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翌日。

「呵哈──」

況宇瑤在餐桌前打了一個不雅觀的大呵欠，手邊正製作著營養三明治，要讓項騰寅當早餐吃。

現在時間是早上七點，因為昨晚打掃整間屋子，包括刷洗浴室、廚房陽台的地板，一直忙到半夜兩點多才得以洗澡、上「沙發」睡覺，早上不到六點又起「沙發」準備早餐所以才會感到困得要命。

她將精心製作的早餐擺在餐桌上，逕自走到房間叫項騰寅起床。

而他蓄意賴床，就是為了讓她頭大。

「先起床吃早餐，累了再繼續睡嘛。」她好聲好氣地說，認為他因為人不舒服而感到睏倦。

項騰寅沒有回答她，讓她更加擔心。

「你是不是不舒服了？」

她蹲在床邊，近距離地看著他，從他身上散發出一股渾厚的男人氣息，讓她不敢太過接近他。

靜靜看著他緊合的雙眸，她發現他的眼臨又長又密，漂亮得不像話，高挺的鼻樑，散發著自信的氣勢，足以令人對他著迷。

他長得真好看，簡直像電視上才看得到的明星。

「起床了。」她小心翼翼地伸手輕推他，柔聲道：「如果你人真的不舒服，等會兒我送你到醫院。」

大約過了三十分鐘，項騰寅才睜開雙眼，下床走進浴室盥洗。

見他安然無恙的樣子，況宇瑤則到餐廳等他，一顆擔心的心才慢慢放下，她是真的相當關心他。

過了一會兒，項騰寅從房間走到餐廳里，在餐桌前坐下，況宇瑤將早餐放在他面前。

「這是什麼？」他微蹙眉頭。

「營養三明治。」她笑答。

項騰寅的眼神像是很嫌惡。

「你叫我吃這種東西？」他故意刁難她。

其實他從來不是一個會挑食的人，只要能填飽肚子的食物他都吃，不會特別講究口味。

他這種「故意為難」，算是惡作劇的一小部分。

「我不吃。」他露出不悅的表情。

「你想吃什麼？」

況宇瑤沒有生氣和厭煩的反應，反而很高興他開始選擇食物，這就表示他不再將食物只當成食物而已，還注重美味和符合胃口的重要性，她就是想這樣慢慢改變他。

看著她出乎意料之外的反應，項騰寅有點訝異。

她怎麼不生氣？

不生氣也就罷了，竟然還露出愉悅的表情？！

可見是他刁難得不夠用力，於是他腦筋轉了轉，故意說出家裡沒有的食材。「我要吃粥。」

他的住處很少開伙，除非母親偶爾來看他時會準備食材過來，否則家裡通常只有吐司麵包，和冰箱里的一些青蔥白蒜。

況宇瑤看著手氣不成問題地說：「現在超市應該開門了，我去買米和一些佐料回來煮粥給你吃。」

她站起身來，想了一下，又回頭對他說：

「我煮廣東粥給你吃好不好？主要配料有皮蛋、瘦肉和肉鬆，我很拿手喔。」她自信地笑。

項騰寅看著她這抹忽然出現的笑容，竟然覺得有點迷人，不知道是她的笑容迷人，還是她本身具有迷人的魅力？

她興緻勃勃地拿著錢包出門，約莫半個小時后才回來，從兩手空空變成提著兩大袋食材回來。

她對他拋下一抹迷人的笑容，逕自走進廚房忙碌起來。

項騰寅坐在餐桌前等待，不知道向來急性子的自己，怎麼會有耐性坐在椅子上靜靜等候。

要不是她的出現，他現在應該還在公司里工作，但是話說回來，他會胃痛也不能完全怪她。

他因為沒有正常進食而導致胃潰瘍，而她卻是天天準時替他送來午餐，是他自己不肯吃，怎麼能怪她？

項騰寅不由自主地想，絲毫沒有發現自己心裡，已經有一小部分在為她平反。

不知道過了多久，況宇瑤開心地端著一碗香氣四溢的廣東粥，從廚房走出來；小心翼翼地擱放在他面前。

