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大清早,韋律安渾身酸痛的醒了過來。昨晚季飛揚纏了他一整夜,不管他怎麼討饒,他就是不肯放過他;只因為從今天開始,他要到美國出差幾天。
可一向早起的韋律安,就算昨晚再怎麼婉睡,他還是按照平日的作息清醒了,抬起頭,他看著還在沉睡的季飛揚。
才一個晚上,他的下巴已經長出了鬍渣,凌亂的頭髮覆在他的前額,讓他看來既年輕又粗獷。
韋律安忍不住伸出手輕撫著他的面容;他輕柔的撫摸,讓季飛揚微笑了起來,他將他更緊密的擁在懷裡。
「你醒了。」韋律安一怔,怯生生地說。
「我好睏喲。」眼睛閉著,季飛揚嗅吻著韋律安的甜美身軀,他的下半身開始蠢蠢欲動。
「那就在睡一下。」
「不要,我想要你。」季飛揚耍賴地磨蹭著韋律安的胴體。
「昨晚……一整夜了,你還要……」韋律安咬著下唇,害羞地不敢將話給說出來。
「當然要。」季飛揚笑眯眯的吻了韋律安一下,「我永遠都要不夠你,好啦!律安,來啦!求求你啦!」
「
「你不是還很困嗎?」韋律安覺得季飛揚靠著自己的下半身,好象越來越熱、越來越雄偉。
「誰說我困!」季飛揚用力的張大雙眼,不認帳地說:「我哪裡困?我這個樣子像是很困的樣子嗎?」
「可是……我好累。」他真的是渾身酸痛。
「要不然你躺著就好。」見韋律安似乎有軟化的跡象,季飛揚馬上拍胸脯打包票的說:「我會小心的。」
就在韋律安舉棋不定的時候,他隱約聽見自己放在客廳的手機響了起來,拉開季飛揚的手,他想下床接電話。
「你要去哪裡?」
「我去接個電話馬上回來。」
「別理它啦!」季飛揚想將韋律安拉回床上。
韋律安眼明手快的躲開,安撫地說:「一下子就好,你乖一點嘛!」
「馬上就回來,不能賴皮喔!」季飛揚不悅地嘟嚷著。
「是、是、是,馬上就回來。」
有了韋律安的承諾,季飛揚才勉為其難的鬆開祿山之爪。
韋律安披上睡袍來到客廳,而客廳散落一地的衣物,讓韋律安想起昨晚兩人的急切與激情。
甩了甩頭,韋律安忙甩去滿腦子的綺思遐想,很快的接起電話。
「喂!」
(律安啊,是我啦!)話筒的另一端傳來季雲鵬爽朗的聲音。
乍聽他的聲音,韋律安不禁激動的說:「總裁,是您,您現在在哪裡?什麼時候回來?」
(我已經不是總裁啦!叫我季伯伯就行了。)季雲鵬開懷的大笑。(我現在在瑞士快活的不得了,這一切全都要感謝你,要不是你勸得動那個浪蕩子回心轉意,我也沒有今天。律安,真的很謝謝你。)
「哪哩,那是我分內之事。」
(對了!律安,我有件事情問你。)季雲鵬壓低嗓子神秘兮兮的問:(這陣子你都跟在飛揚身邊,對不對?)
「對!」
(那他的事你一定都知道,對不對?)
「應該吧!」
(那你知不知道飛揚交了女朋友啦?)
「誰說的?」聞言,韋律安差點拿不穩手機。
(他自己說的啊!他告訴我說,他的對象是公司的員工,長得又漂亮、工作能力又強,是個高傲的美人兒,還說我跟她也很熟。可是我想了又想,就是不知道他在說誰耶!律安,你知不知道?)
他當然知道,季飛鵬說的就是他──韋律安,可是,他怎麼可能承認呢?
韋律安只能心虛地說:「不知道。」
(連你也不知道。)季雲鵬有些失望的說:(我以為你一定知道,可是既然是公司的員工,總會查得出來的。律安,這件事就麻煩你了。)
「是,總……季伯伯。」
季雲鵬嘆了一口氣,(我作夢都沒有想到飛揚會有定下來的一天,他告訴我說,他碰到這輩子唯一的真愛了,他好愛、好愛那個女孩子。你知道嗎?他說起她的語氣不知道有多高興,看樣子我抱孫子的日子已經不遠了。沒想到在我有生之年竟然可以抱到孫子,我季雲鵬這輩子再也沒有任何遺憾了。)
季雲鵬的話,就像一把利刃直直插進韋律安的心裡,因為不管他們兩人如何相愛、如何努力,兩個男人怎麼可能生得出孩子?
