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離開宴會，邱宛兒直接回到住處，再見到嚴子勁帶來的心理衝擊，讓她始終無法冷靜。
他怎麼可以那樣若無其事地出現在她面前，讓她毫無心理準備的面對他、面對她刻意隱藏在內心深處的殘酷回憶？
宛兒跌跌撞撞地走進房間，連衣服也沒換便上床。
「不能再想起，不能再想起……」她蜷縮在偌大的雙人床上，強迫自己入睡，最後她是睡著了，但隨著夢境而來的，則是那段回憶的侵擾。
六年前－－
沒有人可以這樣對她！
邱宛兒冷冷地看著五分鐘前對她提出分手的「前任男友」。他以為他是什麼東西啊！湯姆克魯斯還是喬治克隆尼？瞧他態度認真得好象真有這麼一回事，分手！他未免太好笑了。
「宛兒，很對不起，我想妳很快就會找到一個適合妳的男朋友……」李彥滔滔不絕地說著好聽婉轉的話，國字臉上可見一絲愧疚。
宛兒冷眼地看著他，開始研究起面前的「前任男友」。
李彥，電機系三年級，自命瀟洒，只是在那張方正的國字臉上她一點也看不出瀟洒在哪裡，一七八公分的身高配上九十公斤的體重，他看起來是挺壯碩的，壯碩到肚子微凸。
和他是在三個月前英語系和電機系的聯合舞會中認識的，那天她硬是被室友拉去參加舞會，也因此惹了無窮的麻煩，跳完一支舞之後，李彥便對她展開追求，即使後來一再被她拒絕，他仍不放棄，每次約她出去不是透過室友，就是冒用別人的名字，最後甚至對外公布她已答應他的追求，在他那群哥兒們面前賺足了面子，就連她的那群娘子軍也信以為真。
一切都是他在自導自演，她懶得戳破他的謊言，沒想到他竟過分入戲，連「分手」都能厚著臉皮提出來！
「如果妳肯溫柔點，或許我們還可以重新再來過。」
重新再來過？！宛兒冷眼地掃著他，讓她先死了吧！
「別生我的氣……」他又習慣性的做出一個自以為可以迷死女孩的動作，輕撥開前額的頭髮，頭還微微側向一邊。
「停！」她再也受不了地喊出聲。
李彥僵在原處，手停在頭頂上，一臉受驚樣。
「你以為這樣的動作很帥嗎？女孩子們看了會捂著嘴大聲尖叫－－帥哥、帥哥……」宛兒愈說愈激動，恨不得一股腦兒把對他的不滿全說出來。
「什麼？」李彥張大口。
「我早就知道歷史系的何琴和你走得很近，怎麼？又一個拜倒在你西裝褲下的可憐學抹嗎？」她嘲諷道。
「邱宛兒……」李彥的臉色愈來愈難看。
「你不黏著我最好，我待會兒一定去買串鞭炮慶祝，真是普天同慶啊！」她一點也不把他脹成豬肝色的臉放在眼裡。
「妳……難怪我的朋友都說妳性冷感……」李彥惱羞成怒地指著她，手還微微抖顫。
「什麼？」兩道銳利的眼神直直掃向他。
「當初我是看妳沒人要才會去邀妳跳舞，沒想到是誤上賊船。」說狠話，他也很行。
「我沒人要？！李大熊，你以為你這副德行本姑娘看得上嗎？」邱宛兒抬高下巴睥睨著他。
「呵，妳還挺會自抬身價的嘛！」李彥譏諷地說道。
「至少我還有身價，不像有隻熊……論斤秤兩都還不知道有沒有人要！」
「歷史系的學妹，記得嗎？」李彥炫耀道。「至於妳，大概沒有一個男人敢苟同。」又是一陣難聽的譏笑。
「你！」邱宛兒惡狠狠地瞪著他，恨不得將這臭男人大卸八塊。
目光一瞥，一道瘦長的影子出現在茶坊的入口處，午後的陽光透過玻璃門投射進來，在他四周灑下滿地金光，男子的側影簡直可媲美俊美的阿波羅神。
