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如同萊威曾經敘述的,奧比·拉·羅日莊園的景色非常優美,一望無際的綠色原野和蜿蜒的小河就像是一幅立體的油畫,徐徐的熏風帶著微微的芳草香,叫人想象貓一樣懶懶的蜷在陰影下睡個午覺。
比起優美的景色更吸引菲利克斯的是莊園中的馬廄,無數匹高壯的駿馬和沒有邊際的牧場讓菲利克斯到達的頭一天就瘋狂的將時間耗在這裡,最後還是萊威看不下去的架著他硬拖回別墅里向紗洛蒂請安。
跟在義大利的時候完全不同,紗洛蒂渾身都散發出一種慈母的光輝,讓菲利克斯僅有的一絲擔憂全化為過眼煙雲——尤其是在知道賴維爾一時間還趕不回來之後。
簡直幸福到讓人忍不住痛哭流涕。
剛結束短暫的會談,菲利克斯立刻睜著小鹿眼哀求萊威讓他再去牧場玩,在萊威的再三保證明天絕對會讓他玩個過癮下,他才依依不捨的打消趁著日落前再溜出去玩一下的想法。
當享用完賴維爾太大準備的豐盛晚餐后,菲利克斯的胃已經決定要一輩子賴在這個天堂。
多麼完美的一天。
菲利克斯已經在腦海里幻想著明天會吃到什麼樣精美的點心,賴維爾太太誇下海口說一定會讓他舍下得下起床吃早餐,那和藹的笑容和親切的態度讓菲利克斯完全無法想像她的兩個兒子跟她有什麼血緣上的關係,這也是他第一次衷心的感謝起遺傳基因的神奇。
一望無盡的牧場、令人回味無窮的美味食物、和藹的長輩、溫柔的情人……天堂啊!天堂啊!
菲利克斯忘形的感嘆起這幸福的世界。只可惜菲利克斯興奮的情緒沒有持續多久……
「啊~~~~~」
凄厲至極的慘叫聲讓萊威不得不停下手中所有的動作。
「怎麼了?」
「大腿好痛……」菲利克斯好委屈的說道,僵著雙腿不太敢去碰那個尷尬的地方。
萊威微皺著眉頭,「我的手還沒滑到那個地方。」
「我知道啊!」菲利克斯的聲音聽起來無比的可憐,「可是它就是會痛嘛~~」
萊威的腦海里閃過了不好的預感。
該不會……
強硬的掰開菲利克斯的雙腿,沒有意外的看到他痛得捲成一團。
菲利克斯痛得叫不出聲音來,眼角含淚的正要開口控訴萊威的粗暴,雙腿卻又被萊威的蠻力合攏,痛得他無力的倒在床上,連罵人的話都罵不出來。
「不習慣騎馬還敢騎那麼久,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樣說你。」
萊威一臉郁色,凝視著菲利克斯的眼神無比的凝重。
「我只是很久沒騎了嘛~~」菲利克斯委屈的說道。
過去的一年先是那隻狐狸把他當快過期的貴賓卡狂刷,然後就是被萊威逮到,接下來又忙著處理那件大事,等到亂七八糟的事情處理完,他好不容易可以喘口氣,卻又在聖誕節過沒幾天就被叫出去做苦差,不只假期沒半天,還被迫做了很多不人道的勞動,回想起來,菲利克斯深深覺得自己真的很苦命。只可惜此時萊威一點都不能體諒他的哀怨,還惡劣伸手戳了一下菲利克斯的大腿,他凄厲的尖叫,眼角恨恨的睨著萊威,咬著牙顫抖卻是一句話都罵不出來。
「你明天不要去牧場了,乖乖在床上躺個一天,我現在去找賴維爾太太拿葯,你先想辦法把褲子脫下來。」
聽到明天不能去牧場,菲利克斯情緒立刻激動起來。
「為什麼?你明明答應過要讓我去玩一整天的啊~~」菲利克斯控訴道,語尾卻化為凄厲的長音。
冷眼看著菲利克斯在床上顫抖,萊威冷冷的說道:「這就是原因。」絲毫不認為自己剛剛的行為像是在落井下石。
「你好過份,娶到了手就開始欺凌人家,我怎麼這麼可憐~~」菲利克斯凄凄切切的哀道,眼角泛淚的樣子看起來倒有幾分像是被欺負的可憐小媳婦。
萊威的臉色更沉,「如果你的聲音高個八度,身高矮個十公分,腰再細上三吋,順便再多墊一點胸墊,化完妝后再來說這種話會比較有說服力。」
沒有想到萊威居然會說得這麼狠,菲利克斯一時悲從中來,聲音更加凄切。
「你居然嫌棄我的身材,我就知道男人都是這樣,一到手就不會珍惜,我果然已經沒有吸引力了,所以你才會這麼欺負我,我怎麼會這麼可憐?」語畢菲利克斯還哀凄的抱住枕頭,用力擠出兩顆眼淚增添效果。
「沒有吸引力?」萊威邪笑,眼神異常的危險,大手扣住菲利克斯的膝蓋,「我欺負你?」用力的往兩邊一掰,菲利克斯立刻像只蝦子縮成一團可憐的抖抖抖。
「現在立刻給我把褲子脫掉,如果你再敢說一句肥皂劇上面偷來的對白,就別怪我會非常認真的陪你演這場戲,只是劇本要改成『大野狼與小紅帽』,SM系的三級片。」
如果到現在菲利克斯還不知道萊威火大的原因,那他真的該把自己綁好請萊威開動。將枕頭挪到胸前護住自己,菲利克斯偷偷的瞄了萊威的下體一眼。嗯……他是真的該火大,能堅持到現在沒撲上來,他真的是個超人。
只是感嘆歸感嘆,他現在完全不敢在老虎臉上塗鴉,以他目前不張也痛,張開更痛的狀態,惹火萊威的下場可不是哀個幾聲就可以開始輕鬆享受,恐怕叫到司萊格爾衝進來察看都有可能……
不!以他對萊威死忠的性格,他大概只會準備好汽油跟鏟子準備把他毀屍滅跡……
「你還在想什麼?難道你真的希望我幫你把褲子脫下來?」
萊威陰惻惻的說道,威嚇般的將手搭在菲利克斯的褲頭,彷佛隨時打算用蠻力硬幹。
沒有慌張、沒有害怕,即使大腿痛得要死,菲利克斯的心中還是強烈的希望明天能去騎馬。
「那個……我用手幫你,你明天讓我去牧場好不好?」菲利克斯燦笑著丟出香甜的誘餌,原以為萊威必定會輕易的上鉤,哪知……「多謝你的好意,讓你幫我還不如自己來。」
菲利克斯的笑容就僵在臉上,男性的自尊心受到強烈的打擊。想到另一個解決辦法,菲利克斯其實很遲疑,「那……」
「上面也不用了,我不希望多出一堆莫名其妙的齒痕。」
被損得很不甘願,菲利克斯忍不住反駁。「你誣衊我!我根本從來沒試過上面,你又知道我會咬人了?」
話一出口,菲利克斯就知道自己鑄下大錯,萊威原本就危險的眼神立即多了一種征服者的凶光,菲利克斯不用大腦想都知道萊威現在腦海里的想法必定是淫穢到嚇人,他苦苦保持二十五年的上面貞操想必就這樣完了。只是出乎菲利克斯的意料之外,萊威並沒有更進一步的行動,這使得菲利克斯有點悵然若失,畢竟真的是好幾天沒做了,他其實也有點期待滾個幾圈——前提是他的身體不會痛的話。
性慾這種東西,當你完全沒感覺的時候,你真的可以完全忘了它的存在,但只要這個念頭一竄進腦海,你就是沖冷水衝到感冒它也不一定願意跟你說掰掰。
感覺到沸騰的血液漸漸往下半身集中,小弟弟漸漸搭起帳棚,菲利克斯也只能無奈的想著該如何慫恿萊威幫他滅火。
人的身體就是這樣,只要一嘗到甜頭,就很難忘卻那種甘美的滋味,雖然可以自己DIY,但在被萊威高超的技術服侍過之後,菲利克斯怎肯屈就自己右手拙劣的技術。
所謂的「雙手萬能」也是因人而異的啊!萊威的手和他的手,根本就不能放在一起比啊!
