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她很想忘了昨晚很丟臉的事，也想忘了自己是怎麼回到家的，可是記憶清楚得很，恐怕一時片刻很難忘掉。
喔，她恐怕是太過失態了。
在人家的懷中放聲大哭，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毀了人家的名貴襯衫。
這還不打緊，人家送她回家，也不知道她是哪條神經不對勁，也許是貪婪溫暖的懷抱，竟然在家門口緊抱著人家不放。
唉，她到底是哪根筋倒置了呢?
對方是黎禹殷耶，向來與她大大不合的一號人物，沒想到自己的醜態統統被他看光了。
喔，她無法想象兩個人下一次見面的情況，恐怕逃不了他揶揄的眼吧。
周苡悠抱著大抱枕在床上翻來覆去，看著窗外的大太陽，她一點起床的慾望都沒有，好在今天是周末假日，是可以偷懶的日子。
問題是她的腦袋中充塞著昨晚的點點滴滴，想休息也休息不了，卻也無力做些什麼好讓自己遺忘。
就只能無助地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懊惱。
直到門鈴響起。
會在禮拜天一早接門鈴的八成是花壇薔，奇怪，她假日怎麼沒陪放假的老公共享天倫之樂，反而跑到她這來串門子?
周苡悠一手抱著抱枕，穿著睡衣咚咚地跑到樓下去開門。
她頭髮凌亂、雙眼惺忪，卻一點也不在意以這樣的模樣見人，因為來者是跟她同居多年的好姐妹嘛。
來者是……喔喔，待她惺忪的睡眼看清楚來者是誰后，她已經打開門超過三十秒了，也就是說門外的人要是眼睛沒瞎的話，大概已將她全身上下給打量光了。
來的人不是她的好姐妹花壇薔，而是一個萬萬都沒想到的人——黎禹殷。
他一身帥氣的黑色皮衣皮褲，外帶一大朵帥氣的笑意。
當然，那笑意有一大部分恐怕是因為她的模樣吧。
周苡悠勉強自己扯開嘴角，僵硬地一笑，還微微地大身，「抱歉，請稍等片刻，馬上為您服務。」
說完，她闔上門，咚咚地以驚慌的步伐跑回樓上。
黎禹殷的笑意在對方闔上門后依舊沒消褪，甚至嘴角揚起的弧度還更加擴大。
因為她那一句「抱歉，請稍等片刻，馬上為您服務。」的關係吧，天啊，想必她是驚駭過頭了，才會順口說出平常對客戶的客套話。
黎禹殷低頭端詳自己，應該沒有突然多出一隻胳臂或是長腿吧，怎麼周苡悠看見他比看見鬼更害怕呢?
但話說回來，他倒是很符合不速之客的身份。
其實他也不曉得幹嗎上這兒來，還發神經的按門鈴。
反正宣傳期一過，經紀公司慷慨地給了他一個禮拜的假，雖然手頭上還有些雜社專訪跟拍攝中的愛情故事節目，但至少他可以喘一口氣，在這一個禮拜中沒有趕都趕不完的通告。
也許忙習慣了，明明昨晚因為幫新寫的歌編曲而晚睡，一大早卻還是清醒了過來，一點睡意都沒有，倒是腦子裡一再重複周苡悠在他懷中哭泣的脆弱模樣。
於是他起床盥洗換衣出門，跨上重型機車，想都沒想地便往這兒來。
他甚至連拜訪的理由都還沒想好就伸手按門鈴了，這麼衝動的行為實在不像向來冷靜的他會做的。
如果說他跟周苡悠是交情不錯的好友，那這樣的拜訪還說得過去，問題是他們關係。
嗯，他是不是太衝動了呢?
