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白天和黑夜是兩個相互對立的時段，黑夜確實能夠給人一雙黑色的眼睛，它同時也可以讓人感到孤獨與寂寞……鍾澤一覺醒來不覺已經是第二天的中午。

當鍾澤睜開那雙沉睡的眼睛的時候，眼前的一切早已模糊不清，他彷彿沉睡了不知道多少年。但是他能夠很清楚地知道，這是一個女人的房間，因為到處都散發著女人的香味，為了讓自己更加清醒一點，他用拳頭猛敲著自己的後腦勺，然後用力按摩太陽穴，最後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清醒之後，他看到了眼前的讓他陌生得害怕的一切。

他猛地坐起來，發現自己赤裸著身體，坐在一張軟綿綿的雙人床上；墊單和被子的顏色讓他確信這是一個女人的床。他的眼睛機械地在四周搜索了一遍，最後他知道了這是誰的房間。因為在床頭柜上他發現了葉珊珊的藝術照片。隨即，他的腦海里立刻閃現出一個可怕的念頭，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離開這裡。他迅速爬下床走出了葉珊珊的房間……

來到客廳的時候，他的眼球很快就被茶几上的早點和一張黃色的便箋紙給吸引住了，他毫不猶豫地拿起了那張便箋，上面寫著：

阿澤：

請原諒我早上沒有喊你起床。我起床的時候見你睡的正香

實在不忍心把你叫醒……客廳里的早點，希望你能夠喜歡。晚上見！

愛你的珊

看完葉珊珊的留言，鍾澤頓時火冒三丈，他把手中的便箋揉成一團，狠狠地丟在地上，可怕的念頭再次出現在他的腦海。他閉上眼睛努力回想昨晚發生的事情，但是他什麼也想不起來。最後，他在洗手間里發現了自己那些酒氣十足的衣服。他不假思索地將衣服穿上，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個地方。

穿著一身臟衣服坐在自己的車裡，鍾澤覺得渾身不自在，心裡很不是滋味。他打開車窗，提高車速，想讓風吹盡身上的酒味。因為他必須在公司裡面有一個好的形象。來到公司樓下的時候，剛從電梯裡面走出來，他就覺得有些不大對勁，彷彿周圍的同事都在用異樣的眼光看著自己，並且還在小聲議論著什麼，這讓他感到很不安。於是，他加快腳步往辦公室里走，還沒有到辦公室，他的秘書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讓他驚慌失措了一下。

「經理，有一位小姐在辦公室等你很久了。」

聽到秘書的這句話，鍾澤首先想到的就是葉珊珊，同時也是他最害怕見到的人。但是她現在過來找他是為什麼呢？他不敢再往下面想了，於是簡單地對秘書說了一句：

「知道了。」

當鍾澤推開辦公室的門的時候，他才驚奇地發現，原來裡面的人不是葉珊珊，而是林雪妍。頓時，他臉上的激動的神情立刻改寫為憤怒。

林雪妍見鍾澤走了進來，立刻起身走到他的面前，聞到他身上上濃濃的酒味，就關切地說：「你喝酒了？」

「這不關你的事。」鍾澤冷冷地說，然後走到落地式的玻璃窗前，他的腦海里又出現了那些噁心的照片，越想就越覺得氣憤。

林雪妍是來向鍾澤解釋昨晚的事情，她知道這其中一定有些誤會，如果不說清楚，大家的心裡都不舒服。她又向前走了兩步，憔悴的臉上露出一點笑意：

「聽東憲說，你昨晚來找過我。」

「沒錯，我是去找過你。」鍾澤轉過身用逼視的目光盯著林雪妍，想聽她再掩飾些什麼。

「昨晚的事情，你可能誤會我們了。本來東憲也要來向你解釋的，是我沒有讓他來。」

「到現在你還想著他，那你快去找他呀！」

「你怎麼能夠這樣說呢？我和他只是好朋友而已，你是知道的。」

「你不要再騙我了，」鍾澤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憤怒，他沒有理由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昨天晚上在俱樂部里發生的一切別人都已經把它拍成相片了，你們的關係不僅僅只是好朋友這麼簡單。你為什麼要騙我？」

林雪妍在這裡等了鍾澤兩個多小時，本來是想和他把事情說清楚，沒有想到得到的是這樣的結果。她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滴落下來，帶著哭腔說：

