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山林子里,只見鳥兒驚惶飛起的身影,伴著獵犬的吠聲,梵天又獵到一隻白免了。

「恭喜皇上,箭不虛發,又打到一隻兔子了。」薛成真心稱讚。梵天神采飛揚,一身勁裝更顯出他的氣宇軒昂。雖貴為天子之軀,他卻能吃苦勤練武學,所以自是身手不弱、武藝超群,而平日在宮裡,他也常和近身侍衛對招切磋武功,現在來到這山林野地,梵天更是能施展手腳,好好地活動一番。

「將兔子捉來給朕看看。」梵天下令說道。

侍衛馬上獻上了剛被射中的免子。

梵天看了看侍衛手中的白免,箭射中的是它的腳,傷得不嚴重。

看著兔子驚怯掙扎的模樣,梵天起了一絲的憐憫,遂命令道:「將箭取出,放了它吧!」一隻小小的兔子也算不上是個大獵物,乾脆就放它一條生路。

「皇上,在前面發現老虎的行蹤了。」馮唐策馬前來稟告,他是御林軍首領。

「太好了!先獵些小動物真無趣,獵老虎才能真正試出朕的箭法來。」梵天眉開眼笑高興極了,馬上順著馮唐指示的方向奔去。

果然有隻老虎口裡正叼著塊肉,在不遠的前面走著。

它靈敏地警覺到有人入侵,加快速度狂奔了起來。

「堵住它的路,別讓它跑了!」梵天下令,也追了上去。

一時間,林中人影晃動,獵犬吠聲也叫個不停。

老虎直往林中亂竄,凶性也被激起,利爪磨著地,做出攻擊人的架勢。

梵天一邊追著老虎,一邊抬起了弓,搭上箭,在馬上的他瞄準了老虎。

↓飛快放出,怡巧從老虎頭旁閃過,射在樹榦上。

身旁的侍衛臣子同時發出了可惜的叫聲,差一點點就可以射中老虎了。

梵天卻不在意地一笑,重又搭箭瞄準。

老虎受到剛剛飛箭的驚嚇,獸性大發,發出了低沉的吼叫聲,一副欲啖人的模樣,就在它往一名士兵撲過去的同時,後頭的箭也到了。

「中!」梵天大喝一聲,離手的箭果真是不偏不倚地射中了老虎的肚子。

老虎負傷哀號一聲,更加發狂了,兇猛地想衝出重圍。

梵天的第二箭又射出,此次射中了老虎的後腳。

老虎吃痛之下,沒命般的直往前衝去,兇惡無比,士兵一時擋不住,讓老虎跑出了重圍。

「快點追!別讓它跑了!」梵天催動胯下馬追上去,到手的獵物怎能讓它跑了。

受了傷,血流又不止,老虎在跑了一段路后,已是搖搖欲墜,掙扎著走到一個樹洞旁才倒下來。它鼻子直噴著氣,露出凶光的兩隻眼睛也黯淡了下來;老虎雖是一直想站起來,卻仍是不支躺在地上。

老虎那麼勇猛,卻仍讓他給收服了,梵天開心極了!

「皇上,現在要上前殺了老虎嗎?」一個長相不好,身形卻十分高大的男子騎馬靠近了梵天身旁恭聲詢問。人如其名,他就叫『阿丑』,他的武功出眾不俗,稱得上是大內數一數二的高手,他也是梵天的貼身侍衛。

梵天點了點頭。

阿丑立即下馬,取出佩箭,一步步走近了老虎,正想一刀砍下之時,在樹洞里卻爬出了三隻的小老虎來,靠到了倒地的老虎身旁。

「慢著!」梵天阻止了阿丑的行動,策馬上前看清楚。原來這個樹洞是老虎的窩,窩裡有幾隻剛出世的小老虎,這該是那隻母老虎生的吧!

倒地的母老虎困難地動了動身體,伸出了舌頭舔舔跑到它眼前的小老虎,舐犢情深的一幕真讓人感動!

梵天俐落地下馬,緩緩地步到母老虎面前,蹲下身子看著眼前的情形。

「聖上,小心!」薛成趕忙跑到梵天身旁,十幾位的衛士也擁上護住了梵天,就惟恐倒地了的老虎又爬起來傷人。

母老虎兇惡地齜牙咧嘴、四肢亂揮,但因為身負重傷,只是裝腔作勢罷了。

還未長大的小老虎身形、長相都只像個尋常的貓兒一般,在現在看起來,只感到它的可愛,哪會想到它長大后的兇猛嚇人!

