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鳳城主將
潘鎮也愛洗澡。
所不同的是,他只喜歡在在自己家裡洗。
他對近年來的生活,感受不到類似張立芳那種壓力,不等同於那種為緩解身心、排泄鬱悶和困惑的心理而喜歡洗澡的原因。
潘鎮只是總會覺得,自己周身特別油膩,老是洗不幹凈。尤其是他的一雙手,他總是覺得手上似沾了什麼東西,怎麼也洗不掉……
天氣晴好的時候,把大大的陶瓷浴缸搬到園子中間,幕天席地的洗。他身邊一個矮小的侏儒,剛剛為他搓過背,現在正用一塊硬麻方布,逐個的搓擦著他平擺放在,寬大的浴缸沿上那一隻如熊掌一樣的大手。
中午時,他把一個為皇宮徵選來的,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孩子帶回府上,充分的享受了這個雛女的身體......
雖說他已年近五十,並已有了十三房妻妾。
可這小丫頭水靈靈的,身體充滿了青春的韻味。
胸前高挺,乳暈似粉嫩的桃花,修長的雙腿很有彈性!而且多少還會一些琴棋書畫......總之,這個小丫頭很惹他喜歡。
一番**后,他決定把這個女孩子留在自己府上,做個使喚丫頭。
或者,日後送給哪個「有必要的」朋友。
此時,他正面朝著太陽,**著全身,四腳朝天的躺在碩大的浴缸里。
他的浴缸特別的大,簡直太大了!
整個浴缸通體圓潤,燒制的相當細膩,足有半人高矮。
缸壁的四周,用手繪燒制上去眾多**的浴女——或彎腰浸濕頭髮與水中、或躺椅在岸邊草地上、或坐在水邊青石上用腳踢著水花,形態各異栩栩如生!
這是他特意為自己,在北城瓷窯定製的。
說是定製,當然沒人敢要錢!
是北城瓷窯的工匠小老闆,沒有用普通工匠,而是自己親手燒制孝敬他的。
水溫清爽,潘鎮正把全身泡在浴缸里,享受著秋天裡最後的暖陽。
潘鎮,人高馬大,可他的貼身隨從卻是個侏儒。
兩人如若站在一起,那侏儒僅和他的腰一般高。
那侏儒的臉,笑得象一朵盛開的狗尾巴花。此時,正在為主子往浴缸里對著溫水。
一個丫鬟戰戰兢兢的出現在門口,低低的聲音說道:「老爺,呂喪年現在門外,說是有要事求見!」
呂喪年,小名呂三。
就是辰時在東城谷月樓,用陰招打瞎了威遠鏢局趙五的黑衣人!
原名呂德修,鳳城現任守城副將軍呂獨葵的親弟弟。
可這個人從小,就沒象他的名字一樣修過一點「德」。
相反的,他更喜歡打架!吃喝嫖賭,欺負寡婦,暴打瘸子……越是老實人,他越是不會放過。偶爾喝多了,也敢嘗試挑戰一下較為強悍的人,可往往是被打得鼻青臉腫,一伙人抱頭狂奔。可在緩過精神、養好身體后,他便不是暗地圍堵,便是背後「悶棍」那些打過他的人……
直至後來依附於潘鎮的生意,並且他的哥哥呂獨葵從一個市井無賴,突然在幾年內莫名的爬升至鳳城守城副將軍之後,他們更是供養了一批,曾在各地因殺人越貨而臭名昭著的江湖敗類,為其看家護院,欺行霸市無所不為,而且無人敢惹。
所以,呂三本人特別不喜歡,自家的長輩從小給他取的這個名字。
他認為「太弱」「沒有力度」!
後來,也不知是哪位「高人」給他想出了「呂喪年」這麼個名字,呂三居然欣喜若狂。
因為他覺得這個名字夠狠!夠酷!也更適合自己!
多年來在街市上的專橫跋扈,給他養成了一個很閃亮的習慣。就是與人講話從來只說「上句」!稍不如意,輕則一口粘痰吐對方滿臉;重則暗地裡要人性命燒其房產......
鳳城裡的老百姓都背後稱之為「呂喪門」。
可此時的呂三,卻顯得分外的謙虛謹慎,惟命是從!乖的簡直就像手藝作坊,或學堂里謙遜恭敬師長的學徒。
因為在這個人面前,他似乎永遠只能說「下句」!
他正規規矩矩的,垂首站在潘鎮所躺著的大浴缸旁。
潘鎮閉著眼睛,滿臉的金錢麻子。
由於營養過盛,從每個麻子孔都似有濃油溢出。
黑黃的絡腮鬍子打著卷,一雙狹長的眼睛配上那兩條刷子眉毛,真是面目猙獰。
兇狠的呂三站在他面前,相比之下,簡直就成了一個斯文善良的人!
