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阿茶的鼻血一路滴回寢室。

寢室內千歲還是和以前一樣帶著全罩式耳機打電動,隔絕了方才走廊上的吵鬧聲,沉溺在線上電玩世界里。

阿茶把夾在褲子鬆緊帶上的包裹抽起來放到桌上,然後拿出他的大包衛生紙,抓了一堆來擦臉上手上還有地上的鮮血。只是血跡沒那麼容易擦得乾淨,衛生紙拭過以後仍然留下黏膩的痕迹。

海淵看不過阿茶笨拙的模樣,便拿著毛巾去飲水機那裡用熱水弄濕,然後熱呼呼地拿來,替阿茶慢慢擦拭。

阿茶仰著頭坐在海淵床上,鼻孔裡頭塞著兩團衛生紙。

海淵擦擦阿茶的手,跟著又擦擦阿茶的臉,他偶爾看一下阿茶,但阿茶卻一句話也不肯對他說。

海淵最後又拔了下阿茶鼻孔里的衛生紙。

「幹嘛啦!」阿茶一激動,鼻血又流了出來。

「先把鼻子擦乾淨。」海淵仔細地將阿茶整張臉都擦過,然後看了看他的傷勢。鼻子還是直挺挺的只是有些腫,應該沒有斷掉才對。

海淵這才鬆了口氣,又卷了卷新的衛生紙,幫阿茶塞好。

他跟著把滿是血跡的毛巾扔進垃圾桶里。

阿茶看著海淵的動作,「哎!」了一聲。嘴裡念著真是浪費,把毛巾從垃圾桶里拿出來,自己跑去廁所將毛巾洗乾淨,然後拿回來放在海淵的柜子里晾乾。

阿茶本來想把柜子關起來,但想想關起來毛巾就不透風,這樣很容易發臭,所以後來還是決定把柜子打開。

海淵只是看著阿茶,也沒介意阿茶把他柜子開了又關關了又開的動作。

阿茶回來后還是不理會海淵,他鋪好被子打了打枕頭閉起雙眼就睡在地上,還背對著海淵。他的鼻子不斷地抽痛還熱得不得了,也沒辦法呼吸,只能張著嘴努力吸空氣。

阿茶生著悶氣。不只是對海淵,也對日清,更對自己。

他本來不想給大家惹麻煩的,只想好好讀書而已,但沒想到卻弄得宿捨不得安寧,還吵到了正在睡覺的住宿生們。

如果他至少可以把海淵這孩子管好,那日清那傢伙怎麼也不可能和海淵打起來。因為這樣,阿茶對所有人都覺得很不好意思,而且很懊惱。

「阿茶,上來睡。」床上的海淵側著身體,手撐著頭,看著地板上阿茶癟嘴氣呼呼的模樣。

「你自己睡啦!」阿茶低聲地說。宿舍內已經安靜了下來,他怕吵著隔壁的人,說話不敢太大聲。

海淵見阿茶不肯上來,爬下床來走到他背後,一把就把他擄到床上去。

「,你都說不聽捏!」阿茶氣呼呼地像只蝦子落到滾水裡,不停跳動,就是不肯在海淵懷裡安分下來。

「睡覺了。」海淵抱住阿茶,摸了摸阿茶鬆軟的頭髮,然後把下巴靠在阿茶頭頂上,也不理會阿茶的抗議,逕自閉上了眼。

阿茶見掙脫無望,最後也泄了氣,動也不動地癱在海淵環抱的手臂之下,像灘爛泥般無力凝視灰黑色的天花板。

海淵用下巴蹭了蹭阿茶,就像小狗用頭頂人一樣,在對阿茶示好著。

阿茶當然也明白這個小孩子是用這種方式在表達什麼。

海淵就是這樣,做錯了事情也不會講對不起的。就算是一拳打中他的鼻子,心裡頭有歉意,嘴巴仍然說不出來。

阿茶又想了想,這和海淵的性格也是有關係的吧!既然知道海淵在跟他撒嬌了,那阿茶滿肚子的怒火頓時也就消了一半。

「你啊,以後別老是跟人打架。打架不好的知不知道。」阿茶嘴裡喃喃念著。

海淵也不回話,只是又蹭了蹭阿茶。

「唉,還有,我不喜歡被人家抱著睡。」阿茶說。

海淵連理都沒理他。

阿茶嘆了口氣,看樣子海淵沒有鬆手的打算。

他內心掙好一陣子,心想反正只是陪睡,海淵倒也不會對他做些什麼,於是在天人交戰一番之後,也就隨便他了。

要摟著也好、抱著也罷,只要不把手伸進衣服里亂摸亂摸的,他都可以接受的。反正年紀都這麼大了,讓人抱著睡也不會少一塊肉。就當是和孫子一起睡吧,海淵的年紀也和澤方差不多。

