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莫提提一早神清氣爽的起床，推開卧房的窗口。
離花廊外，遠山還帶著夏末的青翠，陽光懶洋洋的照耀在園中的池塘里。
「這是我的家了，哈哈！」
看著被她捏了一個晚上的契約書，心中可得意的，一個晚上笑醒了無數次。
「管家管家！」她興奮喊叫著。
面無表情的管家出現在窗口前，反而把她嚇得倒退一步。
「怎麼突然出現啊，嚇死我了！」
管家垂眼陰陽怪氣的回答，「回莫小姐，主子的命令，小的一定立刻回應，如果主子不喜歡小的這樣……」
「別了，求你，再說我就冷死了。」莫提提摸著身上的雞皮疙瘩，不曉得杜衡之前怎麼能忍受這麼多的「主子」、「小的」，他不覺得很肉麻嗎？
管家滿是皺紋的老臉抽搐了一下，然後低頭問：「莫小姐有什麼吩咐？」
「哦，我、我……」她本想要杜衡過來接她去書房，可是當看到那個已經坐在花園中看書的身影時，想說的話統統變成了口水。
清晨陽光中的杜衡好像更俊美了。
「莫小姐、莫小姐？」管家伸出手在她面前晃動，想引起她的注意力。
莫提提回神，「他來做什麼？」
「公子來等您去醫館。」
管家的口氣帶著怨懟。他不明白公子為什麼可以這麼輕鬆的把心血拱手讓人，而且還是給這麼一個亂七八糟的女人。
莫提提已經被勾走了三魂六魄，壓根沒注意到管家的臉色，逕自沉浸在杜衡的「美貌」中。
這下杜衡和管家同時看向她。
「你說什麼？」管家目瞪口呆。他終於了解她的過人之處了，可是公子難道就是為了這點過人之處而把神農醫館送給她嗎？
杜衡嘆了一口氣，解救已經快混亂到瘋掉的管家。
「提提，快去梳洗換衣服，管家，你準備一下馬車，吃完早飯我們就動身去醫館。」
莫提提還在發花痴，沒有注意他喚她的方式已經變成了「提提」，而注意到這一點的管家像被雷劈到一般，歪歪扭扭的走了出去。天啊！難道他家的公子喜歡上了這麼一個女色魔？他忍不住回頭。
「公子，其實天下的好女子很多，或許我們從明天開始出去看看……」大概是公子太純潔了，才被這樣的女色魔所控制。
可是等他認真的看過去，卻看到杜衡背對著莫提提的窗口，靜靜的看著遠處的群山雲天，那張清冷的臉上居然帶著喜悅。
「公子……」
杜衡直覺的一個回頭，那臉上的微笑差點讓一個年過五旬的男人都要臉紅。
他並不知道自己的微笑帶來什麼樣的後果，管家已經楞得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從來沒看到他家公子這樣笑過，或者莫提提這個女人雖然亂七八槽，但是卻意外的撥動公子心中的情弦了吧。
「沒事的話就下去吧！」杜衡背過身去，注意著屋內的動靜。
屋內乒乒乓乓的，不時傳出莫提提哀怨的聲音。
「杜衡，為什麼又是男裝啊，什麼時候我才能打扮得美美的？」從一開始的家奴打扮，到現在的男裝，她好像還沒穿過古代的女子服飾。
他笑了笑。
「等你的頭髮再長一點兒。」古代的女子從出生開始就不曾落髮，即便是生長速度再慢，她的頭髮長度都太短了，相反的，男子的頭髮就可以草率些，而且還可以戴帽子掩飾，所以她扮作男子要方便一些。
「這樣啊，可是穿男裝會不會掩飾了我獨特的魅力呢？」屋內的莫提提還在苦惱。
遠處的管家則已經絕望的離去。會那樣微笑的公子一定是被施了妖咒。
杜衡沉默了一下，神態自若的回答，「不會。」
「哦，你是說我的風華連穿男裝都掩飾不住嗎？」她推開房門，得意揚揚的展示身上的男裝。
「好看嗎？」
好看嗎？她只能稱為普通姿色，最多稱得上清純可人。不過現在的她比起當初的鼻青臉腫已經好太多了，也讓他充份的知道，很多時候外表的吸引可能只是一段感情的開始，如要維持下去則需要別的東西。而他和莫提提之間的牽絆，根本不需要依靠外貌就已經糾纏不清了。
杜衡別過臉，走在前面。