「這麼想試試看嗎?」萊威調笑道,輕佻的滑過菲利克斯膨脹起來的地方。菲利克斯的臉色變了變,但卻沒有阻止。「會痛嗎?」萊威惡劣的問道,右手故意滑過菲利克斯的大腿內側。
「會……」菲利克斯小聲的答道,臉上的表情除了痛苦之外更多的是萊威熟悉的緋紅。
「只有痛嗎?」菲利克斯搖頭,臉上漸漸流露出一種饑渴的期盼。「喜歡我這樣做嗎?」
惡質的在周遭流連,就是不碰觸菲利克斯急需撫慰的地方。
痛感跟酥麻感交織在一起,加倍的刺激菲利克斯的神經,體溫漸漸的飆升,他覺得自己幾乎快要瘋掉了。
「喜歡……也討厭……」菲利克斯喘息的說道,主動的張開自己的大腿,「我好想要,你幫我舔好嗎?我等一下也會幫你……」
「你的大腿不是會痛嗎?」萊威挪揄道,一邊卻口是心非的幫他拉開了拉練。
情慾已經完全模糊了菲利克斯的理智,他主動的把腿張得更開,更方便萊威的動作。
「痛不重要,痛現在一點都不重要……」壓著萊威的手撫摸自己,菲利克斯的聲音流露著一種誘人的低啞,「我只要你,現在什麼都不重要……」
在這種情況下還能保持理智的男人,不是性無能就是心理變態。
用力將菲利克斯推倒在床上,他凄厲的發出一聲慘叫,可卻又抖著手勾著萊威的襯衫,一臉請徹底凌虐我的表情。
萊威的理智正式宣告瓦解,他狠狠的蹂躪菲利克斯濕潤的嘴唇,原本有些泛白的薄唇立刻染上漂亮的艷紅色澤,單薄的襯衫被粗暴的撕開,淺褐色的乳尖立刻成為下一個被攻擊的對象。
顫抖著張開腿讓萊威闖進雙腿之間,因疼痛而無法控制的輕顫反而強烈的刺激了萊威的性慾,啃咬的動作變得更加粗暴,胸前的乳尖被毫不疼惜的搓揉到紅腫,菲利克斯卻激動的感受到一股被虐的快意。
痛快,痛快,痛苦和快樂原本就是分不開的,現在我就仔仔細細的教你何謂痛快的真意,嘻嘻……
「九尾」變態的話語和邪惡的笑聲突兀的竄進腦海,菲利克斯嫌惡的揮開那討人厭的笑聲,用力扯過萊威的頭髮湊上自己的吻,濕潤的唇舌交纏,菲利克斯狂野的追逐萊威的味道,下身忘情的磨蹭萊威的手,沉重的呼吸聲充分的反映了他的情緒有多麼的激動。
「我愛你……」在吻與吻的間隙,菲利克斯喘息的說道,「到死我都愛你……」
萊威感動得吻得更深,「我也愛你,即使死後仍是……」
像是不想輸給萊威似的,菲利克斯立刻又追加了一句,「即使是死,即使我消失了,我還是會一直愛你,一直一直愛……」
衣物就在兩個人的競賽中被甩落床底,菲利克斯饑渴難耐的扯著萊威的頭髮,含淚的承認萊威比較愛他。
得到了期待中的答案,身為勝利者的優越感讓萊威加倍的疼惜菲利克斯。
感受著萊威口中熾熱的溫度,靈巧的指尖高超的愛撫,溫柔的舔吮和熱情的啜吸,菲利克斯簡直要瘋了。
「萊威……萊威……」菲利克斯激動的吶喊,雙手難過的撕抓著床下的被單,大腿的疼痛早已被他拋諸在腦後,他的腦海里只剩下這個操弄著自己一切的男人,還有找不到出口的饑渴慾望。
「給……給我……萊威……再深……啊~~給我……我求你給我……我要……饒了我……萊威……求求你饒了我……」帶著啜泣的嗓音加倍的誘人犯罪,菲利克斯苦惱的搖著頭,雙腳不安的蹭著被單,淚水弄糊了他的視線,他只能無助的哭喊,祈求萊威給他一個解脫。
不再有玩弄菲利克斯的餘裕,萊威此刻只想將自己狠狠的埋進他的體內。
輕而易舉的讓菲利克斯達到高潮,他拚命的壓抑心中想破壞一切的黑暗慾望,強迫自己不要拉開菲利克斯的腳壓進自己,不想傷害菲利克斯的想法支持著他從菲利克斯的身上退開,粗魯的翻找出能用的潤滑劑。
只是當他回到床邊,菲利克斯早已回神,戒備的攏著被子盯著萊威興緻高昂的下半身,不安的估算它目前的大小。
絕對吞不下去,菲利克斯很快就做出這個結論。
看到菲利克斯眼中的退縮,萊威有點氣惱,快越過臨界點的情慾同時也焚燒著他的神經,乾渴的嗓子吐出來的是濃濃的威嚇。
「你後悔了?」
不敢點頭,菲利克斯眼神亂瞟,怯怯的伸出一隻手,「借你。」看到萊威的臉色沉了下來,他又立刻改口:「借你,兩隻手都借你。」兩隻手伸得直直的,頗有壯士一去兮不復還之勢。
像是想到什麼,猙獰的臉孔突然換成溫柔的微笑,就像破除暴風雨的一道曙光,可菲利克斯卻更加害怕,他寧願被暴風雨打死,也不要看見這種可怕的曙光。
「話是你說的,我不會容許你再後悔。」萊威低沉的威脅道,「再」那個字念得特別清晰且沉重。
就算有多害怕,菲利克斯也已經無路可逃,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萊威拾起領帶,獰笑著向他走近。「萊威……解開好嗎?這樣……感覺……好怪……」
「可以,違約金我收十倍。」
「……萊威……我腳痛……不要……再動了……」
「要求駁回……剛剛有人說痛一點都不重要……」
「啊啊~~萊威……太深了……啊啊~~不要……不要……動……」
接下來一連數天,菲利克斯都過著非常「痛快」的日子,痛快到他一輩子也忘不了的程度。
所以當萊威終於慈悲心大發的放他去牧場玩時,他也不敢太過造次,乖乖的在晚餐前就已經回到了城堡——當然美味的食物也是重要的誘因之一。
今天的晚餐特別的豐盛,原因是賴維爾太太的愛子——那個天殺的賴維爾終於回來了。