「我沒有騙你，我是你的女朋友，你應該相信我。」

「女朋友？對，你確實是我的女朋友。你不光只是我一個人的女朋友，你還是全世界所有人的女朋友。」鍾澤一口氣將這些話說了出來，其實他的內心也非常痛苦。他被一時的惱怒沖昏了頭，完全沒有考慮到這件事情的後果。

在他們交往的這些日子裡，終於第一次發生了矛盾，就像他們之間的愛情一樣，來的非常迅速，讓人有點措手不及。難得他們之間的愛情就這麼經不起風吹雨打嗎？林雪妍不知道，鍾澤也沒有去想。

「我不管你昨晚看到了什麼，我都希望你不要相信……」

「你實在是太天真了。也許我可以欺騙自己，但是我能夠欺騙別人嗎？」

「看來我再說什麼也沒有用了，既然這樣，那我們就分手吧！」林雪妍想不出更好的解決方法，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又落了長長的一串眼淚。

鍾澤沒有回答，他也知道是自己把林雪妍逼上這條路的。他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份屬於自己的愛情，他不想結束，但是他又找不出說服自己的理由，他陷入了深深的困苦之中。

「你一定還在尋找這塊手錶吧！可惜它已經被葉小姐摔壞了，再也沒有什麼意義了。」林雪妍將破碎的手錶放在辦公桌上，哭著跑出了鍾澤的辦公室。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將手錶留在那裡，雖然它現在已經壞了，但它仍然是自己最珍貴的東西。

這已經是鍾澤第二次聽見林雪妍的哭聲了，他的心裡非常難受。他突然想起了她昨天在自己家裡所受的委屈，他覺得對不起她，不應該對她說出那麼狠的話。雖然他這樣想，但是他沒有追下去。無意間，他發現了辦公桌上的那塊破碎的手錶，這塊手錶是他們彼此間的承諾，他明明記得已經丟失了，現在怎麼又會出現在這裡呢，並且還壞了呢？這一連串的疑問讓他開始有些疑慮。

頓時，鍾澤像明白了什麼，迅速跑到樓下。他匆忙地向四周環顧了一圈，沒有發現林雪妍的身影。這時他看見一輛剛剛啟動的公交車，透過玻璃窗他發現她就在車上。於是他拚命地向前奔跑，嘴裡還不停地喊著她的名字。

林雪妍站在公交車上，看到鍾澤奔跑的樣子，淚水在她的臉上很有規律地流下來。他為什麼不能夠早一秒種出現在這裡呢？她覺得這是他們之間的緣分，她沒有下車。

鍾澤越跑越慢，而公交車越開越快。終於，林雪妍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視線里。他停了下來，低著頭貪婪地呼吸周圍的空氣，然後垂頭喪氣地回到了辦公室。此時此刻，工作對於他來說又是一種懲罰。他整個人好像散了架一樣，靠在椅子上一動也不動。這時，他的眼球再次被辦公桌上的那塊手錶吸引，他回想起林雪妍離開時留下的那句話，手錶為什麼會出現在她的手裡？她又為什麼會說手錶是被葉珊珊摔壞的呢？他想不明白，乾脆撥通了葉珊珊所在公司的電話號碼。

「喂！阿澤，這麼快就想我了嗎？」電話的那頭傳來葉珊珊高興的聲音。

「珊珊，我有件事情要問你，你必須如實地回答我。」

「什麼事，重要嗎？要不咱們晚上再說吧？」

「你現在必須告訴我。」鍾澤的聲音提高了一倍，他想引起葉珊珊的高度重視。

「那好吧！我就聽聽到底是什麼事情讓你這麼生氣。」葉珊珊依然毫不在意地說，她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那塊音樂手錶怎麼會在你的手裡？」鍾澤現在必須弄清楚這件事情，他非常乾脆地說。

「你說什麼在我這裡？」葉珊珊說話的態度突然變得非常認真，她彷彿感到了事情的不妙。

「我說那塊音樂手錶為什麼會在你這裡，你是不是早就認識林雪妍？」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你不肯承認是吧？雪妍已經把全部的事情都告訴我了，你還有什麼話好說？」為了咋出葉珊珊的實話，鍾澤故意用一種近似於吼叫的聲音說。此時他已經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他不應該輕易地相信她的話，更不應該盲目地懷疑林雪妍。

「阿澤，你聽我解釋……我做這些都是因為我愛你呀！」電話的那頭傳來葉珊珊因為激動而略顯發抖的聲音，她將整個事情都交代了一遍。

「你竟然還敢說你愛我，你這是在害我。我真後悔交上你這種朋友，你讓我傷心透底，你讓我感到害怕。」

「阿澤，你聽我說……」葉珊珊的聲音有些嗚咽，她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所做的這些事情竟然換來這樣的結果，她實在是不甘心。

