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叮咚，叮咚。

即時的電鈴聲對鞏書懷來說，像是救命的鈴聲，因為他已經完全搞不定他這個才五個月大的小外甥。

當門一打開，江樂芙就看到鞏書懷一身狼狽，抱著哭個不停的小宇，看起來手忙腳亂。

「你是怎麼搞的？讓他哭成這樣。」她連忙接過哭到臉紅脖子粗的小宇，輕柔的拍著他的背哄他。

「我怎麼會知道。我已經幫他換過尿布，但他就是哭個不停，我也沒辦法呀。」他才照顧不到幾小時，就被他弄得一個頭兩個大，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怎麼了。

江樂芙不以為然的搖搖頭。她將小宇抱到屋內，將他平放在沙發上后，將他的衣物打開，檢查看看他是哪裡不舒服，當她看到鞏書懷包的尿布時，差點昏倒。

「這是什麼？」她指著已經擠成一團的尿布，擰著眉問。

「尿布呀。」她怎麼會問這麼怪的問題呀？

「我知道這是尿布，我是問你這包是什麼東西。」怎麼會有人把尿布包成這樣，只顧前面不顧後面，難怪小宇會難受得大哭。

「這有什麼不對嗎？」不就是把尿布塞進去就好了嗎？

「當然不對。你看我怎麼做。」她將早已捲成一團的尿布解開，重新為小宇換上新尿布，並且放慢每個動作，讓他可以看得清楚。「看懂了嗎？」

「跟我剛剛的差不多呀。」他還是覺得自己並沒有做錯什麼。

「差得可多了。你根本沒把尿布包好。」包好尿布后，她將小宇衣服的扣子扣好，再把他抱起來；而沒有被尿布弄得難受不堪的小宇臉上終於出現笑容。「你看，這不就好了嗎？」

「我看他是比較喜歡美女抱他吧。」看小外甥趴在江樂芙胸前撒嬌，鞏書懷感到相當吃味。

「你說什麼？」他在口中喃喃自語，讓江樂芙抬眸好奇問道。

「沒什麼。」他急忙否認，要是讓她知道他說了什麼，她一定又要大發脾氣。

雖然覺得他怪怪的，但江樂芙還是決定不再深究。「小宇喝過牛奶了嗎？」

「我有泡給他喝，但他都不喝。」因為小宇一直哭鬧不停，他就以為小宇是肚子餓，但給他喝牛奶，他還是一直哭。

「不喝？怎麼可能！」鞏書柔在電話里還特別跟她說過，在她要去機場前，已經先餵過小宇，那現在應該差不多時間要喝奶啦，怎麼會不喝？

「我說的是真的，不然你過來看。」

他將她帶到廚房高起的吧台邊，那裡有幾個東倒西歪的奶瓶和撒了滿桌的奶粉，而他所謂泡好的牛奶，她拿起來看時，又差點昏倒，最底下的奶粉根本沒搖勻，還有一大堆積在下面，也難怪小宇不喝了。

「泡個牛奶，有必要弄成這樣嗎？」她拿起那瓶很慘的奶瓶在他面前搖晃。「這種鬼東西，不要說是小宇不喝，連我也不喝。」

「你知道抱著這個小傢伙要泡牛奶有多難嗎？而且我又沒泡過，我怎麼會知道。」從小到大做什麼事從來不曾出錯的鞏書懷，今天帶了小宇一個下午，對他來說可是最挫敗的一天。

「你抱著小宇，我做一次給你看。」她先將髒亂的桌面收拾好，再從蒸瓶器里拿出唯一一個乾淨的奶瓶，倒入一些熱水和冷水調節水溫。「先把水倒進去后，你要試一下水溫，沒有問題后，再加入奶粉就行了。」

