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一向早上起不來的卓文君晃頭晃腦地慢慢爬起來。唔!有點冷……打了個顫,把那個叫到快斷氣的鬧鐘按停,甩甩腦袋,他知道這不是很好的借口,可是,他有低血壓嘛!起不來又不是他故意的。

噢!完蛋!差五分八點,他要快快快,不然大嫂會扁死他。

五分鐘盥洗,一邊刮鬍子、一邊穿衣服,領帶……領帶,襪子套上。

卓文君在離八點整的「最後一秒鐘」整齊地出現在餐桌前,把醬菜一掃然後將稀飯喝光。「我好了,大嫂,我們可以走了。」

「很好,爸媽,我們去上班了。」卓家嫂子「很溫柔地」揪著站在旁邊的卓文君退場。

「路上小心,小文開車注意一下車子。」拿著報紙關心世界的卓爸響應。

「會啦!」卓文君皺起眉頭心裡念念有詞,他又不是笨蛋。

台北的交通,走走停停,今天又是雨天,高濕度的空氣悶悶地讓人很難過,江家的計算機公司雖然九點上班,但是若不提早出門鐵定遲到。

「喂!小文,聽說你想約臉上有雀斑的那個企劃部的陳杏如出去看電影喔?」身為老闆不忘注意八卦、身為卓家人不忘關心家人是卓家大嫂的處事原則。

看著前方的車龍,卓文君嘆氣,女人就是愛八卦,他才「想」而已就已經被知道了。

「你真是不幸,上次的羅櫻芳比較漂亮說,至少她沒有雀斑。喂!你怎麼會讓她把你甩掉啊!?是不是你不夠溫柔?不體貼?吃相難看?常常遲到?」已經習慣不被響應的卓家大嫂努力地在車裡想著卓文君被拋棄的理由。

「大嫂……我沒那麼差OK!?」卓文君聽不下去。

「不然你告訴我原因嘛!」奸險地一笑,卓家大嫂眨著塗上睫毛膏的大眼。

「她嫌我像個小受。」卓文君吐出那一百零一個理由,從他「學會」追女生后「每次」都會踢到的「鐵板」。

「啊!?怎麼又是這個?你怎麼每次被甩都是這個理由啊!?」卓家嫂子很大聲地叫。

「你問我,我問誰!?我長得又不美。」說起這個卓文君就一肚子氣。

什麼亂七八糟,如果他長得比女人美艷也就算了,偏偏他長得普通,看起來沒特色,那些「曾經」是他女朋友的女人卻都以同一個理由與他分手。

「你不美但是有味道嘛!她們說的也不是沒道理,走在路上看你的男人的確比較多。」卓大嫂掩嘴輕輕地暗笑。

卓文君瞪眼,「怎麼連你也這麼說!?你都不知道,我前任的前任女朋友還跟我說,其實和我在一起,所有路過的男人都在看我,為了女人的自尊她才迫不得已和我分手。這是什麼理由!氣死人了!而且更扯的還在後面,分了手之後那女人還說什麼替我算了命,不知道是塔羅牌或是紫微斗數的,算後跟我說幸好她決定跟我分手,因為我這輩子是女王受,紅線會和個當公爵的連一起,說我是受也就算了,她以為公爵這種人是滿街都是想遇就可以遇嗎!擺明了就是在咒我沒人要。」身為名副其實的男人聽到這個不氣才奇怪。

「唉呀!你也別生氣嘛!管她們怎麼嫌,雖然你就生得一臉小受樣還是會有人要啦!何況山不就你,你去就山嘛!在大街上遇不到公爵,你不會到公爵家一邊工作、一邊等著讓他遇喔!」偷笑到快破功的嫂子很大嫂式地開導身邊氣得撅著嘴、臉色翻紅的小叔。「女王受」嗎?哈哈哈!很像,的確很像。