而她還會開門嗎?他懷疑……就在黎禹殷猜疑不定時，大門悄悄地再度敞開。
整理好儀容、換上合適衣服的周苡悠再度開門迎接，只是尷尬的氣氛還是沒散去。
「嗯，對不起，我以為是……鄰居，所以……那個……就開門……呃……」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但黎禹殷倒是點頭了。
「不請我進去坐嗎?」
既來之則安之，黎禹殷比周苡悠更能進入狀況，很快就調適好兩人之間的尷尬了。
既然不知道自己衝動來這的理由，也許在這待上一待，他會找到理由的。
「喔，請進。」周苡悠一個口令一個動作，稍微返后讓黎禹殷入內。
黎禹毀一踏進大門內便止住步伐，樓下的辦公室並不是假日招待客人的場所，但以他的身份可能不方便在沒受邀請的情況下就任意上樓吧。
所以他等待周苡悠的邀請。
偏偏周苡悠關上門后也沒說話，就這麼愣愣地跟黎禹殷站在樓下面對面，很顯然她的思緒尚未恢復正常。
不得已，黎禹殷暗暗一嘆，厚臉皮地提出請求，「我還沒吃早餐，嗯……」他手指比比上頭。「可以嗎?」
經他開口詢問，周苡悠才大夢初醒般地漲紅了臉。「喔，當然，請。」
天啊，她是在於什麼啊?
可是黎禹殷怎麼會上她這兒來呢?她不懂，所以一切行為舉止，包括言語都亂了。
天地好像從昨晚她在他懷中哭泣開始，都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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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樓上的小餐桌旁，黎禹殷愉悅地等著他的早餐。
當周苡悠開始動手烤麵包、煎荷包蛋時，食物的香味刺激著他的胃，這時他才感覺到自己餓了。
看著周苡悠柔弱的背影在廚房裡忙著，不知怎麼搞的，他竟然好喜歡此刻的感覺。
這時候他手上就只缺了份報紙，否則多像新婚的小夫妻啊，妻忙碌地幫夫張羅吃的，而夫則在上班前看著報紙等待愛妻親手做的早餐。
嗯，這種感覺真是不錯。
當黎禹殷沉浸在這種溫馨氛圍中時，周苡悠倏地旋過身睇著他卻又沒開口說話，這樣的舉動微微嚇了黎禹殷一跳。
「嗯，有事問我?」拿著鏟子不說話，怪駭人的。
「你要喝咖啡、牛奶還是柳橙汁?」
原來只是要問他喝什麼啊，這樣瞪著他不說話。害他還以為她想起之前兩人的恩怨，拿著鏟子要衝過來呢。
「咖啡。」他已習慣喝咖啡來麻痹自己還未清醒的思緒。
「喔，好。」周苡悠僵硬地轉回身。不過，她沒繼續手邊的動作，愣了約十秒，她又旋迴身。「喝咖啡對身體不太好吧?」
黎禹殷對她的話挑起一邊眉，無聲的詢問。
周苡悠馬上支吾地解釋，「不是啦，我的意思是說……咖啡傷胃，如果可以……喝溫牛奶不是比較好嗎?」
她是為他好啊，不過話說回來，她幹嗎替他著想?!周苡悠有點嘔地忖想，就當是昨晚的報酬吧。
黎禹殷忍著笑意。「好吧，那就給我一杯溫牛奶。」
看著周苡悠又僵硬地轉身工作，黎禹殷幾乎是快忍不住地捧腹大笑了。
喔，他可是費了好大的勁才忍下來，否則他這麼一笑，恐怕連早餐都沒了，還會連帶被踢出門。
不過沒想到的是，她真的好可愛。
以往接觸的她總是板著臉孔在訓他，直到昨晚跟今早，不一樣的她每一個動作舉止都觸動他的心。
瞧他都進門多久了，她還是僵硬著身子，連跟他說話都還得鼓起很大的勇氣。