梵天看了下母老虎的傷口情形,想了一會,他竟伸出手為老虎拔起了插在它後腿上的箭!母老虎反抗地頻頻吼叫,還揮起了利川欲抓梵天,但都因流血過多、氣力不足而軟軟倒下。

雖是如此,卻也驚得身旁一干臣子侍衛們提心弔膽了,生怕老虎的爪子會抓傷聖上,也不明白聖上為何要替老虎拔箭。

薛成是打從小就伺候這位年輕皇帝長大的,所以皇上的心思他都了解。想來皇上是因為見到老虎母子間的狀況,讓皇上起了些感觸,才會親手為母老虎取下箭,想要放了它。

梵天順手又拔起了另一隻射中老虎腹部的箭,轉頭交代薛成:「去拿金創葯來給老虎擦上,好好地替它療傷。」

薛成忙答應,命一旁的侍衛聽令執行。

梵天站起身,正欲走回愛馬旁,卻有個東西拖住了他的衣擺。

低頭一看,是一隻小老虎咬住了他的衣下擺,四爪亂抓的,還兇巴巴地從喉嚨中發出了低叫聲。

阿丑見狀,忙要為皇上將小老虎給捉開,梵天笑著舉起了手不要阿丑動手,一彎腰就輕易將小老虎給騰空捉到眼前看著。

小老虎掙扎要下地,口中還發出了『嗚嗚』叫聲,一臉的不友善。

梵天哈哈一笑,打從心裡就喜歡上這隻小老虎,他對著地上的母老虎自語說道:「朕今天放了你一條生路,不過,朕要帶走你一個兒子,讓它進宮陪朕。」

身旁臣子聽了,忙紛紛出言阻止。

馮唐恭敬稟告:「皇上,現在老虎還小,是很可愛也無害,但等它長大后,萬一凶性大發,誰能製得住?又怎麼知道它不會反咬主人呢?主人有云:養虎為患,養老虎的事請皇上三思。」

眾臣子都附和。

梵天將小老虎交給了阿丑,輕鬆地要臣子們別太緊張了。

「朕不過是養只老虎罷了,何須如此大驚小怪呢?就算它長大了,朕也有能力可以制伏得了的,地上的母老虎不是最好的證明嗎?何況還是從它小時候開始養起,朕有信心可以除去它的獸性,眾卿家不必如此擔心。」

皇上既然已經決定了,便不會再改變心意,眾臣子也不敢再多進言。

侍衛送上了一隻鐵籠,將小老虎關入籠里,梵天帶著屬下又往另一個方向跑去,他要在日落之前再多獵些獵物呢!

夜涼似水,香蓮在窈窕公主的房裡,正在猶豫著要不要點上手中的神仙醉。

從公主暈倒至今已經過了兩天了。在這兩天里,每日的夜晚大夫都會叫她點上一根神仙醉,它的藥力會讓公主白日一天都渾渾噩噩、人事不知,吃飯、穿衣都要人服侍。大夫雖說這神仙醉不會傷害到公主身子,但是,香蓮見到公主這樣,心中就很難過,想不到尤老爺會這樣地糟蹋公主!只為公主不願嫁給尤少爺,就用如此方法來控制公主的心智,強逼公主嫁人。

她若不點燃手中的香,等一會公主就會清醒過來了。香蓮能預知,公主若明白自己被人控制,一定會非常地傷心難過,恐又會引發心病舊疾,這一來,她也會受到嚴厲的懲處。

但是,香蓮就是不忍心看公主如無法反抗的羔羊般,任人宰割!

