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沒有如來時的狂飆，一百二的時速已經是朗能夠忍受的下限。
菲利克斯躺在助手席上，用淋過礦泉水的毛巾冷敷著紅腫的眼睛。
夜晚的風在耳邊呼嘯而過，颼颼的帶著凄涼。
「你真的要趕回去？」那紅腫的眼睛一看就知道有問題。
「嗯。」菲利克斯倦倦的應道，他能與萊威相處的時候只剩下這短短的數天，他怎麼能不珍惜這僅剩的一分一秒。
「我會在這裡待上十天，你知道該怎麼找到我。」
只有十天嗎？
「今天也算在內嗎？」
「你好象真的很愛他。」
「我不知道。」菲利克斯的聲音悶悶的，眼角似乎又有熱燙的液體流下。「我只是不想離開他。」
「兩個星期，今天不算。」語畢，朗用力踏下油門，車子猛地飛馳而出。
被慣性甩到座位上，菲利克斯的淚落得更急更猛，水線沿著臉龐流下，朗卻當成礦泉水般沒有出聲。
萊威，我們的愛，只剩下十四天就要死去……
朗囂張的將車子一路開到城堡的鐵門前才停下，萊威和一干近衛已經面無表情的等在那裡，似乎已經等了一段很長的時間。
菲利克斯抱著朗給他的資料顫顫巍巍的下車，立刻被萊威摟進懷裡。
「謝謝你特地將我家的菲利克斯送回來。」萊威冷冷的說道，帶著敵意的雙眸冷冷的注視眼前的男人──菲利克斯的師父，也是曾經奪走菲利克斯的人。
眼前的男人看起來還是與那天一樣年輕，十年的歲月並沒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他看起來仍舊如同二十餘歲的年輕人一般充滿活力，冰藍色的眼睛銳利依舊，淡金色的發梢仍是染著狂妄的霸氣。
他是一個很耀眼的男人。
即使萊威非常憎恨他，仍是不得不承認這一點。
極端的俊美、極度的狂妄，眼前的男人有著讓人無法忘卻的氣質。
用力的摟緊菲利克斯，萊威拚命阻止自己的思緒往黑暗的深淵墜去。
輕蔑的瞟了萊威一眼，朗揚起一抹譏嘲的冷笑。
「小鬼不管外表長多大依舊還是小鬼。」
朗輕蔑的丟下這一句嘲諷的話，踩下油門狂妄的離去。
看到朗離去，萊威隨即不置一詞的放開了菲利克斯，徑自往城堡的大門走去。
菲利克斯只感到一陣心酸，為什麼萊威會對他這麼冷淡？他不過是跟朗出去一下子而已，難道他就這麼不值得信任嗎？
想到這，原本止住的淚水又瀕臨潰堤。
忍著落淚的衝動，菲利克斯粗暴的將文件塞給站在一旁的司萊格爾，匆忙的去追趕萊威，而萊威也像是知道他正追來，竟不顧形象的狂跑進城堡。
看到萊威拒絕的舉動讓菲利克斯更加難過，跟著跑進城堡，淚卻已漫過眼眶。
「萊威！你聽我解釋，萊威！」
門在他面前碰一聲的關起，菲利克斯的心都要碎了。
即使如此，他依舊不死心的擂門，「碰！碰！」
「萊威！開門！我求求你開門！」他哭喊的說道，不在意手上傳來沉悶的痛，仍舊狠力的敲門。
「萊威！你開門！不要這樣！你聽我解釋啊！萊威！」
貼在門上努力平復自己的呼吸，萊威咬牙說道：「到別的地方去！讓我靜一靜。」
菲利克斯聞言淚落得更凶，驚慌的臉上滿布熱辣辣的細流，手上敲得更加用力。
「萊威！你誤會了！我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我們什麼壞事都沒做，我只有吻了他而已，你不要這個樣子，萊威！你聽我解釋！萊威！」
我只有吻了他而已……我只有吻了他而已……
這一句話在萊威的心中不斷的迴響、不斷的放大，嫉妒的業火不停的焚燒，讓他失控得想打開門拖進菲利克斯逞凶。
他是我的！他是我的！那男人任什麼吻他？那個魔鬼一樣的男人憑什麼玷污我的天使？
不行！我絕不允許他骯髒的印記留在小菲身上，把他拉進來，對！把他拉進來，我要洗乾淨那男人骯髒的烙印，小菲是我的！我絕不許任何人弄髒他！
對！把他拉進來，讓小菲知道誰才是最愛他的，誰才是最疼他的，那個男人沒有資格碰他！
