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幾天下來，每當瑾玫走進嚴氏企業后，櫃檯人員對她的態度愈來愈恭敬，因為耳聞這位饒小姐，正是嚴氏企業總裁大人的女友！

因此，每個人對瑾玫都是一臉微笑，沒有刻意的討好，讓她每次來到嚴氏企業都覺得特別舒服。

「碩！我來——」

當她開心地推開總裁辦公室的大門時，卻看見一個令她心生緊張的女人——章婉婷！

「你好，章小姐。」她臉上的表情有些僵硬、不自然。

嚴碩面無表情的模樣，讓人看不透他的心思，從他臉上，瑾玫無法找到令人安心的答案。

這位美麗的章小姐曾經是他的情人，幾年後再度相遇，誰敢保證他們不會再燃起愛的火花呢？瑾玫擔心的不無道理，偏偏她又不能要求嚴碩給她一個承諾——或許她能，可惜她卻不敢！

「我們見過嗎？」章婉婷故意佯裝初識，就是想給對方一個難堪。

「嗯，我們在上個星期的晚宴上見過。」

「哦！我想起來了。」她笑了笑，「你就是破壞我和碩調情的那個女人嘛！真不識相。」

瑾玫愣了愣，才知道章婉婷在罵她。

不是她笨，也不是她理解能力差，而是她和章婉婷只見過一次面，萬萬沒想到章婉婷會這麼直接地責罵她，所以一時之間無法反應過來

「對不起。」她居然還主動向章婉婷道歉：「那一天我不是故意的，請你別見怪。」

「怎麼會呢？」章婉婷訝異於瑾玫的肚量寬宏，雖然沒惹怒她，但是不要緊，因為好戲正要上場。「既然你是碩的朋友，我也不好和你計較，反正親熱這碼事，什麼時候都可以做。」

閑言，瑾玫倏地臉紅——

第一幕跳進她腦海中的畫面，是她和碩在深夜的郊區外盡情地狂歡放情，沒有人打擾的兩人世界，讓他們雙雙沉醉。

酷紅微微浮漾在她白皙的臉龐上，她羞怯的表現，讓章婉婷十分不屑！認為她是在故裝清純。

「對了，你好像還沒自我介紹。」章婉婷提醒道。

「我姓饒，你叫我瑾玫就可以了。」她低著臉，客氣地說。

「瑾玫。」章婉婷看了嚴碩一眼，在心中悄悄算計著。「你和碩是什麼樣的關係呢？」

「我們……」瑾玫不敢確定自己擺置在嚴碩心中的哪一處，但是她能很確定地說：「我們是朋友。」

「朋友也有分深淺吧？！」章婉婷不接受模稜兩可的回答。「既然你會和碩一同出席晚宴，就表示你們不是普通朋友，那我來猜猜看好了，你們應該是……男女朋友吧？」

「嗄？」瑾玫倒吸一口氣，怔在原地。

她開口卻說不出話來，如果嚴碩不替她說幾句話，或許她只能僵在那裡，最後變成一尊雕像了。

「我和她是什麼關係，你不用知道。」他極為冷淡的一句話，像是一把銳利的刀，卻刺傷不了章婉婷。

她想回到嚴碩身邊，當然要憑一些本事，最基本的就是要厚顏一點，否則她怎麼再面對嚴碩？

「我關心你呀。」章婉婷走到嚴碩的身旁，挨近他，語氣軟軟地說：「自從和你分手之後，我心裡好難過，一直想著，如果有機會再見到你的話二定要回到你身邊，和你重修舊好，就算——」