韋律安的心冷到如同身處寒冬,只能口是心非的說:「是啊!飛揚一定會幫您聲一打的孫子,讓您可以開心的含飴弄孫。」
(沒錯、沒錯。)季雲鵬得意的直點頭。
季雲鵬嘰哩呱啦的又說了一大堆,絲毫沒有察覺韋律安的不對勁,不知何時他掛上了電話。
而就像背叛了死刑的韋律安卻還傻傻的握著手機,一臉慘白的呆坐再沙發上良久、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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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韋律安空蕩蕩的位子,剛從美國出差返國的季飛揚心情壞的不得了;因為韋律安不但沒有去機場接他,連人都沒有到公司。
打他的手機沒有開機,打他家的電話回答他的是電話錄音機,季飛揚真的快煩死了,他摸了摸在口袋中打算送給韋律安的絲絨小禮物,心情才稍稍好了些。
按下內線,季飛揚問道:「韋副總裁今天為什麼沒來?」
(總裁,副總裁今天請假。)
「請幾天?」
(就今天。)
「他有沒有說為什麼請假?」
(沒有,不過人事經理說副總裁好象是為了相親才請假的。)
「相親?」季飛揚不敢置信的狂叫出聲。「這怎麼可能?去把人事經理給我叫進來。」
(是,總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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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兒,一頭霧水的人事經理來到季飛揚的辦公室里。
「總裁,有什麼事嗎?」
「是你說副總裁去相親的?」
「是的,總裁,副總裁相親的對象還是我介紹的呢!」人事經理得意的拍了拍胸膛。
「是嗎?」季飛揚陰陽怪氣的瞪了人事經理一眼后,悻悻然的想,這老頭家裡八成有嫁不出去的女兒,看韋律安年輕有為,所以想將自己的女兒硬塞給他。
「是啊!前幾天副總裁突然要我介紹幾個對象給他,他說他年紀也不小了,事業也穩定,是該找個對象定下來了。」人事經理呵呵直笑。
「你說,是副總裁主動要你幫他介紹對象的?」季飛揚不自覺的拉高了音調。原本打算給韋律安一個驚喜的他,沒有想到韋律安給他的驚喜更大。
這……這怎麼可能?律安不是已經有他了嗎?為什麼還要去相親?難道不想與他相守一輩子嗎?
「沒錯,剛好我有個表親的女兒還沒有男朋友,我就幫他們介紹了。總裁,不是我自誇,他們簡直就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
季飛揚煩躁的揮了揮手,阻止人事經理繼續說下去。
「相親的時間跟地點在哪裡?」
「我不清楚。」人事經理搖了搖頭,有些納悶地說:「是副總裁自己與女方聯絡,所以連我們也不知道,副總裁這麼做的確有些反常,可是我是人家的下屬,也不敢表示意見。」
「我知道了,你可以下去了。」季飛揚鐵青著一張臉,重重的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韋律安會這麼做八成是為了防他,他還真是了解他,知道他如果知道時間、地點,一定會去阻止的。
煩躁的爬了爬頭髮,季飛揚完全無法了解,他不過是去出差個幾天,韋律安就變了。難怪這些日子打電話給他的時候,他總是語氣冷淡,只是自己一直沒有放在心上。
之前,他們明明是那麼甜蜜、恩愛,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呢?他不懂,真的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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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回來了。」季飛揚將手中的煙蒂捻熄,冷然的看著韋律安。「怎麼樣?那女孩你還滿意嗎?」
「滿意。」韋律安木然的點了點頭。「如果女方也有意願的話,也許這幾個月我就可以請大家喝喜酒。進來吧!」
韋律安打開大門,讓季飛揚進入。既然躲不過,早點面對也好,事情月早解決,對大家都好。
「告訴我,為什麼?」
「不為什麼。」韋律安也不願意假裝,直截了當地說:「男大當婚、女人當嫁,這個理由你滿意嗎?」
「不滿意,也沒有辦法接受。」
「那就是你自己的問題了。」韋律安脫下外套,刻意生疏客氣地問:「要喝點什麼嗎?」
「要喝什麼我自己會動手,我只要真相。」
「真相就是我想結婚了,我是個事業有成的男人,我也想要有個家,也想要生兒育女。」
「就算我愛你,也抵不過那一切?」
「你現在是愛我,可是以呢?」誰也不能保證你會愛我一生一世,這種充滿變數的愛情我不要。]
「我保證我會愛你一生一世的。」
「這種口上的保證有什麼約束能力呢?」韋律安冷冷地道,「相愛的時候,這種甜言蜜語誰都會說。」