強烈的妒意是使萊威想將菲利克斯拉進房間，用自己的氣味抹掉那男人留在菲利克斯身上的骯髒氣息，但手一觸到門把卻像被那冰冷的感覺灼傷一樣的逃開。
不行！絕對不行！我絕對不能傷害他！
僅存的一絲理智堪堪拉住脫疆的危險思緒，強烈的妒意和不想傷害菲利克斯的理智在心中掙扎，萊威痛苦的看著門板，突然狠狠的將自己的頭拿去撞門。
「碰！」
撞擊聲讓門外的菲利克斯楞住，也讓萊威清醒。
萊威·迪·諾納耶絲，你這個沒用的男人！
你不過是在嫉妒而已，你只是在嫉妒你比不上那個男人，嫉妒那男人擁有小菲的信任！
什麼骯髒、什麼玷污全都是借口！你不過是在嫉妒那男人碰了菲利克斯！擔心自己比不上他！
夠了！你這個沒用的男人！停止這種醜惡的嫉妒，停止這種醜惡的比較，不過是一個吻而已，你在發什麼瘋？他們是師徒，感情好本來就理所當然，小菲都親口說他們已經過去了，你為什麼不相信他？是因為他的行為讓你擔心，還是你因為你在自卑，因為你知道你比不上那個男人？
敲門聲再度響起，菲利克斯的聲音更加凄切。
「萊威！我求求你開門！我求你開門！我真的沒有對不起你！我求你相信我！開門好不好？萊威！我求你開門！」
「我相信你。」萊威儘可能溫柔的說道：「我相信你，所以不要再敲門了好嗎？我不希望你受傷。」
萊威的響應讓菲利克斯絕望的心中燃起一點希望的火光，他連忙求道：「萊威！讓我進去，讓我們談談好嗎？」
我怎麼敢讓你進來！
拳頭用力抵在門上，萊威儘可能平和的說道：「不，菲利克斯，聽話，乖乖離開好嗎？讓我一個人靜一靜，我不想讓你看到我嫉妒的醜惡樣子。」
聽到萊威這麼說的菲利克斯，眼淚又落了下來，用力將拳頭抵在門板上，他哀戚的哭道：「萊威，我求你，你讓我進去好嗎？我不要這個樣子，一切都是我不好，你要怎麼罰我，打我都可以，就是不要不見我！」
菲利克斯的話讓萊威的心都擰了，喘者氣，極力壓抑想開門見他的衝動，因為他知道自己一定會傷了他──為了翻騰在胸口、熱辣苦澀的妒意。
「乖，聽話，讓我靜一靜好嗎？」萊威低沉的說道，聲音有點黯啞，「現在先去洗個澡好好睡一覺，等我們明天都冷靜下來了再談好嗎？」
「好。」抹抹淚，菲利克斯答得非常乾脆，「我就坐在這裡等你，你冷靜下來了再開門讓我進去。」語畢直接在門外盤腿坐下來，痴痴的看著門。
倒數的時間是如此的稀少，即使不能看見你。知道你在門的另一邊也好。
萊威只感到頭痛，「菲利克斯，聽話，不要讓我難過！」
抹著淚，菲利克斯的聲音十分堅決，「我在這裡等你，你慢慢冷靜沒關係。」
這叫我怎麼冷靜得下去！
「菲利克斯！」萊威已經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才好。
「我不會吵你的，你真的可以慢慢冷靜沒關係。」菲利克斯很堅定的說道，卻不知道門另一邊的人聽得快要氣炸。
如果不是因為怕自己傷到他，萊威真想把他拖進來好好狠吻一場，徹底的教會他不該如此任性。
莫名其妙的對峙止於一個人的來到。
「菲利克斯，我想你還是聽萊威的話乖乖去洗一個澡比較好，男人哭成這樣子真的不怎麼好看。」
賴維爾溫柔但不容違抗的說道，這是第一次菲利克斯聽到他沒有用敬稱。
輕輕扣了一下門，賴維爾用著同樣的口氣勸著萊威，「你也是，乖乖去洗一下澡，只是小孩子貪玩晚回家而已，不要想太多。」
「好。」菲利克斯抹抹淚，真的像賴維爾所勸的離開，原因不是他的話，而是他手上的紙條。
先去洗一下澡，我等一下給你備用鑰。
門另一邊的人鬆了一口氣，一會兒后低聲說了句。
「謝謝。」
賴維爾敲了兩下算是回答。便轉身走向自己的房間。
如果萊威看得他此刻的表情，一定無法這麼輕鬆的說出謝謝。
天真的小貓啊！你到底瞞了我們多少事情，你是誰？你的師父是誰？那背後的陰影又是什麼？
我該無條件的相信你，還是該……
一打開門，司格萊爾已經臉色沉重的坐在室內，沙發前的茶几堆滿令他震驚的文件，而這──全是菲利克斯遞給他的。