她將奶瓶蓋好，快速的搖晃了幾下，就將奶瓶遞給鞏書懷。

「幹麼？」

「什麼幹麼，要你喂小宇呀。」看看，問的是什麼怪問題！奶瓶拿給他，不是要他喂，那是要他幹麼！？

「為什麼不是你來喂？」他怕小宇又給他鬧脾氣，那他可會煩死。

「因為你是他的舅舅呀。」她才不管他要不要接，直接將奶瓶塞到他手上，轉身走回吧台，打算將弄髒的地方清洗乾淨。

「可是，你是他的乾媽耶！」他還是不死心，對著她的背影大叫。

「鞏書懷，我現在要洗那些被你弄髒的奶瓶，還是你要跟我換？我沒差。」光是那些被他弄髒的奶瓶，她就要花點時間刷洗，她倒是很樂意跟他換喂小宇的工作。

「我喂小宇。」他才不要去洗那些奶瓶。今天鞏書柔光為他示範要怎麼洗，他就覺得麻煩，打定主意絕對不要洗奶瓶。

「很好。」她就知道他不想要洗，很多男人都對洗奶瓶感到很麻煩，也常會洗不幹凈；說實在的，她也不放心交給他洗。

江樂芙清洗奶瓶沒多久，就聽到回到客廳的鞏書懷急切的叫喚聲。「你快過來看一下啦！為什麼小宇還是不喝？」

她只好放下手邊的工作回到客廳，但心中不免嘀咕，這個男人不是很優秀，什麼都會嗎？怎麼連帶個小孩都帶不好，只會在那邊鬼叫。

「又怎麼了？」她走到他面前，不耐煩的雙手插腰問他。

「他還是不喝呀。」為了取信於她，他還將奶瓶對著小宇的嘴，小傢伙還是很不給面子的側過頭去。

「你這個樣子他怎麼喝！」她走過去將他的手抬高，為小宇調整好姿勢，再將他手上的奶瓶放入小宇口中，這個時候，小傢伙就滿足的開始喝起牛奶。

「這樣不就好了嗎？」她起身看著小宇努力的喝著牛奶，臉上也露出滿意的笑容，但當她看到鞏書懷不知道在想什麼發獃時，忍不住推了他一下。「喂，你在發什麼呆呀，下次要用這種姿勢喂他，知道了沒有？」

「喔，好，我知道了。」鞏書懷連忙回過神，神色有點怪異。

「你剛在想什麼呀？」他的態度越怪，她越覺得有問題。

「沒有啦，只是突然想起一些公司的事情。」他急忙否認，要是讓這個女人知道他是因為她剛剛為他調整姿勢時，胸部不停的摩擦他的手臂而失神，一定會氣得掉頭就走，他可不想冒這個險。

她點點頭，顯然接受了他的說法。「我先去洗奶瓶，晚餐你看要不要叫外賣來吃。」

看著她的背影，鞏書懷鬆了一口氣。好在她沒再追問下去，要不然他可麻煩了。不過，她的身材真的比他想像中要好很多，柔軟的雙峰緊貼著他，光是這樣，就讓他有無限的邐想，胸口也感到一陣灼熱。

突然，他感覺到有人在拉他的衣服，打斷了他的冥想，他低頭一看，就看到小宇喝完了牛奶，正不耐煩的轉過頭，拉著他的衣服要他將奶瓶拿開。「要不是看在你媽媽是我妹妹，我早就把你丟出門了，你這個小壞蛋。」他將奶瓶放下，拿了張紙巾為他擦擦嘴巴，點點他的小鼻子說道。

