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和顏妍約定比賽的日子只剩下一天了，程士安臉上的笑容一天比一天明顯，他嘴裡經常哼著不成調的歌曲，不管看到誰都是笑容滿面，所有工作人員都感受到他愉快的心情。

下午他哼著歌曲時，有個工讀小妹跟他開玩笑：「程大哥，你的歌聲實在太糟了，該請顏妍教教你怎麼唱歌。」

阿海剛好從他們身邊走過，他笑著對工讀生說：「快了吧！你可以開始巴結顏妍了，以後好叫她給你加薪。」

「阿海，閉上你的大嘴巴！」程士安說，不過這句話一點也沒有威脅性，因為他的嘴角、眼角全是笑意。

顏妍也是一樣，她隨著比賽日期的接近越來越興奮。她知道自己會贏，但苦惱的是贏了之後該要求什麼東西？難道真的跟程士安要天堂酒館嗎？可是這樣又似乎太殘忍了。到底該要什麼呢？這幾天顏妍一直在煩惱這件事情。

比賽前一天晚上，到了碎玻璃的表演時間，程士安卻沒有出現在天堂酒館，這可是他第一次在碎玻璃的表演時段缺席，大家都在猜他到底跑哪兒去了。

其實，這時候他人在顏家，他故意挑顏妍、顏軒都不在的時間，請父母陪同自己到顏家拜訪。

除了顏母比較細膩內向之外，兩家家長都是開朗健談的人，一見面就聊得非常開心。當程士安向雙方家長提出他的求婚計劃時，顏父非但沒有不開心，反而爽朗的笑了。

「小子，真有你的！居然能想出這個辦法。」顏父本來就相當欣賞程士安，聽到他的「追求小麻煩作戰計劃」時，更是大笑：「小麻煩？你太客氣了，妍兒根本是個大麻煩！」

「你這個老頭子，哪有人知道自己女兒被設計了，還樂成這樣的？」顏母埋怨起丈夫，不過她實在也很喜歡程士安這個年輕人。

「實在太有趣了！我真想看看妍兒輸了比賽、聽到你要求的賭注是結婚時，會有什麼反應。」一想到這一點，顏父笑得嘴都合不攏了，不過他立刻又想到一個現實的問題。

「可是你贏得了妍兒嗎？她可是貨真價實的黑帶高手。」

一旁的程母聞言也開口：「士安也……」

程士安不等母親說完話，更快的回答道：「我一定會想出辦法贏她。」

看到他有十足的把握，顏父就放心了。

「那就好，那就好！妍兒這個鬼靈精，大概作夢也想不到有人敢設計她吧！」

「不過我倒是有個疑問，顏小姐喜歡你嗎？可不要只是你自己一廂情願，人家對你根本沒意思。」程父一針見血的問著兒子。

程士安還沒回答，顏母就客觀的說：「依我看，妍兒對士安挺有好感的，不過還沒到非君不嫁的地步就是了。」

「但是話又說回來，如果要讓妍兒這個對感情遲鈍的人達到非君不嫁的地步，大概要一百年吧！」顏父對自己的女兒還真是了解。

「士安，雖然我跟顏媽媽都不反對，但是你還是得徵求妍兒的同意，如果她堅持不願意跟你結婚，那我們就幫不上忙啰。」

「我知道，謝謝顏爸爸、顏媽媽。」

顏父收起笑臉，認真的說：「不過，顏爸爸醜話說在前頭，要是讓我們發現你欺負妍兒，我們全家人可是會跟你拚命的。」

「我就算有一百個膽也不敢。」程士安半認真半開玩笑的說道。

顏母注意到時間，她提醒程士安：「妍兒他們大概快回來了。」

「那我們就先告辭了。」

程母由衷的說：「很高興認識你們，希望我們可以結成親家。」

「我們也一樣，下次有空歡迎再來坐坐。」顏家夫婦送客人到樓下大門口。

「再見！」

「再見！」

在天堂酒館里，碎玻璃的表演時間結束了，顏妍卻顯得有些意興闌珊。

「顏妍，你的啤酒。」

「不想喝。」顏妍拒絕了阿海的好意。

「喂！程士安今天怎麼沒有來？他生病了嗎？」

「沒聽說，我也不知道他今天怎麼沒來，大概有事吧！」阿海偷笑著。

「怎麼？他才一天沒來，你就想他了？」

「想你的大頭鬼啦！」顏妍像是被說中心事，臉紅了起來。

「我幹嘛想他？無聊！」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搞的，也許是已經習慣了表演的時候，有他坐在遠遠的一桌為她喝采，所以突然沒見到他感覺怪怪的。不過，這種心情她是絕對不會讓任何人知道的。