「我覺得你是在嘲笑我。」卓文君幽怨的語氣把小受的特質表露無疑。

「哪有!一定是你聽錯了。」她笑得很開心,每次小文露出這個可愛到不行的表情她就很快樂,等一下要打個電話跟她親親老公說說這個有趣的事。

「到了,你快點先下車,我把車開到停車場。」卓文君把車停在路邊說。

雷聲由遠至近,轟隆隆地震得人耳朵發麻。

「要快一點喔!別遲到了。」

撐起雨傘打開車門,卓家嫂子不喜歡雷雨天,特別是這種打起來像是要找誰尋仇的爆雷,一聽心裡就發毛。

公共停車場里有遮蓋的地方全被停滿了,繞了十分鐘,卓文君只能將車子停在頂樓沒屋頂的停車位。

他側過頭看一下越來越近的閃電,心想這雷雨一時半晌是停不了,有一點心疼他前天保養時打的珍珠蠟,這麼快就必須接受殘酷的考驗。

正準備拿起方向盤大鎖要鎖上,卻發現旁邊那台馬自達里的男人尷尬地沖他一笑,咬著漢堡的男人有著圓滾滾的身軀,但是卻卡住似地在駕駛座上扭來扭去,天曉得是在搞什麼鬼。

卓文君搖搖頭,世風日下,怪人是越來越多了,他還是快點出去比較好,車裡的傘被大嫂撐走,反正用跑的一下就到,淋一下雨應該還不會禿頭。

他的腳才落地,突然一道凄厲的電光自厚墩墩的黑雲里劈出來,不偏不倚地將卓文君罩個正著,藍色的、銀色的、紅色的、綠色的,詭異的光扭曲變形,隱隱約約可以看到火光和煙霧從身體的四處冒出來。

「……啊呀!怎麼辦?打偏了……不是那個……」

一個奶娃娃似地,細聲細氣帶著懊惱的聲音說。

「……哇哇!完蛋了,你怎麼又打錯了……」

另一個聲音焦慮的說。

隱隱約約,痛得要死的卓文君聽見有兩個孩子的聲音在電光中急促地對話。

劈里啪啦吱啦吱啦一陣亂響,嚇得隔壁還在車裡邊吃早餐邊偷車的男人睜大雙眼說不出話來,楞了一下才趕緊撥求救電話。

灼熱和麻痹感同時襲來,下一瞬間卓文君感到自己的身體輕了許多。

哇……咧!這是怎麼一回事?

他的身體……他的身體……在下面「燒」起來了!?

熱度和痛覺還存留在身上,卓文君掙扎著半浮在天空嗆咳,他居然看到自己被雷打成半扭曲的……BBQ!?

「對不起!……呃……那個……」一隻怯生生的、小小的指頭從後面戳戳楞在半空中的卓文君。

「別吵!」卓文君伸手揮開煩人的指頭。

不是只有做盡惡事才會被雷劈到嗎?更別說是被雷給「劈得直接火化」,這簡直是太荒謬了。

他一不殺人、二不放火、三沒散播炭疽病毒、四沒有傳染沙士,這一生好端端的高不成低不就,還會被雷劈死,這世上還有比他更冤的嗎?

「嗯!那個……那個……」小小的指頭縮回去輕撫了一下被打著的痛處,不一會兒又伸出來戳戳卓文君的背。

「居然有這種事!該死的!別吵我!」卓文君叫道。

要想辦法!對!他要想辦法!他卓文君的命絕不能白白犧牲!他都還沒娶妻生子,年紀輕輕雖然目前沒多大成就,可是他有「無限」的未來性啊!就這麼給劈成焦炭,他說什麼都忍不下這口氣。