「快走吧，我們已經遲到了。」
莫提提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垂頭喪氣的跟了上去。唉！問像他這樣的美男子自己的姿色如何，就像一個五歲的孩子向成年人炫耀自己的身高一樣可悲。
悶悶的走了很久，直到走到馬車前面，杜衡扶著她上了馬車，在離開的一剎那，她聽到了一聲低低的回答——
「很好看。」
咦？她楞了一下，然後開始在馬車內暗自偷笑。
他在誇她啊，好開心。
至於為什麼這麼開心？懶得去想了！
「最近很多京城的達官貴人喜歡吃藥膳，所以還望神農醫館能夠多提供一些上等的藥材。」
不遠千里來訂貨的京城最大食療坊的坊主，朗聲笑著對杜衡敬茶。
杜衡頷首接過之後，遞給一臉呆相的莫提提。
「林坊主需要的藥材我們會在半個月內送到，另外現下雖已是秋末，但暑氣未消，食療過度也會引起火氣上身，坊主要不也順便帶些清熱去火的藥材，搭配著補身的葯粥，我想生意也能長盛不衰。」
莫提提接過茶之後，無聊的喝著，順便發出滋滋的咂嘴聲音自娛。反正他們說的，她一句話也聽不懂。
林坊主大喜，「還是杜公子想得周到，那麼就再請杜公子幫忙開個去火的配方。」
她喝得肚子脹脹，面前的中年男子還是笑得如同一朵花般對杜衡獻殷勤。不是說杜家變成她莫提提的產業了嗎？可是第一次上任談生意，她就只會茫然的喝茶，一句話也搭不上，而客人也索性把她完全忽略。
「既然如此，先預付三千兩訂金，半個月後我們就等著貨到付款。」
生意談成，林坊主很是滿意，索性又開口，「如果杜公子不嫌棄，不如在下作東，找個清凈的地方請杜公子吃頓便飯。」
杜衡還沒開口，莫提提就眼睛發亮的回答，「好啊好啊，你請我們去哪吃？」聽了半天就這麼一句聽懂了，而且她也非常有興趣。
杜衡原本想拒絕，但看她興奮的模樣，知道她剛才忍耐得辛苦，於是改變了主意：「那麼就讓林坊主破費了。」
林坊主疑惑的問杜衡，「杜公子，在下剛才就想問了，這位小公子是……」
「是神農醫館的新主人，莫提。」他神態自若的介紹莫提提的身份，雖然剛才他已經介紹過了。
林坊主呆了一下。莫提？這是個人名嗎？剛才杜衡向他介紹的時候，他以為是要他不要再追問這個陌生小公子的身份，所以要他莫提此事，原來莫提是他的名字啊！
莫提提驕傲的仰起下巴。
「莫公子現在已經接管了神農醫館。」
「那杜公子您呢？」林坊主一頭霧水，不解為什麼神農醫館會換主人。
莫提提當仁不讓的回答，「他是我的手下啊！」
凡是她不屑做的都丟給他，不過她想做的通常都做不了，所以還是丟給他。
在場所有人沉默的打量了她幾秒后，林坊主忽然哈哈一笑，「原來莫公子是神農醫館的新主人啊，在下眼拙了，一會兒在酒宴上必當自罰三杯。」
一雙眼睛卻寫著對杜衡的惋惜。
可憐的莫提提還不知道大家已經把她當作一個超級大壞蛋，逕自在一邊興奮著。「那好，我們快去青樓吧，我們可以……嘿嘿！」
「不，去酒樓。」杜衡沉聲打斷她的胡思亂想。
林坊主楞了一下，點頭，「好，去酒樓。」
「去青樓！」莫提提抗議，拜託，這已經成為固定模式了好不好，穿越時空之後去青樓，好比去埃及一定要看金字塔，去義大利一定要看比薩斜塔，去廁所一定要洗手……
杜衡冷眼看著激動的莫提提，她腦子想什麼他幾乎能夠猜到。
「要就去酒樓，要不就不去。」
「我是老大！」莫提提腳踏椅子手拍桌子，「小心我炒你魷魚！」
一語既出，除了杜衡以外，所有人都疑惑的看著莫提提。炒魷魚是什麼意思？為什麼她要拿這個來恐嚇杜公子，這道菜很可怕嗎？
杜衡平靜的看著她。
「要解僱我可以，但是青樓我還是不會讓你去。」
她怒視著他。他以為自己不敢解僱他嗎？好吧，她的確凡事依靠他，可是別想藉此阻礙她的決定，尤其是這麼個非凡的決定，要是她來到古代沒去青樓，被人知道了一定會被笑死。