「粥來了，湯匙在這裡，請慢慢享用，粥很燙喔，請吹涼再吃。」她細心地吩咐。

項騰寅盯著餐桌上那碗粥，遲遲沒有動手。

「怎麼了？」她看著他，笑道：「你是不放心嗎？我有更加註意衛生，你別擔心。」

他淡掃她一眼，沒有贅言。

沒想到他隨口吩咐，她居然立刻辦到，而且從頭到尾沒有推託、抱怨過隻字半句。

他拿起湯匙品嘗一口她煮的粥，味道很不錯，讓他第一次體驗到何謂吃得津津有味。

「好吃嗎？。她問。

他仍然沒有回答。

況宇瑤一笑置之，她還是相信自己有一天能征服他的胃。

※※※

打從住進項騰寅的住處之後。況宇瑤每天除了料理項騰寅的三餐之外，就是做著打掃工作。

她將整間屋子，由里到外、乾乾凈凈地打掃過一次又一次，她也沒想過自己怎麼會這麼勤勞，竟然可以不厭其煩地整理他的房子。

她勤奮的表現全數看在項騰寅眼裡，對她稍微降低了排斥感。

叮咚！

況宇瑤剛忙完了打掃的工作，走到客廳看見項騰寅坐在沙發上看著雜誌，心裡正想和他聊聊天時，門鈴突然響起。

「我去開門。」

她走到玄關處開門，看見了一位氣質高雅的中年婦女，和一位青春活潑的少女站在門外。

況宇瑤認得那名少女，她是項騰寅的妹妹──項千秋。

「你們好。」

她有禮貌地向項母和項千秋打招呼，給了項母不錯的印象，也在心底對她加分不少。

「媽咪，我說的漂亮姊姊就是她。」項千秋在母親耳際悄聲說道：「她和哥很登對吧？」

項母沒有說話，心中自有定奪。

「兩位請進。」

況宇瑤笑容滿面，親自替她們準備室內拖鞋，儼然是個女傭的態度，項母和項千秋心裡雖然覺得怪異，但是沒有當面說些什麼。

「騰寅！」

項母和項千秋走到客廳坐下，況宇瑤為地們端來兩杯茶，若說她像是這間屋子裡的女傭，不如說她是一位好客的女主人。

「你們怎麼會來？」

項母臉色不悅盯著他說：「不要每次看到我和千秋就問同樣的問題，你不覺得老套，我都感到厭煩了！」

「你坐呀！」項千秋拉著況宇瑤坐下。「幹嘛自己一個人站在那裡？我哥都虐待你是不是？」

「呃，沒──」

「放心，我媽咪在這裡，如果我哥欺負你，你儘管跟我媽咪說。」項千秋替況宇瑤找到一位強勢的靠山。

況宇瑤笑了笑。「伯母您好。」

「你好。」項母愈看況宇瑤愈喜歡，也許是因為投緣吧。「辛苦你了，有勞你照顧我兒子。」

「哪裡，這是我應該做的。」

況宇瑤客氣地說。

聞言，項母和項千秋兩人都誤會了這層意思。

既然況宇瑤說這是她應該做的，表示她和騰寅之間真是男女朋友的關係嘍？

項千秋笑道：「原來嘉駿哥說的是真的！」

嘉駿哥？

好耳熟呀。

況宇瑤總覺得好像在哪裡聽過這個名字──

啊！不就是敏薇時常掛在嘴邊的那三個字嗎？

應該恰巧同名吧？

「他又胡說八道什麼？」

項騰寅沉下臉，心想施嘉駿那張好惹是非、愛生風波的嘴，絕對不會說些什麼好話。

「嘉駿說你生病之後，你女朋友很擔心你，可見你交到一個不錯的女孩，而且你還要求人家搬過來和你同居。」

項母向來開明，對時下年輕男女的同居做法沒什麼意見。

她會替自己的兒子安排相親，實在是因為他一直不交女朋友，讓她相當擔心，才會出此下策，目的也是為了逼他交個女朋友。

「施嘉駿在胡言亂語，你也相信？」

「我相信自己親眼看見的。」項母問向況宇瑤：「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況宇瑤，您叫我宇瑤就行了。」

