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衛蘭琪，外找。」

從總機那邊傳來的訊息，衛蘭琪邊走邊疑惑，有誰會來公司找她？

在見到來人時，她的臉色候地一凝。

「衛小姐，有空嗎？」鄒苡琳舉止優雅的站在公司門口，高貴得令人不敢接近。

「你找錯人了吧？總經理不在。」

鄒苡琳輕笑一聲，「我知道，不過我要找的人是你，我們出來聊聊吧。」

「我……我在上班。」她怕跟她講話。令人有壓迫感。

「耽誤一點時間，不要緊的。」不給她拒絕的機會，鄒苡琳挽著她離開。

衛蘭琪只能任她擺布，毫無招架能力。

她找她做什麼？打從鄒苡琳出現后，她就感到恐懼，鄒苡琳給她的壓力讓她不自主的怯懦，而現在……她竟然主動找她？

她們雖然不是敵人，不過也稱不上朋友，不是嗎？

衛簡琪惴惴不安的跟著鄒苡琳來到公司附近一家咖啡廳。兩人一坐下來，鄒苡琳逕自道：「兩杯咖啡。」

待服務生走後，衛蘭琪拿起水杯灌了幾口，才將梗在喉頭的不舒服感壓下去，但還是不知道要怎麼開口。

「覺非最近還好吧？」鄒苡琳先開口。

「他很好。」她幹嘛突然問起覺非？

「那就好。不過……他最近好像比較忙？」

「你是什麼意思？」

「覺非的胃不太好，如果再這樣忙下去，很可能會舊疾複發，我想這不是你樂於見到的吧？」

感到自己受威脅，衛蘭琪忍不住迎擊，「你到底想說什麼？」

「你很愛覺非吧？」

衛蘭琪一愕，沒想到鄒苡琳會這麼問，不想她和林覺非的感情被人輕蔑，她大聲的說：「對！我是他的女朋友。」

鄒苡琳挑眉看著她，淡淡的丟出一個問題，「你是他的女朋友，但問題是，你幫得了他嗎？」

衛蘭琪一怔，不曉得她是什麼意思。

「我看得出來你是個好女孩，善良、體貼，但覺非是個男人。男人就該在事業上衝刺，一展長才，在杜會上有所成就才會受人尊敬。你一定也很希望覺非這樣子，是不是？」

衛蘭琪無法答辯，只能獃獃的點著頭。

「如果他的工作做不好，你想公司會怎麼樣？他還會受公司重用嗎？他的人生還有意義嗎？你是他的女朋友，但是你能幫他什麼？」鄒苡琳丟出一連串的問題。

衛簡琪聽得語塞。

「覺非是個優秀的男人，他需要的是一個能在事業上對他有所幫助的女人，而你……做得到嗎？」

鄒苡琳輕穩的眼光重重地打擊了她的自信，衛蘭琪雙眼蓄著淚水，努力不讓它落下來。

「我……我愛他呀！」

鄒苡琳嗤笑出聲，彷彿她的愛是多麼的膚淺。

「我相信你愛他，但是你的愛能幫他什麼？要知道，愛同時也是個責任，你有責任讓他變得更好，而你能做得到嗎？」

衛蘭琪完全答不出來，她想到最近林覺非在事業上遇到的困難，她都沒辦法幫他分擔，只能在一旁默默的守候，而此刻鄒苡琳的這一番話，更讓她感到愧疚。

「我……我會儘力。」她掙扎著擠出這句話。

「小女孩，別傻了，你再怎麼努力，也達不到成為覺非的女人。也許短暫的迷戀可以，但是長久呢？你在他的生命佔了什麼樣的地位？你要搞清楚，如果你不能讓他更好，至少你不能成為他的負擔。」