潘鎮,朝中八大鷹王手下,遍布整個屠國各大城池中,諸多門人弟子中的一個。他就是現任的鳳城守城大將軍!東城諸多賭場,錢莊和妓院的幕後老闆。
說是鷹王弟子,其實多數為挂名而已。借其主子勢力,在各處耀武揚威、興風作浪、欺壓百姓、聚斂錢財、罷了。
潘鎮的一隻大腳滿是黑毛,象熊掌一樣搭在浴缸邊沿上,仍躺卧在浴缸里。
呂三象一個謙謙學子,垂首站立在旁邊。他正把從早晨到現在,鳳城裡所發生的事情,向其主子做著彙報。
當講到他把趙剛的雙眼扣瞎時,潘鎮白了他一眼,不屑的撇了一下嘴。
隨後抬起一隻大手,舉著濕漉漉的手巾蓋住了自己的臉。另一隻手,扶著缸沿兒,有節奏的敲擊著手指。
當呂三講到,他以其主子的名義,指派尚中去七洗堂,幹掉了北城鏢局的張立芳時。
潘鎮一把抓下搭在臉上的濕手巾,猛地睜開了一直在閉著的眼睛。截然問道:「那張芳子人現在怎樣了?!」
呂三有些得意的回道:「大人,我指派的尚中去辦事,您老還不放心?!那張芳子已經歸西了!我知道您早就看他礙眼,想把北城的地頭攬過來,踢開這塊又臭又硬的絆腳石了。」
潘鎮忽厲聲問道:「尚中現在何處?!」
呂三吞吞吐吐道:「尚中,尚中他沒有回來......」
「什麼?!」
潘鎮被氣的忽忽喘著粗氣,雙手握緊了厚厚的浴缸缸沿。
呂三嚇得倒退幾步。
「我問你,尚中現在何處?!!」潘鎮咆哮著。
也不知這為主將潘鎮,究竟修鍊的什麼怪異功法,在他盛怒之時,他的嘴邊就會突然頃刻間生出一對獠牙,呲出嘴角外方。手臂和胸背上,竟然瞬間茂生出,簇簇仿似黑熊身上的鬃毛一般的毛髮......
呂三身體有些顫抖,戰戰兢兢道:「尚中他,他失蹤了!」
轟!的一聲。
厚重的陶瓷浴缸,被潘鎮緊握缸沿的雙手,猛然以內力震碎。滿載的溫水,瞬間流淌得整個院子都是。
潘鎮猛地站起身子,精赤著身體站在已滿是水澤的園子里!他像個剛剛撲進水裡去抓魚,卻一頭撞在石頭上,痛的猛然蹦起的黑熊,站立在水中,眼中冒出凶光。
呂三連連後退,口中連聲諾諾道:「大人息怒!大人息怒!小的實在是為大人的生意著想!北城威遠鏢局那幾個廢物,成不得什麼事,卻占著北城的地面礙眼。我知道大人早就想把他們擠兌出鳳城了!所以......」
說著話,又慌忙取了錦袍,上前為潘鎮披上。
潘鎮一把搶過衣服自己穿上,一邊呵斥道:「把你的臭嘴閉上!」
他的大腳啪啪的踩在地上,碎裂的燒瓷缸片,被他的赤腳踩得粉碎。
呂三慌忙低頭跟在後面,站在屋檐下。
潘鎮猛地停下腳步厲聲道:「你個王八蛋!要不是看在你哥的份上,我一拳打死你!沒長進的東西,你覺得你比尚中還有用嗎?!」
呂三聽了這話,竟有些不憤,可還是很害怕。
潘鎮在城外捕獵時,曾迎著一隻橫衝直撞的野牛,一拳把那隻野牛打得頭骨碎裂、七竅流血,當場倒地。
呂三冷著臉,一言不發。
潘鎮頓了頓,嘆了口氣道:「滅掉威遠鏢局是遲早的事情,他們已經是砧板上的肉。可你竟敢以我的名義自作主張,做事這麼魯莽。幾位鷹王千歲就要來鳳城了,偏偏這時候給我添亂!而且兩次行事,竟都選在唐家的生意鋪面里。你以為那唐家人,真是拔了牙的紙老虎吃素的嗎?!別忘了,威遠除了張芳子和趙五,還有個老三聶隱……」
呂三低聲道:「小的以後不敢了!小人想,事發雖在唐家的地頭,不過唐家應該不敢輕易與咱們作對!至於那個聶隱,近幾年,酒鬼廢物一個了,已不足為患。」
潘鎮忽的轉過身去,突然低下頭,把自己的大臉湊到呂三面前,幾乎就要貼到呂三的臉上!
猙獰的面容,恰似白日里的惡鬼。
呂三慌忙低下頭,不敢再多說一個子。
潘鎮重新又慢慢轉回身,不屑的狠狠瞪了他一眼。
喃喃道:「現在屯河縣城裡的洪水剛退,這鋪天蓋地般的瘟疫又起!那些到處咬噬人畜的怪異離奇的血屍,尚還不知究竟如何演變、蔓延!前期派去的五千名兵士,現在已經增兵到了五萬軍馬,可仍是難以控制住逐漸在蔓延的災情!而城內又是貌似平靜,卻似有股股勢力,在開始暗暗地行動。狂風巨浪將至,水下暗流涌動。這些已經讓我夠無力應付的了!你們這些個成天就知道喝酒、玩女人、燒人家房子的笨蛋,什麼時候才能讓我省省心,學會多想一些事情,把眼光放的長一點?!」
他啐了口粘痰在地上,隨即又問呂三道:「就暫且先說這鳳城之內,你可知道唐家的人,平日里都在忙些什麼?!最近鳳城裡,來了些不知來頭的外鄉人你可清楚?!你知道那個酒鬼聶隱在加入威遠鏢局之前,確切是做什麼的?!你可還知道,在威遠三個當家的里,聶隱的功夫遠遠要強於他那兩個磕頭的兄長。他們當中,聶隱的功夫其實是最好的!這些你能回答上我那一條??」
呂三被問的不知所措,額頭見汗,一時間竟不知怎麼應答,只喃喃道:「這個,這個......我......」
潘鎮暴呵道:「你什麼都不知道,竟敢擅作主張,不按吩咐、魯莽行事。你的腦袋是不是長在屁股上了?滾!滾!滾回南城那個雅園,給我老實的呆著。沒有我的命令,你一步也不得離開那裡!」
呂三低頭剛要離開,潘鎮又道:「回去之前,你先去趟西城的鄧府。傳我的話,就告訴鄧艾說:叫他把霍瑛和楊寰那兩個嗜殺的狂魔,火速調回鳳城!近期無要事切莫離開鳳城,隨時等候我的指令!」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