賴維爾無言的拿起一份，看了一會之後冷附的命令道：「這件事絕不能讓萊威知道。」
他深知萊威的傲氣，必定寧死也不願欠那個男人的情。
司格萊爾點點頭表示知道，臉上凝重的臉色比起賴維爾好不了幾分。
沈默的看向窗外，賴維爾的表情十分複雜。
暴風雨就要來了……
*
穿著一件單薄的睡衣，菲利克斯假意的敲了兩下門，不等門裡面的人響應，徑自極為沒禮貌的用備用鑰匙開門進入。
一進門，菲利克斯立刻用背關上門，落鎖。
萊威正坐在沙發上喝著悶酒，一臉驚訝。
額前的頭髮還在滴著水，菲利克斯扯起一抹討好的笑容，舉步走向萊威。
「我剛洗好澡了。」
「出去！」萊威顫抖的說道，握著杯子的手用力，卻怎麼也不敢動彈。
他怕一動，就會做出令自己後悔萬分的事。
聽到這句話，菲利克斯的鼻頭一酸，眼淚似乎又要奪眶而出。
他吸吸鼻子強忍淚意，勉強笑道：「我刷過很多次牙，澡也洗得很乾凈，你不要嫌棄我好嗎？」
明白自己的拒絕帶給他多少傷害，萊威痛苦的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不是嫌棄菲利克斯，而是痛恨自卑善妒的自己。
「那就不要趕我走好嗎？沒有你在身邊我根本睡不著。」菲利克斯好可憐的說道，怯怯的靠近萊威，見他沒有動手趕走他的意思，他又鼓起勇氣走近了些許。
「有我在身邊你根本沒辦法睡。」萊威黯啞的說道，天知道他現在多想直接壓倒菲利克斯。
「那我們就不要睡。」菲利克斯笑得溫柔卻又帶點害怕，大膽的捧起萊威的臉問道：「我可以吻你嗎？」
萊威沒有回答，只是用行動弭平了菲利克斯的擔憂。
霸道卻又溫柔，這才是萊威的吻。
菲利克斯不禁落淚，他還能這樣被吻幾回？
「為什麼哭了？」萊威心疼的說道，輕柔的拭去他眼角的淚滴，後悔自己不該這樣對待菲利克斯。
菲利克斯搖頭不語。
我怎能說是因為我們即將永別。
細細啄吻落在萊威臉上，菲利克斯的聲音極為害羞。
「我幫你，這是……我第一次這麼做，連對他也沒有，所以……你不可以嫌我技術差……」語畢，他的頭也羞窘得幾乎要埋到地下。
看著菲利克斯的發漩，萊威深深嘆了一口氣。
「你沒必要做這種事。」
雖然嘴上是這麼說，可萊威明白自己的心裡卻充滿期待，不禁對產生這種低級優越感的自己有著濃濃的厭惡。
萊威·迪·諾納耶絲，你這個沒有葯救的卑劣者！
「沒關係，我其實早就也想試一試。」
更何況再不試，以後就沒機會了……
跪在萊威的雙腿間，菲利克斯鼓起勇氣拉開萊威的拉煉，此時卻有一隻手阻止了他的動作。
「我先去洗澡，我絕不要你受任何委屈。」萊威的語氣極為認真，「如果你在那時還沒後悔的話，我們再繼續。」
點點頭算是響應，菲利克斯完全不敢抬頭，他怕讓萊威看見他眼中的淚水。
感覺萊威從自己身邊離開，腳步聲越走越遠，他才敢稍稍抬頭，著迷的看著男人高大的背影。
萊威的背影都已經消失在關起來的門后，菲利克斯還是無法收回自己的視線。
依戀的偎在萊威曾坐過的沙發，聞著他留下來的氣味，菲利克斯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又開始聚集、落下。
萊威……為什麼命運要讓我遇見你，卻又要逼我離開你……
開門聲響起之前，菲利克斯就已經抬起頭來。
看到出現在門后仿若希臘雕像一般俊美的男人，菲利克斯的視線就像沾到蜜的螞蟻一樣無法離開。
萊威……我的愛人……我即將失去的愛人……
痴迷的視線一直追隨著萊威，菲利克斯貪婪的凝望著，就像是此刻將視線移開，下一瞬就沒有機會再見。
將手上的毛巾蓋到菲利克斯頭上，萊威的語氣有著滿滿的寵溺，卻也有著濃濃的無可奈何。
「連頭髮也不擦一下，你以為年輕人就不會感冒嗎？」
大手溫柔的幫他擦乾頭髮，對於萊威一如以往體貼的舉動，菲利克斯只感到心酸。
我不想離開你！我不想離開你啊～