「那你幹嘛問？」

「我只是覺得奇怪，他不是每天都會來嗎？」顏妍辯解著：「只是好奇而已，你可不要亂說。」

「好，我知道了，你只是好奇而已！你放心好了，我不會亂說的。」阿海笑得更賊了。

顏軒收拾好樂器，喊著她：「顏妍，你還不走嗎？」

「好啦！」顏妍心不甘情不願的跟著顏軒離去。

坐進車裡顏軒系好安全帶后，關心的問：「你不舒服嗎？」

「沒有啊！我看起來像是不舒服嗎？」

「你今天唱起歌來有氣無力的，我還以為你生病了。」顏軒當然也注意到程士安今晚的缺席，不過他不願意相信顏妍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如此反常。

過了不曉得多久，顏妍突然開口問：「顏軒，你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嗎？」

顏軒一怔、手一滑，差點撞上停在路旁的計程車。

「為什麼這樣問？你喜歡上什麼人嗎？」

「沒有，隨便問問。」顏妍聳聳肩。

「我只是有點好奇，喜歡一個人的時候，真的會像歌詞里寫的那樣嗎？」

「不清楚，我也沒有喜歡上一個人的經驗。」顏軒老實地回答。他二十二年的歲月里，有興趣的只有音樂、運動和書本。

顏妍又突然要求道：「回到家你煮麵給我吃好不好？我好餓。」

「剛才在天堂怎麼不吃蛋糕？你今天沒有吃那個啤酒蛋糕，也沒有喝啤酒。」顏軒更加確定她今天真的不正常。

「剛才沒胃口嘛！」顏妍懶懶的說。

車子彎進巷子里，與另一輛車子擦身而過。

「咦，那不是程士安的車嗎？」顏妍轉過頭想看得更清楚，不過那輛車子已經開遠了。

「不會吧！程士安怎麼會到我們這條巷子來？」

「說得也是。」

「好了，你先下車吧！我去找車位。」顏軒在門口停下來讓顏妍先下車，他知道顏妍向來沒有耐心找車位。

「趕快回來喔！我餓壞了。」顏妍叮嚀著。

「是的，大小姐！」

顏妍跟程士安比賽跆拳道的日子終於到來。

比賽剛開始的時候，顏妍只用了一成的功力，她想，對付程士安這種初學者，一成的功力就綽綽有餘了，但很快的顏妍就發覺不對勁了。

程士安只採取守勢，沒有任何攻擊的意圖，似乎想耗光她的體力；最讓顏妍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程士安這個初學者居然能夠一而再的躲過她的側踢。

怎麼可能？即使她沒有盡全力，也不應該是這種情況啊！雖然他的動作略顯笨拙，但是，卻能預測到她每一次的攻擊方向。一個沒有任何比賽經驗的人，是不會有這種能力的。

於是，顏妍漸漸加快攻勢，而現在她已經使出八成的功力了，卻還是無法踢中任何得分點，程士安總能在最後一秒鐘閃過她的攻擊。對顏妍來說，黑帶高手的她，不但不能在最短時間解決掉程士安這個初學者的對手，反而一再讓他化險為夷，無疑是畢生最大的恥辱。

「你不要只是躲，攻擊啊！」她惱羞成怒的喊道。

程士安輕鬆的回答：「我只是初學者，還不會攻擊。」

「你不是說你學得差不多了？你不是說你能贏我？」顏妍故意挑釁：「證明給我看啊！」

「我會的。」程士安笑著回答。

顏妍甚至連最厲害的迴旋踢及連環踢都使出來了，此刻的她，已經是用參加比賽的心情來應付程士安，但仍然無法踢中他；有好幾次明明腳都踢到他跟前了，卻硬是讓他給躲了過去。

「練武的人不是最忌心浮氣躁嗎？你開始沉不住氣了？」程士安笑問。

顏妍不悅的回答：「關你屁事！」

程士安開始慢慢反守為攻，他偶爾會使用側踢，不過動作不快，因此顏妍總是能預先猜測到而閃開。但是他的動作越來越純熟，而且根本不按牌理出牌，讓顏妍很難猜測到他的下一個攻擊方向。