她抬頭看向瑾玫，露出不懷好意的眸光，讓瑾玫覺得渾身不舒服！

「你身旁有別的女人存在，我也要把你搶回來！」她笑道，「因為我們才是最適合的一對。」

章婉婷邊說邊行動，肆無忌憚地將雙手環在嚴碩的肩膀上，像是沒看見周圍還有其他人似的。瑾玫早已臉色發青發白，一陣慘綠地呆立在那裡，不知道該掛著哭或是笑的表情？

嚴碩若有所思，忽然扯開笑容，居然點頭附和道：「你說得對，我們確實很適合，否則一開始怎麼會湊在一起？」

轟地！瑾玫的心像是遭到五雷轟頂般殘酷！頓時無法動彈。

她不知道自己能聽見什麼，也不知道自己看見的是什麼，她只想用最快速的方式從這間辦公室里消失！

她可以清楚地感受到章婉婷帶來的威脅，如此強烈而兇猛！

她和嚴碩的感情根本還沒有機會好好發展，就受到了重重的阻礙，或許正如章婉婷所說，只有俊男美女的組合，才是上帝所允許發生的。

她只不過是個胖妹，是個平凡無奇的女孩，為了愛情而拚命減肥，努力變瘦的傻瓜而已。

就算她和他發生了關係，又能表示什麼呢？

他不屬於她，她配不上他全都是不用爭辯的事實呀！

「我、我有事，我先走了。」

不等他應允，瑾玫慌忙地逃離現場，像是一隻狼狽的貓，失去了最重要的自尊心。

嚴碩看著瑾玫倉皇離去，始終是冷眼旁觀，他還不能確定她是不是能和他共度未來的女人，必須要等待一段時間和事件的考驗才行。

在感情的旅途上，他不想一直當個過客，如果可以，他願意再一次選擇相信一個女人的真感情……

又過了一個星期，瑾玫一直提不起勇氣去找嚴碩，她將自己關進家裡的工作室里，即使心裡的思念瘋狂作祟，也只能抱頭痛哭，或者躲在房間里的棉被理胡亂大叫。

深愛嚴碩的心情，是無法輕易發泄的。

連續幾日心情低落，她只能靠著運動來讓自己陷於忙碌，將所有精神擴散，不去專註思考一件事情。

當她又開始營不住自己的心緒時，她會打開電視，或看看報紙，總之，就是不讓自己聞到去想起，嚴碩和章婉婷之間的種種可能。

瑾玫一邊看著股市行情版，許久之後，突然驚呼出聲：「什麼？！智技竟然跌到十七塊？這不是碩買的那支股票嗎？」

這是發生多久的事情？她竟然都沒去留意——

「碩買了智技百分之八十的股票，現在智技卻跌得這麼慘，碩還融資借款買股票，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瑾玫驚覺事情不得了，趕緊拿著報紙準備出門。

「小姐，你要出去嗎？」蘇管家笑問道。

「嗯，我有急事！」

「我叫小周去開車。」

「不用了！我——呃，好吧，這樣比較快。」

事態嚴重，她實在沒時間反對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希望事情沒有她設想般無法收拾才好。

嚴碩煩躁地將報紙扔到地上的舉動，徹底印證了瑾玫不好的設想——

當她急急忙忙來到嚴氏企業將報紙交給他之後，看到的竟然是他心煩意亂的模樣。

「損失很大嗎？」她小心翼翼地問。

嚴碩頹喪地坐進沙發里，十指交疊在面前，痛苦地閉了閉眼，緩緩吐出一口氣才道：「我必須宣布破產。」

「什麼？！」瑾玫嚇了一大跳！

她有想過種種不好的假設，但是從來沒想過這種結果——

破產？！那是多麼嚴重的後果！

「有這麼嚴重嗎？」

「我把公司的資金都拿來投資這支股票了，也融資借款了很多錢，現在我的錢全被套牢，只能宣布破產。」他的語氣有些挫敗。

「你、你怎麼會將所有資金拿來投資這支股票呢？」她不敢相信聰明如他，竟然會做出這麼不智的決定。

嚴碩陷入沉默不語中，腦中一片沉重。

瑾玫搖了搖頭，嘆氣道：「這支股票下跌，應該不是一兩天的事，你為什麼都沒提高警覺？」

嚴碩閉上雙眼，深呼吸著。

「我仿效上次你的建議，不斷買進，直到吸收它幾乎全部的股份，但是沒想到卻慘賠。」

「你怎麼能用同一種冒險的手法呢？」

瑾玫走到他身前，蹲在他面前，與他深情平視道：「你別擔心，我會求我哥幫助你！」

「不需要！」他別過臉去。「我不想靠任何人。」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固執？」她略感生氣地說，「你是我最在乎的人，我不能眼睜睜看你失敗！」