「李大熊，我會向你證明，我邱宛兒絕對有人要。」她的視線沒離開那道影子。
「有人要？誰？」李彥差點就要大笑。
「他。」邱宛兒指著他背後。
李彥轉過頭，刺眼的陽光令他瞇起眼來，不過還是清楚的看見了站在櫃檯前的人。
「邱宛兒，妳別痴人說夢話了，妳知道他是誰嗎？」李彥當下就潑她一桶冷水。
「是誰不重要……」她的視線還緊緊黏在那人身上，心湖微微泛起漣漪。
「他是嚴子勁，經濟所的研二生，是學校的風雲人物，什麼是風雲人物妳知道嗎？就是他什麼都是一級棒的，舉凡校內從大學部到研究所，沒有一個學生不知道他是誰，他更是教授心目中唯一的好學生。」李彥難得這麼推崇同性。
「嚴子勁……」她曾聽過這個名字，但直到今天才親眼見到這號人物。
「宛兒？」看著邱宛兒的注意力全在另一個男人身上，李彥的心裡不是滋味，語氣很酸的勸道：「大家朋友一場，我勸妳別癩蝦蟆想吃天鵝肉了。。」
邱宛兒丟給他一個超級大白眼，抓起背包，她起身。「李大熊，你知道我為什麼不接受你的追求嗎？因為我早就看出你的種種行為，只是為了滿足自己的男性自尊！」
說完，她大步而去，留下氣得說不出話來的李彥。
帳也沒結，邱宛兒便追出茶坊，反正那隻熊說過，約會就該由男方付帳，好個自大的男性。
站在遮雨篷下，她心裡懊惱著怎麼才一轉眼就不見人影，忽然眼睛一亮，她要找的人就站在右邊書店前，不讓自己有任何考慮的機會，她來到他面前。
「嚴子勁。」站在他面前，她發現他好高。
「我是，妳……」嚴子勁看著眼前亮眼的女孩，她唇邊的笑容比陽光還耀眼。「我們認識嗎？」
「以前不認識，但現在認識了，我是英語系二年級的邱宛兒，宛是……」她看見他微皺起眉頭，吃驚的表情尚未恢復。「手伸出來。」她回了一個更燦爛的笑。
「什麼？」他的眉頭皺得更深。
見他沒有反應，她突然抓住他的左手，攤開他的掌心。
「妳……」對這突來的舉動，嚴子勁有些不悅。
「宛是這個宛。」她在他掌心上寫下自己的名字。「兒是……」
「兒童的兒。」一股酥麻的感覺從手心竄開，他猛然縮回手。
「你知道！」她一臉驚喜。
「猜的。」他眼中閃過些許的厭惡，他不知道現在的小女生都這麼大膽，當街就和陌生男人搭訕。
宛兒沒有發現他臉上微微浮現出慍色，或者該說她不了解男人，這是她第一次如此大膽、甚至不擇手段地去認識一個男人，看著他，心微微不規則的怦怦跳，情緒激蕩。
「你在等人嗎？」她找話題閑聊。
嚴子勁沒有回答。
「你不好奇我怎麼知道你的名字嗎？」她移到他右邊，讓一個背著背包的男生進入書店。
他還是沒開口。
「剛才在茶坊裡面，我朋友說身為Ｔ大學生，沒有人不認識你，所以我決定要認識你，和你做朋友。」她滔滔不絕地說。
嚴子勁不耐煩地看著她，雖然說三天兩頭總會碰上一、兩個瘋狂學妹，但沒有一個像她這麼直接。
「我知道你是經濟所研二生，也是學校的風雲人物，我告訴你，李彥那個人很少誇獎同性，你是全校學生崇拜的對象……」
「停！」怕自己會控制不了，他不得不阻止她繼續說下去。
「我有說錯嗎？」她皺著眉，回想剛才李彥說的話，沒錯啊！
「是因為我是學校的風雲人物，所以妳要認識我？」他雙手環抱在胸前，一臉睥睨的表情，語氣里有一股讓人不容忽視的嘲諷。「這位學妹，學校的風雲人物不只我一個，妳也想去認識他們嗎？」