就在顏妍一失神的剎那，程士安以一個漂亮的側踢踢中了她的胸口，那正是得分點之一。

顏妍跌坐在地上，不敢相信自己竟會敗在程士安手中。天啊！一個黑帶高手輸給一個初學者，她不如死掉算了！

「你還好吧！」程士安看她有些恍惚，連忙蹲在她身旁，關心的問。他踢的力道很輕，而且顏妍胸前又有護具，應該不至於受傷。

顏妍點點頭，皺著眉頭看他。

「我居然輸給你！你一定是瞞著我偷偷練習，對不對？」

「對！我常常偷偷練習。」程士安笑著回答。

「好吧！你贏了。」顏妍願賭服輸的問道：「說吧！你要什麼？」

「我先想想，晚上再告訴你。你要不要先去沖澡？我打電話叫披薩。」程士安轉身向電話走去。

「不用了，我吃不下。」

完了！程士安心想，顏妍一定是沮喪到極點了，她只有在心情不好的時候才會吃不下。

「籃球借我，我想到附近的學校打球。」顏妍站起身道。

「我陪你去。」

「不要你陪！」

程士安拉住她。

「顏妍，你不高興？」

「對，我不爽到極點了！」顏妍甩開他的手。

「媽的！我竟然輸給你這個才學了兩個月的傢伙！」

「原來你是生我的氣。」

「跟你無關，我是生自己的氣！」顏妍氣嘟嘟的說：「我從來沒有這麼丟臉過，即使跟高手比賽也很少輸，可是你這樣一個初學者居然輕輕鬆鬆的贏了我，而且我連一次也沒踢中你。」

「其實我……」程士安看她這麼沮喪，很想告訴她實話，可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算了，不關你的事，是我自己太大意、太輕敵了。」

