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看什麼看!」方慕雪局促不安的挪動身子，為了壯膽，故意用惡狠狠的聲音斥喝著眼前的傢伙。

無奈對方根本不怕，弔兒郎當的聳聳肩。

「沒什麼。只是想討教討教如何變身而已……」

「你……」什麼變身呀!她可不是超人!

方慕雪心裡叫苦，這傢伙哪來的呀?

自己莫名其妙的撞到他，又該死的不小心過度驚訝，叫了出來，而這男人竟還該死的認得出她……

啊啊啊!一切的該死，都比下上自己居然被他拉到一旁的房間，正想慘叫非禮時，男人居然又按鈴叫人送了咖啡來—

結果，就演變成兩人對坐在桌子旁，大眼瞪小眼的暍著咖啡。

不，只有一個人在暍，方慕雪很謹慎的拿著小湯匙在杯里攪動，誰知道這種來路不明的飲料裡面，有沒有加些什麼。

「怎麼下喝?這咖啡可是我特別叫秘書，從對面的咖啡店訂購的，是我最喜歡的品牌。」

「哪有不喝……」方慕雪嘴上否認，但攪動杯子的手可是一刻也沒停，雙眼東張西望，就期待他們公司的人衝進來，告訴她公事辦完了，打道回府。

沈廉風露出洞悉一切的精明笑容。

「你怕我下藥?不好意思，我可沒興趣在大白天、人來人往的公司里，這種完全下利的地方，以及透過我那位有女權意識的秘書小姐之手下藥。下過，要是你真那麼害怕的話……」沈廉風若有所思的看著自己的咖啡，繼續道：

「我們交換喝?你暍我這杯，我喝你那杯，這你總下怕了吧?」

看到沈廉風這麼認真的表情，方慕雪還真發愣了一下，直到發現他眼裡閃著惡作劇的光芒，才氣的罵道：「誰要暍你的口水!」

「是嗎?」沈廉風一臉可惜。「不知道上次是誰，拿走我遞出的一條手帕，然後哭哭啼啼的說：「謝謝恩公在這麼緊急的時刻，救助了小女子。小女子這一生做牛做馬，都要還報恩公的大恩大德……』結果呢，連一杯咖啡部下肯暍。」

這人說的什麼話!

方慕雪氣到發暈，自己當初的確覺得這人真有紳士風度，但後面那些活像唱戲的渾話，她發誓自己絕沒說過!

「你到底有什麼事？！」方慕雪把咖啡杯重重地放到桌上，氣呼呼開口。

「什麼事?」沈廉風為了她的反應，愉悅的笑著，完全下把那些怒氣當一回事。他故意壓低聲音，讓自己的嗓音處在最有魅力的狀態。「我想好好看看你。」

如他所料，方慕雪的臉整個漲紅。

他再下一城——

「那天見到你，我就一直難以忘懷……」難以忘懷你那「特殊」的打扮。「所以能夠再度見到你，我真的很開心。」是啊!居然可以這樣大變身，簡直是魔術!是奇迹!他實在需要一個這樣的奇迹女性，來教導他如何識破女性的變身術。

沈廉風只要祭出這招，從小到大還沒有一個女人讓他失手過。

就像現在。

方慕雪臉如莓一般艷紅，雙手扭絞著，表示她心裡正在掙扎……

別掙扎了，投降吧!

沈廉風用自己掛著溫和的俊美容顏，對她心戰喊話。

方慕雪如他所期待的，下定決心的抬起小臉。

「對不起……我已經有男朋友了，所以，請你不管是開玩笑或真心的，都別說這種故意暗示的話……」

沈廉風愕然地看著她。思，或許是自己太過自信了點。

不過，憑他的容貌、身家，女性向來很少下心動的啊……

等一下!身家?

沈廉風坐到現在，突然發現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他抬頭，看著擔心的瞧著自己的方慕雪，漾出迷人微笑，說道：

「請問—我們有彼此介紹過嗎?」

「他高傲，但宅心仁厚；他謙虛，但受萬人景仰。他究竟是神仙的化身，或是來自地獄的使者呢?」

方慕雪一邊拿著小黃瓜敷臉，眼睛半睜半閉的盯著那台放在折凳上的九寸小電視，還是黑白的哪!

