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看來今晚似乎打了一仗。」傑瑞從廚房走出來,手上多了兩杯香濃的咖啡。「這兩杯咖啡還是我自己喝好了,免得你晚上睡不著。」
雷邢浩看了傑瑞一眼,又將視線調回窗外的夜景。
「不像打了勝仗,也不像打了敗仗,該不會勝負未分吧?」
「傑瑞,很閑的話就去睡覺。」
「我也希望如此,不過天生命苦,已經很多天沒睡好覺了。老爺不斷打電話來詢問,恨不得你馬上完成併購。」
「原來他這麼希望我繼承雷氏。」不,應該說老頭子竟這麼迫不及待雷氏毀滅。
「雷氏集團現在沒有人能和總經理抗衡,老爺當然希望你能繼承。不過老爺仍然有疑慮,才會從併購案試探你的忠誠。」
如果沒遇到她,他現在應該已經結束併購回到美國了吧?然後繼承雷氏,一步一步地完成他的目的。併購案對他而言,不過是臨門一腳,只要跨過了,不怕達不成目的,畢竟他已經準備這麼多年了。但現在卻……為了一場遊戲,真是諷刺。
「還有一件事,就是二少爺又在你背後捅樓子了。」
「嚴重嗎?」他的二叔還真是名副其實的敗類。
「可能必須回美國一趟,你不回去,沒人處理得來。」
雷氏集團愈亂,離他的目的就愈近,但是那些敗類出現得不是時候,只會讓他心煩。
「方氏企業的併購案暫時擱下,先回美國處理完這件事再說。」
「總經理不打算先解決方氏企業嗎?一切都準備好了,只要你下令,一下飛機就可以收到併購完成的消息。」傑瑞明知故問。
「傑瑞,我沒耐心把話重複第二次。」
「我知道了。」傑瑞反而笑了起來。「併購方氏企業一案牽涉到柳小姐,當然不能貿然行動。」
「你愈老愈多事了。」
「謝謝總經理誇獎。」
「以我的私人名義,擬定資助合約。」
「對方氏企業?」
「不,對柳雁沄。」雷邢浩頓了頓:「附加簽約條件,要柳雁沄親自到美國和我簽約,我不要有閑雜人等出現。」
「總經理,合約上註明這一條,很像在販賣人口。」看樣子雷邢浩是豁出去了,為達目標不擇手段。
「我沒逼他們簽。」以方氏企業短缺資金的現狀,就算方書恆不答應,方成義也會答應,識時務者為俊傑,才是生存之道。
「你明知道方家一定會簽。」心眼真壞。
「別啰嗦,傑瑞。」就算他的手段再卑劣,也比不上方書恆以當年解救為籌碼,囚禁別人的愛來得好。「撥電話給亞度尼斯,要他把最新設計的衣服送到美國。」
又是為了柳小姐吧?為了她,一向避亞度尼斯惟恐不及的雷邢浩,竟會主動找他。傑瑞興災樂禍地搖搖頭。
「亞度尼斯聽到了可能會興奮過度,休克而死。」
「死了也要他從棺木里爬出來,繼續設計衣服。」他若太早死的話,柳雁沄肯定會很難過。
「了解,我會轉告他的。」任憑亞度尼斯那怪老頭想破腦袋,也想不透雷邢浩為何願意看他的衣服一眼了,天知道,他會是為了一個女人。早說過他們父子是同一個樣,偏不信。「後天起程回去可以嗎?」
雷邢浩遲疑了一下。「三天後再出發,我還有事要辦。」
傑瑞點了點頭,不再多說什麼。
看來這個他從小看到大的人,對感情好像開竅了。不過……未來似乎不怎麼樂觀,柳雁沄和方家的關係,肯定會是癥結點。傑瑞心中憂喜參半,因為雷邢浩前程多難的話,代表他也過不了好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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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著來電顯示看了許久,柳雁沄遲遲無法決定是否要接起這通電話。
接了的話,她不知道該對他說什麼;不接的話……想起了上次雷邢浩的威脅,柳雁沄不禁開始想像各種後果。
她上次只說盡量不掛他電話對吧?不接跟不掛是不一樣的,所以讓它繼續響應該可以吧?