「我就是這麼不直得你信任嗎?」季飛揚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照你以前的紀錄,你要我怎麼相信你?你敢說你是個專情的男人嗎?」
季飛揚聞言,不禁怒吼:「那是因為我還沒有遇上你。」
「借口!我不相信。」韋律安直截了當的說。
「律安,你明明是愛著我的。」季飛揚不死心的想挽回這段讓他費盡心力才得到的感情。
「那又如何?你要搞清楚,我們兩個都是男人,不可能長久的。既然如此,倒不如趁彼此都還沒有陷得太深早早分開,免得耽誤了彼此的將來。」
「你真的這麼想?」季飛揚深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要冷靜,他的忍耐力幾乎要用盡了。
他用力的緊握住雙拳,太陽穴忍不住跳動著,青筋更是一條條的浮上來。
他看得出來韋律安在說謊,從他進門開始,他就不敢看他,韋律安可能沒有發現到,他說話的時候不但聲音直抖,還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
「真的。」韋律安幾乎是用盡全身的力氣,才能讓自己狠心的點了點頭。「我的確是這麼想的。」
季飛揚知道韋律安要是不肯說,他怎麼逼都不會有答案的。他開始靜下心思索問題的答案。
記得他要出國的那天早上,韋律安人還好好的,直到他接了那通電話。
心念一動,他沒好氣地問:「我出國的那天早上,是誰打電話給你?」
「重要嗎?」韋律安心虛的避開季飛揚的灼灼目光。
「重不重要由我來決定。」季飛揚一沉,口氣粗暴地吼著,「你只要告訴我是誰就行了。」
「是你不認識的人,是我一個……大學同學。」韋律安不自覺的摸著自己的眼皮。
「騙人。」季飛揚臉色一陣青、一陣紅,咬牙切齒的說:「你不知道自己一說謊就會開始眨眼睛嗎?律安,請你老實的告訴我,不要挑戰我的耐性,更不要讓我抓狂。」
「是老總裁。」韋律安老實的說。他知道就算他不說,季飛揚也有辦法查出來的。
「我爸?」季飛揚先是一愣,繼而陰沉地笑了起來。「問題就出在他身上,對不對?他到底跟你說什麼么?等等,讓我猜一猜。」季飛揚揮了揮手,故光兇狠的看著他。「他是不是跟你說,我已經找到想要定下來的對象,所以,他等著抱孫子了,他是不是這樣跟你說的?」
他早該知道只要讓他爸知道他有了對象,他一定馬上等著抱孫子。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韋律安會這麼輕易的就放棄他們之間所擁有的一切;看來,他把自己在韋律安心中的地位想得太高了。
「我……」
「只要告訴我是或不是!」
「是,老總裁是這麼跟我說的。」
「所以,你就打算甩了我,成全我爸想要抱孫子的心愿?」
「沒錯。」
韋律安的一句沒錯,讓季飛揚一肚子的怒氣全爆發了,他發瘋似的將桌上的茶杯、茶壺一股腦兒的全掃至地面。
他發狂地咆哮:「韋律安,你把我季飛揚當成什麼?你又把我們的感情當成什麼?我這麼一心一意的對你,換來的是什麼?就是你這種覺情的對待,你就是這麼對我的嗎?」
「不然…我又能如何?」相對於季飛揚的狂暴,韋律安顯得冷靜多了,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早就淌著鮮血。「既然我不能成全老總裁想抱孫子的心愿,我只能選擇退讓。」
「我爸在你心中就那麼重要嗎?重要到你願意放棄我們之間的愛,來達到他的心愿?還是你壓根兒沒有愛過我?」季飛揚死命的抓著韋律安的肩,力道之大讓韋律安的臉都漲紅了。
韋律安也不躲,任由季飛揚捏著他,如果這樣能讓他好過一點的話,再痛苦也會忍耐。
「只要是老總裁想要的,就算是死,我也毫無怨言。」韋律安避開季飛揚的問題,只回答他想回答的。
「很好、很好。」季飛揚怒極反笑的說:「看來這是我的報應,是老天在懲罰我從來不付出真心吧!沒想到我第一次的真心會是這種下場。我想,我們之間就這麼玩玩了吧!」
季飛揚捏緊口袋的小禮盒,看來這件他特地為韋律安訂做的禮物,是無法送到他手裡了。
「你願意接受就好。」韋律安不禁苦笑地說。
「我不接受,行嗎?」季飛揚冷哼一聲。
「我希望從現在開始,我們除了上司與下屬的關係外,什麼都不是了。」
「這就是你想要的?」
「是。」
「還有嗎?你一次說出來吧!我會把你想要的都給你。」季飛揚的臉色難看到不能再難看、聲音冷到不能再冷。
「我希望你能儘快娶妻生子,讓老總裁早日達成心愿。」
「如果這真的是你想要的,那麼我會做到的。」季飛揚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那麼從現在開始,我們倆一刀兩斷,再也沒有任何瓜葛。你結婚的時候,不要忘了通知我,我會包一個大紅包給你的。對了!這幾千塊是我賠給你打破茶具的錢。」季飛揚從皮包中掏出一疊千元大鈔,錢從他手中滑落。「謝謝你帶給我美夢,雖然它是那麼的短顫。再見了,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