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伊曼靜靜躺在床上不動，原本赤裸的身體穿上了衣服，他緊緊抓住衣襟、淌著淚水的模樣，似乎還無法忘懷方才的打擊。

他覺得難堪、害伯、不敢置信，自己竟然有那麼一刻沉浸在阿禔爾的愛撫中，甚至像個女人一樣地呻吟出聲。

伊曼無法原諒自己，明明就這麼厭惡他，為什麼還會對他起反應，明知道他是故意要讓他難堪、讓他服輸，他卻如了他的意，讓自己的自尊心被他狠狠踩在腳底，如果往後的日子還要繼續這麼活著，他寧願死！

他再也不要過這種生活了，見不到白晝的痛苦、良心的譴責、被侮辱的難堪……都讓他受不了了！

死吧！讓死亡結束這一切……

伊曼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出他和阿禔爾的房間，往城堡外走去。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要怎麼做才會死，但是他知道自己恐懼什麼，他恐懼著他曾經最愛的白晝。

或許，這就是艾蜜麗不肯告訴他的秘密、殺死不死族的秘密……而他，也將帶著這個秘密一同死去。

伊曼走出了城堡，沒有人發現他，包括阿禔爾。

如他所願的，他靜靜坐在泥濘的地上等待著，等待太陽升起的那一刻，等著看他是否會如自己所期望的死去。

耳旁還聽得見正廳傳來的優美音律與人類的哀嚎聲，但是這都不關他的事了，他要結束自己的生命，結束他這一生可悲的命運，也替這個還存在著美好的世界除掉一個害物般的自己。

等待許久，伊曼終淤可以看見微弱的光，迴繞在耳旁的音樂沒了，他知道那群惡魔也該回到各自的棺材入眠了，自己的意識也漸漸薄弱，等阿禔爾發現他不在房間時，他恐怕己經不存在了……

剛升上來的陽光緩緩穿過城堡外的陰暗森林，伊曼靜靜看著陽光緩緩靠近他，他笑得極開心，卻來不及上前去迎接等待己久的光芒，阿禔爾便將他從死亡邊緣拉了回來，氣急敗壞地將他扯回城堡。

「放開我！」

伊曼拚命掙扎，眼見自己離陽光越來越遠，他不禁掙扎得更厲害了，想要掙脫阿禔爾的掌控投往暖陽的懷抱。

阿禔爾氣得臉都青了，抱起不斷掙扎的伊曼奔回房間，打開棺材將懷中不停掙扎的他扔進去，蓋上蓋子不讓他出來。

怕他逃脫，阿禔爾一手按著不斷彈動的棺材，一手從床底下拿出一條長鐵煉，將棺材捆了好幾圈，再銬上一個鎖，將伊曼鎖在棺材內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伊曼害怕地聽著外頭的聲音，他不停拍打著棺蓋，聲音不禁顫抖，他知道自己被鎖在棺材內了。

阿禔爾狠狠踢了下棺材，從來沒像現在這麼生氣過地吼罵：「你不是想死嗎？不是想死嗎？那好！要死就死在我的棺材里！」

「不！不！放我出去——」伊曼驚恐的大聲哭叫，他害怕被關在棺材內的黑暗與恐懼，他討厭這裡，他要出去！

「我不會讓你走的！我要慢慢把你餓死在棺材里！」阿禔爾像個惡魔似的哈哈笑出聲，俯身趴在棺材上一字一句，將話清晰地說給被關在裡頭的伊曼聽。

被阿禔爾陰森的笑聲驚嚇得手足無措，伊曼只能無助地躺在棺材內不停哭泣，直到被黑暗拉走意識，陷入睡眠中。

***

四天後——

躺在棺材內的伊曼虛弱地睜開眼，他己經連續好幾夜沒有吸血了。

剛開始的前幾夜，他還會掙扎著想要破棺而出，可是棺材被捆上了厚重的鐵煉，他根本沒辦法掙脫。

前幾夜，阿禔爾常在鎖住他的棺外嘲笑他，並在棺材上灑上香甜的血，讓他聞得到卻喝不到，看他因為凱渴而發狂、掙扎，他就開心的大笑。

到了後幾夜，他已經無力掙扎了。

阿禔爾卻仍舊做著這些事，想激他害怕、哭泣，可是他哭不出聲了，好累……好渴……眼淚也幹了，他想，或許自己真的快死了……

他承認被關進棺材時他開始怕起死亡，他深刻體會到接近死亡的恐懼，現在他什麼也沒想，只是靜靜地……躺在棺材內。

忽然，伊曼聽見外頭有些動靜，鐵煉被拖過棺蓋的聲音驚動了他，他不知道阿禔爾又想怎麼懲治他了，很害怕……打從心底恐懼著。

伊曼看見棺蓋被輕輕推到一旁，微弱的火光讓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抬起手遮住眼睛，好不容易適應了房內的亮度，他看見阿禔爾坐在棺材旁看著他，朝他伸出手，溫柔地……