衛蘭琪從來沒受過這種侮辱，但她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只能難堪的承受。

「抱歉，咖啡來了。」服務生的出現，適時化解凝重的氣氛。

在他離開后，衛蘭琪澀聲道：「我……我不是覺非的負擔。」

「那當然。你也應該明白，我們都是為了他好。」鄒苡琳慢條斯理的說完后，拿起咖啡杯喝了一口。

「你的意思是……我應該和他……分手？」她聲音微顫的問道。

「我相信你知道談怎麼做。」鄒苡琳放下杯子，站了起來。「你好好想想，這杯咖啡我請客。」她相信她的話已經達到效果了。

衛蘭琪聽著她的腳步聲離去，怔怔的望著桌上的咖啡發獃，淚水一滴滴的滑落苦澀的黑色液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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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室籠罩著低氣壓，每個人都誠惶誠恐、如履薄冰，深怕一不小心就踩到地雷，而那顆地雷正是他們的上司——總經理林覺非。

尤其當總經理室隱約傳來咆哮聲時，更是令人不安。

「最近總經理怎麼搞的？」

「唉，還不就是跟『建群』合作的那個案子。聽說本來已經要答應合作，就等簽約了，誰知對方臨時反悔，對企劃案的內容批評這批評那的，搞得整個企劃部的人雞飛狗跳。」

「怎這麼難搞啊？」

「誰知道？」

衛蘭琪聞言，突然想起鄒苡琳說的話，她所指的莫非就是這件事？

她突然覺得好難過，因為鄒苡琳說得沒錯，她根本沒辦法幫上覺非的忙。

這個認知帶給她相當大的衝擊，被人明白的指出來是一回事，深刻的體會又是另外一回事，她真的這麼無用嗎？

就算這件事是被精心設計的，而且還是由那個女人，但這已經無關緊要了，因為覺非需要的是個能在事業上幫助他的女人，而不是像她這麼沒用的女人，她……不配。

原來……她和他只是一場笑話。

怎麼會這樣？她是那麼的愛他，整個人、整個靈魂都獻給他了。卻……

由於在公司里，她不好落淚，只是站在沒有人的走廊上，看著窗外發獃。

「蘭琪，原來你在這裡，待會就要開周報會議了，你還不快進來！」一名同事見她在外頭，連忙出聲提醒她。

「你忘了她是誰？總經理又不會對她怎麼樣。」說話酸溜溜的是賈秀珍。自從衛蘭琪升格為林覺非的女朋友后，她的氣焰雖然消了些，嘴巴依舊刻薄。

「喔。」那名同事縮回了頭。

衛蘭琪不想給林覺非添麻煩，免得人家說他護短，連忙走進去。

今天的周報會議林覺非沒有出席，郝行凱簡單說明林覺非在辦公室忙碌后，便開始進行會議，衛蘭琪心不在焉，心神全部飄到未出現的那人身上。

若是可以的話，她能為他做什麼嗎？

仔細想想，好像也沒有什麼，平常都是他呵護她、照顧她，送她上下班，帶她去想去的地方，給她生活中的小小驚喜，醉人的甜言愛語……在在讓她感到備受疼愛，認識他這幾個月來，從來沒有見他因為什麼事情而真正困擾過。現在他在事業上遇到了瓶頸，她要如何幫助他呢？

會議室的內線電話響起，名職員接起，遞給郝行凱。

「特助，你的電話。」

郝行凱接了起來，使他臉色大變。

「是，好……我馬上過去。」說完，他對著其他人道：「好了，今天會議就開到這裡。散會。」

在大夥紛紛離開座位時，郝行凱匆匆走到衛蘭琪身邊，輕聲道：「你先去看著總經理。我去買胃藥，馬上回來。」

「總經理怎麼了？」她的臉色一白。

「準是胃病又犯了。」郝行凱快步離開，衛蘭琪也趕緊衝到總經理室。

「總經理。你怎麼了？」

林覺非坐在椅子上，一手按著胃部，嘴唇已經泛白，臉上也布滿了細小的汗珠。

他一看到她來，不禁皺起眉，「你怎麼來了？」

「郝大哥叫我先來照顧你，你怎麼樣了？」她跑到他身邊關心的問道。

「有點不舒服。」

「要不要去看醫生？」

「不行，我還有事沒做完。」他強撐起身體，注意力放回電腦上。

「覺非，你這樣不行。」衛蘭琪又急又氣。

「我已經叫行凱去買胃藥了——」

「不行！」見他明明胃病又強忍著痛苦，讓她激動得渾身發抖，貝齒咬著下唇，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蘭琪？」