要不要點上手中的香,香蓮感到好猶豫,也好難下決定。

此時,床上的窈窕醒過來了,她緩緩地坐起身子,感到頭重腳輕的,好似自己睡了好久、好久一樣。

她抬頭看到背著自己坐在桌前的香蓮,啞著聲音喊:「香蓮,倒杯水來,我口好渴。」

香蓮驚訝得站起了身子回頭。「秀,你醒了!」忙地倒了杯水送到窈窕面前。

窈窕接過杯子,連喝了好幾口水后,才感到好些,輕敲了敲自己的額頭,有些迷糊地詢問香蓮:「現在是什麼時候了?我暈了多久呢?」

香蓮頓了下,才舉起手,比了兩隻手指頭。

「我暈了兩個時辰,那尤老爺呢?他們父子也該離開了吧!」窈窕又問。香蓮比二,她當然想是兩個時辰了。

香蓮咬了咬唇,看著什麼都不明白的秀,她不願再欺瞞秀了。

「不是兩個時辰,秀是暈了兩天了,尤老爺和尤少爺早就離開了。」

對於香蓮的話,窈窕一時還反應不過來,疑惑地看著香蓮,完全不明白她的意思。「兩天?你說我暈兩天了?這怎麼可能?香蓮,你說錯了吧!」

香蓮搖搖頭,紅著眼一五一十地將真相告訴了窈窕。

窈窕愈聽臉色就愈蒼白,香蓮說完后,就見她木然著一張面無表情的臉,兩眼只是直楞楞地瞪著前面,不言不語,如同一個木頭娃娃一樣。

香蓮看秀這樣,感到擔心害怕,邊哭邊急著想搖醒她:「秀,秀,您別嚇我啊!您千萬不能再暈倒了,要保重自己的身體啊!秀!」

好一會後,窈窕才回過神來。她沒掉淚,倒反過來安慰香蓮:「別哭了,我不會有事的!謝謝你幫助我,否則我不知還要被控制多久呢!香蓮,真是謝謝你!」

香蓮見窈窕超乎平常的冷靜,反而傷心得更難過了。秀曾教她一句話——『哀莫大於心死』,秀現在可能就是這樣的心情了。

「傻丫頭,你哭什麼?別哭了!這是我欠尤家的,也該要我還給他們。這輩子欠的債,我會這輩子還清的,只願下輩子投胎時做個平平凡凡的老百姓就好了,也希望來生能報達你對我的好……」窈窕握住了香蓮的手娓娓地說著,拿出手絹為香蓮拭淚。

窈窕的話讓香蓮不禁打了個寒顫。秀這話怎說這般的不祥呢?香蓮拉著窈窕的手急叫著:「秀,別這麼說,您不會想做傻事吧?秀,千萬不能做傻事啊!」

窈窕淡淡一笑回答:「你想到哪去了,我不會讓你為難的,別擔心我!」

香蓮不放心,還想再勸秀寬心:「秀——」

窈窕卻打斷了她下面的話:「香蓮,你什麼都不必說了,你的心意我明白!現在我只想求你一件事,請你再幫幫我!」

香蓮拭了拭眼淚問:「秀,您要香蓮幫你什麼?只要香蓮做得到,香蓮一定幫忙!」

窈窕眼裡是一片的迷濛,還帶著無限的嚮往。「我想出公主庄走走。自小到大,我從沒一個人出門過,我想一個人自由自在地出門逛逛,看看外面的世界。香蓮,你願意幫我這個忙嗎?」兩眼望著香蓮,希冀她能答應。

「這……」香蓮有些遲疑。她是很同情秀的處境,但若秀出門有了個萬一,她該怎麼辦?她就算有十條命,也賠不起秀一個人啊!但是,秀一臉的懇求期望,她拒絕的話又如何說得出口呢?

「相信我,香蓮,天亮之前,我一定會回來的,我不會害你受罰,我只是想一個人走走看看而已,不會有事的。香蓮,求求你了,我沒有多少的日子了,再過三天,我就要嫁入尤家,在嫁人之前,這是我最後的心愿。香蓮,你答應我,幫幫我好嗎?」窈窕真心哀求著。

香蓮想了下,輕輕地點了點頭應允。秀一向都對她很好,而秀目前的處境又這般的可憐,她怎能不幫忙呢?

「謝謝你,香蓮,謝謝!」窈窕露出了難得的笑容,忙不迭地道謝。

香蓮見秀如此開心,更加肯定自己這麼做是對的。「別謝我了。秀

窈窕堅決地搖搖頭。「不了,我真是想一個人走走。放心,我絕不會有事的!」

香蓮只好起身為秀取來了外出服給她換上,還加了一件薄披風。

「山裡的夜晚露水重,容易受寒,秀要注意了!」香蓮仔細叮嚀著窈窕。

打點好后,香蓮先出門為秀看路,帶著窈窕閃過了莊裡的守衛,拉開了後門的門栓,輕打開了一個小縫,讓秀可以出得去。

「秀,你出去可要小心,別太晚回來,也別走遠了,免得迷路。若不知回庄的方向,記得向西走,看著月亮走,就能走回來,奴婢會為秀掩飾,不讓人發現秀的行跡,秀你自己一定要小心啊!」香蓮不放心地百般交代著。