「我……」兩道秀眉微微斂起。他是在笑她花痴嗎？這份認知加上他臉上的表情……
「妳長得不錯，有必要這麼無所不用其極嗎？」他毫不掩飾嫌惡的語氣。
邱宛兒退開一步，臉上染上羞愧的紅暈，咬緊牙關，她倏地轉身，只想快快從他面前消失。
嚴子勁冷冷地看著她轉身，眼角瞥到她受傷的表情，心裡突然一陣重重的拉扯，令他眉頭不由自主皺得更深。
這時，一位美麗如仙女下凡的女孩走到他面前。
「子勁。」林喬安露出甜美的笑。
她的聲音好好聽！宛兒回頭，看見一位美得好不真實的女孩。她對愛情小說沒興趣，不過聽室友提過，瓊瑤小說的女主角都是一些不食人間煙火的絕世美人，再看看眼前這位女孩，瓊瑤小說的女主角大概就是這個樣子吧！
美女配俊男，她以為只有小說里才看得到，沒想到在現實生活中竟活生生讓她碰上了。
「她是誰？」喬安看見了迅速轉身的宛兒。
「沒什麼，只是一位問路的學妹。」嚴子勁收回視線，很快的回答。「瞧妳都流汗了，是不是又一路跑過來？」他拿出口袋裡的手帕，為林喬安擦拭額上的薄汗。
一股悶悶的感覺橫亘在心上，宛兒了解自己正處於什麼樣的尷尬場面。
「學長，謝謝你，現在我知道路怎麼走了。」沒有回頭，她說完話后急急地往前走。
每往前踏出一步，心就難受一分，卻又覺得自己很可笑，她為什麼這麼難過？
「子勁，對不起，你等很久了吧！」柔柔的女聲充滿著歉意。
喬安知道他又在演戲了，因為已經不是第一次，所以她倒也見怪不怪的配合他。
宛兒忍不住回頭，正好看見他為那美麗的女孩擦汗的體貼舉動，他的眼神好專註……想不到頭一次讓她心動的男子，竟然已經是別人的男朋友！
她回頭，苦澀地笑笑。
「怎樣？慘遭滑鐵盧了吧！」轉過街角，李彥戲謔的聲立孱進邱宛兒的耳朵里。
「李大熊，你最好少惹我。」宛兒忍住扯下他自大表情的衝動，冷冷地警告。
「喔，對了，我剛才忘了告訴妳，嚴子勁已經有一個美麗溫柔的女朋友。」他特彆強調「美麗溫柔」四個字，然後又是一副極度懊惱的表情。「喔！我又忘了，妳已經見過了。」
「李彥，你去死吧！」從他身旁走過時，她出其不意地用力踩了下他的腳。
「啊！」一聲慘叫從他口中喊出。
「你該慶幸我不是穿高跟鞋。」宛兒踩著高傲的步伐，遠離那隻討厭的熊。
「邱宛兒，這筆帳我會記得！」李彥大叫，然後憤憤地離開，這口氣他絕不會這麼輕易地咽下去。
「可以停止了吧？人都不見了。」林喬安推了推嚴子勁，要他適可而止。
「喬安，不好意思，又把妳拖下水了。」嚴子勁揉揉她的頭，看在別人眼裡，肯定會認為這是情人間的憐愛動作。
「我倒霉嘍！誰叫我爸認識你爸，我又認識你。」喬安一臉的無可奈何。
嚴、林兩家是世交，所以她和嚴子勁早在孩提時代就熟得不得了，因為這層關係，嚴子勁才會拜託喬安充當他的假女友，讓那些對他有意思的學妹死心。
對於那些被他拒絕的女孩們，林喬安總是抱持著無比的同情，她們不知道，在嚴子勁俊帥斯文的外表下，其實藏著一顆無情的心。
自從三年前遭女友背叛之後，子勁變得不再信任女人，更拒絕任何一個想接近他的女孩。
「走吧！我請妳吃冰淇淋。」嚴子勁扯了個笑容，他知道喬安那些話是無心的，所以沒放在心上。
「不公平，你每次都用冰淇淋收買我的心。」喬安覺得自己很吃虧，她可還是黃花大閨女耶！
「兩客瑞士巧克力冰淇淋。」他誘惑道。