「那個……那個……那個……」那隻指頭不屈不撓,從後面繼續戳戳卓文君。

「叫你別吵你還戳,想死是不是?你……你是什麼東西!?」轉過身來準備罵人的卓文君被眼前長著一對正拍得起勁的金色小翅膀,呈現出一團白白軟軟的小東西嚇了一跳。

「人家……人家……人家叫你好幾次了,你還凶人家!」小東西趕緊把指頭狀的觸手縮回去要哭要哭似地發出聲音。

散發著柔和的光芒,那團既像水母又像麻糬,不僅會說話還有著大大的眼睛和可愛模樣的小東西居然發著抖。

看「它」很怕的樣子,正在氣頭上的卓文君頓時有點小得意。

「你想怎麼樣?要搶劫啊?」形勢比人強,知道自己肯定很讓這東西害怕,卓文君不禁就大聲起來。

「人家……人家只是因為……大神要找你去談談,所以人家才來的嘛!人家不是要來搶劫的。」小小的東西用力搖晃表示自己既清白又無辜。

哈!大神是吧,請的正是時候!他卓文君絕對要申冤、要上訴,雖然他死了也就算了,還死得如此不明不白不清不楚,他非得和上天討一個好交代不可。

跟著眼前的怪東西往天上飄,白玉的階梯、黃金的地板,卓文君一點都沒空動心,因為他正在念念有詞地在心裡默算著上天欠自己多少。

看起來就挺睿智的大神以長鬍子老爺爺的狀態出現,一身潔白的細麻長袍,祂眯著眼睛笑得很和藹可親,挺像隨時都在打算把卓文君抱進懷裡給予安慰的樣子。

「卓文君,你……對你的人生滿意嗎?」親切的大神遲疑了兩秒開口。

「雖不滿但尚可接受。」腦筋雖然還可以,但是偶爾也會短路的卓文君雙手抱胸回答。

先禮後兵嘛!人家是大神,總要先給老人家一點「面子」和「尊重」。

「嗯……你對你的人生……失望嗎?」嗯了半晌,大神又遲疑了兩秒問。

「您到底是想說什麼?」自認為很精明,實際上三不五時也挺遲鈍的卓文君鎖起眉。

「人有失手,馬有失蹄,在天上掌理地上萬事萬物的掌控者,也會有億萬分之一的機會出差錯。」大神語帶保留地說。

「不會吧!」不靈光的腦袋轉了一下,卓文君皺了下眉頭,怎麼覺得……聽起來自己就是那個億萬分之一。

「你願意接受補償嗎?」大神言下之意很明確。

「該被雷劈到的人不是我?」卓文君的雙眼大睜,心裡相當震驚。

「是……從你頭上飛過的那一隻……」剛剛戳他並且帶他上來的那個長對金翅的小東西,躲在他身後小小聲地插嘴。

卓文君握拳擊掌,他就說嘛!雖然自己大惡不敢、小惡不斷,好歹也算是正直類的,怎麼可能是他遭天打雷劈?不過,話說回來,現在……他已經在自己面前直接火化了,誰來賠償他的損失?

「那我怎麼辦?」企圖搬出「六月雪」的卓文君盡最大努力展現出自己最猙獰的面孔。

「如果……如果你有重來一次的機會,你願意把握嗎?」大神把不是回答的問句扔給他。

「您要讓我再生一次?」覺得「佔便宜永遠不會等於吃虧」的卓文君問。

「這倒不行,目前的技術頂多只能讓你借屍還魂。」另一個白白軟軟、長著銀翅膀的小東西抱著一本厚厚的大書,拍著翅膀飛過來說。

「借……借屍還魂!?」卓文君心裡冒出想吐的味道。

屍,死人的身體。

噢!天吶!不怕不怕,他是死人他怕啥?卓文君安慰自己受創一小下的心靈。

「嗯!一條魂只能配一個身軀,你自己的身軀已經燒得不能用,我們只能借你新鮮的屍體,而且基於兼容度的問題,只能找DNA和魂魄波長與你最相近的身軀。今世是沒望了,你只能選未來或是過去的屍體。」抱著書的銀翅小東西說。

屍體……新鮮的屍體!?還要未來的或是過去的?卓文君不但覺得自己胸悶還有暈船的感覺。

「時間差沒關係,我們裝有時光回溯器和時光加速器,我們已經讓愛因斯坦先生計算過了,保證不會有失誤。」那個藏在他身後的小東西,再度小小聲地、很得意地插嘴。

被嚇到的卓文君左看看、右看看,好死不如賴活,既然人家都低頭認錯並且願意給予最適當的賠償,那自己有什麼好堅持的?

卓文君摸摸颳得很乾凈的下巴,心眼轉了一下,沒什麼好堅持的……嗎?

不成!不成!人活著……還是要有所堅持。

「我……要我接受可以,我有條件。第一,我不要老人的屍體;第二,我不要女人的屍體;第三,我不要窮人的屍體;第四,我不要苦命的人生;第五,我不要當弱小也不要賣身;第六,我不要沒人愛;第七,我不要早死;第八,我不要外表有缺陷;第九,我不要有任何疾病。如果,能滿足我的條件,我就接受。」卓文君深吸一口氣說。