一看見自己的天敵,菲利克斯身上的毛就戒備地豎得老高,褐色的貓眼如臨大敵的盯著那笑得一臉世界和平的狐狸,審慎的提防他下一步的動作。
只是出乎菲利克斯預料之外的,賴維爾並沒有像以往一樣一見面就要整他,只是禮貌性的笑一笑就入座。
晚餐就在這種詭譎的氣氛中結束,然後賴維爾就跟萊威關在書房中,直到菲利克斯吃完宵夜就寢前,都還沒有聞到任何陰謀的味道。愉快的伸個懶腰,雖然萊威還沒回房,但菲利克斯一點也不覺得可惜。拉上被子,菲利克斯快樂的度過在城堡內第一個沒有額外勞動的夜晚。
「暫時就先這樣處理吧!」揉揉有些乾澀的雙眼,萊威顯得有點倦。
司萊格爾一邊利落的將剛剛做成的決議歸檔,一邊利用區網和手機將命令交代下去。
賴維爾仍是不放心的看著卷宗,若有所思的開口:「司萊格爾,你先不要打電話。」
司萊格爾了解的點頭,將撥到一半的手機放回桌上。
「你有什麼感想?」賴維爾嚴肅的問道,他實在沒辦法相信這一切只是偶爾的巧合。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萊威的語氣有一點倦,「我也認為這應該不會是巧合,那筆買賣突然出問題也就算了,反正我早有心理準備,卡爾維諾的連鎖效應遲早會出現,南美的瘋狗不可能不會咬人,但另外這兩份合約的解約理由太奇怪了,什麼叫不符合原先期待,有任何不滿應該是訂約前就反應而非現在才用來當作解約的理由,DIVE'S也就算了,反正他們依恃著後台強悍橫行霸道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但另一份就說不過去了,怎麼看都像是在自找死路。」
「所以?」
暗綠色的眼睛剎時變得無比銳利,「他們想死,我們就讓他們死,等到他們走到死路,那隻幕後的黑手也就呼之欲出了。」
賴維爾點點頭,同意萊威的決定,畢竟檯面上有的線索少得可憐,實在無法就此推測出真實的答案。
「我們只能等。」萊威的聲音又重又沉,「無論是誰打算與諾納耶絲家為敵,我都會讓他們悔不當初,縱使在這一切的陰謀背後,有那個男人的存在。」
賴維爾沒有回話,他自始至終都是諾納耶絲家的人,根本無從體會萊威的掙扎。
像是將賴維爾複雜的神色解讀為不滿自己的四兩撥千金的話,萊威疲憊的繼續說:「這件事就先處理到這吧!暫時我不想再討論有關那個男人的事。」語畢,稍微對司萊格爾使了一個眼色,便徑自離開。
望著萊威的背影,賴維爾的心情十分複雜,他明白這一對父子之間複雜的糾葛,卻也明白自己插不上手——無論他多愛萊威,他都無法改變那男人是他父親的事實。
揉了揉太陽穴,賴維爾突然覺得有些疲憊,有些傷口永遠好不了,有些錯永遠無法挽回,他唯一能做的事便是假裝沒看見,沉默的等待萊威做出選擇。
「賴維爾先生,請用。」
司萊格爾不知道什麼時候倒了一杯酒遞到眼前,漂亮的藍色眼睛中有著隱隱的擔憂。
「謝謝。」賴維爾溫和的微笑,接過了那杯威士忌。
搖晃著酒杯,聽著冰塊清脆的撞擊聲,晶瑩的杯麵,映著賴維爾迷惑的表情和琥珀色的酒液。
「司萊格爾,你覺得我該怎麼做最好?」賴維爾迷惑的問道,他真的不知道該拿這段糾葛的孽緣怎麼辦。
司萊格爾微愣,然後是了解的淺笑。
「先生已經做出決定,我們只要一直支持他就好。」高雅的法語中,是沒有一絲雜質的堅定。
司萊格爾堅定的態度似乎感染到賴維爾,他突然覺得自己剛剛的迷惑很沒必要。對!我只要守護他就好……優雅的舉杯向司萊格爾致意,賴維爾笑得很愉快。「敬你,為了你睿智的話以及我們的少主人。」
在司萊格爾驚訝的眼神中,賴維爾舉杯傾盡。我只要守護你就好,十年前的事,我絕對不會允許它再一次發生,絕對!
*
接下來的日子一天比一天悠閑,一開始他還有點擔心賴維爾會找機會對他不利,但事實證明這一切不過是他的妄想,賴維爾壓根沒有欺負他的打算,偶爾不小心碰到,他還會很有禮貌的對他打聲招呼——如果同樣的事情發生在義大利只會被他曲解成是黃鼠狼給雞拜年。
也許是環境不同的緣故,在相安無事的幾天過後,菲利克斯也放鬆了戒心,甚至還會主動的對賴維爾笑笑,算是一種無聲的言和。
但這不過是表面上的和平,菲利克斯心中還是無法忘懷賴維爾曾經對他的傷害。
這一定是因為賴維爾太太在的緣故,他為這詭異的情況找了一個有力的解釋。
也許是因為已經在萊威領地內的緣故,所以他不像之前一樣對菲利克斯的行為管東管西,在試探過幾次萊威忍受的底線后,菲利克斯很高興的發現萊威的包容力是在義大利時的幾千倍強,理所當然更加放肆的延長在外面逗留的時間,每天一吃完早餐就溜得不見人影,午餐也是匆匆吃完就消失,原本不會缺席的下午茶很快就變成外帶,晚餐也得等到最後一刻才珊珊來遲。
對於這一切,萊威都寬宏大量的沒有任何責備,這樣的縱容讓菲利克斯更加放肆,甚至打算慫恿賴維爾太太連午餐都讓他改為外帶。
對於這樣悠閑的生活菲利克斯一開始並沒有產生任何懷疑,還非常希望這一輩子都能這樣輕鬆的過下去,只是日子久了,菲利克斯不甚靈光的大腦也漸漸產生一點疑惑。
為什麼萊威會變得這麼多?