可見他的出現給了她多大的震撼。
沒多久，他的烤奶油吐司、荷包蛋、培根、溫牛奶陸續送上了餐桌。
黎禹殷食指大動，他好久沒吃過溫熱的早餐了，數不清多少次，因為趕通告或太忙，早餐都被忽略了，不過那種冷掉的早餐也提不起他的食慾，乾脆不吃算了。
黎禹殷喝了口溫牛奶，濃郁的牛奶香頓時充滿他的口腔，他滿足地一嘆，肚子好似得到了全然的滿足。
但他抬頭一看。「咦?你怎麼還站著?坐下來吃埃」她做的分量足夠兩個人吃還有餘。
「不必了。」周苡悠客氣地婉拒，不顧肚子的抗議。
跟他吃飯多彆扭啊，還是算了吧。
黎禹殷哪容得她的拒絕，他跟著放下手上的溫牛奶及吐司，雙手乖乖地放在雙膝上，像做錯事等著討好大人的小孩。
「主人不吃，哪有客人自己大快朵頤的道理。」言下之意，你不吃，我就不吃，那就白白浪費這一頓早餐吧。
「這……」他分明是要脅她嘛。
這是她家耶，他怎麼可以撒野撤到這裡來，她不想任由他欺負，可是卻也無力回擊。
要不是昨晚……唉，彷彿經過昨晚之後，她在他面前，說什麼話、做什麼動作都不對了。
周苡悠無奈地拉開椅子坐下，有點賭氣般地開始用餐。
黎禹殷好笑地搖搖頭，她真的純真得可以，心裡在想什麼，小臉上的表情馬上顯露出來。
不過他很意外，為何她沒有反駁呢?莫非昨晚的關係?肯定是的。
呵，黎禹殷莞爾，沒想到她這麼害羞。
一發現她的羞怯，黎禹殷的玩心一起，他殷勤地幫她倒牛奶、塗果醬，還笑容可掬地要她慢用。
周苡悠飛快地抬起頭瞪他一眼，然後沒說什麼地低下頭吃早餐。
喔，忍不住了，她真的太可愛了。
黎禹殷先是噗哧一笑，然後終於忍不住地大笑了起來，笑到不可遏抑，還相當不給面子地捧著肚子。
一開始，周苡悠還可以當作無事一樣吃著她的早餐，他要笑就讓他笑個夠，她才不理他呢。
但後來，他的笑非但沒停止，還越來越誇張。
她忍無可忍地問道：「你到底在笑什麼?有那麼好笑嗎?」活像瘋子一樣。
但可恨的是他笑起來一點都不像瘋子，周苡悠發誓，大部分的女人看到如此俊帥的一個男人在自個兒面前笑得如此燦爛，肯定會受不了而昏倒，或是失聲尖叫。
周苡悠現在就想尖叫，但絕對不是因為覺得黎禹殷太帥的緣故。
「好……好……笑……」頭一回，在不算熟的人面前，黎禹殷不顧形象的大笑。「你真的好可愛喔!」他這句話像是稱讚又像是嘲弄。
她都幾歲了，還說她可愛，這是不是在笑她長不大呢?
「我才不可愛呢。」周苡悠賭氣地喊道。
黎禹殷知道她在生氣，趕緊收斂笑聲。「對不起，我不該笑你的，但說你可愛絕對沒有笑你的意思。」反之，他是在讚美她埃
他的嘴角還是噙著笑。
「苡悠，我可以叫你苡悠嗎?」黎禹殷像是自問自答，也不等周苡悠點頭答應，徑自往下說，「苡悠，我要說的是，也許我們第一次見面時給對方的第一印象都是不佳的，所以才會造成之後相處上的摩擦，這也同時喪失了給彼此更進一步了解的機會。」畢竟誰會給第一印象差的人後續發展友誼的機會呢?「如果不是因為錯失時機，搞不好我們現在已是交情不錯的朋友了。」他的朋友群中鮮少有像周苡悠如此善良純真的人，有這樣的朋友也許是一種幸福也說不一定。
聽完黎禹殷的「告白」，周苡悠一時之間很難消化。
她是贊同他的話啦，只是要將她心目中他既定的形象一下子更改過來，好像有些困難呢。
不過話說回來，其實她跟他之間也沒什麼深仇大恨。
反正很多事攪在一起，到頭來，兩個人好似水火不容一樣。
每次的談話都是不歡而散，這姑且稱之為溝通不良吧，其實想想也沒什麼大不了們不是嗎?