身為被害人,提出一點條件來交換是公平的,卓文君的堅持就是「不吃虧」。

人家莫名其妙墜機死掉的除了有一大筆錢可領外,各路名流還會來喪禮致哀,他小小一個卓文君莫名其妙被雷打死,只要求「九個條件」,不算太過分。

卓文君對於自己無懈可擊、最合理的條件挺滿意的,因為他可不希望自己一還魂又要歸天也不希望自己需要做變性的心理調適,他更不願意自己變得又窮又苦命成天被欺負,再加上這一世他已經收到太多的拒愛通知書,當牛郎或是破相這兩點他小小的心靈亦無法接受。因此,這「九個條件」真的是他最低限度的要求。

「那……如你所願,希望你別後悔,到你身後的鏡子前,面對鏡子閉上眼睛吧!」想也不想,大神撫撫長長的鬍子說。

鏡子很普通,鏡面有兩公尺半長、一公尺半寬,原木製的鏡框和鏡架,擦得很乾凈,連一絲灰塵都沒有,如實地反照出鏡前的影像。

很狐疑的卓文君走到這個看起來「很普通」的全身鏡前站好,把雙眼閉上。

長著銀翅的小東西很快地飛到鏡子後面攤開書,依照書的說明按了好幾下,按好之後朝大神打了個訊號。

只見大神站起來走到卓文君身後,撩起長袍把右腳抬起來,猛力一踹。

驚愕到變形的卓文君,就這麼被狠狠地踢到鏡子里,越飛越遠、越變越小、越落越低、越來越模糊……看不見了。

「小銀,他下去了!」長著金色翅膀的小東西趴在鏡邊叫。

「噢!」叫「小銀」的銀翅小東西又趕緊翻著書,然後按書上的指示朝鏡背按了好幾下。

「總算把他踢走了,等大神回來應該不會發現吧!?我已經按說明書把逆世鏡調回原來的樣子了。」拿著厚書的小銀鬆了口氣說。

「應該不會發現吧!小金把人拐上來,你把卓文君要的條件設定進去,我也把他踢進去了不是嗎?我看過大神用好幾次逆世鏡,不會有問題,這次一定不會凸捶。哼!要不是有我在你們兩個就完蛋了,下次為了烤小鳥要瞄準一點啦!」

扳著手指算著他們剛剛做過的「好事」,「砰!」地一聲,慈祥的大神也變成一個小小軟軟、長著米色翅膀的小東西。

「臭小米,你還敢說,上次不知道是誰原本要吃烤魚,結果居然把雷打到章魚群上頭,害我們吃了一個多月的爆章魚,嘴巴酸死了!」小銀拿大書痛擊長米色翅膀的小東西。

「我再怎麼樣都沒小金離譜!」小米被扁得像河豚一樣鼓脹起來。

「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嘛!誰知道人家的第一次會打到他還……還把他打死掉……」縮成球狀的小金在大鏡子前嘟噥。

「你們兩個別吵了啦!」小銀覺得頭被吵得很痛。

「不吵就不吵,哼!小米大笨蛋!」小金朝小米扮了個鬼臉。

「臭小金!不理你了!……噯!小銀,他沒問題吧?」小米有點擔心地問。

「他會有什麼問題?當公主不夠好喔?住在皇城裡每天吃香的喝辣的還有什麼不好的?何況還嫁給有錢又帥又溫柔的王爺呢!」小銀冷哼一聲。

「是沒什麼不好啦……當『公主』……咦!?」小米雙手捂著臉大叫。

「臭小米,幹什麼叫那麼大聲!」小金被嚇得跌兩跤。

「剛剛……剛剛……小銀設定……設定的……是『男』的吧?」小米覺得全身寒毛都豎起來了。

「男的公主?」小金的表情如同被雷打到。

「啊啊!反正……人證、物證都處理掉了,我們都不說就沒問題了。記得喔!要發誓不說,誰說了誰就會腫起來然後破掉。」小銀大聲說。

「發誓!絕不能讓大神知道。」小米嚷。

「我也發誓……可是那我們的烤小鳥呢?要再打一次嗎?」小金附和。

「再打一次!再打一次!這次我來打。」小銀馬上把剛剛的慘事忘到天邊去。

嗯!這年頭……當後補實習天使也不輕鬆啊!就連上級天使都沒有外食可吃,何況他們只是初級班就因犯錯連連,慘遭懲罰被派來打掃大神辦公室的苦命小饞蟲。

卓文君的「新命運」就這樣……一踢定江山!

被人從天上踢下來的感覺如何?