窈窕點點頭,握了下香蓮的手,就溜出去了。

終於是她一個人了,在踏出公主庄后,窈窕連連深吸了好幾口氣,就快步地順著林間小路往前跑,她跑得那麼急,好似有人在後頭追她一樣。

跑,快跑,她只願能快快逃離這地方,就算是暫時的也好,能少見到莊裡一眼,就少一眼。

直跑到自己快喘不過氣來,窈窕才踉踉蹌蹌地停下。

放眼望去,仍是一片黑壓壓的樹林。十五的滿月才剛過,月娘似是明白窈窕想自由的心愿,未減清輝的銀盤發出了豐潤柔和的光芒,將大地照耀成一片的銀色世界,也為她指出了一條明亮的路途。

窈窕也不知自己要去哪,她只是想擁有一下獨處時光而已。她毫無目的地往前走,雖是一個人走在這陌生寂靜的森林裡,她卻一點也不感到害怕,因她已經想好自己的未來了,也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她會如尤德全的心愿嫁給尤紹祖的,會和他拜堂成親,那畢竟是她欠尤家的,這個恩惠她逃不開。但她不會讓尤紹祖毀了自己的清白,因為,他不配x洞房后,她會趁著眾人在熱鬧慶祝時,用一尺白綾結束自己的生命,黃泉碧落那才是她該去的地方,這樣的日子她活十七年就夠了,何苦要自己再委屈下去呢!

窈窕不貪心,而這個十丈紅塵也沒什麼值得她眷戀,她既是清白地出世,就該是清白地離開,又有什麼放不下呢?

∪然她連死都不怕了,這區區的曠野林子又有什麼好怕呢?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直到眼前出現個高地,窈窕才停下喘了喘氣,又費力半走半爬地爬上那高地。

抬眼看著天,無垠的天空閃爍著銀光點點的星星,有星有月,夜空美得讓人嘆息。窈窕選了塊大石頭坐下,靜靜地看著這片美景。

ˉ漸地,淚水爬上了她的眼眶,這樣的良辰美景,她還是第一次看到,很快地也將成了她最後一次的記憶了!思及此,窈窕忍不住悲悲切切地哭了起來,她要痛痛快快地放自己大哭一場,就算是哀憐自己早逝的歲月,也為自己不順遂的一生掬一把淚吧!

讓淚水洗去她的悲傷污穢,也讓自己能了無牽挂地離開這人世。

在燦爛的夜空下,窈窕真真切切地放懷大哭了起來……

在經過一晚的相處之後,小老虎對梵天才親近了些,不會一見到他就是張牙舞爪的凶像。

用過晚膳后,梵天就讓小老虎自由地在他寢宮裡走動,現在這隻小老虎已會跑到他跟前用身體去磨擦梵天的腳,這現象讓梵天很開心。

初更過後,梵天才讓侍衛將小老虎帶下去關好。

他信步走到露台,望著夜空。今晚的星空真美,從這山林野地里觀星賞月的感覺和他在京城宮中是大大地不同,這兒雖沒有宮裡的熱鬧豪華,卻多了分少有的寧靜和逍遙自在,讓他心胸開闊了不少。

「夜深露重的,聖上也該安歇了!」薛成走到梵天身後恭謹地提醒。

「小老虎安置好了嗎?」梵天望著星星問。

「安置妥當了,請聖上放心!」薛成回答。

梵天仍是看著星空,好一會後才聽到他問起:「後宮這個月情形如何?朕沒去看她們,她們都好吧?」

「皇后、眾妃們都很好,但她們猶然衷心期盼皇上能多到後宮走走,能多去看看她們。」薛成是太監總管,後宮的事他非常地明了。

梵天聽了點點頭,復又交代:「前日地方送來的秀女,朕見了都不喜歡,這次回宮后,你就打發她們回家好了,留在後宮也無益,平白誤了青春而已。」

薛成笑著回話:「皇上交代,奴才一定照辦。只是她們都希望能服侍皇上,如此一來,可要失望而回了。」

「朕何須用到這麼多人服侍呢?選了這麼多的妃子,不過是希望她們能為朕生下個一兒半女來,誰知竟都不成功!難到真要應了那老道士的話,朕若沒遇上命里人,就要註定一生無子嗎?」梵天皺起了眉頭,語氣無奈。

梵天目前除了皇后之外,還有六個妃子,及十多名的侍寢宮女,但是,他至今卻還是膝下無子,連個公主也沒有。

原來,在梵天仍是太子時,一次他和侍衛溜出宮到京城街上閑逛,在街口瞧見了一個老道士在擺攤給人看手相算命。梵天一時玩心起,就上前給那道士算算,看他說的準不準?