「你還有五秒鐘的時間可以接這通電話。」雷邢浩突然像鬼魅似的出現在身後。
被嚇了好大一跳的柳雁沄有一瞬間完全呆愣住了。
「看來你是真的不打算接我的電話。」雷邢浩假裝難過地望著她。
「我不是貓,沒有九條命可以讓你嚇。」老是無聲無息地出現。柳雁沄生氣地搶過雷邢浩的手機,關掉電源。
「沒辦法,我太喜歡看你驚訝的臉。」他頓了頓,又介面:「當然,更喜歡看你笑。」
「我倒覺得你比較喜歡看我生氣。」
「只要是真實的你,我都喜歡看。」
明知他意有所指,想假裝聽不見,臉蛋卻不爭氣地紅了起來。
「還你。」拿著手機努力伸長手,柳雁沄站得遠遠的,方才搶手機的氣勢片刻全失。
她害羞的表情很好玩,兩頰酡紅,黑白分明的眼不斷地在躲避他的視線,雖然有點狼狽,卻又有嬌羞的風情。
「走吧。」雷邢浩趁柳雁沄東張西望時捉住了她的手。
柳雁沄急忙用另一隻手捉住大門欄杆,兩人形成拉扯的景象。
「先說去哪裡?」
「去了就知道。」見她正要開口,他又打斷:「不準說今晚有事。」
「我是真的——」
「又要看那些對你而言沒有幫肋的書?」都已經回到方家門口了,想也知道她還會有什麼事。
「也不是完全沒有幫助的……」反駁的聲音愈講愈小聲。
「柳雁沄,清醒一點。」雷邢浩用雙手捧住她的臉,用力搖晃了幾下。「眼前就有一個白馬王子來解救你,你沒有道理不跟他走。」
「白馬王子?為什麼我覺得你比較像魔王?」雖然他斯文英俊的臉很容易引起別人的錯覺,但僅止於「錯覺」而已。
「不管是白馬王子還是魔王,解救還是掠奪,最終結局就是你來到我身邊。」
「如果結局不是這樣呢?」
「假設性的問題我不接受。」
「你實在是……不可理喻。」
「你也常常愚蠢到不可理喻。打平了,走吧!」他又拉住她。
柳雁沄急忙又勾住了大門欄杆,正當兩人僵持不下時,後方傳來了好奇的聲音:
「雁沄,你們在做什麼?」剛從黃昏市場買菜回來的高秋棠,一臉疑惑地看著在門口拉拉扯扯的兩人。
柳雁沄連忙放開勾住欄杆的手。本以為她放手了,雷邢浩基於禮貌也會放開她,不過卻打錯了算盤,反而順了雷邢浩的意,一把將她拉往懷裡。
「這位先生是?」高秋棠仍舊摸不著頭緒。
「伯母,他是我們公司的投資人。」迎面撞上雷邢浩的胸膛,讓柳雁沄一邊搗著疼痛的鼻子,一邊尷尬地解釋。
「喔,我記起來了,那天的生日宴會您也有來參加對不對?很抱歉,人老了記性不太好,記不得您的名字了。」
「我叫雷邢浩。」他對柳雁沄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要她別再掙扎。
「原來是雷先生,失禮了。您要不要先進來坐坐?」高秋棠終於注意到兩人自始至終一直呈現拉扯的手。
「不用,我們還有事情。」
「才沒有什麼事呢,你別亂說。」
柳雁沄生氣地捶了雷邢浩一記,後者逕是笑笑。
還在笑!她這下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柳雁沄氣憤地瞪著雷邢浩。
「雷先生和我們家雁沄是……是朋友吧?」
「我才沒這種惡質的朋友。」
「是啊,我們不是朋友關係,是戀人。」雷邢浩接得十分順暢,完全不需打草稿。
聞言,錯愕的不只是高秋棠,柳雁沄更是嚇傻了一張臉。她沒料到雷邢浩竟這麼大膽,世界上怕是沒有什麼事是他不敢做的了。
「我說的是在未來的某一天。」他淡淡地補充道,嘴角帶著捉弄的笑意。「雖然這一天很快就會來臨。」
「雷先生的意思是——」高秋棠看得出來眼前這個年輕人不只是想捉弄人,語氣中更帶著認真。
「意思是我不只是貴公司的資助人,還是你兒子的情敵。這樣的解釋夠明白了嗎?夫人。」
怎麼年紀輕輕,就有這樣的氣勢與自信?從他的眼中,讀到的不是虛張聲勢,而是把握與肯定。高秋棠一時語塞。
「你非要昭告天下所有人你正在玩什麼遊戲嗎?」他的力氣好大,怎麼甩也甩不掉。
「我喜歡光明正大地打仗。」雷邢浩不在意地聳聳肩。「走吧!」
「我說過我還有事情要做。」
「除了惡補商業知識外,你還會有什麼事?」
「我……我今天要幫伯母煮晚餐。」
「一天不幫忙餓不死人。」
「我……我還要拖地、洗衣服、整理房間,還要——」
「一天不做不會被蟑螂或老鼠抬走。」她到底還想扯多久?