顏妍到浴室里換上運動服，然後抓起籃球。

「我到學校打球去了，等一下再拿球回來還你。」

晚上到天堂酒館時，顏妍的心情已經好多了，她不像下午那樣不開心，還跟阿海有說有笑的。

喝完一罐啤酒後，還是沒看到程士安，顏妍忍不住問：「阿海，程士安來了沒？」

「你們兩個真奇怪，剛才他進酒館的第一句話就是：阿海，顏妍來了沒？現在你又問我：阿海，程士安來了沒？小姐，你們又沒有把彼此託給我看管。」阿海笑著說。

「他來了？人呢？」顏妍想問他究竟要什麼當賭注。

阿海比比後面，「大概在裡面找東西吧！你自己進去找找。」

顏妍看了一眼，是儲藏室。

「我可以進去嗎？那裡不是貼著：非工作人員請勿進入？」

「都是自己人了，不要那麼客氣。」阿海又露出賊賊的笑容。

顏妍直接推開儲藏室的門，果然一眼就看見程士安。

「喂！」

程士安回頭見是顏妍，而且她好像不生氣了，臉上不由得閃過驚喜。

「你來了。」他看看錶。

「這麼早來？才九點半。」

「我這一整個下午都心神不寧的，就像是心頭上擱了個重擔似的。」顏妍難得文謅謅的。

「哦？怎麼回事？」

「因為你還沒告訴我究竟要我拿什麼當賭注。我想了一個下午，覺得自己當時太大意了，根本不認為自己會輸，所以才會說如果我輸了，隨便你要什麼。」顏妍很懊惱。

程士安看她有反悔之意，連忙給她扣上一頂大帽子。

「可是你是個非常、非常重承諾的人，一定不會違背當初的約定，不是嗎？」

「我絕不會食言的。」顏妍斬釘截鐵的說道。

「我相信你，再說我們都立字據了，也不能反悔的。」程士安提醒她，他們是以白紙黑字寫下約定的。

「但萬一你提出的東西是我給不起的，那怎麼辦？你知道我沒什麼錢的。」顏妍皺著眉頭，苦惱的說：「如果扣掉欠顏軒的錢，我的財產甚至是負數，根本給不起你什麼。」

「你怎麼會以為我要的東西需要用錢買？」程士安笑著看她。

這句話讓顏妍雀躍不已。

「你的意思是我不必花一毛錢？」

程士安點點頭。

「好耶！那你趕快說，你要什麼？是不是要我再教你柔道，我覺得你還挺有天

分的，或者你要學拳擊？」

「不是。」程士安從口袋裡拿出一隻戒指。

「我希望你接受這個戒指、接受我的求婚。」

顏妍的笑容頓時僵在嘴邊，她看著程士安，像是在看一個怪物。

「求……求婚？你的意思是說，你想結婚……跟我？」她已經有點語無倫次了。

「對啊！」程士安微笑，「好不好？」

「你有病啊？我們認識不到一年，而且……而且……」

「我記得你說過，你未來的老公要會跳舞，還要有武功，現在我兩樣都具備了。結婚後我不但可以陪你跳舞，我們還可以一起練練拳腳。」

「這樣聽起來是不錯啦！可是這個……」顏妍想不出該用什麼理由拒絕他，她對「結婚」這種事情本來就沒有概念。

「你擔心你爸媽反對嗎？」程士安「好心」的幫她想了個藉口。

「對對對！」顏妍像是抓到浮木的溺水者，連聲稱對。

「我爸媽一定不會答應我這麼年輕就結婚的。」

「那我們打個電話問問顏媽媽好不好？」程士安拿出行動電話，不待顏妍回答就撥通了顏家的電話。

「顏媽媽嗎？我是士安，顏妍有事情想問您。」

他把電話交到顏妍手中。

「媽，沒……沒什麼啦！只是……」她看了程士安一眼。

「沒有啦！是……是程士安啦！他說……說要跟我求婚。」

「媽，你在講什麼？什麼叫很好啊!?」顏妍大叫：「我有沒有聽錯？程士

安說要跟我結婚，你居然說這樣很好？你叫爸爸來聽。」

「爸……什麼？你也覺得很好？爸，你跟媽是哪根筋不對勁了？」顏妍受不了的大喊，爸媽居然都說好，這……這是什麼世界？

顏妍頹然地掛了電話，她當然不知道，早在下午時程士安就分別打電話到顏家及顏父上班的地方，把整件事都向顏家二老稟報過了。

「顏爸爸和顏媽媽都同意了？」程士安明知故問。

顏妍瞪了他一眼，「你不是都聽到了！」

「那你同意嗎？」程士安拿出戒指。

「還是你要我告訴大家，你跟我比跆拳道比輸了，而且還打算食言？」

「我又沒有說輸了要跟你結婚。」

「你是沒說，你只有說『如果你真的能贏我，隨便你要什麼都行』。」程士安笑道：「而我要的就是跟你結婚啊！」

「你——」

程士安柔聲說道：「你知道嗎？我生日那天許的第三個願望。就是希望能跟你在一起。」

「可是我……」

「還是要讓大家知道，跆拳道黑帶的你居然輸給我這個菜鳥？」程士安知道，顏妍是絕對不肯出這種丑的。

「跟我結婚有什麼好嘛！」顏妍一臉無奈的說。

「我甚至還不清楚人為什麼非結婚不可！」

程士安開玩笑的說：「是沒什麼好，我也只是想找人練練拳腳；想要跳舞的時候有個旗鼓相當的舞伴，就是這樣而已。」

「可是我又為什麼要跟你結婚呢？」

「這個……跟我一樣啊！有人陪你跳舞、練拳頭；想去哪裡有人接送，不必擠公車、也不必自己找停車位；還有人每天送你啤酒蛋糕、喝不完的啤酒；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是，我保證結婚後，顏軒絕對不會再對你管東管西的。總之，好處很多，結婚後你就知道了。」

顏妍什麼事都聰明，唯有對學校的課業和男女間的感情一無所知，聽程士安這樣一說，倒也有幾分心動了，而且連爸媽都贊同了，應該不會錯吧！

「可是你永遠不可以像顏軒那樣管我，還有，絕對不可以讓別人知道，我是因為跆拳道輸給你才答應你的求婚。」

「絕對不會！」程士安暗笑，這件事情他怎麼可能說出去？又不是閑著沒事，搬磚頭砸自己的腳！

「好吧！」顏妍搶過程士安手中的戒指，往自己手指套。

「那我就答應你的求婚了。」

這一夜，當碎玻璃表演結束后，老闆程士安居然走上舞台。客人們都不曉得他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膏藥，連阿海都搞不清楚他想做什麼。

除了程士安和顏妍這兩個當事人外，在場的人之中只有顏軒知道。顏母告訴過他，雖然他不是很贊成，但既然顏妍自己同意了，爸媽也都喜歡程士安，那他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程士安對著台下的客人道：「今天是特別的一天，所以，今晚各位在天堂的所有消費，包括入場費、酒、點心等等，全部免費。」