似乎是察覺到菲利克斯的異樣，萊威輕扯起一抹自嘲的笑容，溫柔的勸慰道：「如果你不想做的話就不要勉強，我不希望傷害你。」
聞言，菲利克斯幾乎落淚。
不要對我這麼好！萊威！不要對我這麼好！我怕我會忍不住招出一切，自私的把你拖進這個煉獄！
「才沒有勉強！」菲利克斯逞強的說道：「我只是怕被你笑，畢竟我的技術真的很差……」聲音越來越小，他也很明白自己說謊的技術有多蹩腳。
不知道萊威是真的沒有察覺，還是真的不知道，他什麼也沒說，只是輕輕的抬起菲利克斯的下巴，吻了一下又一下。
吻落在眉冒，落在唇上，落在泛淚的眼角邊……
「我絕不會笑你，更不希望勉強你，只要你說一聲不，隨時都可以停止，現在一切都還來得及……」
萊威的溫柔只讓菲利克斯更加悲傷，「萊威……」他低低的喚道，臉頰紅得沁血，「你坐下來好嗎？我要把第一次給你……」話一說完，他已經羞得閉上了眼睛。
用力的推倒菲利克斯，萊威像野獸一樣的撲上，狠狠的吻著他的唇，激動的廝磨、啃吮，像是要把菲利克斯連靈魂都榨乾似的，瘋狂的吻著。
熱情的回吻萊威，連要窒息了都不管，菲利克斯的腦海里只剩下萊威，只剩下他們即將消失的愛。
糾纏的舌尖牽著動人的銀絲，萊威暗綠色眼睛帶著火熱的慾念凝望著菲利克斯，俯下身用力的吸吮他的喉結。
菲利克斯有些顫抖，但聲音卻無比的堅定，「坐下，萊威……讓我把……自己給你……」
萊威剎時停止了所有的動作，暗綠色的眼睛瞬也不瞬的看著菲利克斯，卻只能看到他眼神中的決然。
沉默的站起身，萊威遲疑的問道：「你真的要嗎？」很難想象在這方面一向有潔癖的菲利克斯居然真的會主動要求這麼做。
「嗯。」菲利克斯點頭應道，慢慢的坐起身仰視著萊威。
「你坐在床上好嗎？這樣我比較不覺得奇怪……」
「好。」萊威遲疑的應了一聲，坐到了菲利克斯身邊。
站起身不敢看向萊威，菲利克斯立刻就要往他的雙腿間跪下去，一隻手卻阻止了他的動作。
「等等。」萊威輕道，抓過枕頭丟在地下，「這樣才不會傷到你的膝蓋。」
萊威的溫柔讓菲利克斯心頭漾起一股暖意，痛卻更加錐心。
俯下身拉開浴巾，菲利克斯從未這麼近的看過萊威的身體，顫抖著伸出手撫弄著那曾經帶給自己無盡歡愉的東西。
我還能擁有你多久？
怯怯的伸舌舔著，竄入鼻間的是萊威的味道，帶著沐浴乳的清香──就跟自己身上的味道一樣。
曾經，他不喜歡他的吻，每次吻過之後都要刷上好幾次牙才甘心。
曾經，他不喜歡他的擁抱，總是要掙扎一番后才肯乖乖讓他摟著他睡。
曾經，他不喜歡他的味道，總是蓄意用煙味蓋過那男性的麝香。
曾經，他不喜歡他的撫觸，總是左閃右躲的怪叫連連。
曾經，他不喜歡他、不喜歡它，可他現在卻希望他將它狠狠埋進自己的身體里，讓他徹底痛痛快快的哭一場。
好多的過去，好多的曾經，那時的仇恨和對立，現在想起來卻是如此的雲淡風清。
那未來呢？此刻疼痛刺骨的愛，是否有朝一日也會漸漸風化，就像朝陽下的晨霧蒸發消逝？
淚一滴滴的滑落，弄糊了菲利克斯的視線，也灼痛萊威的心。
「你不要再繼續了，你不知道這麼做只會讓我更難過嗎？」萊威沉痛的說道，如果不是他還含著自己，他早拽起他拭去那讓他心痛的淚滴。
深深的將萊威含到嘴裡，直到抵到喉嚨他才罷休。
用力的吸吮，讓萊威在壓力下慢慢的滑出自己的嘴唇，唾液凝成一條銀絲，聯繫在他的唇與前端之前。
菲利克斯含著淚凄楚的看著萊威。
「我果然很笨，什麼事都做不好……」
手中握的是勉強不算軟的硬度，再再的說明萊威絲毫沒有享受到他的服務。
看到這種情形誰還有辦法硬得起來？
心疼的抹去菲利克斯眼角的淚，萊威心痛的說道：「不要哭好嗎？你的淚水讓我的心頭熱辣地疼。」
握緊萊威的手磨蹭，菲利克斯哭得更加凄切。
「你愛我對不對？你會一直愛我對不對？萊威，你還愛我對不對？」
「我怎麼可能不愛你……」萊威心痛的說道，他沒想到自己剛剛幼稚的舉動居然傷他這麼深。
「抱我好嗎？萊威？」菲利克斯用力抓住萊威的手，哀戚的說道：「用力抱我，告訴我你還愛我……」