「三客。」喬安討價還價。
「都依妳。」嚴子勁笑笑。
喬安高興地挽著他的手，兩人一起離開。
邱宛兒在寢室里窩了一整天，早上因為教授調課，所以平白空出一個上午，下午因為不想面對同學們關切的眼神，索性也逃課，徹底當個懶人。
不過懶人時刻就在室友進門后結束了，而且從阿梅的表情看來，她鐵定帶回很多同學的關切。
「宛兒，妳很幸運，今天教授沒點名。」阿梅把厚厚的原文書放在書桌上，然後在椅子上坐下。
「阿瑤怎麼還沒回來？又和男朋友去約會了呀！」邱宛兒避重就輕，抓起桌上一包蘇打餅乾就吃，一整天沒吃東西，肚子已經餓得咕嚕叫。
「小真她們不放她走。」阿梅也拿起一塊餅乾吃。
「為什麼？」
「還不是為了探聽妳失戀的事。」阿梅說，一想到小真那群好事之人，她就不能苟同。「我實在搞不懂，失戀就失戀，有什麼好深入了解的？」
「沒什麼好探聽的，從頭到尾我跟李大熊根本就沒交往過。」這件事已經在繫上傳了好幾天，只是沒人敢當著邱宛兒的面討論。
「宛兒，可是我聽說李大熊到處說妳的事。」阿梅把剛才聽來的說出來。
「說我的事？」邱宛兒放下手中的餅乾，攢起眉頭。
「和某位學長的事。」
「某位學長？」兩道眉毛都快打結了。
「他沒有指名道姓，不過看他信誓旦旦的樣子，已經有不少同學相信了。」若不是了解宛兒的個性，阿梅很可能也會聽信他的一面之詞。
「他說些什麼？」邱宛兒再也坐不住。
「他說妳因為受不了分手，所以當著他的面對一位學長表白，結果那位學長非但有女朋友了，他女朋友還在妳向他表白時突然出現，罵妳無恥。」阿梅據實以告。
這簡直就是胡說八道！邱宛兒氣得想打人，連做了幾個深呼吸才冷靜下來。
「李彥真的那樣說？」她的聲音里有一股山雨欲來前的平靜。
「他說得更難聽。」阿梅只敢小小聲地說。「宛兒，李彥說的是真的嗎？妳真的當他的面對學長表白？」
宛兒沉默了下來。嚴子勁斯文中又帶著點嚴峻的臉在腦海里放大，接近他時內心狂跳的感覺還依稀感覺得到，但一想到他說的話，心痛的感受頓時讓她難以呼吸，他對她的嫌惡是那麼的明顯，彷佛避她唯恐不及……
「阿梅，妳有沒有對陌生的男生一見鍾情的經驗？」本以為對嚴子勁的心動很快就會消失，但事情都過了好幾天，那種感覺非但沒有消失，反而凝聚在心頭，一向開朗的她，現在卻成了病相思的可憐蟲。
「有啊！幾乎一天一次，有時一天好幾次。」阿梅煞是認真地說。
「阿梅……」宛兒真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不像妳有亮眼的外表，又沒有阿瑤的勇氣，即使看上對方，也只能把人家放在心裡，默默地喜歡就好。」阿梅可憐兮兮地說著。
「可是妳一見鍾情的次數也未免太多了吧！」邱宛兒忍不住說道。
「我只是想多些機會。」阿梅說得理直氣壯，徑自翻開桌上的原文書，準備把課堂上教授提到的重點整理在筆記本上。
「對了，宛兒，妳不是說今天下午四點社團要開會？」阿梅想起宛兒昨晚接到西洋劍社社長的電話，還特地要她記得提醒她。
「開會？！」邱宛兒猛然跳起來，她把開會的事忘得一乾二凈。
「都三點五十分了。」
「糟了。」她手忙腳亂地找著背包。「阿南社長說今天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宣布，說什麼都不可以遲到。」