阿茶看著海淵的睡臉,拍了一拍他的臉頰。

「真是麻煩的小孩。」阿茶閉起了眼睛,陪他一起睡。

順道也原諒了方才海淵一拳打到他流鼻血的事情。

這個晚上「二O九」寢室的溫度還是比其他房間來得低,冷空氣也不是從窗口或走廊灌進來,只是室內突然會颳起一陣莫名其妙的風,吹得人起雞皮疙瘩。

仍在電玩線上奮戰的千歲,縮了縮脖子。

隔天早上,阿茶還是很早就起來。

因為海淵睡得很甜,所以阿茶又讓自己陪他睡了一會兒,直到六點多的時候才爬下床去。

這時候他拉開衛生紙發覺鼻血已經停了,便很高興地將沾著血跡的紙團扔進垃圾桶里。跟著刷完牙洗好臉后回到寢室內,把盥洗用具放進海淵的衣櫥。接著擦了擦手,拿起昨晚收到的包裹,慢慢地將外面的包裝拆開。

是一包紅褐色的茶葉。阿茶打開茶葉包,鼻子湊近聞了聞,熟悉的清甜香味讓他眼睛都亮了起來。

「這不是山羊鬍子師博做的高山茶嗎?」阿茶又驚又喜。「唉呦喂啊,到底是誰那麼有心,知道我哈這款茶哈了好久,特地寄來要給我喝?」

阿茶突然想起上個月第一次在下頭見到媳婦的時候,就是聞到這種茶香差點要跟著去,後來是媳婦叫住他,才沒讓他一去不回頭。

阿茶恍然大悟,這一定是媳婦特地找來給他的。所以才沒寫寄件人的地址跟姓名,而且還寫上他的本名。

「——」阿茶笑得開心。

他趕緊把房間角落那兩個裝他和澤方雜物的紙箱打開,跟著把泡茶組拿出來,他翻了翻,發現一包澤方留下來的粉紅色罐子,上面寫著「玫瑰花茶」四個字。

「玫瑰花茶?這是什麼茶?」阿茶活了這麼大歲數,還沒聽過這種茶的名字。

他將玫瑰花茶和媳婦寄來的茶包一起放在桌上,跟著將桌上小型瓦斯爐裝上瓦斯罐,再去裝了一壺開水回來,放在上頭燒開。

茶葉下灑,阿茶慢條斯理地做足泡茶的步驟,沖好了茶,先聞茶香,深深吸了一口氣,將茶葉散發出來的甘甜氣味吸進五臟六腑里,然後緩緩地呼出來。

再喝一口茶,茶水含入嘴中停留一下,跟著吞入喉,徹底感受這泡失傳已久的高山茶香。

喝完一壺,阿茶覺得整個人好像活過來了一樣。他滿足地癱在椅背上,臉上漾著淡淡的微笑。

人生最快樂的,莫過泡一壺好茶,悠閑地作沏茶功夫,然後慢慢品味茶香了。

阿茶停了一會兒之後,跟著又沖了第二壺。

放茶葉的時候,阿茶瞥到澤方的「玫瑰花茶」。他有些好奇那是什麼茶,於是將茶罐子打開,聞了聞里的味道,然後再拿出裡頭的茶葉來。

「咦?原來是一整顆的花啊?」阿茶看著手裡泛著淡淡紫紅色澤的玫瑰花,覺得好稀奇。「這是要怎麼泡啊?澤方有這個怎麼沒跟我講,明知道阿公最愛泡茶,也不會拿一包來給阿公泡。」