在看到梵天的手相后,那老道士是當場臉色一變,態度立刻轉為十分恭敬有加,言語中點明了梵天是上人,也是龍中之龍,尊貴不凡。現在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將來就成了萬萬人之上了!

老道士雖沒有當場道破梵天的身分,但那語中的含意也不遠了。

梵天滿意地笑笑,當場就賞了錠金元寶給那道士。

但在梵天臨走之時,那老道士卻半憂半喜地告訴他,天下之大,世間女子之多,而他生命中卻只有一個命里人。倘若尋到了那個女子,兩人結合便是一生富貴雙全、國安家齊,只是除了那女子之外,梵天就算是擁有再多的女子,皆無法得到他的歡心,也不能為他生下兒女,傳宗接代。

梵天哪信這些話,有些不悅地甩手而去。

那老道士猶在他身後提醒著,他的命里女子也非是平常人,她身分不凡,而且是由山地靈氣所孕育出來的嬌兒,要梵天自個兒多留意。

梵天當時只將這些話當成笑話聽,並不相信。

但多年下來,他後宮的皇后、嬪妃雖多,卻真的是無人為他生下個王子、公主來,而對於那些后妃,他也是沒法真心全意去疼愛她們。而每年由各地進貢的眾多佳麗,也沒有一個能讓他特意想留下來陪伴在身側的。

梵天總是無奈地按照慣例能少則少點人,只欽點了幾個看得順眼的女子入後宮,其餘的女子不是被他退回,就是賞給底下的臣子將領,因為,他不願她們在後宮浪費人生。

在經過這些事後,梵天也不得不開始相信那老道士的話。他曾派人再到京城街上找那老道士想問明白因果,不過是再也找不到人了。

「那老道士也只是預測而已,哪真能作準呢!皇上是心繫黎民百姓,也一直都將心力放在政事上,而冷落了後宮里的后妃。只要皇上同意讓妃子們多陪陪皇上,何求生不出皇子呢?此事皇上應寬心才是,不必煩惱!」薛成安慰著皇上。那次道士在算命時他也在場,因此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他清楚明白。

薛成的安慰仍不能解開梵天心中的鬱結。最近這幾年來,他將狩獵的地方改在山林里,多少也是受了老道士說他命里人是山地靈氣孕育的嬌兒影響,會期望自己在山林里真能遇上那個他生命里註定的女子,但是,結果往往都令他失望而返。

看著有星有月的夜空,梵天瀟洒地甩個頭,心想,如此好的時辰用來想這些煩惱事,豈不糟蹋了?會他遇上的,他就會遇上,何苦憂心呢?