「說說看，你對我這個人有什麼印象。」黎禹殷問道。
「很難溝通。」周苡悠仔細想想，他這人除了難以溝通之外，其餘方面都還好。
如果他真是個一無可取的大壞蛋，那麼昨天晚上在飯店及在他的車上，他就不會懂她的悲傷，不會貢獻出他的懷抱讓她盡情的哭泣了。
「呵……」黎禹殷低低地笑了。「老實跟你說，不過你可別生氣。我的難以溝通其實是針對你，雖然我承認我的脾氣不算小，畢竟明星當久了，早已習慣別人將我捧在掌心，說沒脾氣是假的，可是面對你時，我是故意挑釁的。」
「挑釁我?為何呢?我又不是你的敵人，我甚至跟你不認識啁。」周苡悠大大地不懂。
「問題就出在這，你不認識我。」
「喔，我懂了。」周孩悠豁然開朗，現在跟他對談，似乎越來越順暢了。「因為你的巨星情結嘛!」
黎禹殷點點頭。「沒錯。」身為家喻戶曉的明星，實在很難接受還有人不識得他的感覺。
「你也不能怪我，我平常很少看電視的。」周苡悠感到有一些些的歉意，她傷到人家的自尊心了。
「你不用跟我道歉，是我必須跟你說對不起吧。」話一旦說開來，兩個人在餐桌前的氣氛變得如此自然。
「不必了，真的不必了。」周苡悠微微臉紅，她向來不是會記恨的人，也不是個會跟人家結仇的人。
黎禹殷不悅地欣賞著她酡紅的小臉。
他一手橫過餐桌。「既然如此，我們是不是該在餐桌和解呢?然後好好地吃一頓早餐，就當是我們友誼的開始。」
周苡悠看著他的大手愣了愣，然後露出靦腆的微笑，她伸出小手與他在半空中交握。
「握手。」她輕啟小口道。
「言和。」黎禹殷接著說。
兩人為彼此新建立的默契低聲一笑。
之前的紛爭與溝通不良到此為止，在這一頓早餐之後，兩人之間是嶄新的開始了。
一頓早餐的氣氛從原本的不知所措到和樂融融，這是周苡悠想都沒想到的。
而黎禹殷先是以不速之客的身份出現，然後厚顏地要求一頓早餐，這一頓早餐卻意外換來一個朋友，他甚是滿意這樣的結果。
所以在早餐之後他沒打算離開，反正這一整天他蠻閑的，有人陪陪也挺不錯的。
「接下來你要做什麼?」黎禹殷悠哉得好比在自個兒家中。
「我?」周苡悠正在清洗碗盤，抬頭看著晃進廚房的黎禹殷。「你不用工作嗎?」
說實在話，她不知道巨星的日子都是怎麼過的，但她確定不會像他一樣，先是花將近一個小時跟她說說笑笑吃早餐，然後再無所事事地在她的房子里左晃右逛。
「不用埃」黎禹殷笑笑，接過她手中的盤子用抹布擦拭乾凈，然後放進供碗機中。「宣傳期過了，我有一個禮拜左右的假。」忙慣了，他在休假的第一天就開始覺得無聊。
所以他賴定今天重新認識的朋友，也許會有意外的收穫也說不一定。
「今天是假日，你應該不用上班吧，那要去哪兒走走啊?」
「我是不用上班，但待會兒我有事。」她有約，待會兒就得出門了。
「喔。」黎禹殷有些失望，但他鍥而不捨，「我一個人不知做什麼好，好閑喔!」
周苡悠瞄了他一眼，「你平常那麼忙，現在難得休假就多休息，能睡就睡、能吃就吃埃」
黎禹殷一起眉，他覺得她的建議好比將他當成了某種動物。
「我現在不想吃也不想睡。」他就是想賴在她身邊。「你做的事需要幫手嗎?我可以當免費勞工喔。
「嗯……」她的確需要幫手，可是她不確定要一個身價千萬的明星來當她的幫手。「不太好吧，太麻煩你了。」
「不會，一點都不會。」而且，他好好奇她在假日都在做些什麼。
「那好吧。」
周苡悠點頭答應，黎禹殷只差沒舉手歡呼了。
他在她的身邊總是能感到輕鬆自在，也許是因為她不會把他當成超級巨星般的奉承巴結。
她對他，就好比對待一般的朋友，他喜歡這樣的感覺。
嗯，可是若能比一般的朋友更好一些些的話，他會更喜歡的。黎禹殷在心裡期待著。
只是他沒能去分析自己這樣的心態是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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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禹殷騎著重型機車，在後座周苡悠的指示之下，騎了將近一個鐘頭，來到台北縣較鄉下的地方。
他們在一棟偌大卻破舊的三合院前停車。
「到了。」周苡悠跳下車，持著她準備的大包小包蹦蹦跳進三合院。