已經什麼都無法想了……
用力將菲利克斯扯進懷裡，狠狠的吻住那會讓他心痛的嘴唇，萊威用身體告訴他有多愛他，有多想將他揉進自己的身體里。
用力的回吻萊威，手臂用力的將他抱得死緊，期待著萊威那讓他窒息的重量。
抱著菲利克斯滾到在床上，萊威粗暴的撕開他的睡衣，讓他身體的溫度直接燙貼著他。
沒有不安、沒有掙扎，菲利克斯只是環抱著萊威的腰身，用他的眼神、用他的身體、用他的動作告訴萊威好好愛他。
抱我、吻我、狠狠的疼愛我！至少讓我的身體永遠記得你！
「愛我！萊威！說你愛我！你不能不愛我……不能不愛我……」
用力吻著菲利克斯，用力愛撫著菲利克斯，粗暴的動作甚至在他身上留下一片青紫的淤痕。
「我愛你！我愛你！世上沒有任何人比我更愛你！」萊威瘋狂的喊道，彷彿想藉由失控的力道告訴菲利克斯他有多愛他。
啊啊～～就這樣沉淪下去吧！讓我離開前再好好夢一場……
菲利克斯悲哀的想著，更加賣力的響應者萊威。
讓我抱著這個夢，狐獨的走向沒有你的未來……
*
無聊的看著裊裊的白巴煙霧，有著淡金頭髮的男子在等一個人。
房間里沒有點燈，他就悠閑的坐在沙發上、安靜地等著那個人。
「你猜得沒錯，那小鬼身上的確被裝了追蹤器。」
男人的聲音突兀的響起，他卻沒有轉頭望向那個人。
「隼，麻煩你下次從大門進來好嗎？我門並沒有鎖。」
察覺艾司的情緒差得可以，隼緩慢自黑暗中現身，沉默的走到他面前。
「好久沒見你抽大麻了，是因為那小鬼不聽你的勸？」
他那時在樹上看得很清楚，菲利克斯在朗的懷裡哭得異常凄慘，那樣悲痛的表現，讓人很難相信這小鬼會乖乖放棄──即使是最疼愛他的朗親自出馬。
也的確，他在這裡感覺不到菲利克斯的存在。
「不，只是心情有點煩而已。」艾司冷冷的說道，淡淡的轉開話題，「你來得有點遲。」
「來的路上發現一件有趣的事，所以稍微繞過去看了一下。」隼笑道，將手中的相片遞給艾司，「你看一下，我應該沒有認錯人。因為被發現會很難解釋，所以照得不是很清楚。」
艾司的目光立刻被照片上少女的側臉所吸引，「密美？她來這裡做什麼？」
隼聳聳肩表示不知道，徑自走到另一邊的沙發上坐下，「密美是『主教』的人，我跟她一點都不熟。」
雖然暗羽是一個結構緊密的組織，但依舊有著派系之分，就像菲利克斯是艾司的人，其它人或多或少也有忠於自己的下屬。
艾司心中不禁浮起濃濃的疑惑，沒聽過暗羽最近有什麼任務要執行，雖然她有可能只是私下忙「主教」做事，但在這個時間點出現，未免巧合得讓人有點懷疑。
「你在哪裡看到她？」
「新凱旋門附近，她應該正要往車站走，不過我不太確定，匆匆拍到照片我就走了。」
他的個性並不喜歡無事生非，犯到密美等同惹到主教，這種麻煩事他一點都不想趟。
雖然很好奇密美出現的目的，但一來他不想讓人知道他在巴黎，二來也不想跟主教產生不必要的摩擦──人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太過好奇一向不是好事──所以艾司也不打算追究她出現的原因。
翻到下一張照片，他跟菲利克斯接吻的畫面赫然映入眼帘──連同菲利克斯眉間的苦澀一起。
「照得很不錯。」艾司淡淡的說道，如果是朗看到這張相片，不知道會不會撕掉。
「要寄給諾納耶絲嗎？」沒有比嫉妒這種情感更能毀滅一段剛成長的戀情。
「沒必要。」
這種照片只會傷到菲利克斯，況且他已經決定離開，毋需再多此一舉的讓他誤會諾納耶絲。
「其它事情辦得如何？」他淡然的問道，輕輕吸一口手上的煙。
「一切都很順利，只等菲利克斯離開。」
艾司淺孤，漠然的看著裊裊上升的煙霧。
朗謝，我不知道你的打算，或許連主教也站在你那邊，但菲利克斯是我的人，我絕不許任何人將他視為棋子的玩弄。
就像「日蝕」和「夢魘」里有你安插的棋子，我……我也有我的王牌。
*
那天的夜裡特別的凄冷，也特別的熾熱。