這也是常逛垃圾堆的戰利品，修一修，接個天線，照樣可看。

小電視上正播出她生平最愛的電影，說到這段台詞時，方慕雪嘆了口氣。

這種天之驕子哪……

此時的方慕雪，卸掉她的戰鬥裝備後，看來樸素至極。

頭上卷滿為了維持頭髮造型的卷子，眉毛因為剛剛剃過而有著青色的毛根，臉上敷滿據說有養顏功效的小黃瓜，手則拚命的因為炎熱，猛棍著風。

她認真閱讀攤在自己腿上的過期時街雜誌，租書店出清，十五元一本，看完還可以拿去賣給收廢紙的老人，上面正介紹上流社會的黃金單身漢。

才翻到頭一個—啊啊!她更大聲的嘆了口氣。頭一個就是沈廉風。

雜誌上寫著他年收入百萬以上，國際知名，再加上無不良嗜好，外型俊美，身材瘦長，這些可都是女人夢寐以求的!

更何況雜誌把他的經歷，吹捧的天花亂墜，像是從小家境清寒，靠半工半讀完成學業，而後接的第一筆設計案就讓他一鳴驚人、嶄露頭角。

而自己居然好狗運的遇到了他……

等等，這算好運嗎?

方慕雪扭曲著臉：心想著他們第一次不甚愉快的見面、第二次又亂七八糟的相遇——

這人也真是奇怪，好好的一個名設計師，一位大老闆，沒事穿的這麼寒酸幹什麼?怕綁架嗎?

而且，自己早就已經有男朋友了。

很現實的，當她聽到沈廉風對自己表露好感時，一開始，她有點動搖，但還是拒絕；下過當他介紹自己就是那位沈廉風時，動搖的幅度更大了。

就像自然界中，雌性動物總是選擇打贏的那一隻公獸—人類中的女人，也尋尋覓覓的尋找一個能提供良好基因、和富足生活環境的男人。

雖然現在是講求男女平等、女兒當自強的時代，但真的問了每一個女人，誰不是嚮往童話中的白馬王子?

只是……她先遇到了秦昕陽，於是其他再強、再吸引人的男人，其魅力在她眼裡都大打折扣。難道是因為，她的感情大半都已經投在秦昕陽身上的關係?也不過才一年啊。

而且像沈廉風這樣的男人，看過美女無數，又哪會動什麼真心?

合上雜誌，她將書丟進了明天待賣的那一堆廢紙中。

方慕雪對飛上枝頭變鳳凰，著實沒什麼期望。畢竟，與其做那些下切實際的夢想，還下如抓住自己現有的。

方慕雪拍拍臉頰，決定把這些思緒全都甩開。做正事去吧!

先從水槽底下拉出臉盆，掀開覆在上面的紗布，一臉滿意地看見自己栽培的豆芽菜，豐盛的長滿一盆。

炒豆芽菜是她自己開伙時的必備菜肴，有時加個蛋，便是豐盛一餐。

一斤綠豆不需要多少錢，就可以長出滿滿一盤，真是再划算不過。

確認過自己每天的糧食後，接下來的就是她一天中最重要的工作，洗衣燙衣，保養飾品。

終於一切準備就緒，方慕雪滿意的看看自己的成果，將燙好的衣服收進塑膠衣櫥後，再把自己頭上的卷子拿下，地上的雜物搬開，鋪上床墊，以絕對不會壓壞髮型的姿勢躺下後，才心滿意足的關掉昏黃的燈，在漆黑的小房間里沈沈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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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計室里的女人們，接近下班時間，忍不住浮動的情緒，開始悄聲討論待會的聚會。

經理向來都對這種情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適當的小小蹺班，有助於平常工作上氣。

見幾個女人嘰嘰喳喳地捧著飲食雜誌流通消息，方慕雪背過身，偷偷吞了口口水，壓抑住自己那副饞相。

干萬不可以露出心動的表情，否則明明這麼想吃，卻老是不跟同事去吃，自己窮酸的本性會被揭穿的!