「你什麼也不用說了。聽好，最後一句話，從今以後我們連朋友也沒得做。」

鍾澤說完最後這句絕交的話，心裡一點也不覺得輕鬆。他實在是不明白葉珊珊為什麼一直對自己糾纏不休，難道自己真的這麼值得她愛嗎？面對眼前這些亂七八糟的文件，他開始感到頭痛。這時他又看到了那塊手錶，一切都由它開始，難道也由它結束嗎？他不甘心，他的思緒不由自主地飛到了林雪妍的身邊。他正在想辦法挽回這個局面。

和弦的手機鈴聲很快就把鍾澤帶回了現實，手機的顯示屏上出現了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他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接通了電話。

「阿澤，是我，」電話的那頭傳來葉珊珊急切的聲音，「你先不要掛電話。我也有一件事情要告訴你，其實我也不想和你做朋友了。」

「我求之不得。」鍾澤不知道葉珊珊又要耍什麼花樣，他明確地說。

「我知道你會這麼說，不過也沒有關係。有件事情你可能還沒有想起來，我現在就提醒你一下，經過昨天那個溫馨又浪漫的夜晚，我們的關係已經不是普普通通的朋友那麼簡單了。」

「你說什麼？」鍾澤睜大眼睛激動地說，他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我說，我已經是你的人了，所以我們的關係不僅僅只是朋友這麼簡單。」

「你在胡說。」

「這種話你也說的出口，你還是一個男人嗎？總之，你一定要負這個責任。」

「你想怎麼樣？」

「這就對了嘛！大家心平氣和地把話說清楚，不就什麼事情也沒有了嗎！」

「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的要求很簡單，我只要你愛我，娶我，照顧我一生一世。」

葉珊珊的話非常堅決，但是鍾澤不能夠答應。他不是一個會輕易許下諾言或是輕易答應別人諾言的人，他這一生不可能同時和兩個女孩一起過，愛情是很純潔的，它講的是真誠。

「我實話告訴你，這不可能。」

「你先別這麼說，總之，你一定要對你的行為負責，要不然我會讓你們鍾家的名譽掃地。」

「你敢——」

「你現在已經把我弄成這個樣子了，我還有什麼不敢的？」

經過這一系列的事情，鍾澤對葉珊珊有了更加深刻的認識和了解，知道她是一個敢說敢做但不敢接受現實的女孩。他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努力回想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但是他始終什麼也想不起來。

「怎麼，你害怕了嗎？」電話的那頭又傳來葉珊珊略帶笑意的聲音。

「我一點也不害怕，」鍾澤十分冷靜地回答道，「我只想問你，你認為和一個不是真心愛你的人過完一生，你會快樂嗎？」

「只要你能夠答應我的要求，我相信時間長了你一定會改變對我的看法。我們的生活也一定會過得非常幸福，快樂。」葉珊珊非常自信地說，她從來不相信什麼真心、假心，她只相信時間和環境可以改變一切。

人世間往往存在許多悲哀的事情，而有的人則會覺得悲哀和遺憾更是另外一種美。你愛的人，他不一定會愛你，而愛人你的人，你也不一定愛她。人們往往會借口愛而不斷地佔有自己所愛的人，然而他們又怎麼會知道，其實放棄不愛自己的人也是一種愛對方的表現！

「最後警告你一句，儘快給我一個答覆，越快越好。千萬不要把我逼上絕路，否則，對你，對我，甚至對她都沒有好處。」

鍾澤聽完葉珊珊最後留下的這番話，輕輕地關掉了手機。

偌大的辦公室里突然一點聲音也沒有，鍾澤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孤獨。這個地方他一刻也呆不下去了，於是帶上那塊手錶離開了辦公室。他打算去向林雪妍道歉，為了表示自己的誠意，他必須回到家裡改變自己的形象。

徐嫂見鍾澤帶著滿臉的愁容回到了家裡，她臉上高興的神情一下子消失的無影無蹤。聞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酒味，她更是心疼不已。她沒有責備他，而是走上前去關切地說：

「少爺，你可回來了。大家都非常擔心你。夫人說如果你回來了，今天就不用去上班了，呆在家裡等夫人回來。」

「知道了。」鍾澤隨便說回應了一聲，然後就往樓上走。

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徐嫂多少也知道一些，但是這次和以往其他時候有很大的不同，她不能夠給鍾澤一點幫助。因為他的選擇和做法毫無疑問會給這個家庭帶來某種程度的影響。她只能在一旁默默地關心他。