讓他起疑心的不是萊威放任的作風,而是他在房事上的表現。
以往萊威在床上就像個瘋狂的野獸,不把他吃干抹凈絕不罷手。
雖然也可以一連好幾天像是紳士一樣乖乖摟著他睡,但一做起愛來通常沒有三次以上是絕對不會乖乖抱著他進浴室,更別提一次就放過他的紀錄,那根本是不可能出現的奇迹!
這樣的奇迹發生一次菲利克斯還不會覺得太奇怪,但當他興緻高昂的打算好好滾幾場的時候卻發現萊威興緻缺缺的只打算應付他,反常到這種程度他還沒覺得奇怪他就是個死人。
因為沉迷於外在的娛樂而長時間疏忽對萊威的關心,菲利克斯靜下心來之後才發現萊威一向精神奕奕的眼神下多了兩個淺淺的黑眼圈,原本抖擻的氣色也變得有些疲倦,心中閃過格拉芙的警告,他不用問也知道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誰。
阿拉斯那妖女!
菲利克斯在心中恨恨的罵道,他真的有一股強烈的想斃了她的衝動。
只是想歸想,阿拉斯的身份根本不是自己這種小角色可以動的——如果是師父的話還有一點機會——他就算再怎麼不甘願,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阿拉斯將魔掌伸向萊威,急得跳腳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我阻止不了阿拉斯,勸諾納耶絲加入暗羽是你們唯一的活路。
想起格拉芙的建議他更加心寒,雖然他明白這麼做立刻就可以阻止阿拉斯繼續攻擊萊威,可他怎麼忍心讓萊威成為暗羽的一顆棋子。
他跟他不同,他不是一個已經死掉的人,他是貴族的後裔,家族的下一任掌權人,世界知名的企業家,軍火業界著名的黑手……
他該是一個帝王。
要他屈居在人下那已經是一種污辱,要他成為任暗羽操控的棋子更是污辱中的污辱。
他該是睥睨一切的帝王,而不是一隻被眷養的猛獸。
所以他能做的只剩祈禱,祈禱他能順利扳倒阿拉斯那妖女!即使希望渺茫……
熱情的湊上自己的吻,一遍又一遍的說著我愛你,菲利克斯只能這麼無力的幫助著萊威,希望能稍稍緩和一下他心中的負擔。
Weliveintwoworlds……
Ourheartsarecloseandyetwearesofarfromeachother……
*
「我知道了……嗯……你做得很不錯。」黑髮的男人低沉的說道,眼中除了讚賞之外,似乎還多了些什麼。
手機另一頭的聲音顯得有些興奮,「下一步我想將目標放在法國當地,稍微欺負一下隸屬諾納耶絲家的一些小公司和關係企業……」
沉默的聽了一會對方的報告,黑髮的男人在考慮許久之後還是決定開口。
「阿拉斯,我一直很欣賞你的辦事能力,但請別忘了組織的計劃,凡事適可而止,我希望看到的是一隻意氣風發的獅子,而不是一頭頹廢喪氣的敗家之犬。」
手機的另一邊傳來一陣輕笑,「請放心吧!大公閣下,我做事一向都很有分寸的,比起我來,您下手反而更狠不是?」
高雅的的英式英語,聽起來卻有著極為諷刺的雙關味。
朗謝沒有反駁,只因阿拉斯說的話並非不是事實,同樣是打壓諾納耶絲,他在軍火業方面造成的傷害怎麼樣都會比阿拉斯所為來得大。
不在意朗謝的沉默,阿拉斯兀自笑得愉快,刺激的遊戲向來能讓人的心情變得很好,她已經有很久沒這麼快樂過。
優雅愉快的嗓音好心的提醒,「倒是您那邊也差不多該準備一下了,等蜜月期一過差不多就是收網的時候了。」
「我知道。」朗謝沉穩的回道,再交代了一些事情后掛了手機。
「男人的嫉妒心真是可怕,我該數落你假公濟私的舉動,還是該稱讚你假公濟私得好?」
有著一頭淺棕色頭髮的女人柔和的說道,那端莊嫻雅的樣子看起來就像是和藹可親的鄰家婦人。
「硅,我想你應該不是特地過來數落我的行為吧!『THESUN』有什麼指示?」似乎是被女子的話觸碰到什麼,朗謝的語氣顯得有些惡劣。
硅——正確來說是四個硅之一的棕發女子微微笑了一下,完全不在意朗謝不甚友好的態度,依舊非常愜意的在朗謝的痛腳上打轉。
「你這麼在意菲利克斯嗎?在意到千方百計想毀了他?」
朗謝的眉頭狠狠的蹙了起來,他冷冷的看著眼前一臉平靜帶笑的女人,像是要看穿她那張微笑的面具背後,懷抱著的是怎樣複雜的心思。
好半晌,朗謝才平板的說了一聲,「硅。」語氣淡漠,但濃濃的警告之意盡在不言中。
像是故意聽不懂朗謝的警告似的,硅仍舊自在的說道:「你就那麼在意艾司嗎?在意到一而再的做出不顧自己身份的事,先是不動聲色的將菲利克斯賣給『日蝕』,導致艾司和組織的不愉快以及人才的浪費,接著又將他交到諾納耶絲手上,讓組織平白無故損失一個ACE級的殺手,大公,您該反省一下自己任性的作為了。」
朗謝的臉色已經是很明顯的難看了。
「硅,請把話題轉回公事,我不認為我該浪費時間聽你數落我的作為,我有興趣的是『THESUN』的指示,請不要繼續這個無意義的話題。」
即使朗謝已經挑明的將話說得絕了,硅依舊在微笑。
「我剛剛說的就是『THESUN』的指示,原則上『THESUN』同意你招攬諾納耶絲的計劃,一半是因為這對組織來說是一件有益處的事,另一半也是因為你已經先斬後奏的關係,但他不希望再有下一次,我想您應該能了解。」
硅的表情依舊十分溫和,但朗謝卻不敢忽視她話里的警告。
也是知道自己理虧,朗謝微微點了點頭算是給硅一個無言的保證,硅笑得更加溫和,有著一點魚尾紋的雙眼笑成兩道彎彎的新月。