「很好聽的名字。」項母讚賞道：「你現在住在騰寅這裡嗎？」

項母相信自己親眼所見、親耳所聞之事，所以她決定來這裡，自己把事情問個清楚。

「是。」

況宇瑤的回答很肯定。

「你和哥睡同一間房嗎？」

「項千秋！」項母正欲斥責項千秋問得太深入，不料況宇瑤卻大力地點頭。

「真的假的？！」

項母和項千秋不約而同地問，臉上都露出訝異萬分的表情。

這個好小子，要嘛死都不肯交女朋友，要嘛動作迅速得驚人，沒幾下子就和人家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又睡同一間房！

「既然你已經有這麼要好的女朋友，那疊相親資料就自己扔了吧。」項母忽然提起。

項騰寅怔了怔──

他怎麼會忘了母親逼他相親這件事呢？他母親誤會他和況宇瑤的關係，不正好讓他能擺脫掉迫相親一事嗎？

項騰寅這會兒完全沉默，不打算解釋他和況宇瑤之間的關係，突然覺得被誤會也是一件好事。

但是他的沉默，不代表況宇瑤也會沉默。

「伯母，我──」

「既然你已經親眼看見，還有其他問題嗎？」

「沒有。」項母回答得很快。「女兒，我們去逛逛百貨公司吧，別坐在這裡打擾人家。」

「喔，好呀。」

項母對況宇瑤笑容滿面地說：「騰寅脾氣不怎麼好，不過看你這麼溫柔體貼，我想你們應該很處得來。」

「呃……我們……」

況宇瑤不自主地漲紅了臉，聽到項母的話，感到非常不好意思。

「好了，我們母女倆要去逛街了，以後有機會的話，我們也一起去逛逛街、喝下午茶。」

「嗯。」她點了點頭，感覺很不自在。

項母和項千秋離開之後，況宇瑤一顆心還噗通噗通地跳著，她低著先，有些惴惴不安。

為什麼他不解釋清楚呢？反而故意讓他母親、妹妹產生誤會，以為他們兩人正在交往。

她想問他，但是又不知道該怎麼問起。

難道……他喜歡她──

不可能吧？如、如果他真的喜歡她，那她該怎麼辦？其實一開始她對他就不討厭，如果他真的喜歡自己，那麼……

況宇瑤想著想著，又臉紅起來。

項騰寅看著她不自在的模樣，逕自開口解釋。「我媽整天逼我去相親，我覺得煩，所以才拿你當擋箭牌。」

擋箭牌？！

況宇瑤心中原本美好的幻想，因為他的話而碎成片片……

「怎麼了？」他察覺她的臉色有些怪異。

「沒、沒什麼。」她努力揚起一抹笑容，故作開朗地說：「你早說嘛！我可以配合你呀。」

「是嗎？」

「當然，我們是朋友嘛！而且像你這麼優秀的男人，不需要相親也能交到很好女朋友，應該讓你自由發展才對。」

奇怪，她的胸口怎麼會有窒悶感呢？

「啊！浴室的地板還沒刷呢。」她隨便找了個藉口，趕緊驅開這個令她難堪的氛圍。

他怎麼可能喜歡她呢？

況宇瑤真的覺得自己多想了，還是去刷浴室的地板吧。

她起身離開之後，項騰寅沉默地坐在沙發上，彷佛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