小宇根本聽不懂舅舅在說什麼，以為舅舅是在跟自己玩，興奮的抓著他的手指，全身開始不停的扭動，咯咯笑著。

「剛吃飽，就想玩啦。」鞏書懷笑著抱起小宇，雙手撐住他的腋下，高高的將他舉起。聽到小宇的笑聲，他知道小傢伙也玩得很開心，因而將他舉得更高，讓他可以一次玩個夠。

突然，他發現原本笑得正高興的小宇，臉變得有點怪，在他還沒有反應過來時，小宇已經哇的吐了他一身，讓他連閃避的機會都沒有。

***

呵，呵。

真是個笨蛋，連寶寶喝完奶不能讓他做太劇烈運動都不知道，難怪會被小宇給吐了一身。只要想到剛從廚房走出來時看到他萬分狼狽的模樣，她就覺得好笑。

「哇，咯咯。」小宇看到江樂芙笑得開心，也興奮的舞動小手，在水盆里拍打著，表現出自己的情緒。

「小宇也高興嗎？」她將浴巾放在腿上，小心的將他由盆中抱了起來，簡單的包裹后，就將他抱出浴室，走到客房裡。

「你舅舅真呆，怎麼會這麼沒常識，活該被你吐了一身。」將小宇輕輕放上床，用毛巾把他身上的水漬擦凈后，在他身上撒了點痱子粉，再為他將衣物一件件穿上。

「呵，呵。」小宇咯咯笑著，像是在附和江樂芙的話。

「你也這麼覺得，對嗎？」她親了親他揮舞的小手。「乾媽要謝謝你，幫我出了一口氣。」

「要不是知道小宇聽不懂你的話，我會真的以為你們是串通好的。」鞏書懷回房間沖完澡，才一走進房內，就聽到她這麼說，讓他感到十分無奈。

「是你自己沒注意，怎麼能怪我？」就算讓他聽到自己說的話，她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好意思。

「你明知道我不會帶小孩，幹麼不事先提醒我。」沒想到他生平第一次被人吐了一身，就是因為他的小外甥，他真的覺得自己很倒楣。

「我怎麼會知道你這麼沒常識，沒經驗也有看過電視吧。就算不是小寶寶，一般人剛吃完飯，也最好不要做劇烈的運動，不是嗎？」她才不管他的臉色有多臭，仍自顧自地說下去。「而且，我也是一洗完奶瓶就出來，又沒有故意拖時間。我本來想，你一定不會幫小宇打嗝，還想要出來幫忙，誰知道你會這麼笨。」

「好，那就算我笨，行了吧。」鞏書懷被她說得啞口無言，雙手一攤，一副被打敗的模樣。這一刻他才知道，帶小孩比他想像中要難太多。

「你願意承認就行了。」將小宇的衣服穿好后，她把他從床上抱起來。「笨舅舅讓小宇把奶吐完了，我們現在再重新喝一次喔。」

「又要喝？」鞏書懷這時候覺得自己頭上有一群烏鴉在飛。

「放心，這次我會親自喂，不會再發生剛剛的蠢事了。不過，這次你還是要先過來幫我抱一下小宇。」就算他想再喂，她也不敢再交給他，免得又要幫小宇洗一次澡。

「好吧。」誰叫他什麼都不會，只能幫她做一些簡單的事情，也就只能由著她來使喚自己了。

看著江樂芙快速在吧台上為小宇泡好牛奶，並熟練的抱著小宇，調整讓他最舒服的位置喝奶，鞏書懷心中突然產生一個疑問。

「老實說，你是不是故意讓我喂小宇，再讓他吐得我一身？」

「我真的沒那麼無聊。不過，看到小宇吐了你一身後，我心裡是很開心沒錯。」她本來沒想太多，但看到他凄慘的模樣，心中感到很痛快。

「你未免也太討厭我了吧。可是，這樣說不過去，應該是我討厭你才對，你可是讓我跟女朋友分手的罪魁禍首耶。」

「呃，你們真的分手啦？」她本來只是想整整他們，根本沒想要讓他們分手，如果真是這樣，那她的罪過不就太大了嗎！

「對。就在你把我拉進電梯后，她接著就打電話來跟我大吵，最後，我就被甩啦。」他說得不痛不癢，好似他說的是別人，而不是曾經跟他很親近的女朋友。

「就算我沒拉你上樓，以你那種不負責的態度，她早晚也會跟你分手。」本來她還有些愧疚，但看他那個樣子，她反而為那個女人感到慶幸。

「我哪有不負責？」在跟陳菱交往的期間，他可沒跟別的女人搞曖昧。一次只對一個，這是他的原則，只不過，每一個都不長久就是了。

「你怎麼能不讓她去見你媽呢？這樣不就表示你對她不是認真的，你們根本就不會長久嗎？而且，你昨天還跟另外一個女人糾纏不是嗎？」在她的想法中，認定只要是在交往，就是將對方當作自己將來的伴侶，所以，她無法認同他的做法。