她渾身打顫，剋制不住的大喊：「你怎麼老是這樣，都不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你知不知道這樣人家會有多擔心，你怎麼可以這樣糟蹋自己的身體？要是我不在你的身邊，你要怎麼辦？」想到這件事，她的心頭好痛。

「蘭琪……」她的異狀讓林覺非感到疑惑，她從來沒有像這次這麼激烈過。「你在說什麼？」

「沒什麼。」她痛苦的搖搖頭。「我只是希望你好好照顧自己。」

「我知道……」

「可是你沒有做到。我希望你能去看醫生，不要再逞強，不要再忽視你的身體了。」

他一直以為她溫柔似水，從來沒有想到涓涓流水也會變成狂濤駭浪，雖然不解是怎麼回事，但她對他的關懷卻令他感動。

「蘭琪……」

「去看醫生好嗎？」她央求道。

她的淚水讓他心頭揪了起來，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淚水，他嘆了一口氣，用只有對她才有的柔情問：「你今天是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嗎？」

「沒有。你去看醫生好嗎？」

她的請求讓林覺非覺得拒絕是個愧疚，終於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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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苡琳端起咖非杯，放到唇邊啜飲著，坐在她對面的衛蘭琪撕開糖包，將糖倒進杯里，然後拿著小湯匙攪動嘲啡，以去除咖啡的苦澀。

由於是衛蘭琪邀她出來的，所以她清了清喉嚨，主動開口，「嗯……咖啡好喝嗎？」話一出口，她就感到尷尬，她不是要問這個呀！

「還不錯。」鄒苡琳放下杯子，一雙美眸凝視著她。

她的一舉一動，讓衛蘭琪感覺自己跟她差好多。

鄒苡琳是那麼美、那麼優雅，充滿了自信與風采，又是個女強人，像這樣的女人……才配得上覺非吧？

想到這裡，她的心頭像是被銳利的刀子狠狠地劃過，痛得她差點落淚。

「那個……覺非……」想到在外人面前不適合直呼他的名字，衛蘭琪趕緊改口。「總經理最近跟你們公司的合作案，好像有點問題。」

「我有聽說了。」鄒苡琳等著她接下來的話。

「我知道你也有參與這個合作案，其實出了什麼問題，我並不清楚，但是……你可以幫幫他嗎？」

「決定權並不在我，不能說因為我認識覺非就放水，更何況這是兩家公司的合作計劃，自然要徵詢各方的意見，不是嗎？」鄒苡琳冷然道。

「我知道，這些我都知道。」衛蘭琪焦急的說，雖然她知道這是鄒苡琳的推托之詞，卻不能退縮。「我的意思是……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或該怎麼做才會讓總經理跟你們談事情更順利，你可以幫他嗎？」

「這……」鄒苡琳面露難色。

「拜託你，只有你可以幫他了。」衛蘭琪請求著，雙眼充滿了誠懇。

「我有我的難處。」

「鄒小姐，我知道這樣要求你很為難，可是他今天差點又……」

「覺非怎麼了？」鄒苡琳焦急的問道。

衛蘭琪心頭一陣翻攪，她也是喜歡覺非的，不是嗎？那麼他們在一起的話，是最適合的了。

「你知道的，他的胃不太好，不過已經沒事了。」她深吸口氣，把心裡的話說出來，「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請你幫幫他的忙？我想也只有你可以幫他的忙，做他的左右手，在他的事業上、生活上成為他的夥伴。」

「你是什麼意思？」鄒苡琳挑高一眉看著她。

「我的意思是……你們很適合，不是嗎？和你在一起，他一定可以更好。」衛蘭琪忍痛認出這話。

「衛小姐，你別開玩笑了，你可是他的女朋友呀！」鄒苡琳假意虛應。

「可是只有你才能幫他，我……我不想成為他的負擔，他需要的是—個能在事業上和他一起成長、一起沖捌的伙件，我只是個平凡的女人，沒辦法給他任何的協助……」說到這裡，她的眼神黯淡下來。