黎禹殷還沒停好車就聽見她拉開清脆的嗓門叫著：「侯阿公、侯阿媽、大寶、二寶、三寶……小寶，周姐姐好想你們喔……」
黎禹殷踏進三合院，他看到一群小蘿蔔頭從三合院的四面八方奔跑而出，他們的目標是站在院子里的周苡悠。
「周姐姐，好久不見……」
「周姐姐，我們好想你喔……」
一句問候便是一次擁抱跟親吻，周苡悠好忙碌。
這情景讓黎禹殷看了好想發笑，他可以想見周苡悠受小朋友歡迎的程度，因為她就像是善良的天使一般。
原本置身度外的黎禹殷突然感覺他的褲管被一股小小的力量拉扯，他低頭一看，一個約兩歲的小女孩用她可愛肥短的小手緊捉著他的褲管。
「叔叔……抱抱……親親……」她水汪汪的大圓眼眨啊眨。
很少跟小孩子有接觸經驗的黎禹殷一時間傻了眼，他不知該拿小女孩怎麼辦才好。
「把她抱起來啊!」周苡悠帶笑的聲音解決他的困窘。
黎禹殷彎腰不費吹灰之力便將看起來肉肉的小女孩給抱起，小女孩格格地笑出聲。
緊接著，黎禹殷都還來不及反應，她肥短的小手掌便貼上黎禹殷的雙頰，然後靠近，給了他一個黏答答的親吻。
黎禹殷撫摸自己的臉頰，不意外摸到在他的手掌跟臉頰間「牽絲」的口水，「喔喔!」他皺著眉苦笑。
圍繞在周苡悠身邊的小朋友都被黎禹殷的舉動給惹笑了，而其中就屬周苡悠笑得最大聲。
「小均喜歡你這個帥哥，才會親你啦!」從主院客廳走出來一位和藹可親的阿媽，她一口親切的台語。
「阿媽!」周苡悠高興地抱住阿媽，也用台話說道：「好久沒看到你，好想你耶。」這會兒，變成周苡悠是小孩子了，她對侯阿媽又親又抱的，頻頻撒嬌。
「好啦好啦，別讓你男朋友吃醋。」
阿媽的話讓周苡悠的小臉都紅透了，她瞄了黎禹殷一眼，卻見他笑得好開心。
「阿媽，他不是啦!」嘴巴雖是這麼說，她的心卻異常地跳得好快。還有，黎禹殷的笑是啥意思?
「呵……別不好意思。」阿媽又看了黎禹殷一眼，口中直叨念著，「帥，真帥……」
「阿媽……」周苡悠攙扶著阿媽進入客廳，將一票小孩留給了黎禹殷。
他不是說他很閑想幫忙嗎?那跟小孩子玩的任務就交給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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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周苡悠幫阿媽準備好午餐，走出三合院要叫小孩們跟黎禹殷用午餐時，她所看到的景象是——
黎禹殷，一個紅透亞洲的天王巨星，不管走到哪兒都有一群崇拜者包圍著他。
而今天，包圍他的崇拜者變成了十幾位小孩子。
他們在三合院前的大榕樹下玩老鷹抓小雞，黎禹殷是那隻保護小雞的老母雞，而他這隻老母雞可真盡責，他的背上還背著一隻小小雞——邊流口水邊高興到尖叫的小均。
喔，她相信全台灣的女人會羨慕死小均的，因為她正擁著她們最愛的男人，還可以任意流口水在他的身上。
周苡悠不忍心破壞他們的玩興，坐在門檻上支著下頜看他們嬉戲。
然而她大部分的目光都是放在黎禹殷高大的身影上。這樣的他讓她好意外。
原本以為他的身份再加上之前跟他不愉快的相處，她深深地確定「巨星難相處」這個理念。
可是今天的他卻讓她跌破眼鏡。
先是跑到她家中要一頓早餐吃，然後很大方地承認自己之前對她的無理取鬧。
老實說，他說抱歉時嚇了她好大一跳，原本以為他這樣身份的人是不會懂得說抱歉的。
至於帶他來侯阿媽家更是意外中的意外。
侯阿媽跟侯阿公是一對大善人，他們收養了十幾位失去雙親的孤兒，待他們如自己親生的孫兒。
她會認識侯阿媽和侯阿公是經由養老院的阿公阿媽們，從此只要有空她便會來這裡跟小朋友們玩，順便帶一些玩具、零食跟生活必需品給他們。
今天還是她第一次帶外人來這，阿媽會誤會是理所當然的。
而原本還擔心黎禹殷跟這兒會格格不入，現在證明她的擔心是多餘的，黎禹殷很顯然非常能適應這兒。
尤其是跟小孩子們玩，他儼然成了孩子王了。
這也是一種另類的崇拜不是嗎?周苡悠莞爾一笑。
不要說小孩子們崇拜他，現在她也不禁有點崇拜起他來了。
周苡悠忘情地直瞅著黎禹殷的身影，直到她察覺自己腦海中那些莫名其妙的想象……
「哎喲！」她低聲吶喊。
她在想什麼啊?!