撫著他的臉龐。

「伊曼，我最愛的伊曼，你害怕嗎？當我把你關進棺材時，你恐懼了嗎？」阿禔爾輕柔地將伊曼從棺材中抱出來，低柔問道。

伊曼沒有說話，但他的身軀卻微微顫動，他不懂為什麼阿禔爾這麼問他。

是的，他害怕、他恐懼、痛哭過，他卻只是在一旁冷冷嘲諷，這……就是他想要的答案嗎？

「喝吧伊曼，我知道你渴了，乖，喝下去。」阿禔爾溫柔地朝伊曼笑著，伸手從桌上拿起裝有鮮血的高腳杯，遞到伊曼的唇旁哄道。

伊曼顫動了下他乾裂的唇瓣，眼眶微紅地將裡頭的鮮血喝下去，他知道這麼做等放服輸，可是他真的渴了，想要飲血的慾望戰勝了他的理智，也敗在阿禔爾有意的溫柔中。

阿禔爾笑著為伊曼盛上另一杯血，溫柔喂著他一杯又一杯的血，直到他蒼白如紙的肌膚泛上一抹淡紅，他才停下動作。

「伊曼，如果我知道這麼做可以讓你順從我，或許我應該早些這麼做才對，這樣你就不會老是想逃離我，或是以死亡來離開我……」

伊曼一聽，原本紅潤的臉孔瞬間慘白，不可否認，他怕眼前擁有十七歲樣貌的阿禔爾，怕他會再度對自己做出殘忍的事情。

「真是的，一句話也可以把你嚇成這樣，你變軟弱了，我最愛的伊曼。」阿禔爾的語氣沒有責備的意味，反而帶了點疼惜。

他溫柔地撫摸伊曼蒼白的俊臉，傾向前吻上他的額、他的眼、他的鼻，最後，來到他的薄唇輕輕摩擎一番，才伸出舌尖舔著他還沾有血跡的唇。

內心高漲的渴望，讓他緊緊將伊曼擁住，狂亂地撬開他的唇探入口內，與他的舌頭挑弄、交纏。

伊曼幾乎快喘不過氣來，阿禔爾將他抱得好緊、好緊，仿拂伯他會從他懷中溜掉，他的吻比以往要來得炙熱、狂烈，讓他幾乎快融化了，整個人無力地抓著他的衣服，任由他激烈地吻著自己。

阿禔爾微喘著氣離開伊曼的唇，迷戀又疼愛地伸出手撫過他微微顫抖的唇，笑著湊上前啄吻了下。

「沒事了，伊曼，沒事了……」

伊曼睜著盈滿哀愁的綠眸望向阿禔爾，他想起被關在棺材中的孤獨與黑暗，想起他的冷嘲熱諷，鼻頭漸漸發酸，眼眶也微微泛紅。

他哭了，緊緊將自己埋進阿禔爾的懷中痛哭出聲，害怕的在他懷裡顫抖，只希望他不要再這麼對待他了。

阿禔爾溫柔地拍撫著縮在他懷中的伊曼，低下頭吻去他臉上的淚水，「別哭了，沒事了，我不會再把你關起來了。」

伊曼偏過頭主動吻上阿禔爾的唇，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做，但他就是做了，或許真如阿禔爾所說的，他早就愛上他了吧！

阿禔爾有些涼訝，一股難以言語的喜悅讓他立刻將懷中的伊曼抱緊，深深地回以更濃烈的吻。

「啊……」

伊曼低吟一聲，伸出雙臂環住阿禔爾的頸項回應他。

聽到伊曼性感低沉的呻吟，阿禔爾體內的血液瞬間燃燒起來，喉內傳出一聲類似渴望的低鳴，他將伊曼壓到床上，瘋狂吻遍他臉上的每一個地方。

伊曼開始顫抖，意識有些模糊，卻又清醒著，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被剝落，他和阿禔爾兩人一下子就赤裸了身軀。