菲利克斯一整夜都緊鎖著萊威的腰身，淚眼朦朧的雙眼瞬也不瞬的望著萊威，深怕一閉眼，就再也沒有機會看見。
但夜終有盡頭，再怎麼美的夢都要醒的，菲利克斯最終還是放開了不想放的手，閉上不想閉的眼昏了過去。
萊威……我們還有十四天……
剛睜開眼，菲利克斯就急忙看向自己的枕邊，空蕩蕩的枕頭上只剩一點點餘溫殘存。
剎時間他像瘋子一樣的衝下床，草草披了一件大衣就衝下樓。
一路上眾人難掩驚訝的視線，尷尬的眼睛不知道該放哪裡才好。
正在客廳喝咖啡的特奧菲爾則是呆楞地看著小貓自他眼前穿過，過度驚訝的後遺症是差點被咖啡嗆死。
瓦爾士則是急忙抽出一堆面紙，儘力想掩飾自己剛剛的失態。
一處處翻找萊威可能出現的地方，薩維德拉剛走過轉角，看到往自己急沖而來的菲利克斯，立刻很認命的疾步走回去幫他開了門。
房裡的人一臉不解，不知道為什麼薩爾維德拉會去而復返，但很快的，他們不解立刻轉成驚訝，因為他們從薩維德拉讓出的位置中看到衣衫不整的菲利克斯。
微喘著氣，全身上下僅披一件大衣的菲利克斯立刻撲進萊威的懷裡，眾人都很識相的將視線轉到不會尷尬的地方──司萊格爾甚至因此發現吊燈的一角似乎有些龜裂。
──只除了兩個人。
慌狂的擁著菲利克斯，萊威焦急的問道：「怎麼了？」
「我找不到你……」菲利克斯好委屈的說道，將頭埋得更緊。
以為是昨天的事嚇到了他，萊威的心中充滿自責，輕拍著安撫懷中的菲利克斯，他溫柔的說道：「別想太多，一切都沒事了，我絕不可能丟下你離開……」
我知道，會離開的人是我……
冷眼看著萊威安慰菲利克斯，賴維爾心中百味雜陳。
神秘的小貓，選擇的時刻到了嗎？
*
「小貓睡了？」
賴維爾笑笑的將酒遞給萊威，自己又動手調了一杯。
「嗯。」萊威應了一聲，淺酌了一口酒才回道：「沒想到花了這麼久時間才將他哄到睡著，他明明根本沒睡多少。」萊威有些內疚的說道，今天小菲昏過去的時候，天邊已經有些微霞光升起。
「也許他太過不安了。」賴維爾淺笑，拿著酒杯走到沙發上坐下，「我聽司萊格爾說了，那個男人好象真的非常不簡單。」
「是啊！」虛應了一聲，萊威的臉也跟著沉了下來，那男人是插在他心頭上的一把利刃，他實在不想談論關於那男人的任何消息。
沉默的走到賴維爾對面坐下，萊威搖著手中的酒杯，冰塊發出碰撞的冰冷聲音。
「抱歉讓你等這麼久，我們可以接著談下午還沒談完的案子嗎？」不甚高明的轉開話題，萊威的語氣淡漠得像是杯中的冰。
他一向很少故意用這種口氣轉開話題，但他知道以賴維爾的個性，一旦特地提出來，就表示他想「好好談談」──偏偏這就是他目前最想避掉的問題。
像萊威一樣搖著酒杯，看著杯中的淋漓波光，他想到小貓發怒的眼睛。
「下午的案子我已經交細薩維德拉去處理了，因為收到有利的情報，所以暫時不用擔心這方面的事。」賴維爾淡淡的說道，語氣漸漸變得悠遠。
「萊威，小貓就是之前的那個菲利克斯吧！」
在師父已經出現的現在，小貓的身份等同沒有了疑問。
沉默的點了點頭，萊威知道今天他絕對避不了這個問題，因為賴維爾直呼了他的名字，這表示目前的他已經不是自己得力的下屬，而是奧比·拉·羅日莊園里的賴維爾──自己幼年時又愛又敬的「哥哥」。
淺酌一口酒，賴維爾開口說道：「我從以前就很想問一個問題，只可惜時機不對，一直無法問出口。」
「你想問就問吧！只是我不保證一定能給你答案。」萊威淡淡的說道，將杯中的殘酒一飲而盡。
「我想知道，他為什麼會愛上小貓？」
賴維爾的問題有點出乎萊威的意料之外，只見他呆了一呆，才緩緩開口：「如果我說是一見鍾情，你信嗎？」
「很難相信。」賴維爾有點失笑，「不過如果你真的這麼說，我想我還是會勉為其難的相信。」