梵天轉身向薛成笑道:「走,陪朕騎馬溜溜,今晚的夜色太好了,別浪費!」舉步走出了寢宮。

薛成忙跟在後頭。

宮門打開,梵天就帶著薛成,還有阿丑、阿奴兩個貼身侍衛出宮溜馬了。

梵天帶頭,四人恣意賓士了好一會,在涼涼山風、遍野的蟲嗚聲相伴之下,真能使人忘憂。

突地,梵天驀然停下了馬,後面三個也停下。

「皇上,什麼事?」阿丑警覺地問。

梵天比了個噤聲的動作。「你們聽聽!」

四人豎起了耳朵傾聽。在寧靜的山裡面,什麼聲音都可以聽得清楚,何況他們都練過武功,聽力更是不凡。

「好似是人的哭聲!隱隱約約的,也聽得不很清楚。」薛成聽了一會說道,阿丑、阿奴也點點頭。

「不但是人的哭聲,而且還是個女子的!」梵天很肯定自己聽到的,看了下四周,決定要去尋發聲來源。

「聖上,在這山林野地的,又是三更半夜,怎會有女子的哭聲?別是妖怪的化身了!皇上,我們還是快回行雲宮吧!」薛成感到心毛毛的,急著勸梵天。

梵天哈哈大笑,取笑他:「薛成,你該不會怕了吧?朕是一國之君,何樣的妖魔鬼怪敢在朕面前放肆呢?若真是妖怪,朕倒想見見了!」聽准了方向,策馬奔去。

阿丑、阿奴當然立刻跟上了,薛成無法,也急著追去。

尋著聲音來到個小丘前,在小丘上真有個女子背對著他們,掩著臉在哭泣。她哭得那麼傷心,彷彿是受到了多大的委屈般。

梵天看著,人下了馬,要跟來的侍衛別輕舉妄動,他親自走上山丘,好奇地要瞧清楚人。

窈窕全心放在哭泣上,哭得好難過,渾然不知有人走近她。

梵天走到窈窕身旁,見她掩面哭泣不止,他不想嚇到她,所以重咳了聲后,才開口說話:「姑娘,你怎麼了?這麼晚了,怎麼一個人在這野地里哭泣?為何不回家呢?」

窈窕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大跳,掩面的手放下,她忙抬起頭來看著眼前,不知何時走來的一個年輕的男子正站在她的面前,用關心的眼眸直盯著她看;她沒想到這夜半的荒郊野地竟會有人,一時間有些怔了怔!

清晰的月光點亮了她的面容,也讓梵天驚愕得楞住了!眼前的女子出落得像個仙人般,美得令人屏息,連見多識廣的他也有些不敢置信,天下間真有如此動人的女子!

窈窕見他直瞪著自己看,眼光露骨卻不會讓她感到不舒服,她也回視地打量著那男子;不俗的氣度,人品俊逸出眾不似常人,而他身上所穿著的衣飾也是高貴華麗,這都顯示著他不是這山上的村民,也絕非是尋常的平民百姓。窈窕雖見過的人不多,但她能肯定自己的眼光不會看走眼,這男子的身分來歷必是不凡。

但想到他問自己怎麼不回家,這又勾起了窈窕的傷心事,她低下了頭頻頻拭淚,淚珠兒怎麼也止不住。

梵天回過神來,見她還在哭,不明白地又柔聲問著:「姑娘怎麼在這裡哭泣呢?是迷路了嗎?若找不到路回家,那在下可以送姑娘回家。」他沒點明自己的身份。

聽聞這話,窈窕頭兒直搖,心想,自己哪有家可以回呢?公主庄只不過是個囚禁她的監牢,哪是她的家呢?

這女子只是搖著頭,不說話卻仍舊在哭泣,梵天於是再換一個理由:「還是誰欺負你了?你受了委屈,所以在這哭泣呢?」

梵天的話只讓窈窕哭得更是傷心,她就算是受委屈、被人欺負了,世上也無人可以為她出頭啊!

←她哭得肝腸寸斷般,梵天猜想理由應該是後者了。一個弱女子若非真受到了天大般的委屈,怎會一個人在這兒哀泣呢?更何況她有著如此的美貌,更是挑起了梵天想保護她的慾念。

他蹲下了身子面對著窈窕,豪氣干雲自負地說道:「是誰讓姑娘受委屈的?姑娘儘管告訴在下,在下一定為姑娘討回公道來!」見她哭得梨花帶雨模樣,也讓梵天感到心疼憐惜。

窈窕抬起淚汪汪的眼兒望著梵天。她不知道他到底是誰?也不知他說的話是否可以相信?他又為何要出力為自己討公道呢?但是,一個陌生的男子肯這般的為她說話,真誠地對她好,就已經夠令她感動的了!從小到大,何曾有人這般的真正關心過她?可是,他是幫不了自己的,十七年的養育之恩,又能用什麼來代替償還呢?除了她的人,也沒有其它辦法了。

窈窕還是哭得直搖頭,沒有人能幫她,誰也幫不了她!

梵天卻誤會了窈窕搖頭的意思,拿出懷中的手巾遞給她,很肯定地告訴她:「這世上沒有在下辦不到的事,姑娘莫再傷心了!只要姑娘能說得出,在下就可以為姑娘解決,請姑娘一定要相信在下!」

窈窕沒伸手去接那方絲帕,只是一味地哭個不停。這個陌生男子對她的關心令窈窕感動,更是為自己感到悲哀了!為什麼?為什麼自己要嫁的人不是像眼前這位斯文不凡的公子,而是如尤紹祖那般不成材的敗家子呢?她自視再高又有什麼用,只能配上那一方的糞土罷了,這一想,眼淚又流不止了。