「您能明白是最好的,接下來我們就進入主題吧!」微微一頓,硅的語氣是那麼的溫和,卻讓人感覺到她接下來說的話必是十分嚴肅。
「『他們』最近開始蠢動了,『THESUN』——認為去年麥迪奇家繼承人被暗殺的事件應該也是『他們』所為,高層決議進入戰備狀態,『暗羽』是組織的第一線,『THESUN』希望你們能提高警覺,尤其是你和阿拉斯等決策部門的重要人物,千萬不能出現一點閃失,關於諾納耶絲家的事情也要儘快解決,『THESUN』不希望在與『他們』周旋的時候,還要分神處理這些小事。」
沉默的思考了一下,朗謝才緩緩說道:「我明白了,我會盡量減少出現在公開場合的機會,也會通知阿拉斯他們注意。另外……關於諾納耶絲的事!我兩個月內會給『THESUN』一個滿意的結果。」
「您果然是很明理的人。」硅笑著起身,「最後一件事,請您務必注意一下南美的瘋狗,這是屬於我個人的擔心。」
送走硅,朗謝獨自坐在空無一人的室內,望著手中的紅酒失神。「任性?我嗎?」
他有些茫然的說道,舉杯一飲而盡。
*
「叫菲利克斯過來。」冰冷毫不容違逆的嗓音。
接聽的保鏢愣了一下,才公式性的回答:「我們這裡沒有這個人。」
「我給你三分鐘,三分鐘后菲利克斯沒打過來,我就直接打給你們老闆。」說完他立刻掛了電話。
保鏢愣住,拿著電話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他是第一次遇到這種麻煩的情況。
諾納耶絲先生特別交代過不能泄漏菲利克斯先生的存在,傳達給菲利克斯的任何訊息都必須經過瓦爾士的審查,他本可將剛剛的電話當作是一通惡作劇,但那男人的聲音卻有著不可思議的壓迫感,讓他忍不住想將這通電話的存在告知菲利克斯先生。
「你怎麼拿著電話在發獃?」菲利克斯的聲音突兀的在耳邊響起。
「有人——不……沒什麼……」保鏢慌張的說道,差點就把不該講的事脫口而出。
菲利克斯狐疑的望著他,不由分說的搶過電話,看到上面熟悉的電話號碼,他差點沒嚇到把電話直接摔出去。
師父?這怎麼可能?
顫抖的按著熟悉的號碼,雖然百般不相信,但以師父狂妄的作風,他其實是很相信他會做出這種事來。
「小菲嗎?」
電話那頭傳過來的聲音熟悉到讓人忍下住痛哭失聲。
「師父……」菲利克斯的聲音聽起來有著說不出的委屈。
這陣子萊威神情越來越疲倦,卻還是強撐著不讓菲利克斯擔心。
但即使他再怎麼遮掩也遮不住那明顯的疲態,離開城堡的時間也越來越長,菲利克斯沒有問,他知道自己不該再給萊威額外的負擔,所以也只能一直裝傻,微笑的一次又一次送萊威離開。
雖然表面上裝做一副天真無邪陽光開朗的樣子,但關於阿拉斯那妖女的事已經快把他逼瘋,可偏偏他又不能對任何人訴說,只能對著空蕩蕩的枕頭,誠心的祈禱那妖女慘遭滑鐵盧。
「下午三點,我在老地方等你。」冷冷的嗓音交代完事情就掛了電話。
對著話筒剩下的單調機械聲,菲利克斯完全的愣住,他根本連一句話都還沒說啊!
回想剛剛對方的說話方式,菲利克斯努力的想在些微的線索中判斷打電話來的人是朗還是艾司,如果是艾司的話那就沒什麼關係,如果是朗的話他真的要考慮一下要不要先把遺書給寫好。
努力的想了很久,他還是無法判斷打電話來的人到底是誰,畢竟朗常常拿艾司說話的口氣騙他。
最終還是只能無力的把話筒交回給保鏢,然後認命的準備赴約。
「為什麼我不能開車?」
「這是老闆的吩咐。」
「理由?」菲利克斯額角冒青筋,儘力克制自己想把拳頭往他臉上送的衝動。
「這是老闆的吩咐。」瓦爾士再一次重複了同樣的一句話,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
「萊威的意思嗎?很好。」儘力平復胸中的怒氣,菲利克斯不打算節外生枝。
「請您諒解。」原本以為菲利克斯終於要放棄了,卻發現自己實在太過天真。
「那麼你來開車吧!巴黎,能開多快就給我開多快。」看到瓦爾上沒有反應,菲利克斯不耐煩的吼道:「還愣在那做什麼,開車啊!我快要遲到了你知不知道?」
也許是太過震驚,也許是因為還嚴守著萊威的命令,瓦爾士並沒有移動的跡象。
此時菲利克斯所剩不多的耐心也已告用盡,他粗暴的扯過瓦爾士的領子,一字一頓的說道:「為了萊威,你他媽的現在最好給我乖乖開車,別以為我真的不敢殺你。」
沒有驚慌,瓦爾上只是不解的問道:「我不懂您的意思。」
「我不准你懂,你也不準懂,開車,現在!」
*
「你遲到了。」優雅的法語冷漠的說道,飄散的溫度是沁透人心的冰寒。完全不敢辯解,菲利克斯只能低垂著頭道歉,「對不起。」
「坐下。」男人冷冷的說道,似乎沒有取下墨鏡的打算。
依言就座,菲利克斯完全不敢違逆男人的命令。
出乎意料之外的,原本放在桌上的花被遞到他眼前。
「送你。」
不敢不接過,菲利克斯的心中極度的驚訝,他不懂男人的想法,甚至連坐在眼前的人是朗還是艾司他都分不清。
「為什麼?」他有點傻氣的問,他不認為男人有任何送他花的理由。
「恭喜你被降級了。」
男人愉快的笑道,但菲利克斯卻看不到他的眼睛,看不到他的眼裡是否真的有著笑意,還是只有諷刺的冰冷。
「不過你放心,因為你還滿乖的,看在我的面子上,薪資特別優惠你打個七折而已。」
七折~~
菲利克斯在心中慘嚎,那三折的差距也夠他買下一座島了,而且還不是那種只能釣魚撿貝殼的小珊瑚島。
「為什麼要降我級?」菲利克斯哀怨的問道,他明明都有把工作做完不是?