「那是她硬要黏著我，又不是我去找她的。而且，我跟陳菱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我們只是各取所需而已。」他頓了一下，似在思考要不要再說下去。「她想要靠我拉抬自己在模特兒界的名氣，而我只是想要找個伴來陪我，這是我們當初交往前就講好的，只不過她的心越來越大，想要利用我媽來綁住我。」

「你怎麼不說是她跟你交往久了，所以愛上你，想跟你共度一生呢？」男人都是這樣，覺得是女人想要抓住他，而不去想想對方可能是真心想跟他在一起。

「江小姐，並不是每個女人都跟你一樣單純沒心機。如果陳菱真的愛上我的話，昨天她就不會硬要跟我去婚宴，還找了狗仔來拍。」

「真的嗎？」她還是有點遲疑。

「真的。我想這期雜誌就會刊登出來，你看過之後，就知道了。」

「你的生活圈還真複雜。為什麼不找個好女孩安定下來呢？我看阿姨可是很希望你早點成家。」她還是無法接受鞏書懷的生活方式，更覺得那樣的生活離她很遠。

鞏書懷沒回答，他不在意的聳聳肩。他現在完全沒有要定下來的想法，也許哪天遇到他真正愛的女人，才會有成家的念頭吧，但目前他只想要一個人快快樂樂的過生活。

看到他的態度，江樂芙不置可否，反正每個人有每個人的人生，不是她一句話就可以有所影響的。

在小宇喝完奶后，她熟練的為喝完奶的小宇打嗝，以免剛剛鞏書懷的悲剝發生在自己身上。

看著她乾淨俐落的動作，鞏書懷忍不住說道：「你的動作看起來真的很熟練，要是不知道的人，一定會以為你也有孩子。」

「我是沒有自己的小孩，不過我可是幫我媽照顧過我弟，所以這些事對我來說根本不算什麼。」她弟弟和她差了十三歲，所以當他出生的時候，她已經懂事，當然也就多少會幫媽媽照顧弟弟。

「原來如此。我還以為你真有個孩子。」似乎聽妹妹提過她跟她弟弟的年紀差了很多，只是沒想到她這個大小姐還會幫忙帶孩子。

「我可是還沒結婚，你不要給我亂說，到時候我嫁不出去，你就完了。」她眯起杏眼，開玩笑的威脅他。

「大不了我娶你就是了。」他語氣裡帶著輕佻，但他的雙眸卻是十分認真。

「那也要看我願不願意嫁給你呀，說得這麼輕鬆。」她以為他在開玩笑，還十分不屑的嗆回去。

「嫁給我有什麼不好？吃好的睡好的，每天只要在家當少奶奶就行。」聽到她拒絕，他眸里有著一閃而過的失望，但很快就掩飾住，仍舊一派輕鬆的跟她抬杠。

「我對當少奶奶沒什麼興趣，而且我們根本就不對盤，要怎麼結婚？說不定結婚不到一天我們就打起來了。」她一向主張要自食其力，才不要當老公身邊的菟絲花，這樣以後如果吵架，氣勢都會輸一大半。

「小宇想睡覺了嗎？」她發現懷中的小宇開始打呵欠，一副愛睏的模樣。「我帶他去客房睡覺。」

跟他說完話，就抱著小宇走出廚房，兩人短暫的談話就此結束。不過，雖然他們談話的時間並不長，卻讓鞏書懷對她有更深入的了解；跟她相處起來，似乎也沒有之前的劍拔弩張，反而多了一份自在和從容。也許，他們之間，並沒有彼此想像中的不合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