將酒杯擱在茶几上，靠在沙發上後仰，萊威的眼神漸漸變得恍惚，靈魂似乎回到那個十九歲的夏天。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愛上他，會注意到他，起因僅僅是由於好奇，我不過想知道是什麼原因能讓一個孩子如此瘋狂卻又能如此陽光開朗的面對未來，那樣兩極的態度令我迷惑，我……不過就是好奇，但，事實是──我因為找尋那個原因而不知不覺愛上他。」
萊威輕嘆了一口氣，神情變得有點哀傷。
「說來可笑，他在我身邊的時候我卻一點也沒有發現自己的感情，只是好奇的想找出他背後隱藏的原因，我想將那道陽光搶到手，在那段灰色的時間中，我只想知道能讓人堅強面對未來的理由……」
「我第一次見到他是在滿月的夜晚，那時他正一臉迷茫的舔著死人的血液，那哭不出來的樣子就像是我那時心情的寫照，我就那樣獃獃的透過望遠鏡看著他，直到他走遠……」
「第二次見到他時，那陽光的笑臉讓我深深迷惑，我以為我找到了跟我一樣孤獨迷惘的孩子，卻發現他身上有著令我嚮往的陽光，我好奇、我不解、我嫉妒、我欣羨……所以，我開始接近他……」
「我純粹就只是好奇，從好奇那個理由到好奇這個人……」
「和他在一起的時間過得很快樂，我想我應該是在那時愛上他的吧！只是十九歲的我並沒有發現自己的感情，直到他離開我……」
想起那場午後的陣雨，萊威的心痛得揪緊。
「我從來不知道雨打在身上會這麼的痛，我以為讓我痛苦的是那男人不屑的態度，卻在午夜夢回時才後知後覺的發現，我在意的其實是菲利克斯控訴的眼神……」
「為什麼你要這樣看我？」
那不信和受傷的眼神，一直是他心中永難忘懷的痛。
「我欠他一聲謝謝和一句道歉……」萊威嘆道，想再喝一口酒，伸出了手之後才想酒早已被自己喝光。
不自在的縮回手，萊威感傷的續道：「我試著找過他，可他卻像是在世界上不曾存在似的消失無蹤，和那個男人一起……」
「我愚蠢的在失去他之後才發現自己愛上了他，欠他的話卻再也沒有機會說出口，所以我之後積極的發展夢魘這個組織，並且勤奮的擴展原有的軍火事業，甚至不惜利用莫洛維亞家的力量，就是想把小菲給我找出來，將欠他的謝謝和道歉還給他，並且告訴他我愛他，我知道他不一定能接受我的道歉，也知道他不一定能接受我的感情，所以我也做好會被他唾棄的心理準備，卻沒想到……」
「卻沒想到他忘了你是嗎？」賴維爾淡淡的幫他接了下去。
萊威苦笑，「所以我的道歉還是說不出口……」茫然的望著天花板，萊威的語氣像是自我安慰，又像是自嘲。
「忘了也好，至少我跟他有了從頭開始的機會，那一個夏天的事只要我記得就夠了，我希望自己在他的心中永遠都是這麼的理性、這麼的可以依靠，而不是一個不成熟的小鬼，一個傷害他的笨蛋……」
聽完了萊威的話，賴維爾只覺得心情更加沉重，菲利克斯反常的表現讓他擔心，而那個男人的出現不啻是破滅交響曲的前奏。
神秘的小貓啊！到底我該拿你怎麼辦？
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賴維爾起身走向吧台，拿起一瓶已開封的威士忌和冰桶再走回來。
冰塊落在杯中的聲音是如此清脆，琥珀色的酒液是如此清澄的讓人迷醉，將杯子輕輕推給萊威，賴維爾才動手為自己倒了相同的一杯。
酒一入喉，溫暖的感覺似乎讓迷茫的心智沉靜了些許。
輕輕晃著酒杯，兩個人幾乎同時開口：「你──」
兩人失笑，又是有志一同的說出：「你先說──」
以手勢示意萊威先開口，賴維爾又淺酌了一口酒。
「我大概知道你的擔心，那個男人的確很不簡單，但我絕對不會因此放棄小菲，我現在是諾納耶絲家檯面上的掌權人、夢魘的老闆，不再是當初那個毫無能力的十九歲小鬼，不論那個男人出現的動機為何，我相信自己有足夠的能力可以保護他、保護這個家庭，我已經失去了小菲一次，我承受不起再一次的失去他，縱使會將諾納耶絲一族拖下水，我也無法違背自己的心。」
「我知道。」賴維爾淺笑。
就因為我太過了解你，所以我才擔心……
「那?」萊威雖然鬆了一口氣，卻也有些不解，既然賴維爾已經決定站在自己這邊，為什麼又要特地問自己這些事?