「因為你去年的表現實在太難看了,難看到我差點看不下去的直接斃了你。」
菲利克斯不敢反駁,他在那個東方小島上的表現的確是誇張到沒有葯救,更慘的是還被人狙擊,雖然萊威幫他擋了那一槍,可這已經成為他記錄上的一個污點,也連帶的傷了艾司的面子,光憑這一點就夠朗將他碎屍萬段再挫骨揚灰。
但是為了這件事毀了他之前辛苦的功績,他還是有點不甘願,「可是我……」我殺了卡爾維諾這句話就是再怎麼想找死也說不出來。
「那沒有用,年度結算到十二月三十一號止,你還是得降級。」男人沒有絲毫仁心的說道,唇邊還揚起一抹名為譏嘲的冷笑。
完全不敢再出聲抗議,菲利克斯只能無奈的接受這個無法反抗的悲慘命運。
「聽說你最近過得不錯嘛!」男子笑道,那不懷好意的笑容讓菲利克斯汗毛直豎。點點頭算是回答,菲利克斯的心中還在猜測坐在他面前的人是誰。看起來應該是艾司,可是卻也有一定的機率是朗故意要耍他的,而會囂張到直接打電話過來要人也的確是朗狂妄的作風,菲利克斯坐立難安的想著,恨不得動手拔下那個礙眼的墨鏡!只可惜他不敢。
「變得這麼懶散,可見生活一定過得很優渥。」
雖是笑著,可菲利克斯卻覺得有無數的利箭正朝自己襲來。
「我給你一個機會,猜猜看有多少人盯著你,猜不出來我就以教官的身份再降你一級,薪資再折半。」
冰冷地吐出殘酷的話,男子就很輕鬆的喝起咖啡,享受著美味的天使蛋糕。
而那個被下了最後通牒的可憐人,此時正繃緊了神經,努力的數著有多少人正在監視著他。
悠閑的吞下最後一口蛋糕,男人悠哉悠哉的問道:「數清楚了嗎?」
「二十一個。」菲利克斯戰戰兢兢的回道,為了避免慘劇發生,他前前後後至少數了十餘次。
「錯。」
男人冷漠的聲音瞬間讓菲利克斯的世界為之崩潰。
「是二十二,你忘了還有我。」
他的右手危險的拎著叉子抵在瓷盤上,隨時都可以在一瞬間讓菲利克斯回歸成一個真正的死人。冷汗涔涔。但菲利克斯還是不得不為自己開口辯解,「太狡猾了!怎麼可以把您算在內?」
男人揚起一邊眉毛,陰惻惻的問道:「我不是人?」冤枉啊!
「您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菲利克斯低低的申辯,眉毛頹然的下垂,看起來萬分的委屈。
男人不悅的蹙眉,「我應該教過你,任何人都可能是敵人,不能因為他的身份而天真的相信他絕對不會傷害你。」
「可是您不一樣啊!不要說只是想傷害我,就是要殺了我。我也不會反抗的。」菲利克斯無比認真的說道,一點也不覺得自己說出來的話有多肉麻。
似乎是被菲利克斯的話煽動了,男人愉快的揚起一抹真心的微笑,利落的站起身。
「我載你。」
「好久沒兜風了。」
男人愉快的嘆道,飄揚的金髮在風的撕扯下閃爍。
「嗯。」菲利克斯慘白著臉應道,手系系的抓著座位,用力到連指尖都泛白,他已經完全不想知道現在的時速。
全世界最不能坐的就是這個瘋子的車!
已經用不著確認,他現在非常肯定坐在他身邊的人一定是朗——只有這個神經病才會這樣子開車!
「對了!小菲,差點忘了問你,我送的東西好用嗎?」他可是很好心的在保險套內加很了很多料,保證會讓那個驕傲的小鬼畢生難忘。
只可惜朗邪惡的問話,卻只換來菲利克斯迷惑的表情。
「啊?」送的東西?送什麼啊?
看到菲利克斯一臉搞不清楚狀況的表情,朗不禁蹙眉。
「你那天不是在俱樂部幫那驕傲的小鬼慶祝生日,難道沒看見我送的東西?」
聞言菲利克斯的臉剎時變得非常難看,那一堆不堪入目的東西他怎麼可能沒看到!真的作夢都想不到朗居然會這麼整他,看著朗一臉疑惑的樣子,菲利克斯頓時覺得無比委屈,「師父,你為什麼要這樣子欺負我?」聲音哀怨,隱隱夾帶著控訴的味道。
「我欺負你?」朗的聲調揚高,也不看前方,睨著菲利克斯的視線無比危險,「有趣。」他笑,冷笑,「你倒是說說看我怎麼欺負你?」
菲利克斯更加哀怨,委屈的將那天所受到的欺凌全一股腦的往朗身上倒,只見朗的臉色剎時變得陰狠,菲利克斯原本想趁機埋怨幾句的念頭全嚇到吞了回去。
「真的很有趣。」朗笑得非常的燦爛——帶著難以訴說的冰冷。
「那你應該也沒看到我送的賀卡啰!」朗的笑容說不出的迷人,說不出的恐怖。
菲利克斯嚇到只敢乖乖點頭,事實上他也真的沒看到什麼卡片。
得到了想象中的答案,朗沒有發怒,「你放心。」將視線調回前方,朗笑得更加燦爛,「這筆帳,我會幫你討十倍回來。」
敢丟我的賀卡!敢欺負我的人!好!非常好!
大公閣下,你想死,我偏偏要讓你生不如死!
菲利克斯默默的點頭不敢作聲,但心裡也大概有底了,這一切八成是那個變態搞的鬼!