阿茶不知道該怎麼拿捏量,於是抓了一把玫瑰花和一點茶葉放在一起,將熱水衝下去。

原本方才單隻茶葉沖水時香味是裊裊清香,但很稀奇地,才加入一把玫瑰花,味道竟出奇地合,芬芳的香味濃郁但不嗆人,還慢慢地散發出來。

千歲和海淵幾乎是在同時間醒過來,他們看著正在泡茶的阿茶,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寢室里突然有一陣茶香味。

「臭死了!」海淵眉頭皺得死緊,睡得正好卻被臭醒,他實在受不了。「你又在搞什麼?把它拿出去外面弄。」

「啊……」阿茶沒想到上下鋪的兩個人都醒了,他說了聲拍寫,端著那組茶具,連忙轉移陣地到走廊上。

但走廊也沒桌子椅子可以好好品茗,阿茶靈機一動,想到舍監的房間。舍監平常時候習慣早起,昨天他到舍監房裡時也看到有幾罐茶葉。他覺得那個人應該是同道中人,於是茶盤端著,瓦斯爐跟茶壺扛著,就往樓下跑去。

阿茶那泡玫瑰花茶行經的路線,引起了不少注意,從阿茶身邊經過的住宿生睡眼惺松地嗅了嗅,紛紛被香味給吸引了。

「舍監老師!」阿茶在一樓玄關前看到正在掃地的五十歲圓肚子頭禿禿舍監。「昨天那個包裹是我家裡人送來的茶,實在是香得不得了,你有沒有興趣也來一泡。」阿茶衝到舍監面前,說道。

「哇,好香的味道。」舍監也聞到了。

「借你房間泡茶。」

「你年紀這麼小,也懂泡老人茶嗎?」舍監有些訝異。

「我泡幾十年了。」阿茶笑了笑,兩個人走進舍監位於一樓的寢室之內。

他們一連喝了好幾壺玫瑰花茶加高山茶,從來也就沒有喝過這麼好味道,又甘醇潤喉的茶水了。

阿茶和舍監在房裡邊品茶邊聊天,舍監還拿出棋盤,擺了一局棋,兩個人廝殺得不亦樂乎。他們兩個人一步棋就要走很久,棋局下到最後,原先沖泡的那壺茶也只喝了半杯。但似乎光聞茶香就夠了,兩個人都將注意力放在棋子上。