「兩位，不如我們去酒樓，然後從青樓請幾位姑娘陪伴如何？」林坊主不愧是生意人，乾脆折衷。
杜衡皺眉正要反對，莫提提倒是搶先不幹了。
「重點不是那些女人，而是青樓，我只是想進去青樓而已！」
拜託，她是女人啊，女人對女人能有什麼興趣。
杜衡微微一笑不再說話。很好，他在意的原本也不是青樓，而是那些嫖客，相信接下來林坊主知道該怎麼做了。
一片沉默后，林坊主再次乾笑了起來。
「既然如此，不如在下包下紅顏閣，然後請裡面的姑娘都退下如何？」
這下兩個人都沒意見了吧！只是林坊主心中卻嘀咕了起來。這個莫提和杜衡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
不過接下來，最疑惑的人已經不是他了，下沙鎮最好的青樓紅顏閣的老鴇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您的意思是包下我們這裡一個晚上，但是要我們的姑娘都出去？」這樣的話為什麼不幹脆去找個酒樓算了。
林坊主也覺得自己的要求很莫名其妙。
「總之，就是這樣安排吧，不要任何人打擾。」
莫提提興奮的在他們背後連連點頭。
「記住要她把所有的房間打開，我要一間間調查。」說完就開心的蹦跳著離開。
「……」老鴇和林坊主面無表情的看過去，然後別過臉繼續交談。
「這就是神農醫館的新主人？」
「是的，是杜公子親口說的。」
「杜公子瘋了嗎？」
「沒有。」清冷的聲音從他們的背後傳來。杜衡依舊是一身青色的長衫，眉眼裡一片冷漠，明明只是隨意的站在那裡，卻讓周圍其他的人黯然失色。
老鴇尷尬的笑著離去，林坊主則惋惜的拉著他。
「杜公子，在下一直想知道您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無論在下能否幫上忙，杜公子完全不必屈就這位莫公子之下，如果不嫌棄的話，在下的食療坊隨時歡迎杜公子到來，而且在下……」霎時他張大嘴巴再也說不出話來。
冷漠的、宛如神祇般完美的杜衡，正神態自若的給酒壺摻水。
「看好了，之後再上的酒都這樣摻水。」
「知道了……」
在場的侍女們含羞帶怯的端著酒菜離開，只是腳步都有些凌亂，可是讓她們腳步凌亂的人心思已經放在了別處。
莫提提正在樓上的各個房間亂轉，不時發出失望的聲音。
「你在看什麼？」杜衡發現她的時候，她正往一個妓女的床下看。
她苦惱的坐在地上，「我在找古代的情趣用品啊，我在電視和小說看到過的，古代應該也有情趣用品，怎麼會找不到呢？」
他冷漠的麵皮抖了很久，最後終於在語氣變成正常時才開口，「你說的情趣用品就是我在書上看的那種……那種東西吧？」
「是呀是呀！」她連連點頭。羅曼史小說果然是百科全書啊！看看他透過小說對未來世界了解得多清楚。
杜衡沉默了一下，然後繼續開口，「那些東西在我們這裡不實用，倒是有些達官貴人喜歡用，你喜歡的話我可以做給你。」
「……」莫提提長大嘴巴看著眼前的男人，他果然已經被那些小說改造成二十一世紀的人，否則有哪個古代人可以神態自若的討論這些問題。
杜衡靜靜的看著周圍，確定沒有人聽到他們的談話，淡淡的轉身。
「下去喝酒吧，還有，在人前盡量不要引起別人的注意，你沒忘記我提醒你的事情吧？」
他才走了幾步路，忽然背後一陣衝力撞來，愕然回頭看著從背後抱住他的莫提提，卻見她感動得把臉埋在他的背後。
「杜衡弟弟，你對我真的好好噢！」原諒她剛開始以為他是個混蛋，除了設計她簽下賣身契，後來的他對自己真的很好很好，而且有求必應。
「我現在很開心當初遇到的人是你。」
被抱住的人肌肉僵硬著，再僵硬著，卻始終沒有反抗。
不避嫌的對男人摟摟抱抱，不考慮後果就橫衝直撞，這樣的莫提提穿越千年來到他的面前，他有時候會覺得這真的是神賜給他的奇迹。