「別忘了畫本。」阿梅指著書架上的大畫本，宛兒每個星期有三天的晚上要上服裝設計課。
「對。」把心愛的畫本抱在懷裡，宛兒抓起鑰匙。「阿梅，我走了，拜。」
用跑的，應該可以在八分鐘內穿過整個校園到達社團辦公室吧！邱宛兒邊跑邊想，不過她知道自己一定沒辦法準時到達，因為她對跑步一向很不在行。
邱宛兒沒高估自己，她果真遲到了，雖然只遲到五分鐘，但對一向痛恨別人不守時的阿南社長來說，遲到一分鐘就是遲到，更何況她還不可原諒地遲到五分鐘。
氣喘吁吁地來到社團辦公室大樓，她馬不停蹄地走上長廊，低著頭只想快快到達辦公室，以至於沒有注意前方，等到前額貼上一堵肉牆，並且一屁股跌坐在冷硬的大理石地板上后，她才發覺她撞到人了，更慘的是手中的畫本因這撞擊而掉落，一張張素描散了一地。
「該死的，你沒長眼睛啊！痛死我了。」從屁股傳來的劇痛讓她皺緊眉頭。
「現在的女孩子都像妳這樣橫衝直撞的嗎？」嚴子勁居高臨下地看著坐在地板上的女孩。
這聲音！邱宛兒猛然抬起頭，一張已連續幾天出現在夢中的俊臉在眼前放大，是他！
「是妳！」嚴子勁皺起眉看著她。
「你還記得我！」這份驚喜足以教她忘了身體的疼痛。
「妳讓我印象深刻，怎麼？那天搭訕不成，今天就換方法了嗎？」嚴子勁後退一步，並沒有伸手幫她的意思。
他語氣里的嘲諷讓她唇邊的微笑隱去，宛兒低頭看著自己，差點跌得四腳朝天的姿勢絕不是淑女會有的，就連那句「該死的」也不是淑女會說的，接連兩次都被他看見最糟的一面，她簡直無地自容。
他不屑的表情讓她覺得難堪，更覺得自己好愚蠢。忍著痛，她咬牙蹲著把散落一地的東西撿進背包里，然後起身。
「嚴學長，很抱歉，我是走路不看路，但這絕不是我搭訕的方法。」她氣自己竟還讓他困擾她好幾天，他根本不把她當一回事。
走過他身邊時，她盡量維持正常的步伐，只有她知道，她真正的傷不在身體上，而是一顆來不及體會戀愛滋味就破碎的心。
看著她硬挺的背影消失在轉角處，一股失落的感覺竄進心頭，嚴子勁沒有立刻移動腳步，反而在原地陷入沉思，無法解釋為什麼對她無法像對其他搭訕的女生一樣一笑置之。他想起她那連朝陽都為之遜色的笑容，左手掌心甚至還可以感覺到她的手指在那上面寫字所引來的酥麻感，他握緊左手，搖頭甩掉荒謬的情緒。
牆角一張白色畫紙引起他的注意，他走過去撿起來，那是一張設計草圖，畫紙的右下角有著她的簽名，他把畫紙折好收進口袋裡，然後朝社團辦公室走去。
邱宛兒整整遲到了十分鐘，而阿南社長照舊來到她面前，表達他的不滿。
「我的邱大小姐，要妳準時真有那麼難嗎？」他在她面前坐下。
正在整理畫本的邱宛兒抬頭看他一眼，一臉無辜地搖頭，然後又埋頭整理畫冊。
「妳知不知道今天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你在電話中說過了。」只是她很懷疑罷了！
「知道妳還……」滿滿的怒焰難以平息。
邱宛兒終於整理好畫冊，現在可以好好聽他表達不滿了。「你不是說要開會嗎？會議好象也還沒開始嘛！所以我還算早到了。」
「會議沒開始，是因為一位重要的人還沒到……」他的話未說完就被打斷。
「所以我沒遲到。」她抓到他的把柄，一副鬼靈精樣。