好話都說盡了,她怎麼還是哭個不停呢?梵天感到有些束手無策。他後宮里的嬪妃,一見到他,總是笑容滿面地迎接他,好生小心地伺候他,哪會對著他哭呢!所以,他也從沒遇上過哭泣的女人,面對窈窕止不住的淚水,他是又憐又疼的,百般的勸慰又無效,於是梵天忍不住就伸手抬起了她的臉,為她拭淚。

這已是逾越禮儀了,尤其他們倆只能算是陌生人而已,梵天的舉動簡直就像個非禮輕浮的登徒子。

窈窕對梵天的行為,先是驚駭住了,一時間不知該怎麼辦才好L而她思緒一轉,自己已是時日不多的人了,還需要苦苦遵守禮教嗎?她從來就不曾放縱自己做過任何有道禮法的事,只是任自己一生被嚴苛的教條所縛綁,到如今,她還要這樣地苛刻自己嗎?

不了,窈窕心在吶喊著。她要好好為自己活一次,任性自己的心意做事,就這麼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了,就算是被看成了淫蕩,就算是下踐也都罷了,對個將死之人來說,又有什麼差別呢?

打定了主意,窈窕非但不阻止梵天的行動,反而豁出去了!心一橫,她整個人竟投身到梵天懷中,雙手攬上了他的頸項,臉也埋入他胸懷裡,輕聲啜泣著。

這下子換梵天怔住了,他真是始料未及這女子竟會自動投懷送抱!倒入懷中的嬌軀微微在顫抖著,屬於她特有的柔軟芳香在刺激著梵天,她那柔弱堪憐的嬌泣聲更是牽動著他的心,更遑論她又是個少見的大美人呢!

梵天自是收緊臂膀挽籽人,有些心醉神馳,忍不住地為她心動。窈窕從未和男人這樣地親密過,也沒被男人抱過,這個男子的懷抱卻讓她有著好安全的感覺。原來男人身上也有股屬於他們的特有氣息,和女子截然不同,帶點兒的霸氣,也有著溫柔。強壯厚實的胸瞠讓窈窕真想一輩子躲在裡面,讓他守衛自己,為她擋去世間的一切風風雨雨。

兩個人就如此緊緊相擁了好一會。

再大膽也會有界限,何況窈窕本就不是個煙視媚行的女子,在理智稍微有些恢復后,臉紅心跳地忙要離開梵天的懷抱,她羞得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

嘗到了甜頭,梵天哪肯讓懷裡人離開,只是略分開點兩人的距離,一手抬起了窈窕小下巴瞧著,見她兩頰飛上了紅雲,滿臉的嬌怯柔媚,再加上點點的淚痕未退,似嗔似怨,比剛才哭泣時楚楚可憐的模樣更加地動人。

梵天哪敵得過這般的誘惑,不禁低頭就吻住了窈窕的朱唇。

窈窕哪曾經歷過男女之情呢,也不明白他在對自己做什麼,直覺地就閉起了眼睛,隱約中只感到自己心跳得好快,渾身直在發熱,身子軟趴趴的,使不出一絲的氣力,體內有股莫明的慾望衝擊著她,像是歡愉,卻也微微帶著麻痹的痛楚。

底下的三個人都識趣地轉頭看別的地方。隔著距離他們看不清那女子的長相,但皆心驚於皇上對她的舉動,他們從沒見皇上如此熱情地對待女子過。

這個吻不知持續了多久,在饜足后,梵天才不舍地放開人,看著猶然還閉著眼的窈窕。兩唇的相遇,讓梵天是心驚於她的純潔無邪,這個女子絕非是隨便之人。

看她還是不敢睜開眼睛,梵天低聲笑著,低頭輕啄了啄她的眼帘。

窈窕這時才張開眼,哪敢望著梵天晶亮有神的雙眼看,臉兒一歪避開了他的注視,又羞愧、又難為情地咬著唇,心中已經沒半點主意了。

梵天是捨不得放開人,但留在這野地里也不是辦法,只有先帶她回行雲宮再說。

「這深山林子不安全,你既然不想回家,就隨我到我住的地方好了。」梵天逕自下決定。說完就直接抱起了窈窕下山丘,因為,他迫不及待要弄清楚懷中女子的一切。對這個女子,梵天不但感到好奇,而且是興趣十足。或許,自己這一輩子也不會放開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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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天子妙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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