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孫表姨和孫芊芊在扶府一住就是數日,孫芊芊更是每日愈加緊纏著扶洛不放!除了他上早朝之外,孫芊芊幾乎沒有一刻不隨側,他閱書,她伴讀;他批文,她磨墨。雖然她的表現如此煩人,但是扶洛始終沒有開口說一個「不」字!於是乎,孫芊芊更我行我素了!
這下子,樂壞的人可是孫表姨!她一心一意要促成女兒和扶大人,現在的情況正是她所想要的!只要芊芊能爭得扶大人的寵愛,以後她們母女倆的生活就不愁吃穿了!
將一切看在眼底的敏兒,心裡當然是十分悲傷和落寞!但是她不願意就此失去扶洛的愛,她相信扶洛仍是喜歡她的!所以她決定,要提起勇氣和芊芊一爭她在扶洛心中的地位!
「大人,敏兒姑娘求見。」家僕替敏兒人內通報。
扶洛眉一挑,從書卷里抬起眼,准允道:「讓她進來。」
「是。」
孫芊芊的臉上立即出現不怎麼開心的表情,但是並沒有讓扶洛看見,因為在他心中,她可是一個天真單純的女子呢!絕不能表現出對敏兒的一絲絲敵意。
敏兒進到書房,一見芊芊陪在扶洛身邊,頓時心頭產生一股苦澀!這幾日來,他們兩人總是如影隨形,到了晚上扶洛也沒來找她,難道也是和芊芊在一起么?
敏兒在心裡胡亂猜測,臉上的神情變得十分複雜!
「有事么?」見到敏兒出現,他心底其實有一股想將她摟進懷裡恣意愛憐的衝動!但是他忍住了。
敏兒微低著臉,盡量不去正視芊芊得意的表情,但是仍舊在意。「我想問你一些事。」
「你說。」
看著敏兒怯憐憐的模樣,他心裡當然有著不舍,但是在她沒有認錯之前,他不會對她軟化態度!他願意給她機會成為有度量的女子,就是最大的恩澤了!
「可是……」敏兒瞟瞄了芊芊一眼,又斂回目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芊芊不是外人,有什麼事你直說無妨。」他的話就像一盆冷水,潑上了敏兒好不容易提起的勇氣,瞬間冷卻許多!
「是呀!表姐!我又不是外人,你想說什麼就直說吧!如果有什麼煩惱,我也能替你想想解決的辦法。」孫芊芊假意地說。
敏兒沉默了一會兒,終於抬起頭來,迎向扶洛注視的目光,依然有令她怦然心動的魅力!
「我想問你,於你而言,我算什麼?」是真心以對?抑或是在他心中舉足毫無輕重的女子?
「天吶!表姐!你是個姑娘家!怎麼會問出如此露骨的話呢?」
孫芊芊怪叫道,覺得敏兒的話問得可恥,卻沒反省過自己這幾日來的行徑更加誇張!
「芊芊,我不知道你和你娘來扶府真正的目的為何,但是如果是要將我當成墊腳石,我是不會答應的。」
她不能允許芊竿是為了攀權附貴而糾纏扶洛,所以提起了勇氣說出心裡的話。
「你、你在胡說什麼呀?」孫芊芊否認地反指道:「我和我娘這麼關心你,你怎麼說我們將你當成墊腳石呢?」
敏兒露出苦澀的一抹笑,暗指。「是關心么?若是關心,為何當初我拿著我娘交代給我的信箋去敲你們孫府大門,卻被你們奚落呢?最後還將我拐騙到酒樓里賣身——」
「住口!你怎麼愈說愈離譜了!」孫芊芊大聲叫道,心裡頓時有股擔心——
娘不是說邵敏兒絕對沒有那個膽子抖出她們將她賣進彩雲院的事么?為什麼事情卻出人意料之外呢?!
孫芊芊倒吸一口冷氣,娘不在身旁,她實在不知道如何反駁!現在她該怎麼辦才好?!