「伊曼，你怎麼可以讓我對你如此著迷……」阿禔爾邊吻著伊曼的下巴邊說著，雙手在他的身軀上不停遊走，撫過他私密的地方、大腿、腹部……

「Iman……tiamo……nellamiavitadiimmortality，sieteilmiosoltantoamore……（伊曼……我愛你……在我永生不朽的歲月里，你將是我唯一的最愛……）」阿禔爾在一陣猛烈地抽插后，滿足地射出他的慾望，也吐露出他對伊曼的心聲。

伊曼聽不懂阿禔爾的話，他總是會對他說出一些古老的語言，讓他摸不清他話中的意思，可是這些都不重要了，或許，他真如他所說的愛上他了，可是愛上這麼殘忍又反覆的他，可以嗎？

伊曼疑惑著，可阿禔爾溫柔的吻讓他忘懷了這一切，第一次，他朝他露出一抹笑容，不是苦澀、不是哀傷，而是淡淡……

卻很幸福的笑容。

***

接下來的幾夜裡，阿禔爾總愛在伊曼到正廳飲用完鮮血后，帶他回房溫存，有時候他們什麼也沒做的赤裸抱在一起，有時候阿禔爾會疼愛他直到夭明。

不可否認，伊曼覺得這幾夜，是他在這裡度過最美好的夜晚，阿禔爾就如他自己所說的一樣，每夜都用盡全心地疼愛他、寵他甚至縱容他，讓他徹底感受到被一個人愛著的感覺。

這段幸福日子讓他幾乎忘了阿禔爾是如何殘忍的一個人，雖然他不再逼他去吸人血，反而體貼地替他將鮮血裝在酒瓶內供他飲用，但是他卻仍然不安著，連他自己……

也不知道為什麼。

伊曼如往常一樣睜開雙眼，他睡在棺材內，與阿禔爾同睡，可是今夜，阿禔爾卻不在了，只有他一個人，孤零零地睡在裡頭。

他推開棺蓋，起身看著房間四周，沒有阿禔爾的身影，他不禁皺起眉頭，離開棺材往正廳走去。

才剛站定腳，伊曼卻看見令他非常不舒服的事，口口聲聲說會疼愛他的阿禔爾，正用溫柔的神情撫摸依偎在他懷裡的菲利士。

伊曼靜靜站著、看著，想知道正廳里的兩人究竟什麼時候才會發現他。

果然，阿禔爾率先發現了伊曼，他展開更溫柔天真的笑容，朝站在門口的伊曼伸出手，「過來呀伊曼。」

伊曼隨即轉頭離開，說不出內心是忌妒還是生氣，抑或兩者皆有。

假如阿禔爾當時有放開菲利士的話，他或許還不會這麼氣，可是他竟然一邊向他遞出邀請的手，一邊愛撫菲利士，這怎能不讓他感到生氣？

他回到房間，拿起裝有鮮血的酒瓶灌了幾口，坐在床上生著悶氣，等待阿禔爾的到來，等他來安撫他。

可是他等到白晝都快要降臨了，還是沒有等到阿禔爾，他怒了，生氣地將阿禔爾的棺材扔出房間，鎖上房門，躺到床上陷入睡眠。

到了第二晚，阿禔爾的棺材安好地擺放在床旁，伊曼沒說什麼，只是冷冷看了一眼，隨即起身往正廳走去。

這次，他還沒走到正廳就看到阿禔爾的身影了，他在花園內摟著另一名美艷的女吸血鬼，溫柔撫弄她的身軀，像吻著他一樣地親吻她。

伊曼沒有上前，他轉身看向跟在他身後的菲利士，他笑得奸詐得意，讓伊曼內心很不舒坦。

「怎麼？忌妒了嗎？」菲利士笑著問道。

「是又如何。」對他，伊曼沒有半點好感，回應他的話算是基本禮貌。

「公爵最討厭有人插手管他的事，你最好別忌妒過頭去惹火公爵，你知道的，他己經不怎麼喜愛你了，畢竟……的年齡和長相都不算是公爵的最愛。他喜歡漂亮的女人和年輕的少年，而且公爵向來不會只專寵一人，你呀，能得到那幾夜的寵幸算好了，知足點吧！」菲力士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對伊曼說道。

伊曼沒有回話，內心卻有如被撕裂般疼痛，他硬裝著不在乎的模樣轉身回房間。

關上門，坐在床上，他開始喘氣，緊緊抓住胸口，許久不曾落下的血淚再次滑落，「好痛，原來……心痛是這麼的痛呀……」

伊曼呵呵苦笑出聲，淚水依舊不停地流，「伊曼，你是個大笨蛋！明知不可以為什麼還是愛上了？他殘忍、他冷血，他是毀了你一切的人呀！你卻還是笨到愛上他！連心和身體……也給了他，笨蛋……我真是個笨蛋……」