身為被踢的當事人,卓文君只有滿腔的辛酸血淚和無語問蒼天的怒火。

這下可好了,放眼四下,卓文君被踢到一個不知名的鬼時間、鬼地方,而且剛剛不到十分鐘前大神跟他保證的「新鮮屍體」還不知所蹤。

耀眼的大太陽光穿透進來,看起來像早上,身邊除了參天大樹還是參天大樹,連只活跳跳的動物都沒有。

以目前的情況看來,卓文君只是條無身體的魂魄,「倒霉」一詞已經不足以讓他拿來當安慰自己的借口,他該往哪邊去呢?

「鏘鏘……鏹……鏘鏘鏹……鏘……鏘鏹……」

聲音很近,聽起來像金屬相碰撞的聲音,在右邊。

怪不得古人說「柳暗花明又一村」,出了具壓迫感的森林后居然是只長矮草不長樹的荒原。

反正他已經是條魂魄,再差也不過如此,看一眼也好,卓文君決定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移動。

瞧瞧!他真幸運,滿地新鮮的屍體……哇哇哇……死人!屍體!

作嘔的感覺讓卓文君埋頭苦吐十分鐘,雖然什麼也沒吐出來,聊勝於無,等初初恐懼的感覺隨風飄去,「一個死人」很可怕,「滿地」都是「死人」呢?

屍體見多了,自己又是冤魂,還有什麼好怕的?

卓文君很阿Q地暗自安慰一下自己不太強健的魂魄,他還必須找到合乎自己標準的屍體咧!害怕是沒有用的。

不但數量多而且身穿各式古式勁裝,高、矮、胖、瘦,種類齊全,任君挑選……只可惜是他們的「要害」全被開了補不回來的大型傷口,心臟被穿透或是斷了頭的屍體,就算他附上也會再死一次,真是暴殄天物。

「鏘……鏘鏹……鏘鏘……鏹鏘鏘鏹……鏘鏘……鏹……」

耳邊的風聲凌厲,金屬碰撞的聲音不絕……在他頭上……人在天上飛!?

卓文君瞪大眼,確定自己沒有眼花,在他頭上有兩個人穿著武俠片里才會出現的衣飾,一青一白正揮舞著看起來很重的巨大長劍在互砍。吊鋼絲嗎?看來沒有,真神奇,原來古時候的人真能練到在天上飛啊!

對於自己處在「兩雄對決實況直播現場」,卓文君很不真實地只想到手裡沒有可樂和爆米花,他找了個絕對不會被「濺」到的好地點坐下,心裡很佩服那兩個沒有吊鋼絲卻還能在天上撐那麼久的人。

「狄錯月,你這小子再不把東西交出來,休怪我心狠手辣!」穿青衣的傢伙吼道。

嗯!心理戰術,先威嚇一下敵人,說不定敵人會不戰而降。

「我的東西就是我的東西,絕不可能會交給驪七那狗王爺派出來的走狗!」雖然白衣上沾著無數血跡,看來依然還可以繼續打,身形看起來只有十來歲的狄錯月說。

說得好!聽起來就知道誰是壞人!

「鏘鏘鏹……鏘……鏹……鏹鏘……鏘鏹……鏘鏘……鏹……」

短兵相接舞起數十招,招招行雲流水,比電視電影的武俠特效還華麗順暢,而且他們是來「真」的,弄得不好會馬上濺出血花、掉塊肉那種。

坐在一旁觀戰的卓文君看得目不轉睛之餘,覺得「狄錯月」這個人很奇怪,明明聽起來就很正義的樣子,為什麼光天化日之下要蒙臉?是長得嚇人嗎?

兩人的劍招從天上拆到地上,快速移動的身形揚起陣陣煙塵,可見武俠片里的大俠都是騙人的,哪有找人干架之後還能保持光鮮亮麗?

看眼前這兩個打得正上手的就知道了,衣衫不整、頭髮凌亂,汗水、血跡和灰塵滿身都是,哪一個乾淨整齊?