扶洛始終不發一語,靜靜地聽著敏兒的訴說,從他淡漠的眼神,絕對看不透他心底的想法。
敏兒只想將實情說出,暫且不在乎扶洛的反應,她不希望芊芊是因為扶洛的權勢和名聲才來攀附!
「我說的話很離譜么?」她喃喃地說,像在問芊芊,也像在自問,最後,她將目光看向扶洛,語重心長地開口:「我還在等你的回答。」
「你希望得到什麼答案?」他忽然問道。
「你的肺腑之言。」
扶洛緩緩站起,繞過書案來到敏兒身前,定定地看著她,臉上的神情是教人摸不透的嚴肅……
「你這樣問我,讓我感到有些失望。」難道他對她的寵溺,還不足表示他喜歡她的心意么?
他的回答令她失措——
他為何感到失望呢?她只是想知道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而已,只是想親耳聽他說呀!
「我真的不知道這些日子來,我到底在做什麼。」他為她付出這麼多感情,難道她毫無所覺么?扶洛這一句話,卻讓敏兒心底猛然一震!產生了誤會——
他的意思是指與她相處的日子,已成一段無味的過去么?!
敏兒怔了怔!張著一雙水盈盈的大眼直望著扶洛,半啟著唇,卻吐不出任何聲音。
敏兒踉蹌地往後退了一步,眼神悲痛地凝望著他,最後像是被抽掉魂魄似的轉過身,慢慢步出了書房,消失在他眼前……
孫芊芊見狀,不清楚扶洛和敏兒之間發生什麼事,只是著急地想解釋。「剛才表姐說的那些話全是胡說的!我和我娘真的對她很好!不知道表姐為什麼這麼討厭我,唉!還說了那些話……」
扶洛瞟瞄了孫芊芊一眼,唇畔扯出一抹冷笑。
孫芊芊不明白扶洛心裡在想什麼,但是她以為他這抹笑,就是相信她說的話的意思!
殊不知扶洛心底已對她們母女倆產生懷疑……
「什麼?!」孫表姨驚叫道:「那死丫頭當真這麼說?!」
「噓!」孫芊芊比著噤聲手勢,緊張道:「娘!你小聲一點嘛!如果被外人聽到可不好了!」
孫表姨氣憤地坐下,雙手不自覺地掄起拳來。
「好啊!老娘還以為那死丫頭和她娘一般軟弱,沒想到背後還敢反咬我一口?!哼!不給她一點顏色瞧瞧怎麼行!」孫表姨忿忿不平地說,心裡也一邊盤算著教訓敏兒的計策。
「不必你給她顏色瞧瞧了。」
「這話怎麼說?」
孫芊芊立即露出狡黠的一笑,興奮地說道:「殊不知,扶大哥是站在我這邊的呀!」
「真的?!」孫表姨更是驚訝了。
「當然,憑我的美色,會迷不了扶大哥么?呵!他肯定是深深愛上我了!才會捨得對邵敏兒說重詩!」她自以為是地說。
「那真是太好了!乖女兒!你真有本事吶!不枉為娘的如此費心教導你,等你當上了官夫人,可要好好孝盡娘親我呀!」
「你放心吧!只要我成為扶大哥的妻子,咱們母女倆就有永遠享用不完的榮華富貴了!」
「呵呵呵……太好了!太好了!」
她們母女兩人互相露出貪婪的真面目,一心一意只想攀權附貴!若誰阻擋她們追求名利,即是死路一條——
扶洛因為心底的失望,刻意冷落敏兒好幾天,任她暗自傷心欲絕仍不過問,但是心裡確實擔心著她。
敏兒無法忍受他無情的對待,更不能承受見不到他的痛苦,於是她特地到廚院熬煮了一盅熱湯,親自端到他的寢房前。
「敏兒姑娘。」守門的家僕向她請禮。
「麻煩請你通報大人,我端了一盅熱湯要給他喝。」她面帶微笑,態度十分客氣。
「好,請敏兒姑娘稍等。」
比起嬌蠻的孫芊芊,扶府里的家僕們自然是比較喜歡多禮的敏兒姑娘,只是不明白大人為何會對孫芊芊比較偏寵。
過了一會兒,家僕帶著笑意回報。「大人願意見你。」
他終於肯見她一面了!對敏兒而言,真是最好的消息了!