「所以如果我能建立起自己的美男後宮的話，一定把你封為正宮娘娘！」
她甜蜜的幻想著美好的未來，全然不知自己抱住的男人一張俊臉早已風霜暗結。
「提提……」杜衡的聲音輕柔而低沉，引得她如痴如醉的抬頭，接著眼前一閃，她發現自己從樓上被丟了出去。
「啊啊啊啊——」
身體像燕子一樣飛在空中，可是她沒翅膀不會飛啊！終於在她朝下的臉馬上就要去親吻地板的那一刻，她被人倒著提住了。
「杜、杜公子……」
在場的所有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看見杜衡平靜的把手中倒吊的人提正過來放在椅子上，可憐的莫提提兩眼渙散，只差沒口吐白沫倒地身亡。
「我們開始吧！」
他對一旁獃滯的侍女們擺了一下手，酒菜陸續上桌，在場所有人都戰戰兢兢的坐在座位上，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杜衡，果然是最不可捉摸的男人。
不過……好讓人心動啊！在場除了莫提提以外的所有女人，都陷入夢幻般的憧憬中。
原本想跟著杜衡談幾次生意，建立起她商業霸主的威信，可惜幾天下來，威信沒建立起來，反而信心被打擊不少。
古代做生意原來根本不如書里說的那麼簡單，不錯，古代或許沒有現在的那些企管知識，可是一個商業體系的建立，一定是有其規則存在，而在這個規則里，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現代理論是用不上的。
莫提提在臨時抱佛腳死K幾天書之後，對杜衡如何成功產生了深深的懷疑，原本認為是她留下的書讓他走向成功的想法也被動搖了，他的成功好像和她沒什麼關係哦！
這樣的想法讓她沒來由的有些沮喪，更沮喪的是，杜衡開始不理她了。
自那天從青樓歸來，他再也不理會她，雖然她認為自己才有生氣的資格，可是所有的人好像都認為是她對不起他，尤其是偶爾來拜訪的杜雅和管家，整天給她一張大便臉，而且每次都對著她嘆氣。
「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待他呢？」
拜託，是他把她當沙包一樣丟下來的，怎麼可以污衊她！她理直氣壯的提出抗議卻飽受白眼，結果最後，還肯接近她的依舊是杜衡，只是他都沉默不語且看也不看她一眼。
終於，莫提提爆發了。
「我不要去談什麼狗屁生意了！」反正去了也是做壁花。
她賴在床上像鴕鳥一般拒絕面對現實。她就是這麼失敗，在二00六年失敗，到了古代還是失敗。
他冷冷的靠在她房間的窗外，示意丫鬟繼續去叫她起床。
「可是，公子，莫姑娘把自己埋在被子里，我們拉不開啊！」
丫鬟也很委屈。雖然是年近五十的老丫鬟了，可是聽說能成為杜府的丫鬟時她還是有所期待的，說不定杜衡正好喜歡成熟的呢！誰知道會被派來伺候這個奇怪的女人，她把一切看在眼裡，知道公子根本就是喜歡這個叫莫提提的女人，可是這個女人好像一點兒都沒有察覺出來，還處處惹他傷心。
「公子，生意重要，要不您先去，莫姑娘睡一會兒自然就會起來了。」
杜衡平靜的看了她一眼，這一眼讓老丫鬟把所有的自作聰明收了起來，撲通一聲跪下來直發抖。
「奴婢多嘴了。」
「你收拾東西去找管家，明天開始去葯田幫忙。」
淡淡的丟下這句話，他走近莫提提的房門，不同於那夜，這次他猶豫了。
他有時候很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歡她，在這些年的拚搏中，她一直是他抗拒成親的理由，他嚮往書中的世界，嚮往那種因愛而結合的夫妻，那種渴望宛如蟄伏已久的蟬第一次看到陽光，只想用整個生命去高歌。
所以當他第三次看到莫提提的時候，會那麼驚惶失措的看著她和那個神算老人對話，他不敢露面，生怕她會像前兩次一樣，因為他不小心說錯話而再一次離開。