舍監房間外頭有幾名學生探頭往裡面看,阿茶眼角餘光見到了,有些驚訝地轉過頭看著那三個同學。

「早安!」他對那些同學點頭說。

那三個人互相看了一下,慢慢地從門口走了進來。

「我們……我們只是想來看看你有沒有事情……」同學們囁嚅著,聲音小小的,挺不好意思。

他們原本也是看不順眼夏澤方為人的人,但昨天他挺身阻止兩個大魔王繼續打架的事情,卻讓他們開始對他改觀。

「噢!」阿茶摸了摸鼻子。「沒事啦,早上起來鼻血就停了。」他鼻子上烏青一塊,還腫腫的。

其中一個人站了出來,對阿茶說了聲:「謝謝!」

「蛤?」阿茶不懂為什麼這個同鞋要跟他說謝謝。

「我那時候差點被關日清打到,如果你沒有出來,我就完了。」那同學臉有些紅,但還是很努力地將話說完。

「唉呦,沒事就好了啦。」阿茶其實對同學口中說的事情沒有太印象,他喝了兩口茶笑笑地說著。

茶香味在舍監房裡繚繞著,同學們看了正在滾的熱水一眼,然後看了看他們正在喝茶的杯子。

阿茶立刻說:「啊,這茶很香喔,家裡人寄給我的,你們要不要也喝喝看?」

「咦,不用了!」他們立刻搖了搖手。

「來啦來啦,不要害羞啦!」阿茶倒了三杯茶給他們。

舍監也拿了椅子過來,笑呵呵地招待他們坐下。

結果,這三個學生就待了下來,邊喝著茶,邊看著阿茶和舍監兩個人下象棋。

早上時間悠閑地度過,偶爾他們兩人還會和阿茶說些話,同學們開始有友善的表示讓阿茶開心得不得了。

一直到七點半,阿茶才想起還要上課,他連忙從椅子上爬起來和他們說再見,要回去叫海淵起床。

「咦?你要走啦?」舍監阿伯依依不捨地說。

「要上課啊!」阿茶說:「這些先放在你這裡啦,你想喝就喝,有剩下的等我晚上回來再繼續。」

「那我們也要走了。」那三個同學說。

「一起回去吧!」阿茶說。

「好。」

阿茶朝他新交的朋友笑了笑,很開心地同他們並肩走著,直至回到二樓的寢室。

今天不知道為什麼,上課上到一半,阿茶的肚子腸子就一路翻攪咕咕叫個不停。他本來以為忍一下應該可以過去,所以也沒去在意。

哪知到第七節上音樂課之前的那段下課時間屁股已經有點緊了,他想去廁所蹲蹲看是不是有出來的可能,卻被同學叫了回來。

「夏澤方你要去哪裡,不趕快到音樂教室,會被記遲到喔!」那是座位在他前面的蘇姓同學。

「好,我來了。」阿茶覺得應該可以再忍一下,而且上課也比較重要。

但音樂課開始以後,肚子里翻騰的跡象越來越厲害,好像有千軍萬馬一起在裡頭往腸子壁猛衝猛撞一般,痛得他雞皮疙瘩起完一陣又一陣,都快抽筋了。

最後阿茶終於忍不住了,上課中就向音樂老師舉手。

音樂教室內鋼琴聲停了下來,女老師抬頭問著:「有什麼事?」

「老師我肚子痛要上廁所。」阿茶抱著肚子,忍得冷汗直流。

「快去快去。」

得到老師恩准以後,阿茶飛快地離開教室,四處尋覓廁所。海淵在音樂教室裡面睡得很熟,如果他趕不回來的話,阿茶希望會有好心的同學把海淵叫醒。

因為他們音樂教室是在另一棟行政大樓里,阿茶奔出教室以後,搞不清楚方向得從哪邊出去,他抱著肚子跑過來又跑過去,卻始終找不到廁所在哪裡。

最後沒有辦法,阿茶只好用力夾緊屁股往教室沖回去。而後衝進教室旁邊的廁所間,砰地聲將門反鎖,跟著褲子拉下,就蹲了下去。

卡了將近一個月,並非那麼簡單說出來就可以出來的。

阿茶才膝蓋開開臀部往下蹲好位置,就立刻來了好幾個又臭又響的屁,熏得他簡直要昏倒。

然後屁股那個洞也太小了一點,前頭怎麼嗯也嗯不出來。

阿茶咬緊牙關拚命使力,在廁所里一邊深呼吸、一邊吐氣,接著嗯~~地,聲音因為太過出力而由喉頭髮出。

他覺得自己好快要斷腦筋了,努力的同時不禁也想起以前看過的幾則電視新聞,「大樓管理員上班時跑廁所,用力過猛腦血管爆裂,陳屁冰冷馬桶上。」

阿茶開始擔心自己會不會也像電視新聞說的那樣。

而後就在一邊煩惱一邊用力的情況下,終於,「噗通」地一聲,開始有東西朝蹲式馬桶那個凹槽里掉落。

接著,又噗通了一聲。

先是緩緩的「噗通、噗通~~~」掉下水,緊跟著氣勢磅礴猶如萬馬奔騰「噗哧、噗哧哧哧哧~~~」地,肚子里累積了幾十天的東西一下子傾泄而出,爭先恐後壓奪門出走。

阿茶長長吐了一口氣,微笑地從褲子後頭拿出平版衛生紙,做最後的清潔工作。

他沖完水以後走到外頭,在廁所外面吸了幾口新鮮的空氣,感覺自己好像又活過來了,輕輕鬆鬆。

還是在上課時分,右方教室里突然衝出了一個人,那個人飛快地跑進廁所裡面,跟著大喊了聲:「,怎麼這麼臭!」