為了無聊的面子問題，方慕雪打從進公司開始就這樣提醒自己。

「我想吃港式飲茶!」

辦公室里年紀最小的陳宜如，指著雜誌里的照片，興奮的說。

「港式飲茶?那要不要去這家龍記?他們的蟹黃燒賣，上面的蟹黃，聽說有五元硬幣那麼大!」

聽見蘇婉月的聲音，方慕雪本來放在工作上的注意力，全被拉走。

五、五元硬幣大小的蟹黃？！好想吃!自己現在這種情況，可能光舔到有裝過蟹黃燒賣的盤子，都會感動的流出眼淚了……

「你們看，這家義大利面正在推出夏日特價呢!」黃雅蕙像發現新大陸的叫起來，直到經理象徽性的咳了兩聲，才不好意思的壓低聲音。「哪，不錯吧?這家也是超有名的!」

「啊!我吃過!這家不管是前菜的濃湯，主菜的麵食，以及飯後的甜點，都很好吃喔!」

方慕雪聽覺全開，原本不停按著計算機的手，完全停住不動，她好想吃……

「可是這家不是很貴嗎?」蘇婉月擔心的問。

黃雅蕙揚揚手裡的雜誌。

「安啦!現在特惠價，而且如果剪這家雜誌的折價券去，可以再打八折。」

「太好了!」現場女性一陣歡呼，連經理的咳嗽聲都壓下下來。

「那到底多少錢？！」蘇婉月問出了方慕雪最想問的事情。

方慕雪在心裡下定決心，如果低於一百元，那她就奢侈一次，借貸也要跟著她們去吃!人偶爾對自己好一點也不算過分吧？！每天吃豆芽菜，臉色會差的!

一邊給自己找理由，一邊豎起耳朵聽黃雅蕙的答案。

「只要一百九十九元!另外再加一成服務費!怎樣，很便宜吧?」

一點都不便宜!果然天下還是沒這麼好的事。

方慕雪沮喪的又繼續答答答的按起計算機，但一向沒什麼心機、對誰都大方的陳宜如，馬上轉過頭來，掛著開朗的笑容，大聲問道：

「慕雪，一起去嘛!我們會計室四朵花，都還沒一起出去吃過飯呢!每次都缺你，真不夠意思!」

方慕雪抬起頭，收斂起剛剛的饞相，露出文靜的笑容。

「不了，你們去吃就好。」

「咦，為什麼?」陳宜如的話語里有著失望。

「呃……因為……因為……」方慕雪還在眼珠亂轉想藉口時，黃雅蕙酸酸地丟來一句：

「唷!我看是有約會吧!人家慕雪可是很搶手的，我們哪裡約的到她?」

臭女人!哪天等我吃飽飯有力氣了，第一個把你的嘴巴縫起來!

完全沒考慮到憑自己的愛買名牌個性，大概一輩子都吃不飽的方慕雪，臉上馬上露出憂鬱的表情。「我……其實我在減肥……」

陳宜如驚訝的問：「你已經很瘦了啊?何必再減?」

「女人永遠都下會覺得自己瘦的……」

方慕雪哀怨地說完這一句，讓三個女人陷入吃大餐和減吧的掙扎中後，便站起身來，走到經理桌前優雅的欠身。「經理，我先走了。」

「嗯，辛苦你了，路上小心。」老好人似的「條碼頭」經理，肥胖的臉上掛著笑容，也朝她點了點頭。

幸好她走出會計室後，不爭氣的肚皮才偷偷地叫了起來。

忖度今天秦昕陽不知道會不會像以往一樣加班，方慕雪搭上電梯，前往行銷部所在的樓層。

她想給秦昕陽一個驚喜，所以一邊走往行銷部，一邊撥手機上的號碼。

到達行銷部辦公室門口時，電話還沒接通，而坐在門口的小姐看到她時，對她泛出微笑，方慕雪索性開口問：「請問，秦經理在嗎?」

小姐偏頭想了一下，答道：

「秦經理今天時間一到就下班了喔!他十分鐘前就離開了。」

方慕雪疑惑頓生，既然提早下班，怎麼沒通知自己?

此時手機上傳來秦昕陽的聲音。

方慕雪趕忙躲到走廊的角落去聽電話。「昕陽，是我。」

「我知道。有什麼事?」

方慕雪本想問他去了哪裡，但心念一轉，裝作若無其事的開口：

「你下班了嗎?我去你部門找你。」

「啊!」秦聽陽話筒那端的聲音一派輕鬆。「我還有很多工作沒做完，今天要加班。」

方慕雪覺得自己手心有些出汗，他在騙她嗎?

「什麼工作?」

「哪還有什麼?不就公司那些煩人的事情嘛!」隱約聽到電話的那一端，有傳來女性的嗓音，下知在說些什麼。

方慕雪艱難的打斷秦昕陽滔滔下絕的話語，不成調的問：

「昕、昕陽……你旁邊有人?是誰?」

秦昕陽的聲音好像有點壓低，他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有什麼話，下能叫旁邊的人聽見?這個疑竇一旦開啟之後，方慕雪心裡越來越覺得不對勁。

「是同事。好了，我還有很多工作要做，你先回去吧!不多說了。」

「等一下……」

「我會再打電話給你，這星期六去吃飯，可以吧?」

「昕陽!」方慕雪情急的叫了出來，但對方已經掛斷電話，於是她又憤怒的不停反覆撥打這個號碼，但是對方的手機已經關機。

發現自己的行為有點失控，方慕雪頹喪的靠在牆壁上，將手機收進皮包。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秦昕陽有別的女人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