偷偷瞄了朗一眼,比陽光還耀眼的笑容卻透露著沁透人心的陰寒,菲利克斯嚇到連忙直視前方,連呼吸都不敢太過用力。
瞥了一眼後照鏡,朗突兀的轉開話題。
「小菲,你男人的手下開車技術很下錯耶,沒想到他們居然還跟得上,真是令人高興到不禁想看到他們出車禍。」
男人的語氣中流露出一種異樣的興奮——而這通常是暴風雨來襲的前兆。
完全不想花力氣勸阻他——那隻會不小心咬到舌頭——菲利克斯很認命的咬牙抓得更緊,閉上眼睛不敢面對眼前殘酷的現實。
「抓緊啰~」
朗興奮的說道,用力踏下油門,車子急馳而出,連同菲利克斯的胃一起……
*
「優渥的生活果然會讓人變成廢物。」朗苛刻的說道,帥氣的摘下墨鏡丟在擋風玻璃前。
虛脫的癱在助手席上,菲利克斯努力的深呼吸,企圖將吊到喉嚨口的胃壓回它該在的地方。
「暈車又不犯法……」他虛弱的抱怨。
沒有數落菲利克斯的頂撞,朗一按車門漂亮的躍出車外,淡金色的髮絲在同色的夕陽映照下閃耀得如同流金般的一幅畫。
在年少的歲月里,他一直這樣痴痴的看著他的背影,像是一朵不停追逐著太陽的向日葵。
只可惜太陽終究離他太遠,他在短暫的得到溫暖后,卻也只能無力的看著太陽划著金黃色的軌跡走向他無法觸及的山巔。
回過頭看到菲利克斯痴迷的眼神,朗銳利的冰藍眼睛剎時變得柔和,雖然冰冷的感覺仍在,但卻不會灼痛人的肌膚。
繞過車子走向菲利克斯,他的視線也就這樣痴迷的跟著朗移動,就像是痴心的向日葵追逐著他的太陽。
壓著車門俯視著菲利克斯,朗狂妄的命令。
「吻我。」
情不自禁的想靠過去,但菲利克斯仍是忍住,他現在愛的是萊威,無論他會不會知道,他都不該做出這種像是背叛他的事。
「如果你還想知道阿拉斯的事。」
「師父……」菲利克斯哀求的低喃。
「相同的話我從不說第二次。」
菲利克斯掙扎了一下,終究還是勾著朗的頸子湊上自己的唇。
朗吻人的技術一向都很好,比艾司好,更比自己好上千倍。
可菲利克斯卻感覺不到以往瘋狂的迷戀。
明明他的吻還是一樣的狂熱、一樣的煽情,可在他身體漸漸熱起來的同時,卻只感到些微的苦澀。
這不是萊威的吻。
萊威的吻會更加的溫柔、更加的體貼,卻也會在他崩潰的臨界點之前,瘋狂的強取豪奪。
結束這個綿長的吻,朗狂妄的下了一個結論。
「更差了。」他苛刻的嫌棄,「那個小鬼沒好好教你該如何接吻嗎?」
菲利克斯沒有辯解,他知道原因不止因為自己奇差無比的天資,更重要的是因為眼前的人不是萊威。
看到菲利克斯臉上蓋了一片烏雲,朗也沒有追問,徑自拎起放在菲利克斯腿上的野餐巾,迎著風隨意的攤開在不遠前的地上。
「下來吧!躺著會比較舒服。」
朗回眸笑道,那笑容讓菲利克斯想起那段年少無知的歲月,那時他的世界還只有朗跟艾司,而他們的身邊也還沒有出現那個討厭的變態。
菲利克斯打開車門正要下車,朗卻粗暴的踹上車門。
「跳出來,你以前都這麼做。」
那燦爛的笑容讓菲利克斯迷惑,一瞬間彷彿回到那段年少無知的歲月。
撐著車門俐落的跳出車外,及肩的長發在空氣中畫了一個瀟洒的弧線,菲利克斯落地的樣子讓朗想起貓,而且是那種非常非常可愛的短毛小貓。
大笑著坐到布巾上,朗對菲利克斯招手,「過來。」
他也真的像是被蠱惑一樣的獃獃靠近,像少年時一樣乖乖的跪在朗的雙腿之間。
朗狠吻住他,就像他以前常做的一樣。
擁著菲利克斯倒向身後的野餐巾上,甜蜜的親吻和相貼的身體仿若回到從前,但也是仿若……
當朗的手潛進去衣服內,菲利克斯終於忍耐不住地壓住他的手,雖然他什麼都沒說,但低垂的眼角已經替他說出心裡的答案。
你不是萊威。
沒有逼迫菲利克斯,朗只是愛憐地撫著他飛揚的褐發,非常瀟洒的枕著手躺在地上。
真是誠實到令人忍不住想欺負的孩子,我教養出來的孩子,我的孩子……
冰藍色的眼睛中情慾的色彩褪去,剩下的只有一個長輩對孩子的憐惜──帶著一點點的驕傲。
「師父……」菲利克斯低低的喃道,求饒的意圖明顯。
沒有再繼續捉弄菲利克斯,朗直接說出了來意。
「我要你離開那個驕傲的小鬼。」
「什麼?」菲利克斯完全愣住,他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同樣的一句話朗絕不說第二次,但他卻為了菲利克斯破了例。
「我要你離開那個驕傲的小鬼。」
「為什麼?」
高昂的聲音聽起來有說不出的凄楚,他不懂朗為什麼要說出這麼殘忍的話。
朗要菲利克斯做事從不需要理由,但這一次他卻破例開口解釋。
「你是我的,我絕不允許任何人把你當作是棋子般的玩弄。」朗冷冷的說道,眼中的肅殺之意濃厚。
菲利克斯聽不太懂朗的話,但他明白這一定跟阿拉斯那妖女脫不了關係。
自己養的孩子自己最清楚,朗連問都不用問就知道菲利克斯對這一切陰謀毫不知情。
「你應該知道阿拉斯最近做了什麼好事。」
菲利克斯點點頭表示知道,這也是他最近煩惱的由來。
「你知道這一切為的是什麼嗎?」
菲利克斯搖頭表示不解,朗愉快的笑了起來。
真是天真可愛到讓人忍不住嘆息……
「再吻我一下,我從頭說給你聽。」
菲利克斯猶豫了一下,還是乖乖的俯下身吻上朗那張狂妄的唇。
「技術該練練了,就算是當零號也不能這麼差。」朗刻薄的說道,在菲利克斯抗議前又堵住他的嘴。
在綿長的深吻后,朗終於放過了滿面紅霞的菲利克斯,嘴上依舊苛薄,「不過你之前的技術就很差,或許責任在你父母身上。」
菲利克斯臉變得更紅,卻咬著牙不敢頂上任何話。
朗狂笑一聲,臉色卻肅然一整,認真的開口道:「他們想要那個驕傲的小鬼,諾納耶絲家的繼承人、莫洛維亞家的公子、麥迪奇家雛菊夫人的愛孫。」
菲利克斯立刻反駁,「他已經不是莫洛維亞家的人了。」
「那又如何?」朗冷笑,「光是其它兩點就夠了不是?更何況如果他被逼到絕境,你認為莫洛維亞家真的會袖手旁觀?」
菲利克斯不敢答話,畢竟他什麼都不懂。
他只明白一點,就算已經被逼到了末路,萊威也絕對不會對莫洛維亞家出聲求援,絕對不會向那個老人低頭,這是他的傲氣。
即使死──也不容屈折的傲氣。
「不管怎樣,他還是有利用的價值,光憑這兩點就夠讓人垂涎,更別提他在軍火市場上的評價。」
「雖然嚴格說起來的勢力並不怎麼樣,但良好的信譽就是一項財富,更別提他背後有三大家族的背書,是一個非常好用的人頭。」
菲利克斯明白朗說得一點也沒錯,只能沉默。
「我不太清楚整件事的計畫,那些不要命的小子打一開始就刻意瞞我,不過這不重要,反正大公跟阿拉斯絕脫不了關係,我找他們算帳就夠了。」
說到這,菲利克斯臉上出現了濃濃的疑惑,開口像是想要說些什麼,卻被朗的手勢阻止。
「我知道你要問什麼,的確,阿拉斯的動作看起來根本就像是要逼死他,不過這女人做事本來就是這樣,一瘋起來根本不會手下留情,況且他們根本不需要擔心那小鬼會不會屈服的問題,因為有你在。」
朗的笑容此時有著說不出的譏嘲,「因為有你,所以萊威最後必定會屈服,除非他不要你,而你──又怎會忍心看著那小鬼走上絕路,絕對會開口勸萊威加入暗羽,明確的判斷敵我情勢,必要時寧可屈服也不會選擇玉石俱焚,這是你的個性。」
這也是我最欣賞你的地方……
這一句話朗並沒有說出口。
菲利克斯完全無法反駁,只能震驚的消化眼前得到的消息。
雖然朗沒有明講,但菲利克斯很明白,如果不是因為有他在萊威身邊,阿拉斯跟那個變態算盤不會打到萊威身上,因為他們只能摧毀他,卻絕對無法讓他屈服。
我居然是害萊威陷入這種困境的元兇……
強烈的愧疚籠罩住他,眼前又浮現萊威負傷的時候,那抹帶著鮮血味道的笑容……笨拙的用左手按著鍵盤的景象……一而再地擊傷他此刻脆弱的神經。
到底我還得讓萊威為我傷多少次?到底我還得讓萊威為我放棄多少東西?