「我還要——」
「雁沄,算了。這些事你不用擔心,跟雷先生一起去吧。」看著你來我往的兩人,高秋棠忽然笑了。
這孩子不習慣扯謊,真是為難她了,被這樣的男人糾纏上,她應付不來的。
總是體貼別人,總是隱藏自己的心事,她一度還以為這孩子除了他們家書恆以外,不會對人敞開心防。但顯然她錯了,至少現在的雁沄,是她從未看過的,像在生氣,卻又不是真正的生氣,倒像樂在其中的與人鬥嘴。
「明天是周末,出去走走也好。年輕人本來就該到處走走。」
「可以走了吧?」夫人都這麼說了。
「可是,伯母……」
「你已經浪費我太多時間了。」
柳雁沄還想說什麼,但已經被半拖著離開了。而高秋棠只是微笑著,站在門口對兩人揮著手。
她不太了解戀愛究竟該怎麼談,當年嫁給方成義是相親認識的,見面沒幾次就結婚了,夫妻兩人一直過得很幸福。她一直認為所謂的幸福就是像她一樣,找到一個可靠的人嫁了,所以也一直認定雁沄的幸福就系在書恆身上。但是這幾年情況似乎變了,她不是看不到雁沄的委屈,但又捨不得讓自己的兒子難過。
那個叫雷邢浩的年輕人不好惹,像是隨時全副武裝的鬥士,一心求生存、求勝利,與她兒子是完全對比的人。不過她卻很喜歡他說的那句話:「我喜歡光明正大地打仗。」
情場如戰場是吧?就讓年輕一輩的好好打一場仗吧,他們老一輩的似乎無權插手,也不該再插手。畢竟他們已經插手這麼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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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台南機場,柳雁沄有一瞬間覺得自己像在作夢。不久以前她明明還在台北,而雷邢浩的確是說要「吃晚餐」,現在他們卻出現在台南。
「我記得你明明是說要『吃晚餐』。」
「沒錯,是吃晚餐。」雷邢浩專心地看著台南市地圖。「你想先從哪裡吃起?」
「但你沒告訴我是要到『台南』吃晚餐。」早知道就不告訴他到哪裡吃都可以,也不會一路被傻傻地帶到忪山機場,又傻傻地搭上國內班機。
「現在知道了。」他一派輕鬆,收起地圖。「走吧,先去安平吃蝦卷和蚵仔煎。」
除了跟著走,還能怎樣呢?她現在已經餓到前胸貼後背了,根本沒有力氣反對。
「我一直很懷念這裡的小吃。」
「所以我們就坐著飛機,還從台灣北端飛到南端來了?」這種行為算不算瘋狂?「還好你沒說想吃香港的大閘蟹,或是道地的日本料理。」
「我會仔細考慮你的提議。」
柳雁沄又好氣又好笑,就是拿他沒辦法。
「你總是那麼瘋狂嗎?我以為商人都特別小心謹慎。」
「今天是我生日。」
是他的生日?!為什麼現在才提?他若早說的話,她就不會和他東扯西扯僵持那麼久了。
「是不是後悔對我這麼殘忍了?」他有一瞬間看穿他人思想的特質。
「那……為了慶祝你生日,今天我請客。」
「你財產比我多嗎?」
「嗯……你等一下,我先數數。」柳雁沄掏出皮夾,認真地數起錢。
「不是你皮夾里的錢,是總財產。」
「我想應該是——」
「不用想也知道比我少。」這女人對金錢的敏感度真是差得可以。「我為什麼要讓一個比我窮的人請客?」