洗完了澡，鍾澤的精神煥然一新；飽食一頓之後，他更是覺得精神百倍，力氣十足。正準備出門的時候，徐嫂急忙出現在他的面前：

「少爺，夫人讓你呆在家裡……」

「我現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出去一下。」鍾澤一邊說，一邊往外面走。

「少爺，你早點回來，今晚要下雨。」徐嫂知道自己留不住鍾澤，也不再勉強。

從家裡出來，鍾澤就找到了一家修理店，將手上的這塊手錶修理好。當他再次仔細地端詳這塊完好的手錶時，那種感覺大有不同。手錶的外殼似乎比以前更具有光澤，但是他看起來卻很不順眼，怪怪的；翻開手錶的外殼，優美的音樂一絲絲地傳出來，同樣是那種旋律，聽起來卻是另外一種感覺。

來到藍天俱樂部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無論是白天還是黑夜，人們往往比較喜歡黑色的空間，因為它不但可以讓人忘卻煩惱，還可以遮掩人們丑露的一面。俱樂部里總是那種幽暗的燈光，優雅的音樂再加上不停轉動的彩色燈球，裡面的一切如夢幻一般，充滿著神秘感。

鍾澤在俱樂部里轉了一圈也沒有發現林雪妍的蹤影，這讓他有些著急和擔心。沒有辦法，他只好向吧台走去。吳東憲看見鍾澤走了過來，立刻停下手中的事情，連忙解釋道：

「阿澤，其實昨天晚上……」

「我都知道了。」

吳東憲不明白鍾澤的回答是什麼意思，但是看他的表情又不像是在生氣，而是很焦急，又說：「我們真的什麼也沒有發生……」

「我知道，」鍾澤根本沒有心情聽這些事情，他岔開話題，「雪妍呢，怎麼沒有看見她的人？」

「她在那邊。」吳東憲一邊說，一邊用手指給鍾澤看。

鍾澤看見林雪妍正在收拾一張酒桌，他立刻走過去，站在她的面前深切地說：「雪妍，我們出去聊聊，好嗎？」

「我和你沒有什麼好聊的。」林雪妍抬起頭看了鍾澤一眼，面無表情地說。

「你應該聽我解釋。」

「你不需要向我解釋，你從來就沒有相信過我。」

鍾澤聽得出林雪妍還在生氣當中，他真後悔當時沒有冷靜地傾聽她的解釋，要不然事情也不會弄到這個局面，他深感愧疚地說：

「對不起。我是因為在乎你，才會那麼說的。」

「你在乎的人實在是太多了，我不知道你哪句話是真的，哪句話又是假的。」

聽林雪妍這麼一說，鍾澤知道這件事情又弄複雜了。他急忙拉住她的胳膊，不准她離開。但是他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現在他還不能夠把葉珊珊的事情告訴給她聽，因為這些事情連他自己也沒有弄明白。

「請你放手，我還要工作。」林雪妍見鍾澤不再說話，有些失望地說。

「那好，我在外面等你。」

「你不用等了，我是不會聽你的解釋的。」

「那我就一直等到你肯聽為止。」

鍾澤從俱樂部里出來，已經是下午六點多鐘了，天空依然明亮。隨著白天時間的增長，夜晚的時間縮短，這就說明此時的衛城已經進入了夏天時節。

季節的變化在無形之中完成的非常迅速，然而鍾澤的等待卻是十分的漫長，望著眼前來來往往的人們留下匆忙的腳步，一種空虛的感覺油然而生。此時夜幕已逐漸降臨人間，這是一個沒有星星，沒有月亮的夜晚，因此黑黑的夜空顯得一點也不美麗。

晚上十一點鐘的時候，林雪妍和柳可珍隨著三三兩兩的人群走出俱樂部。鍾澤看見了她們，立刻下車追過去：「雪妍——」

林雪妍沒有理睬鍾澤，繼續往前面走，然而柳可珍卻停止了腳步，其實她是希望林雪妍能夠原諒鍾澤的。

「別理他，我們走。」林雪妍連看都沒有看鐘澤一眼，拉著柳可珍一起往前走。

看著她們逐漸遠去的背影，鍾澤站在原地深思了片刻，現在林雪妍不肯理睬自己，並且她似乎顯得更加生氣，他不知道該怎麼辦，他在心裡暗暗地對自己說：不拋棄，不放棄。於是，他又重新回到車上，繼續跟在她們的後面。倒霉的事情今天全讓他給碰上了，汽車在經過十字路口的時候，剛好紅燈亮了，他不得不將車停了下來。等到他再次將汽車啟動的時候，他已經無法捕捉到她們的身影。他急忙提高車速，向她們的公寓駛去。