自厭感徹底的席捲了他,他從沒有任何一刻像現在一樣的厭惡自己。
「所以我要你離開,只要你一離開那小鬼,這齣戲就再也唱不下去,那群狐狸眼前的肥肉也跟著飛了。」
似乎是想到那個有趣的畫面,朗暢快的笑了出來。
相較於朗的好心情,菲利克斯的臉上卻罩滿烏雲,即使理智再怎麼明白待下去不過會帶給萊威更大的傷害,可他──卻還是不想走。
那溫暖的大手、有力的擁抱、寵溺的笑容和深情的注視,叫他如何能走?
如何能走……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菲利克斯捨不得走的心情,朗也沒有逼他,只是淡淡的說道:「你不想走也沒關係,我不會逼你。」
菲利克斯無助的眼睛中燃起希望的光芒,卻又立刻黯淡下去。
「你還有另一條路,勸那驕傲的小鬼加入組織,而且是越快越好,阿拉斯那女人從來不知道『節制』這兩個字怎麼寫,等拖到兩邊都結下深仇大恨時就來不及了。」
朗說的他都明白,可卻一個字也聽不進耳里。
勸萊威加入暗羽,勸萊威跟他一樣當一隻暗羽養的狗,在主人需要時呼之即來,在他不需要的時候揮之即去,讓那個帝王般的男人忍受這種污辱,這種話他怎麼說得出來?怎麼說得出來?
激烈的感情在他胸中騰涌,走與不走的掙扎折磨著他的神。
我真的不想走!我真的不想走!
我不要每天醒來都看不到萊威,我不要孤孤單單的一個人抱著枕頭睡,我不要看不到萊威的笑、得不到他的擁抱,我不要過沒有萊威的日子!
可我也不要萊威難受,他該是一個受人景仰的帝王,我不要他為了我受委屈,屈就在那些毒蛇猛獸的利牙下,我不要他為了我失去尊嚴,失去了身為貴族的高傲……
瀟洒的點起一根煙,看著繚繞的煙霧,朗淡淡的開口。
「要走?要留?」
「我兩樣都不要!」菲利克斯歇斯底里的大吼,脆弱的偎在朗的懷裡哭泣。
「師父……求求你告訴我該怎麼辦?」
他的聲音聽起來無比的脆弱,一百八十公分的高大身體此時看起來顯得極為嬌小。
「離開。」朗決絕的說道:「趁你還能離開的時候趕快走,你留在他身邊只會對彼此造成傷害,你們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原本就沒有一樣的未來。」
「可是我不想走……」菲利克斯的聲音哽咽,「我愛他啊!我愛他啊!為什麼非得逼我走不可?暗羽已經搶走了你,為什麼連萊威他都要搶走?為什麼啊~」
安撫似的梳著菲利克斯及肩的長發,朗淡淡的說道:「我不會勉強你,但還是勸你選擇走,這樣對所有人都好……」
為了你自己,千萬不要選擇留下……
菲利克斯的眼淚落得更急更猛:「……我不要離開……可我也不能留下……師父……我該怎麼辦?該怎麼辦……」
聽到這句話,朗明白菲利克斯已經做出了決定,只是下不了決心。
「那你就離開他吧!我命令你離開。」
他的命令對菲利克斯來說就是絕對,甚至還高於暗羽的命令,從沒有過例外。
菲利克斯心痛的點了點頭,卻哭得更加大聲。
萊威!萊威!萊威~
看著菲利克斯在自己的懷裡為了另一個男人哭泣,朗不知道現在自己的心情叫做什麼。
「聽說那小鬼為了你挨了一槍。」
菲利克斯哽咽的點點頭,原本震天的嚎哭轉為悶悶的低泣。
「那個開槍的人離你多遠?」
不知道朗為什麼這麼問,但菲利克斯還是老實的答道:「九公尺左右。」
「九公尺嗎?你的戒心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低了?」
朗的笑容很冷,聲音更冷,讓菲利克斯剎時忘了哭泣,只感覺到肌膚上有無限的冷意像冰涼的蛇一般地滑動。
「一個能走近你周遭十公尺內的高手,卻沒辦法殺掉你,你相信嗎?」
菲利克斯試圖解釋,「那是因為我那時──」
「子彈漂亮的避開要害和骨胳,適時出現的英雄,再加上那裡是台灣,你認為那個垃圾有辦法找到這樣的高手?」
被問得啞口無言,菲利克斯只能僵著身體,聆聽朗接下來的判決。
「那小鬼為了你,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朗冷孤,冰藍色眸中閃爍的不知道是什麼。
「沒有用的……」菲利克斯絕望的喃道,眼淚一顆顆滑下臉龍,「即使您這麼說也沒有用,我還是愛他……不管他做了什麼,我還是愛他,師父……我該怎麼辦?我該拿這份感情怎麼辦?」
「即使他在你身上裝了衛星定位晶元也一樣?」
「對……即使這樣我還是愛他,你看,我直到現在還是沒把戒指給脫下來……」
看看菲利克斯手上的戒指,再看著他布滿淚水的臉龐,朗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為什麼會教出這個笨蛋。
「你沒救了。」朗冰冷的宣判,惹得菲利克斯哭得更加大聲。
有點受不了的輕嘆口氣,雖然冰藍色的眼睛冰冷依舊,朗卻極為溫柔的將他擁入懷中。
「哭吧!我允許你沒用的哭一場。」
將頭埋進朗的懷裡,菲利克斯忍不住放聲大哭,他明白再過不久,他與萊威的一切就成為他最心痛的回憶。
遠方夕陽已經落下,天空中只剩下殘霞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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