周苡悠捧著嫣紅的粉頰，奮力地搖頭。天啊，她得搖掉自己腦中莫名的念頭才行!
「你幹嗎一直搖頭啊?」
「周姐姐，你再搖下去會頭昏腦脹喔……」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圍在周苡悠身邊，好奇她搖頭的行徑，也擔心她再繼續搖下去不堪設想的狀況。
周苡悠猛地停住，她看見四周十幾雙好奇的眼直瞪大望著她。
「呃……」被看到她奇怪的舉動，周苡悠轟地炸紅了臉。
「你怎麼坐在這直搖頭?」
「呃……我是來叫你們吃飯的。」她不敢看黎禹殷一眼。
「周姐姐，叫我們吃飯不用搖頭啦，用喊的就好了埃」幾個小朋友童言無忌，他們拉起周苡悠往裡頭走去。
黎禹殷抱著小均跟在後頭，他一頭霧水，她幹嘛搖頭啊?
「吃飯飯羅……」他的疑惑只有小均替他解答，附帶她的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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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苡悠跟黎禹殷和好后第一次拍片，也是愛情故事的第三集。
之前飯店的小插曲很意外地替周苡悠解決了張佳卉這個最麻煩的女人，也許是覺得自己動手打人不對，張佳並沒到「愛情專賣店」大吵大鬧，不過倒是以電話表明了要退出「愛情專賣店」。
也罷，少了一個會員，卻也少掉了一堆麻煩。
關於錄影，周苡悠跟黎禹殷已經達成共識，由黎禹殷跟製作小組溝通，他們一改前兩集隱瞞的手法，這一集以後他們都會跟女主角說明實際情形，然後再依她的意願決定是否繼續拍攝。
得到這樣的機會，女孩子通常是答應的成分居多，雖然不是跟偶像真實地談戀愛，不過可以一起拍片過過當鳳凰的癮也不錯。
第三集就是在這種情況下拍攝得相當順利。
而周苡悠一顆良心也因此過得去，不再擔憂自已簽下這紙合約是欺騙女會員的感情。
這一整天拍攝下來，就見周苡悠逢人就笑，她一定親手做了牛角麵包跟奶茶給工作人員當下午茶。
黎禹殷當然也有一份，而他那一份還特別大份。
只是他吃著吃著，心裡還是有一些些的不舒服。
他不懂他的不舒服打哪兒來，明明他嘴中的麵包跟手上的奶茶都跟其他工作人員的一樣好吃，那他有什麼好不舒服的呢?