「可是不請你的話,我就不知道該送什麼禮物了。」
「和我結婚好了。」
「嗄?!」她這陣子聽力肯定出問題了。
雷邢浩笑得很開心,湊近柳雁沄的耳朵:
「我說——和我結婚好了,當作為我慶生。」
這個人……總是沒正經!一時之間也不知是害羞還是生氣,柳雁沄猛地推開了雷邢浩,往出口跑去。
她以為他是在開玩笑嗎?雖然相處時間很短暫,但他是真的想把她娶回家。休息對他而言是一種奢侈,在雷氏家族中,唯有不停地戰鬥,才是生存的法則。直到遇見了她,他才第一次產生了想休息的願望。
「真的不考慮?這是我十五歲以後第一次向人要生日禮物。」
柳雁沄急急別過頭,招來了計程車。上車后仍舊不發一語,只是靜靜地望著窗外。
「特別優待你好了,唱首生日快樂歌。」
「我才不要優待。」
「難道你決定要嫁給我?」
「誰要嫁給你。」不背對著他,她怕自己火熱的一張臉會被識破。「你……喜歡什麼顏色?」
「為什麼這樣問?」
「不要老是用問題來反問我。」
「白色。」
「我做衣服給你好不好?」她早猜到了,不過還是謹慎詢問。
「我的品味很高。」雷邢浩假裝正在思考。
「我的品味比你高,不過可以降低標準配合你。」
「你要花很多工夫才行。」
「別瞧不起人了。」他是天生的衣架子,每次看見他就會讓她想為他設計衣服。
「到底是誰把你教得那麼自負?」
「到底是誰把你教得那麼愚蠢?」雷邢浩笑得很開心。
就是講不過他。柳雁沄轉頭瞪了雷邢浩一眼,發覺他正以溫柔的眼神望著她,又急急忙忙別開了頭。直到安平前,兩人一直沉默著,寧靜的空氣中瀰漫著和諧氣氛。
「先生、太太,你們素不素外地來的?」蚵仔煎的老闆在他們坐下后,開口就是這句話。「要幾份啊?」
「兩份。」這老闆太機靈了。「老闆,你怎麼知道我們是夫妻?」
「看嘛資道。啊偶年紀這麼大了,看一眼就猜得出來嘍。」
「是啊,我們才新婚不久。」
雷邢浩故意親密地攬住柳雁沄,後者抗議地想拉開他的手。
「不過她正在和我鬧彆扭。」
虧他說得出口。柳雁沄覺得自己好像被吃得死死的。
「尪啊某床頭吵床尾和,小素啦。太太,你很有氣質,你先生也很帥ㄋㄟ,不要再生氣了,倫家不是說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你們可以睡在一起,最少也要修一百年ㄋㄟ!」
誰和他睡在一起了!真是……氣死人了。柳雁沄在桌下狠狠踩了雷邢浩一腳。
為了老闆這句話,被踩也值得。雷邢浩眉開眼笑,顯得很開心。
「我給你們多加一些蚵仔,太太就不要再生氣了。」老闆笑眯眯地點點頭,一副萬事搞定的模樣。
「多虧你這張臭臉,我們才可以加料。」
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你聽得懂台語?」
「我母親是台灣人,父親是中美混血兒,六歲前一直住在台灣,直到父親決定回美國創業。」
「所以你會出現在台東的墓園是因為他們在那裡安息?」
「不完全正確。」雷邢浩考慮了片刻才又開口:「那裡只是衣冠冢,他們分別葬在美國。」
生前不接納他們,死後也不容許他們葬在一起,這就是自詡高貴的雷氏家族一貫的作風。諷刺的是,他們不承認他母親的身份,卻願意收養他。