她一定要幫助他！無論將要付出多大的代價——

砰地一聲！

嚴碩和瑾玫循著聲音的方向望去，看到章婉婷呆若木雞地佇立在門口，一手按在門把上。

「你破產了？」

章婉婷不敢置信地看著嚴碩，覺得自己真倒霉！竟然又失去了飛上枝頭變鳳凰的機會。

她正費盡心思地計劃著如何討好他，卻在走到他辦公室的門口前，無意中聽到這件事——

「你竟然在我想回到你身邊時，又變成一個窮光蛋？！」章婉婷瞪大雙眼，無法接受地大聲咆哮，「你真是太讓人失望了！」

「章小姐。」章婉婷轉身欲走，卻立刻被瑾玫叫喚住腳步。「你怎麼可以這樣說呢？此時此刻，你應該結碩鼓勵與支持，而不是責怪他，更何況……你又憑什麼責怪碩呢？」

章婉婷驕傲地轉過身來，態度有些囂張：「你又憑什麼管我怎麼對待他？你以為你是誰？」

「我覺得你應該陪在他身邊安慰他，你不是很愛他嗎？怎麼會在他最痛苦的時候，選擇轉身離開呢？」瑾玫實在不明白。

「我愛他？呵！」她輕笑道，「我是很愛他沒錯，但是我更愛有錢有勢的他！只可惜他現在破產了，就算我很愛他，也無法委屈自己陪在他身邊喝西北風，人生不是靠著愛情就能走下去的。」

「你的想法好怪。」瑾玫訝異道：「愛一個人怎麼會是用，他富不富有來衡量呢？你說你愛碩，但是你卻又表明不願意和碩一起受苦，這根本不是愛！我感覺不出你對碩的真心真意！」

面對瑾玫的質疑，章婉婷只覺得煩人。

「我沒空聽你廢話。」她睨了瑾玫一眼。「總之他現在破產了，我就把他還給你好了，你想要怎麼對他表現你的愛情都無所謂，與我無關。」

「你怎麼能這樣？」

「呵！幾年前我可以這樣對他，幾年後為什麼就不行？」章婉婷不耐煩地轉身離開，留下滿心愕然的瑾玫。

久久，她終於拉回了思緒，十分激動地衝到嚴碩面前，大聲說道：「像她這樣的女人，你覺得她適合你嗎？雖然我沒有如她美麗、亮眼的外表，但是我是真心愛你的！絕對不會輸給任何人！求求你，千萬不要愛上那個女人，因為她一定會傷害你。」

因為情緒過於激動，她忍不住地掉下淚來，感覺很悲傷。嚴碩看在眼底，心裡竟然產生不小的感動，她的反應，也是出乎他意料！

「你不走嗎？我現在一無所有——」

「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但是我真的很愛你，我願意和你一同分擔難題，就算你不愛我也沒關係，但是請你讓我陪在你身旁。」這算是一種請求，也是她心中的期盼。

「我沒什麼可以給你。」

「你不需要給我什麼，只要讓我陪在你身邊就行了。」她大膽地表白，也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勇氣。

嚴碩有片刻怔忡地望著她，為她真摯的神情所撼動……

「我是個窮人，你也不怕？」

她搖頭。「為什麼要怕呢？我愛你，我不在乎你富有或貧窮，我愛的是你，不是你的名聲、地位。」她再一次強調，不希望他把她當成和章婉婷一樣的女人。她付出的是真心，和章婉婷的別有企圖大不相同！

嚴碩定定地看著她，大掌緩緩地撫上她細緻的臉頰，那雙明亮的眼睛總是兩潭清澈地望著他，微抿的雙唇也從未吐出半句傷害他的話，倒是他，不僅諷刺過她，也明罵過她，是他不對。

為什麼他會為了一段不成熟的愛情，而恣意地摧殘這一分真摯的感情呢？他實在太糊塗了。

「你說你愛我？」他的唇角揚起了好看的一道弧線。「你不覺得愛上我很辛苦嗎？」

瑾玫搖了搖頭道：「愛你是一種幸福。」

他定定看了她一眼，突然展開雙臂狠狠將她攬進懷裡！

「嗄？！」她依靠在他結實的胸膛上，不敢輕舉妄動。

他緊緊地摟抱著她，這樣的親密擁抱，比激情狂歡更令人欣喜萬分！慢慢適應之後，瑾玫提起勇氣回抱著他，眼淚仍然是止不住地往下掉，只因為幸福的味道讓她喜極而泣。

為了愛他，多大的犧牲都值得。

嚴碩將下巴抵在她的頸窩，輕嗅著她發間的香味，因為與他擁抱，所以她無法看見他現在的表情，除了高興、笑容、滿足之外，竟然還有一抹詭譎的味道。

他不可能讓她跟著他吃苦的。

破產只是一個小小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