「你不是很愛他嗎？」鄒苡琳故意問道。

「是的，我愛他，所以我才想幫他。我知道我的要求很無禮，可是你跟他才是最適合的，我……我願意……退出……」衛蘭琪放在膝上的雙手緊握成拳，柔嫩的掌心幾乎要被指甲戳破了。

「這……」

「就算是為了他，好嗎？」

「那你辭職吧。」鄒苡琳淡淡的提出條件。

「辭職？」衛蘭琪愣了下。「

鄒苡琳端起咖啡杯，不再看衛蘭琪，她向來不廢言，也不能讓衛蘭琪繼續出現在林覺非的眼前，計劃不能有漏洞，否則她將全盤皆輸。

辭職？這樣不就看不到他了嗎？

可是……她都要和他分手了，那麼辭職又有什麼關係呢？只除了她會……心痛。衛蘭琪悵然若失的暗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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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覺非捏捏眉心，企圖舒緩一下緊崩的神經，然而郝行凱帶來的消息，卻令他的神經緊繃到最高點。

「覺非，你知道蘭琪辭職了嗎？」

「什麼？！」林覺非宛如被炸彈打到，跳了起來，幾個大步衝到他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你鎮靜一點。」郝行凱拍拍他的手，雖然知道他聽到消息後會很震驚，但也未免太過頭了吧？

林覺非睜大眼睛，惡狠狠的瞪著他，「你不要亂開玩笑。」光是「建群」的事就已經讓他夠頭大了，他可不想又來一樁。

「我沒有開玩笑，我是剛剛才聽說的。」

「她無緣無故怎麼會辭職？她辭職多久了？」

「兩天了。」

「兩天？」林覺非更是暴跳如冒。「那你怎麼現在才告訴我？」

「就跟你說我也是剛剛才知道的嘛。」郝行凱相當無辜。他最近也是忙「建群」的事忙到快瘋掉。

林覺非一手撫著額，蘭琪怎麼會無緣無故辭職？是他最近太忙，忽略了她，她才抗議嗎？不，蘭琪不是這種人，她是那麼的體貼，不會沒有原因的鬧脾氣。

那麼到底是為了什麼？

他煩躁的爬了爬頭髮，環視著四周，郝行凱看出他的心思，拍拍他的肩。

「你去找她吧，這裡有我。」

林覺非感激的看著他，行凱除了是他公事上的好夥伴，也是他最重視的朋友。

「就交給你了。」

「你放心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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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覺非開車來到衛家，怕他的出現太過突然，他先撥了通電話。

「喂，請問找誰？」是衛家小妹的聲音。

「請問蘭琪在不在？」

「你等一下。」約莫過了兩分鐘，才聽到衛家小妹的聲音再度響起。「喂，是林大哥嗎？我……我姐說她不在。」

也不知是故意還是不小心，當衛家小妹說完這話時，林覺非清楚聽到那一頭傳來笑聲，以及女人的斥喝聲。

「是這樣嗎？」她是故意不接他的電話嗎？怒火開始蔓延，但他忍下這口氣，淡淡道：「謝謝。」然後掛了電話。

她莫名其妙的離職、連聲招呼也沒有打，這太詭異了，更可惡的是，她竟然不接他的電話。

一定有問題！

林覺非打開車門下車，來到衛家門前按下電鈴。

叮咚！

過了一會兒，有人來開門。

門一打開，迎上他的正好是衛蘭琪那張驚愕的臉，她下意識的想要關門，林覺非卻比她早一步將手伸進去，她怕傷了他，連忙退了兩步。

「我有事找你。」林覺非冷冷的說。

「有……有什麼事嗎？」她緊張兮兮的，不敢正視他的眼睛。

他不想讓其他人看好戲，淡淡道：「出來談。」

震攝於他的威嚴，再加上家裡有那麼多雙眼，衛蘭琪點點頭，跟著他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