他要等，等一個足以留下她的理由，更重要的是他要在她不知不覺的情況下，偷走那個能把她帶走的東西，就是那個她拿來和未來溝通的呼救器。
但是苦心留下了她，卻沒有想到他對她來說是什麼？她像是一個貪玩卻總是得不到玩樂機會的孩子，只想把全世界的玩具佔有，而不管那些玩具是否是她喜歡的，對於這樣的她，他覺得憤怒。
他明明就是一個成功者，在整個落日國，恐怕沒有一個女人可以拒絕他的青睞，而莫提提總是那樣的忽略他，讓他受傷的不止是自尊，還有初次學會愛人的心。
莫提提在被子里也覺得委屈，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她只是一個很渺小的女人，孤注一擲的來古代尋找一個會愛她一輩子的男人，花痴一點、貪心一點有錯嗎？反正以她的水準，會看上她的男人猜想再穿越個幾千年也找不出幾個，那麼杜衡何苦因為她說個美男後宮而生氣呢？
正在哀嘆時，被子一下被人強行掀開了，她哀怨的看著冷漠的杜衡，索性像任性的小狗一樣，追著被子繼續把頭埋進去。
被子再次被移開了，她繼續追，最後被子被丟在地上，她扁了一下嘴巴，眼淚不受控制的掉了下來。
「我不要在古代了，我要回家，我要回二十一世紀，吃漢堡、喝可樂、上網、看電視、坐在抽水馬桶上看小說！」
她只顧自己哭得傷心，全然不知道他正在用怎樣痛苦的表情看著她。對她百依百順，不敢讓人注意到她就是為了能留下她，現在她還是想走了嗎？
「我不會讓你回去的。」勉強說出這幾個字，他的手緊緊握住，生怕自己會做出什麼不該做的事情來。
莫提提不知道他的隱忍，還在鬧著。
「不管！我的背包呢，把我的呼救器拿來！」雖然不知道那個玩意到底還能不能用，而她也不是一定要回去，畢竟為了籌穿越時空的費用，她連自己的床都賣了，回去也只是一貧如洗啊！
只不過現在好不容易杜衡開口說話了，她就繼續鬧著等時機出現好下台。
可惜還沒有等來台階，一股突如其來的力量就把她推倒了，在她大睜的雙眼中，杜衡那張會讓她頭暈眼花的俊臉在眼前放大，溫熱而柔軟的觸感擄獲了她的唇。
他好像是在吻她吧？！莫提提的意識完全被唇唇相依的美好取代了，一開始的衝撞有些弄疼了她，他也同時遲疑了一下，稍稍退開些，但是看到她那張茫然且全無防備的臉，他忍不住再次將唇湊上。
先是唇瓣最前端輕輕的依偎在一起，然後忍不住想觸及她的全部，再接著是探入她的口中，像是在尋找她的靈魂一般探索，直到尋到了她柔軟的舌尖，纏綿、吮吸，如他在夢中所想過的那樣恣意著。
站在門邊的杜雅不安的看著，雖然她很想乾脆關上門，讓裡面的人就這麼生米煮成熟飯，畢竟這麼多年來，哥哥還是第一次表現出對女人的興趣，可是眼下的局面非得他親自出面處理，只有打斷他的好事了。
「大哥……」
在床上吻得快要冒火的兩個人僵住了。
「那個……流香樓的夏樓主來了，而且堅持要見您。」
杜雅羞愧的轉身。打斷哥哥二十四年來第一次的桃花，她也覺得很不好意思，可是那個夏風藤看起來實在是太可怕了。
夏風藤？
猶在喘息的兩個人同時對這個名字產生了直接的反應。
莫提提一臉的驚喜，杜衡則是滿目陰森。
「叫他先等著，我就來。」
「等等，我也去！」莫提提爬起來就要去看那極品黑衣美男，只是還沒走幾步就被杜衡拉住了。
「看住她。」
杜雅點頭，說什麼都要將功贖罪，引得莫提提一陣哀嚎。
「不要啊，我要看美男，我要看帥哥！」
夏風藤不耐煩的站在杜府的前庭內，依舊是一身黑衣，狂放傲慢的身姿只是靜靜站在那裡，就能讓周遭的人察覺到源源不斷的壓力。
終於，杜衡出現在他們的視線內，夏風藤帶來的那種壓迫才被杜衡同樣奪目的清冷均衡了。
「夏公子，別來無恙。」
杜衡不卑不亢的施禮，平靜無波的語氣聽不出情緒。