對，就是因為工作人員跟他一樣可以吃到周苡悠親手做的點心，關於這一點讓他好生介意，鬆軟的牛角麵包吃在嘴裡都沒啥滋味了。
偏偏這時候還有人來打擾他。
「嗨，還好嗎?」來人的招呼聲簡潔有力，拍子黎禹殷的肩背一下后，拉了張椅子瀟洒地跨坐下來。
黎禹殷瞅了一眼來人。「大忙人，怎麼有空過來?」
傅曼可是「創造」傳播公司的大支柱，一般的錄影現場根本毋需他親自監督。
「哈，哪有你忙。」傅曼斯文的臉上掛著異常的笑，而且他的注意力似乎無法完全放在黎禹殷身上，有點分心。「來是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黎禹殷疑惑的揚起眉。「什麼好消息?」
「愛情故事第一集的收視率高得嚇人，已經造成當初我們所要製造的新聞效果，你跟李如情的緋聞已逐漸被遺忘跟掩蓋，所以你的老闆決定將愛情故事腰斬，只拍攝三集就好了。」也就是說今天是錄影的最復一天。
黎禹殷聽了微微鎖起眉頭。「阿BAN怎麼沒有告訴我?」
他想到的是，那今天不就是他跟周苡悠最後一天業務上的接觸，雖然這不代表什麼意義，但傅曼的話就好像一顆石頭梗在他的心中。
「阿BAN也不知道，那是昨晚才臨時作成的決定。」
「我不喜歡這樣。」太倉促了。對，一定是太倉促了而讓他心中有點不舒服。
「好了，別介意，你不是不喜歡『愛情故事』這個拍攝企劃嗎?現在拍了三集就停了正合你意。」
那是一開始，現在他倒是還蠻喜歡、蠻能接受的……黎禹殷當然沒把這些話說出口。
「也罷，這樣我的假期又變多了。」黎禹殷抿抿嘴，他也只能昧著心意這麼說。
「那未必喔。」傅曼又帶來另外一個消息。「順便告訴你，你本來安排在下個月前往日本的一連串訓練課程、拍攝跟前置錄音要提前了，改成下個禮拜出發。」
黎禹殷深深地皺起眉來。
現在的他好厭惡如此忙碌的自己，一點私人的時間都沒有。以前的他是不會的，在工作上的配合度他猶如一位工作狂。
「這消息待會兒你的老闆會親自打電話告知，我是比較雞婆先告訴你。」說完，傅曼便起身整整衣服，左顧右盼像是在找什麼。
「你要走了?」
「嗯，還有一件事……」傅曼找不到他要找的那個人，索性回頭問黎禹殷：「怎麼沒看見苡悠呢?」
「苡悠?」黎禹殷瞠著大眼看傅曼，他找她幹嗎?還叫得那麼親熱。
傅曼卻以為黎禹殷對這名字不熟悉，他又重複一遍，「就是周苡悠周小姐，你知道她在哪裡嗎?」
「你找她做什麼?」黎禹殷沒有回答傅曼的問題，反而提出疑問。
傅曼好奇怪今天的黎禹殷怎麼這麼多疑問啊，他以前不是這樣的啊，不過他還是回答了他的疑問。
「我必須告知她有關錄影腰斬的事情，還有……」傅曼笑笑。「順便請她吃頓晚餐商討合的事宜。」
「這種事現在談就好了，幹嗎還要請吃晚飯?」黎禹殷直覺地問。
「哈。」傅曼乾笑一聲。「那是借口……只是借口啦，真正的用意當然是希望在正式的合作關係之後能夠發展一段私人關係埃」
言下之意，他要追她啦，吃飯只是邀約的借口。
私人關係?喔，這回不是小石頭梗在心頭了，而是一顆炸藥重重地轟擊了。黎禹殷極力忽視心中的怪異感，他說服自己，那股怪異感只是……
「喔，我看到她了。」傅曼沒注意到黎禹殷稍顯怪異的神色，他拍拍他的肩，轉身離開往周苡悠的方向而去。
周苡悠就站在距離他不遠的地方，所以她跟傅曼的一舉一動他都可以很清楚地看見，雖然聽不到他們在說些什麼。
黎禹殷心底有一個聲音，叫他不要再看了，因為又不關他的事，男歡女愛，周苡悠要不要接受傅曼跟他何干呢?
他的重心應該擺在事業上，尤其是下個禮拜要前往日本的訓練事宜，那是他期待已久的，這訓練課程可增進他的製作能力。
長期以來，他一直以一位優秀專業的唱片製作人為自我的目標，歌手的身份不過是過渡期而已。
但是……
他看到了周苡悠對傅曼展露的一顰一笑，是如此地甜美嬌憨，嗯，這讓他有些不好受。
至於他為何會感到不好受呢?
這答案……
不，黎禹殷拒絕承認也拒絕接受。
很多時候，忽視那感覺久了就會變淡，也能夠有較長久的時間去思索那是不是一時的迷惑而已。
這一趟去日本需要停留將近一個月的時間，也許他回國后一切的感覺都會有所變化。
因為連他現在也無法理清心頭的感受是什麼，更何況下定決心。
一切就讓時間來作決定吧。
黎禹殷打定主意，視線硬是從周苡悠跟傅曼之間轉開，專註於工作上。
只是心頭的彆扭依然殘存，忍不住還是多瞄了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