分別?意思是葬在不同的地方嗎?她有點明白雷邢浩究竟是在什麼樣的家庭中長大了。地位崇高,生活富裕,是名門之後,但卻很寂寞。
他們的差別在於她選擇用乖巧來掩飾孤單,他選擇侵略讓自己顯得不孤單。
「對雷氏家族而言,我母親的孤兒身份,連替雷家提鞋的資格都不配,更別說是葬在家族墓園了。」
「但重點是你已經盡最大所能,讓他們在台東相聚了,不是嗎?」
盡最大所能?不,還沒,在還沒達成目的前,他不算是盡了所能。他會讓那些人後悔當年的所作所為,他會為他的父母獻上陪祭品。
雖然雷邢浩說過人生有目的太累,他只玩遊戲,但隱約中,她卻覺得並非如此。
他的人生有一個亟欲達成的目的,相對於這個目的而言,其餘的事都成了遊戲。
柳雁沄伸手覆上了雷邢浩的手,後者猛然回神,原本陰霾的臉逐漸溫和。
「不素偶自己在自誇,偶的蚵仔煎比別人香,比別人好吃多嘍!」老闆放下兩盤香味四溢的蚵仔煎,看見兩人交握的手,露出了得意的神色。「啊你們和好了喔?偶就梭嘛,尪啊某床頭吵床尾和ㄇㄟ!」
「老闆,你能不能——」不要再說了?柳雁沄如是想。
「能不能什麼?素不素要偶幫你們介紹『候貼魯』?」老人家爽朗地大笑。
「老闆知道哪間比較好?」
「雷邢浩,你還故意附和?!」
「先生,你看起來粉有錢,太太看起來也出身很好,你們要高級的素不素?偶知道台南最近開了一家很貴的『候貼魯』哦……」
這頓餐就在老闆滔滔不絕的介紹下,以及柳雁沄尷尬的表情中,草草結束。
之後的行程,雷邢浩像在作巡禮似的,堅持把所有有名的台南小吃吃遍。柳雁沄的胃塞滿了鱔魚、炒花枝、棺材板、魚面等等,有史以來,她的胃從沒塞下那麼多東西,飽到簡直快反胃了。
「真的不住在這裡?」
「明知故問。」明明說好只是吃晚餐,都已經吃到半夜了,飛機班次也沒了。
「現在出發也要明早才能抵達,不如留在台南休息一晚。」她不知道他有多麼希望把她留在身邊。
「我們都已經坐上火車了,你還在問?」
「還沒發動前都來得及。」
「我不想跟豺狼虎豹共度一晚。」
「放心好了,要吃你我會挑時間。」至少不是現在。
「你別告訴我你沒坐過火車。」火車都發動了,見雷邢浩還沒調整好舒適的姿勢,柳雁沄不禁懷疑。
「小時候坐過。不過很久沒坐位置那麼小的交通工具了。」他記不得自己多久沒坐火車了,平常坐的不是私人直升機就是房車,絕不會有轟轟隆隆的聲音,位置當然也不會這麼小。
「這樣啊……那我准許你越界,手沒地方放可以越過中間的扶手。」就他的身高而言,火車的座位的確是小了點。
「准許?你還真是大發慈悲呀。」
「我沒開玩笑,是認真的。」
「那麼你打算什麼時候要越過防衛線,來到我這裡?」習慣了獨自奮戰,習慣了咀嚼孤獨,第一次知道知道有人陪伴的感覺原來是這麼美好以及……溫暖。
其實早已清楚自己的決定了,但是她和方家的問題仍待解決。只要解決了,她會毫不猶豫地走向雷邢浩。
他願意等她嗎?柳雁沄很想問:你能等等我嗎?等我可以無牽無掛地走向你……
雷邢浩的大掌溫柔地握住了柳雁沄的手,直到他的唇覆上了她,她都沒有躲開。
窗外巨大的黑幕不斷移動,一閃即逝的流光,成了夜的唯一點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