他哭倒在床上，內心多麼希望阿禔爾會在此刻出現，像平常一樣對他溫柔的說話，疼他……愛他……吻遍他的全身……

可是直到他睡了，阿禔爾依舊沒有回來，他的心，也隨著他一夜夜的冷落而涼了、碎了、撿不回來了……

存有那麼一絲希望，卻非常的苗小、微弱……

***

連續過了一個多月，伊曼心死了，他回到以往的自己，靜靜的，過著像影子般的生活，站在黑暗的角落，看著阿禔爾擁抱一個又一個人，見他以一貫溫柔的方式哄騙他們。

伊曼不懂為什麼那些惡魔甘心一同享受阿禔爾的疼愛，而他卻辦不到，甚至連站在這裡靜靜看著，心口也會隱隱作痛。

他轉身回到房間，坐在床上靜靜飲著酒瓶內的血，意外的開門聲讓他停頓了下動作，接著繼續喝，不理會走向他來的阿禔爾。

「伊曼，怎麼了？看到我你不開心嗎？」阿禔爾對伊曼的冷淡感到疑惑，他坐在他的身後，輕柔地將他擁進懷裡問道。

「我應該嗎？」伊曼立刻站起身，走到被封住的窗前冷淡地反問。

阿禔爾顯然被伊曼截然不同的態度給弄混了，他起身走向他，摟著他的肩頭輕柔地親吻問道：「你是在氣我這幾天沒來看你嗎？」

「即使你沒來看我，我自己也有腳可以過去看你。」伊曼的話又尖又刺，內心感到委屈，卻又不想輕易認輸。

聞言，阿禔爾呵呵的笑出聲，似乎很開心。「伊曼，我最愛的伊曼，你忌妒了。」

「別用那些溫柔的語氣對我說話！」伊曼顯然非常堅持，用力推開阿禔爾喊道。

阿禔爾似乎也被伊曼給惹火了，他冷下臉看著他，「伊曼，你愛忌妒是你的事，我寵你，不代表你可以這樣無禮的對我說話！」

「無禮？你當我是什麼？和你的手下一樣嗎？每夜都得引頸期待你的寵幸？」伊曼是真的被傷到了，他眼眶微紅地喊道。

「至少你知道我比誰都要疼愛你，為什麼你還這麼不知足！」阿禔爾也惱火地吼回去。

「出去！」伊曼轉過身，抖著音落下這句話，他聽見自己胸口裡面的那顆心徹底的碎了，希望也破滅了。

是的，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阿禔爾最寵愛的是他，他常說他是他唯一的最愛，呢喃的愛語卻不是只對他一個人說。

他的愛太多了，卻要別人只將愛給他，將心放在他身上，那他呢？卻給了一份不完全的愛，這樣的他太自私了……

「伊曼……」阿禔爾的語氣又柔了下來，他想上前安撫伊曼，卻被他閃開，惹得他又是一陣不快，氣憤地擱下一句話就離開。「算了！你愛怎麼忌妒、愛怎麼想都是你的事！我不管你了！」

伊曼回過頭看著阿禔爾離去的背影，英俊的臉孔滑下兩行淚水。

他不在乎了……反正都心死了……離開吧！沒什麼好留戀的，他也不再需要他了，這裡就算沒有他，也無所謂了……

沒有帶走任何東西，也沒有再留下隻字片語，伊曼離開了，離開的非常徹底乾脆，他要遺忘……

遺忘掉他對阿禔爾的愛，也遺忘這裡所發生的事。

他要到城堡另一端找回屬於他自己的世界，沒有愛、沒有忌妒，不會心痛、不會流淚……的地方……

離開了困住他將近半年的城堡，伊曼用阿禔爾賜予他的力量快速穿過陰暗的森林，變成吸血鬼的他，清晰看見黑暗中所有的事物，沒有花多久時間，他己經來到他身為人類時逃到的小鎮上。

伊曼沒有在小鎮上停留很久，也沒有像以往那樣看向曾經令他著迷的教堂，將身上值錢的東西變賣掉，他向商店買了件旅行用的黑色披風，就離開了小鎮。

一路上停停走走，每當白晝降臨前，他便隨意找個地方挖個洞，將自己埋進洞里沉睡，到了夜晚，就繼續趕路，要去哪裡？他自己也不知道，這個世界太大也太寂寞了，只有他一個夜間的行者獨自遊盪各地，孤單嗎？或許吧！