夏風藤不理會那些俗禮，單刀直入的傲慢開口，「我要三株千年雪參。」
他伸手接過下人遞過來的清茶，輕輕抿了一口回答道：「恐怕要讓夏公子失望了，神農醫館沒有雪參。」
「如果神農醫館沒有，那麼天下還有哪裡會有？」
夏風藤不耐煩的揮來身後的隨從，一個銀箱被送到了杜衡面前。
「這是五千兩銀子，如果不夠，杜公子儘管開口。」
他看也沒看面前的箱子，依然只是慢慢喝著茶，「夏公子買這三株千年雪參是為了做菜吧？」
「是又如何？」夏風藤索性也坐下來端起面前的清茶，才打開蓋子，一股清香撲面而來。「好茶！」還未入口，就覺得心曠神怡。
「菊花，金銀花，加上上好山泉水，可以清熱退火，最適合夏公子這樣在灶火間出入的人。」
一語既出，全場都變臉了，尤其是夏風藤，一張俊臉火氣立刻上涌。
好刺耳且沒有風度的話！管家嘆息著別過臉，不想看神祇一般的主子吃醋的模樣。
「不知道在下何時得罪過杜公子？」夏風藤冷笑著把茶放回桌子上。好一個給他去火，分明是在上火。
杜衡還是慢慢的喝茶。
「夏公子，杜府沒有您要的東西，還是請回吧！」
夏風藤怒視著他，實在不明白是什麼原因讓這個男人變得如此不可理喻。
但他哪裡知道要不是杜衡還在喝著去火的茶，他早惡聲叫他滾蛋了。
夏風藤身後的隨從也怒目看著杜衡，整個前廳是一片劍拔弩張的氣息。
忽然一道極嗲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夏公子——」
杜衡手裡的茶杯以難以察覺的幅度抖了一下，原本面無表情的俊臉望著正對夏風藤猛獻殷勤的花痴女人。
「杜雅呢？」
莫提提囂張的在杜衡面前用手扇著涼風。
「我怎麼知道？」
她是裝暈倒，騙杜雅去拿葯的時候溜出來的，羅曼史小說沒白看，杜雅也滿配合的，真是佩服自己的聰明才智啊！
說完繼續問候一臉憤怒的夏風藤。「夏公子來杜府做什麼？」
「三株千年雪參。」夏風藤聰明的從杜衡的神色中得知了她的地位，索性看看這個女人有無辦法幫他拿到。
果然見她宛如中獎一般的跳了起來。
「你要雪參啊，我送你啊！」
「咳咳！」管家一陣輕咳，示意莫提提注意杜衡的臉色。
她神經大條的吼他，「咳什麼啊，現在我是神農醫館的主人耶，你快去給夏公子拿那個雪參。」
「莫提提。」
杜衡平靜到不可思議的聲音從她背後傳來，她回身看過去，只見那個她一直認為冷靜的人，用幾乎可以殺死人的目光看著她，而他的身上彷彿瀰漫著藍色的怒焰。
「干、幹什麼？是你說把神農醫館給我的啊！」
莫名其妙的覺得有些心悸，她寧願看到會低聲諷刺她的杜衡，也不想看到這樣的他，彷彿什麼都不在乎了，而且好像放棄了什麼。
看著她那雙閃爍著膽怯的眼睛，杜衡覺得很疲憊，終於，他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管家，拿三株千年雪參給夏公子。」
莫提提鬆了一口氣，可是心裡卻覺得沉沉的，她甚至無心去看夏風藤的喜悅，更不關心他拿到雪參之後就快步離開。
「杜衡？」
他為什麼要轉身離開？他那身清冷彷彿瞬間失去了光澤一般，整個人心灰意冷，他不該是這樣的。她有些發慌的想去拉住他，卻被他輕輕閃開了。
「莫姑娘請自重。」
蝦米？莫姑娘？！他什麼時候對她這麼客氣過？莫提提忽然覺得有些鼻酸。
「杜衡，你在做什麼啊？」
他站定了，冷冷回身，「回莫館主，在下覺得身體不適，特向莫館主請辭了。」
「等等！」她有些消化不了他話中的意思，「請辭是什麼意思？你要休息一段時間嗎？」
他沒有說話，只是一步步的走回自己的房間，然後關上門，完全不理會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的莫提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