「可是我本來是希望妳能早點來，我要和妳討論一些事。」近來宛兒來社辦的時間愈來愈少，想見她一面都要三催四請的，今天見到她，下次不知道又要何時她才會有空了，乾脆趁學長出現之前把事情和她說一說，徵求她的同意。
「反正我人來了，而你那位重要人士也還沒來，所以你倒不如現在和我討論。」邱宛兒等著他往下講。
「是這樣的，下個月有一場北部幾所大專院校共同舉辦的劍術比賽……」
邱宛兒不等社長說完便舉手比了個stop的手勢，她清楚他心裡在打什麼主意。
「社長，我上次已經說過，我願意負責社裡的行政工作，至於出賽……社裡的咼手多得是，實在不缺我一個。」她一口回絕。
「宛兒……」阿南社長記得她曾經說過的話，但……教他怎能放棄她這麼好的人才？
「阿南，這位就是你口中一再誇讚的學妹嗎？」一道低沉的嗓音介入兩人的談話。
阿南社長猛地轉身，看見學校最受歡迎、也是他個人最崇拜的學長，正好整以暇地站在他身後。
「學長！你什麼時候來的？」看見在百忙中抽空過來的學長，阿南社長鬆了口氣。
「剛才被一個莽撞的學妹耽誤了一些時間，所以才會慢了幾分鐘。」說話的同時，嚴子勁雙眼意有所指的看著低垂著頭的邱宛兒。
阿南社長沒察覺出其中異樣，還大開玩笑。「一定又是崇拜你大名的小學妹藉機搭訕，對不對？」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縱使不看嚴子勁的表情，邱宛兒仍可想見他必是一臉嘲諷，準備把她做過的愚蠢事全盤托出。
嚴子勁笑而不答，銳利的雙眼沒放過她略顯僵硬的雙肩。
「學長，你又傷了一位無辜學妹的心。」阿南社長玩笑開上癮了。「有時候人帥也挺傷腦筋的，數不清的花蝴蝶在你身邊飛來飛去……」
「社長，是不是該開會了？」愈聽愈刺耳，邱宛兒終於忍不住出聲打斷，偏偏愈不想看他，兩隻眼睛就愈不受控制地往他身上瞟去，當她看見嚴子勁似笑非笑的表情時，又迅速地垂眼，氣惱地暗罵自己，今天實在不該出現的。
阿南社長雙手飛舞的動作卡在半空中，張大的口一時收不回來。
「阿南，你還沒告訴我，這位就是那個讓你讚賞有加的學妹嗎？」嚴子勁拍拍學弟的肩膀助他回神。
讚賞有加？！邱宛兒狐疑地看著阿南社長，他絕不會無緣無故在別人面前誇讚她，這其中必定有詐。
「呃……沒、沒錯。」阿南社長清清喉嚨后，聲音才恢復正常。「她叫邱宛兒。宛兒，妳眼前這位風度翩翩、神采飛揚……」
「停！阿南，省去你的廢話。」嚴子勁受不了地阻止。
阿南社長笑著搔搔後腦。「一時改不了口。宛兒，這位是經濟系研究所的學長，嚴子勁。」
邱宛兒不看他，只略點了個頭。
「既然人都到齊了，會議可以開始了。」阿南社長在邱宛兒對面的位子坐下，並拿出幾份資料，分別遞給其它兩人。
邱宛兒呆愣地接過資料。人都到齊了？西洋劍社什麼時候只剩下兩人的！
「社長，只有我們兩個人？」她提出疑問。
阿南橫她一眼。「今天我只找妳過來開會，而嚴學長是我特地邀請來當妳的指導教練的，嚴學長曾經連續拿下三屆大專杯西洋劍鈍劍組的冠軍，後來因為課業壓力而淡出社團，這次是我千拜託萬拜託，學長才答應……」
阿南社長說了一大堆，但宛兒只聽進去一句話。
「社長，你說他要當我的指導教練？」她的眉頭愈皺愈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