第十一章 客魏登場好戲出
「我大明自成祖皇帝五征漠北以來,威德遐被,四方賓服,然承平日久,軍備廢弛,人心怯懦,致使建虜努爾哈赤坐大,薩爾滸一戰我大明更是喪師失地,從此人人言建虜而失色,更無一人敢掠其鋒芒。」孫承宗緩緩地說來,雖然有些諱忌,但還是一五一十地如實說出其他人根本不會說出的話來。
我一聽這話,不由得苦笑起來,老孫頭說的都是事實,而我要想擊敗建虜,便顯得更加艱難,但我對軍事一竅不通,還是聽聽專家的意見,於是我開口問道:「那以孫愛卿之見,遼東之事,當如何應對?」
「臣以為,如今建虜勢大,況且突騎野戰,建虜所長,因而遼東之事,當以守為主,戰為輔,不可貿然開啟戰端,休養生息,假以年歲,則建虜可滅,遼東可平。」孫承宗想了想,這才說道。
提到攻守之策,我才想起,一些御史言官們彈劾熊廷弼的奏章堆積在御案上幾乎成了山,彈劾熊廷弼的理由,其中最多的一條便是畏敵如虎,給事中姚宗文說熊廷弼「軍馬不訓練,將領不部署,人心不親附,刑威有時窮,工作無時止。」
還有一些御史彈劾熊廷弼,說他「出關逾年,漫無定畫;蒲河失守,匿不上聞;荷戈之士徒供挑浚,尚方之劍逞志作威。」
類似的奏章如同雪片一樣,每天御案上都要出現很多,還有人說,倘若不更換掉熊廷弼,遼東必定不保;不換掉熊廷弼,東北永無寧日。
熊廷弼的大名我還是有所耳聞的,但對他的認識,也僅僅局限於他日後的下場――被冤殺於西市,傳於九邊,也因此隱約覺得,此人的被殺,大明王朝的一大損失,既然如此,那麼熊廷弼此人的才學,定然不會差到哪兒去,還有可能在這個年代中,是個帶兵的好手。
但這樣的一個人,為何會遭到幾乎是朝野上下的一致彈劾?真理,究竟是掌握在多數人手中,還是掌握在少數人手中?
「孫愛卿,」我從御案上拿出一封奏摺,說道,「這是遼東經略熊廷弼上的奏疏,自求罷免,並繳還尚方寶劍,不知孫愛卿如何看待此事以及熊廷弼此人。」
「飛百頗有膽略,知曉兵事,然性格耿直,多見罪於人,」孫承宗急道,「臣以為,遼東之事,以守為主,而以守為主則成效便緩,朝中諸公,皆不知兵,所謂戰定遼而防師老財匱,殊不知疆場之事,不可紙上空畫口中枉談,皇上要想驅逐建虜安定遼東,必用熊廷弼此人不可。」
孫承宗也知道朝野上下都在彈劾熊廷弼,心中很是著急,但他知道,此刻他不宜上奏疏替熊廷弼辯解,這樣一來,很可能會惹怒那幫御史言官,幾十道彈劾奏疏上去,只怕他自己也要捲鋪蓋回家。今天經筵,天啟皇帝竟然在經筵之後單獨召見他,向他詢問遼東之事,而且說明了是言者無罪,因而這才斗膽將心中所想,一一地說了出來。
「孫愛卿所想,竟與朕相同,」我呵呵笑了起來,「建虜強於野戰,而我不可以己之短敵賊所長,積蓄五年十年力量,再與建虜一戰,方可戰而勝之,朕意已決,熊廷弼決不可撤,明日早朝之時,孫愛卿可相時而動,朕自當再賜熊廷弼尚方寶劍,便宜行事之權。」
「皇上聖明!」孫承宗激動得跪拜下來,傳言都說當今皇上少不更事,可今日一番詳談,才知道傳言有誤,當今皇上,儼然有志明君,納諫如流,心胸開闊,比之神宗皇帝,不知要高出多少,咳,臣不可議君,臣不可議君呵!
送走孫承宗,我也很清楚,要想治癒這個積重難返的老大帝國,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也不是有這個念想就一定能夠做到的事情,但事情紛繁複雜,必須一件一件地來做,事有緩急,也不能亂了秩序。
不過到此時,我肚子也有些餓了,便讓小黃門傳旨,弄點兒吃的來。小黃門還沒有走出御書房,就聽御書房外面一陣腳步聲,一個聲音先傳了進來:「皇上,您最喜歡的『家膳』來了。」
這聲音我熟悉,便是那「奉聖夫人」客巴巴,我這肚子剛餓,她的「家膳」就送過來了,果然是一個了解天啟皇帝的人。雖然我對客巴巴沒有半點兒好感,但此刻送過來的「家膳」,還是正好拿來填下肚皮。
客巴巴一跨進御書房,我差點嚇了一跳,這女人模樣雖是妖艷,但卻硬塗抹上厚厚的艷妝,胸前卻是高高凸起,果然是奶媽子一個。
「哥兒當了皇帝,倒將我這乳母給忘了吧?」客巴巴見御書房裡並沒有旁人,竟然放肆地說道。
「朕哪裡忘記了?」我這時候不想跟她計較,趕緊從她手中接過「家膳」來,嗬,這「家膳」原來是用十幾種海鮮放在一起燴煮而成的,味道果然鮮美無比,比御膳房做出來的那些飯菜要可口多了。
看著我狼吞虎咽的樣子,客巴巴呵呵地笑了起來:「哥兒慢著點,還能有人跟哥兒搶不成?」
三下五除二地解決掉「家膳」,我愜意地打了一個飽嗝,擦擦油光光的嘴,問道:「客媽媽今日來,不單是為了送『家膳』吧,還有什麼事兒嗎?」
客巴巴媚笑道:「哥兒皇上真是料事如神,哥兒做了皇上,司禮監中又缺人手,客媽媽這裡有個合適的人選,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是什麼人,竟然勞客媽媽親自來說?」我心中一動,莫非,莫非就是傳說中大名鼎鼎的未來九千九百九十九歲?
「他呀,叫魏忠賢!」客巴巴笑道,「如今是在司禮監魏朝後面做事。」
果然是他,我不動聲色地笑道:「那客媽媽將此人帶到御書房來,朕倒要看看,客媽媽親自推舉的這個人,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