「我只是很好奇你和菲利克斯相識的經過。」更想知道你對他感情的深淺，「這件事我很久以前就想問你，只是一直說下出口。」
淺酌了一口酒，賴維爾又續道：「說真的，我非常不放心那個男人，所以我有個建議，這段時間內你就好好陪陪小貓，那些棘手的案子就先交給我吧!正好昨天剛拿到不少有用的資料，暫時應該是不會有大問題才對。」
賴維爾的提議雖然聽起來很不錯，但怎麼想都令人感到奇怪。
「你有事瞞著我。」萊威蹙眉，心中有不祥的陰影閃過。
「non!」賴維爾毫下猶豫的否認，「我只是有不好的預感，那個男人的行為讓我覺得下安，我沒辦法樂觀的認為他只是單純的來找小貓敘舊。」賴維爾半真半假的說道。
我怎能告訴你小貓會離開你……
賴維爾的擔心何嘗不是萊威心頭的擔憂，「你覺得那個男人的目的是?」
賴維爾微微蹙眉，像是在思考。
「我不知道，畢竟我連那男人一面都沒見過，可我相信關鍵一定會在小貓身上，所以只要盯緊小貓，應該就可以發現一些端倪。」
我只能點到這裡，我比誰都希望小貓選擇留下，失去小貓的你會變得怎樣，我真的不敢想像……
沒有發現賴維爾潛藏的心思，萊威只是反芻著他的話。
說實在的，菲利克斯這兩天奇怪的舉動也的確困擾著他，原以為只不過是強烈的不安感造成，但一細想卻發現自己太過天真，一定有什麼事發生在菲利克斯身上，只是從那天跟蹤的部下所報告的內容看起來卻又找不到任何線索，他只知道菲利克斯莫名其妙的哭倒在他的懷裡，至於那男人跟他說了什麼，報告書上卻只有一行字——
到達時間太晚，無法竊聽。
看來要知道答案，真的只能從菲利克斯身上找，只是他如果存心要瞞著自己，只怕也問不出個所以然，再加上他也不願真的傷到他，似乎除了盡量陪在他身邊之外，他也沒有其他可行的辦法。
只是這樣一來，他就沒有心力顧及正處在風雨中的諾納耶絲家，就算賴維爾答應替他處理危機，但他不能辱沒自己的姓氏，將責任丟給旁人，放任諾納耶絲家在風雨中飄搖——這絕不是一個掌權者該有的行為!
深深吸一口氣，萊威終於下定了決心，他誠摯的開口說道：「一切就麻煩你了。」
他知道自己這麼做很不負責任，但若將菲利克斯和諾納耶絲家放在天平的兩端，縱使理智還在掙扎，他的心卻毫不猶豫的傾向其中的一端。
他為自己的自私感到羞恥，卻無法阻止自己做下這個決定，諾納耶絲是他的家，可菲利克斯卻是他的光，他有自信能重建自己的家族，可他卻沒有把握追回失去的陽光。
不意外萊威的答案，可賴維爾的心卻感到更加的沉重，他多希望萊威的感情能再淡薄一點，那樣至少小貓離去對他的傷害會少那麼一些。
無意識的啜飲一口酒，卻只感覺到滿嘴的苦澀，也許是因為冰塊融了吧!多出來的水弄糟了酒，就像滿溢出來的感情，最後卻只會傷到自己……
萊威，我多希望能讓你忘了小貓，就像當初的菲利克斯一般忘得那樣的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