阿茶回說:「偶剛剛落寶(拉肚子)啦!」

裡面的人跟著也噗啦啦啦地狂拉了一陣子,然後抱著肚子虛弱地從廁所裡面出來。跟著另外一間教室里又衝出了兩個人,情形相同跟前面這個一樣。

那個同學抬頭看了阿茶一眼,臉色蒼白。「夏澤方……」

「你們也拉肚子喔——」阿茶好驚訝。

「我們三個從中午拉到現在。」同學沒力氣地說。「再拉下去,恐怕就要請假去給醫生看。」

「唉呦喂,怎麼會這樣啦,我拉你們也拉。」不過阿茶拉完是神清氣爽,同學們卻是臉色菜菜。

「玫瑰花茶啦——」廁所內傳來另一個同學的悶吼聲:「我們班女生說玫瑰花茶會讓人拉肚子,你讓我們拉慘了夏澤方!」

「真的噢,我不知道那個會拉肚子!」阿茶眼睛瞪得好大。

廁所外頭的同學狐疑地看著他,他本來想那應該是夏澤方故意整他們才讓他們喝玫瑰花茶,但是看起來又不像。夏澤方的神情一點也沒有心虛的模樣,而且他看來也是剛從廁所裡面出來。

「拉成這樣真的很嚴重捏!」阿茶擔心地說著:「你們等我一下,我回去宿舍拿葯給你們吃,那個葯很有效的,吃了以後馬上就不會拉了。」

阿茶說完話以後,立刻用跑的回去宿舍,在裝著自己和澤方東西的箱子里翻了翻,拿了一罐褐色玻璃瓶出來。

「就是你了!」阿茶大笑了聲。「喇叭標誌正露丸!」

這款瀉肚子專用良藥是他從小吃到大的,每次肚子有什麼狀況,只要三料就可以擺平。

氣喘吁吁地回到廁所前頭,三個同學都抱著肚子坐在旁邊的樓梯間,臉色慘白地看著阿茶。

「來來來,一個人六顆。」阿茶見他們拉得滿嚴重的,於是加重了藥量。

那幾個人本來不敢吃阿茶手中的葯,但看阿茶跑得又急又喘還滿身是汗憂心忡忡地看著他們,幾個人互相看了一眼后,決定再信任阿茶一次,接過阿茶手中散發著異味的黑色藥丸。

阿茶立刻跑去飲水機旁邊裝來熱水,一個一個喂。

「這是什麼東西?」其中一個同學拿起藥瓶看。

「臭藥丸啦!」阿茶說,這是正露丸的另一個俗名。

後來他把那罐葯留給他們,叮嚀晚上再吃一次以後,又匆匆忙忙地趕回去上音樂課了。

廁所外的那三個人拿著那瓶葯面面相覷。

「你們猜,他是故意讓我們拉肚子的嗎?」

有一個人猶豫了許久以後,搖了搖頭。「不太像。」

「我覺得夏澤方最近好像變得怪怪的……」另一個人說。

「是嗎?」

「他好像變得比較開朗了,而且不像以前那樣老是看不起人,講話還帶刺。」

「我也是這麼覺得。」

「我跟隔壁班導問來的,聽說夏澤方前陣子沒來上學其實是從頂樓摔下來被送進醫院,而且好像還瀕臨死亡,家裡都幫他搭好靈堂了。」

「是不是因為死過一次,所以活過來以後就性情大變?」他們討論著澤方個性轉變的可能,而且現在這個澤方,性格簡直是不可思議的好,跟以前簡直判若兩人。

「大概是吧……」

「不過他給我們吃的葯真的很臭。」有人笑了出來。「真搞不懂他到底在想些什麼,居然拿得出這麼臭的葯來,我嘴巴里現在全是臭味。」

「我的也是。」另外兩人附和著。

昨天的勸架反被打傷的事件和今天的玫瑰花茶事件,這幾個人也清楚以前那位夏澤方同學的傲慢性格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個看起來不錯,也挺好相處的人來。

三步並作兩步快樂地跳回到音樂教室去的阿茶只覺得渾身輕盈得像要飛起來一樣,並不知道廁所外的那三個住宿生對他的觀感和以前比起來,已經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阿茶愉快地和同學們唱起優雅但他根本有聽沒有懂的國語歌,而座位旁的海淵睜開眼看他回來了,便又繼續睡下去。

「輕輕地我走了,正如我輕輕地來。」大家搖擺著頭,輕聲合唱著,阿茶也跟著唱合。「我輕輕地招手,作別西天的雲彩。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陽中的新娘,波光里的艷影,在我心頭蕩漾。軟泥上的青苔,油油地在水底招搖~」

唉,塞了那麼久的東西全都出來,真是好輕鬆啊!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夏日午後的老人茶(上)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台言古言 夏日午後的老人茶(上)
上一章下一章

第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