柳可珍開始有點不理解林雪妍的做法，在她的心裡一直認為林雪妍是那種善良、柔弱、善解人意的女孩，然而她為什麼遲遲不肯原諒鍾澤呢？看到林雪妍失魂落魄地呆坐在客廳里，柳可珍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雪妍，對不起——」

鍾澤那強勁的聲音穿透空氣中的各種障礙，傳進這座公寓的每一個角落，在城市的上空來回盤旋。

柳可珍聽出這種聲音連忙向窗檯跑去，藉助四道五處傳來的燈光，她看到了鍾澤的身影。她萬萬沒有想到他會面對這麼多的高樓大廈向林雪妍道歉，難得這樣都不能夠打動林雪妍的心嗎？她不相信，可是當她回過頭的時候，看到的還是林雪妍那副無動於衷的樣子。

「他真是一個痴情的男人。」柳可珍故意將聲音抬高，想看看林雪妍有什麼反應。

林雪妍什麼也沒有說，靜靜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她輕輕地走到了窗前，看見了路燈下面鍾澤那張憂愁的臉，她彷彿看見了自己傷心的源頭，淚水不由自主地滴落下來。她迅速拉上帘子，害怕被他看見。

鍾澤看到林雪妍投射到窗帘上的抽泣的身影，他的心真的好痛好痛。此刻他才真正體會到，原來愛情並不只會給人們帶來快樂，有的時候痛苦也是難免的，也許只有這樣，愛情才能夠算是和諧。

突然，天空響起了一陣轟隆隆的雷聲。雷聲越來越大，鍾澤一點也不害怕，更加不會動搖；為了證明自己的真心誠意，他必須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直到林雪妍的原諒。

終於，天空下起了雨。這是入夏以來的第一場雨，來的這麼急，下的這麼猛。大滴大滴的雨點落在建築物上，樹上，車上，地面上，發出「滴答」的聲音。

雨下得更大了，很快就淋濕了鍾澤的頭髮，強迫他閉上了雙眼。他的衣服已經濕透了，仍然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任雨水在他臉上流淌。他心甘情願地接受雨水的懲罰，他要讓自己變得更加清醒，他要清醒地對待自己的愛情。

林雪妍透過窗帘的縫隙看到密密麻麻的雨簾，卻看不清鍾澤的模樣。他還在外面淋雨，而她卻躲在房間里偷偷地流著眼淚。這時，房外響起了一陣敲門聲，接著柳可珍的聲音傳了進來。

「雪妍，你下去見他一面吧！讓他離開也好，這麼大的雨很容易生病的。」

「知道了，你快去休息吧！」林雪妍用一種非常彆扭的聲音說。

在老天爺的面前，鍾澤沉重地低下了自己的頭。雖然雨水可以淋濕他的全身，可以動搖他的身體，但是動搖不了他那顆堅定的心，他決不會向愛情低頭。

在愛情裡面，男人和女人有一個最大的區別就是，女人給男人的機會永遠比男人給女人的要多一次，因為女人更容易激發心靈善良的一面，自古，中國的女人就是慈悲的化身。

林雪妍的心裡已經原諒了鍾澤，可是當她轉身再向窗外望去的時候，她驚奇地發現他已經不在樓下了。透過微弱的亮光，她的眼睛四處搜索了一遍，仍然沒有發現他的蹤影。他為什麼不再堅持一會兒呢？此時她更多的是責備自己，於是她就下樓去看個究竟。

林雪妍撐著雨傘急匆匆地跑下樓，站在鍾澤剛才站過的地方。雖然她在他那裡受過委屈，但是她無法欺騙自己不去愛他。因為她早已將心交給了他，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受再大的苦，再大的累都值得。然而現在又只剩下她孤單的一個人。

這時，林雪妍聽到了一種非常熟悉的音樂，這是一種讓她永生難忘的旋律。她輕輕地轉過身，原來鍾澤還沒有走，他正在遠處一動不動地注視著自己。她興奮地丟下雨傘，迅速跑過去，兩個人緊緊地擁抱在一起……在樓上還能夠清晰地看到柳可珍露出微笑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