至少有十五分鐘過去,總算看到情勢有一邊倒的現象。

那個叫狄錯月的少年還能很鎮定地揮劍,他的對手卻已經開始喘起來,連握劍的手都有顫抖的情況出現。卓文君心想,狄錯月有百分之九十的機會能贏,無敵少年咧!真叫人佩服三分。

果然,一個虛晃的劍花讓對方中計露出破綻,狄錯月迅雷不及掩耳地取得先機,身形一翻將劍橫鎖對手的頸部大動脈。

「放棄吧!再打下去你沒有勝出的機會。」狄錯月平淡地說。

「哼!劍法雖然無法取勝,但是……使毒絕對贏你……有你陪葬,我瓊山李仁死得光榮……沒想到吧!只要主上除去了你,登天之日就近了。」不甘心的李仁飛快地撒出漫天綠霧。

「你……小人!」狄錯月身形一躍,氣急敗壞地取了李仁的命,側身一縱想閉氣逃出綠霧的範圍,可惜遲了一步,他已經吸進不少。

沉著氣,狄錯月勉強地躍出綠霧範圍,暗叫聲糟后狼狽地跌在卓文君腳邊的沙地上,蒙不住的地方露出轉為死灰的臉色。

原本跳起來想救人,卻在千鈞一髮之際想到自己是條摸不著的冤魂,卓文君搖搖頭放棄,繼續坐在發起顫的狄錯月身邊。

只見狄錯月咬緊牙快速地伸手在懷裡探著藥丸,但是,還沒來得及把葯吃下去他就已經暈死過去,嘴邊流出一道黑血。

「哇!好厲害的毒,連旁邊沾到黑血的草都枯死了,唉!不是我不想救少俠你吶!實在是自身難保無力能救,現在滿地都是死人,哪一個才是我該去的?」卓文君搔搔頭,覺得自己好象在服飾店裡買衣服。

卓文君再度輕輕站起來,還沒站穩就感到一股強烈的吸力,黑洞一般的吸引力讓孤魂一縷的卓文君眼前一黑馬上不醒人事。

京城,繁花叢中站著一名瘦瘦高高有著精明雙眼的男人。穿著華服的男人朝天吹了一隻灰溜溜的鴿子出現在天際並且迅速地撲撲翅膀落在男人的手上,從鴿子腳上取下信筒,男人微笑撒了些小米在地上,親切地摸摸鴿子的小腦袋后讓手上的鴿子飛下地覓食。

展開手中的信,「提前下手,狄錯月被圍,清嶺密林」,短短數字讓男人眉頭緊蹙。

居然派人圍狄錯月嗎!?有意思!

看來七王爺等不及了,既然他老人家等不及要開始造反,是否代表到了自己該行動的時候?看來得走一趟清嶺,用視察蕭瑟居為幌子即可掩人耳目。

「宣兒,你在這裡做什麼?」看起來年約三十五,事實上已過五十三的老王爺夫人帶著女眷們擾嚷而來。

「沒什麼,今兒個天氣好,賞賞花喂喂鳥罷了。」站在花叢里的男人,現任武王爺廣宣綻出一點破綻都找不到的迷人微笑。

「表哥也喜歡賞花和喂鳥啊!我也好喜歡呢!」胖呼呼的遙平郡主笑得花枝亂顫,頗有摧殘群花之勢。

「你怎麼又來了?」廣宣沒啥好氣地問,又不是在朝聖,這位無端冒出來的「表妹」仗著跟娘一表三千里的關係經常無緣無故出現在武王府,勸都勸不去、趕也趕不走,煩死人了。

「表哥,你怎麼這麼說嘛!人家只是想來看看你嘛!」遙平郡主用又嬌又嗲的聲音說。

「噢!現在看到了,你可以回去了吧?」廣宣面無表情地說。

「宣兒,你說的是什麼話,你怎麼可以這樣對你曉菁表妹?」老王爺夫人嚷道。

「是是是!全是孩兒的錯,孩兒將到蕭瑟居思過,娘就別生孩兒的氣了。」廣宣毫不猶豫地說。

「你要到蕭瑟居?視察嗎?反正我也沒事,我就跟你一塊兒去,曉菁也一起來吧!」老王爺夫人拍拍遙平郡主的「白熊掌」。

「娘,我不是要去玩。」廣宣正色道。

「我們也沒說是要跟去玩啊!我們有正事要做呢!怎麼你不給跟?」老王爺夫人瞪了兒子一眼,「促成曉菁和自家不肖子的終身大事」這當然是正事,要是廣宣說不給跟,她保證必傾全力將廣宣的耳朵念到掉下來。

「是是是!給跟,當然給跟,你們能跟來是小的無上的榮幸。」廣宣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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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人愛說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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