她欣喜地端著熱湯走進他的寢房,內心著實惴惴不安,但一想到他答應見她,又覺得是他們兩人言好如初的難得機會!
扶洛坐在桌旁,一手擱在桌案上,面無表情地看著她,雖然全身上下充滿一股冷漠的氣息,但是她告訴自己別膽怯!
於是她將熱湯端到他面前,欠身道:「這是我親自到廚院熬燉的補湯,想替你強健體魄。」
扶洛默不作聲,只是定定地盯視她微低的容顏。
她的美麗仍然令他心動,她的溫柔依舊教他愛不釋手!但是一想到她竟然懷疑他對她的感情時,就莫名地感到不悅!
忽然!他揚手一揮——
將她親自為他熬燉的熱湯狠狠打翻!
「啊——」敏兒迅速抽離的雙手還是遭到輕微的灼燙,痛得她忍不住掉下幾滴眼淚。
扶洛沒有心軟,反而冷聲道:「你這樣做,有何意義呢?」
敏兒趕緊搖了搖頭。「我只是想熬盅熱湯給你喝,我知道自己錯了,請你不要生氣。」
她知道自己不該過於斤斤計較,她願意拉下所有尊嚴,低聲下氣,只求他不要再對她冷言冷語!她真的無法承受他的淡漠和冷酷!
見她楚楚可憐的模樣,扶洛終究還是捨不得,他一手緩緩撫上她淚痕滿布的臉頰,輕聲問她:「以後,你不會再問我傻問題了吧?」
她點了點頭,雙手緊貼著他的大掌,這份厚實且溫暖的感覺,是她最想念、最牽挂的!
她不想再計較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了!只要他仍然愛她、寵她……她就心滿意足了。
他伸出另一隻手替她拭去臉上的淚水,用溫熱的雙唇吻去她眼角晶瑩的淚珠,將她的身子摟進了懷裡,在她香頸間細細啃吮著。
她閉上了雙眼,任他親吻,雙臂圈上了他的頸子,讓他溫柔的吻逐漸布上她的身子……
激情過後,兩具赤裸的身子緊緊地纏抱在一起,互相傳遞彼此身上的熱度,喘息聲尚未止息。
他忽然開口道:「我想納芊芊為妾。」
轟!猶如平地一聲雷!震嚇了敏兒全部的思緒——
她在他的懷抱中錯愕!無法反應、無法動彈……
是聽錯了么?
他說他要……納辛芊為妾?!
突然間,她覺得一切都太可笑了!方才激情的纏綿又算什麼呢?只是她一廂情願的付出,是不?她不在乎他相不相信她說的話,但是她卻在意他的感情屬誰——
是芊芊!
他喜歡的人是芊芊、不是她!於他而言,她只不過是一名從酒樓救回的歌妓罷了!
事情的認清,著實教她感到百般難堪!因為她在他心中,沒有任何地位,而芊芊至少已經是他承認的妾!
這樣的打擊,不是她所能承受的……
「怎麼了?」他只是想給她一個小懲罰,誰教她要懷疑他對她的心意?
她搖了搖頭,佯裝平靜道:「沒事……」
「對於我剛才的決定,你覺得如何?」
「這是你決定的事,你主意就好,我沒有二話。」雖然心如刀割!但是既是他已決定的事,她又能反對什麼呢?
況且,反對有用么?
他在她額上輕輕印下一吻,眼底不自覺地流露出愛憐的眸光,但是並沒有被她看見。
殊不知,他自以為的小懲罰卻換來她的滿心受傷——
敏兒只感覺到自己的心漸漸冰冷,慢慢地蔓延整個身子,偎在他懷中,卻止不住心底的顫抖……
究竟是怎麼了?為何從他身上已經得不到溫暖了呢?只因為他的心已屬於別人么?
頓時,她已不知道該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