至少看著人來人往的街道，他不會想起阿禔爾，始終將自己當個人，夾雜在人群中行走，這樣的自由，是他被困著的日子裡所沒有的。

但是想起他的日子，多過沒想起他的時候，心還是會隱隱作痛，卻已經學會不在乎。

會忘了他吧？是的，他會忘記，時間會仲淡這一切，至少……他是這麼想著。

伊曼儘可能不飲血，他不想傷害人類，所以他常去找動物來吸血，遊走過許多地方，他來到一座小村莊。

那裡的人總是神神秘秘的，對陌生人特別有敵意，非常相信神怪之說，而伊曼也儘可能讓自己別顯得太過特別，可惜他蒼白的肌膚、英俊的樣貌，怎麼可能不引起他人注意。

這夭晚上，伊曼因為太久沒吸血而顯得有些虛弱，通常這時候他會盡量避開人類，怕聞著他們身上散發的血氣，會忍不住大開殺戒，所以他早早就在一座森林內挖個坑洞，想提早休眠，不料卻被跟蹤他的村人看到。

沒一會兒的時間他立刻被聞風而至的村人包圍，他們對他丟大蒜、拿十字架砸他、用聖水噴他，可是都沒用，連他自己也感到意外，最後那群村人慌了，拿起刀子、鋤頭之類的工具攻擊他。

他流了很多血，己經虛弱至極限的他，本能地開始保護自己，他先是抓起一個村人吸光了他的血，想飲血的慾望估滿整個意識，他開

始不能自拔，神志逐漸混濁，等他清醒時，他周遭的人全死了，無一律免……全死了……

伊曼哭了，他不想傷人，卻偏偏傷了這麼多人。

他邊哭邊跑進一間廢棄的教堂，又哭又喊地問著爬滿藤蔓的雕像為什麼，卻還是沒有得到回應，高高在上的神依舊沒有回應，是因為他背棄了神，抑或是他被神遺棄了？他不知道，卻明白了一件事……

沒有人會來幫他，一直以來，他只有一個人……一個人承受痛苦、承受被漠視的滋味、承受恐懼、承受被愛了又拋棄的感覺，一直……

承受著。

那夜之後，他發誓不再哭泣，不要求任何人幫助他，不去想己逝去的愛，他只有自己可以依靠，只有自己可以愛……

不再愛誰了……不再為別人心痛……不要了。

***

伊曼最後回到了米蘭，離開這裡近半年，沒有絲毫改變，美麗的風景依舊，他走到父親生前所住的美麗城堡，裡頭不再有音樂傳出，沒有人們的歡笑聲，什麼……

都沒有了。

在街上走了好一會兒，伊曼走到米蘭廣場長椅上坐下，依著昏暗的燈光，獨自坐在那裡。

夜太黑了，大多數的人們早就回到家中準備歇息，可是對伊曼來說，這個夜還長得很，長到讓他不知該如何打發。

忽然，有四名穿著不凡的少年聚在廣場噴水池前，盡量不引起伊曼注意地打量著他。

「傑，你看那男人，長得還不錯，你敢不敢邀他回你家住一宿呀？」其中一名少年開玩笑地問道。

那名叫傑的少年上下的打量過伊曼后，下了個評論。「拜託！他長得雖然不錯，可是一看就是個男的，不像我家養的那群漂亮男孩，更何況……我們的年齡差距也太大了。」

「算了啦！傑他只愛漂亮的男孩，你強迫他去勾引一個比他老上十幾歲的男人是不可能的，而且說不定他根本不敢！」另一名少年味聲發笑道。

「對呀，傑不是老說自己長得俊美無雙，既然如此，就去試試看你的魅力對那個男人有沒有用呀！」最後一名少年跟著起鬨道。

遠處的伊曼將四人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他忍不住勻起一抹微笑，直覺得愚蠢。

傑當然不可能讓其他三名少年看輕自己，挺起胸膛，硬著頭皮說：「去就去！伯你不成！」

「那我們就看你的表現啦！」三名少年抱著看好戲的心態環抱住胸，嘿嘿笑地看著僳。

傑高傲的哼了聲，轉過頭啦了口口水，表情有些厭惡地走向伊曼。

伊曼原本閉著的雙眼緩緩睜開，直視著站在他面前的傑。

原本不怎麼想來的傑，一觸及伊曼那雙參雜著許多心緒的綠眸，心臟不禁猛跳，竟然一個恍神，就和他對望了許久。

「有事嗎？」伊曼低沉著嗓音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