台下頓時響起一片歡呼聲。

「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剛才，在碎玻璃表演前，我向顏妍求婚。」程士安面帶微笑地看著舞台下騷動的客人，和舞台上震驚的其他團員。「而且，她答應了。」

震驚過後，大家同聲祝賀，台上台下恭喜之聲不絕於耳，而程士安更是笑得嘴巴快要裂到耳朵邊了。

「真有你的！」阿海捶了程士安一拳。

「動作居然比我快！」

「你呢？最後九個想出來了沒有？」

「快了快了，只剩下六個。」阿海笑嘻嘻的，看起來也是好事近了。

顏軒走向程士安。

「恭喜了，不要忘記我對你說過的話。」

「我會一輩子記在心底。」程士安保證道。

而被一群人包圍著的顏妍，則感到不知所措。

「顏妍，記得幫碎玻璃加薪喔！」王喬淇開玩笑的說。

「這樣以後我就不必趕公車了。」

「喬淇說得有道理，這樣我就可以買新吉他了。」連一向不多話的劉一凱都跟著起鬨。

「我？加薪？」顏妍還傻呼呼的摸不著頭緒。

一群工讀生跟著加入：「是啊！你就要變成天堂酒館的老闆娘了，要提醒老闆幫我們加薪！」

「老闆……你們是說程士安？」顏妍被他們糗得頭都暈了。

羅以中不忘嘲笑她：「顏妍，你怎麼好像變笨了？」

連顏妍親衛隊都靠上前，一人一句的對顏妍表達她們的不舍。

「你真的要結婚了嗎？不要啦！」

「對嘛！你不要結婚嘛！」

其中一個甚至還哭了起來：「你結婚了我們怎麼辦？就算要嫁也不要嫁給程士安嘛！他一點都不帥！」

「就是說嘛！又老又丑！」有人附和。

其他人聽到這些對話，真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程士安是招誰惹誰了，竟落得個「又老又丑」的名聲。

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所有人都反常了？顏妍看著眼前這些人，天啊！再這樣下去，她也要瘋了。

程士安看顏妍親衛隊居然想煽動她毀婚，連忙過來趕人。

「小朋友，十一點過後你們就不能待在這裡了，快回家吧！」

親衛隊們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離開酒吧，臨走前還不忘給程士安幾個白眼，以泄心頭之恨。

其他人也都回到各自的工作崗位，酒吧里只剩下舞台上樂團表演的音樂聲。

「想不想跳舞？」程士安看著顏妍。

顏妍搖搖頭，她覺得有些奇怪，又說不上來是哪裡怪。

「餓不餓？」程士安再問。

顏妍還是搖頭。

「顏軒呢？」她沒看到顏軒的蹤影。

「他先回家了。」

「他把我丟在這裡，自己先回家了!?」顏妍不敢置信的問。這怎麼可能？顏軒就算要回家，也一定會叫她一起走。

程士安看出顏妍的疑惑，他解釋道：「我告訴他，我會送你回去。」

「那你送我回家吧！」

「好，走吧！」

這兩天，程顏兩家的家長頻頻會面聚餐，他們經過深思熟慮、並且徵得兩個年輕人的同意后，決定省掉訂婚儀式，讓程士安和顏妍直接結婚，而且越快越好。

程士安之所以答應，是害怕夜長夢多；而顏妍則是不想再忍受別人問她：「婚禮籌備得怎麼樣了？」所以，如果不是雙方家長的堅持，恐怕她會選擇公證結婚。

距離婚期只剩下一星期了，顏妍覺得大家都變得好奇怪，好像都用充滿期待的眼神看著她，而顏軒也不再像以前那樣對她嘮嘮叨叨的。剛開始顏妍很興奮，可是久了之後她就有點難過了。

星期五晚上，碎玻璃沒有表演、顏軒也沒有家教，顏妍忍不住跑進他房裡問道：「顏軒，你最近怎麼都不理我？」

「哪有？」顏軒眼睛直盯著桌上的書，沒有抬頭看她。

「可是你現在都不會管我晚上多晚回家，表演完你也都沒有等我就先回家。」顏妍委屈的說：「我是不是又惹你生氣了？」

「沒有。」顏軒簡短的回答。

顏妍看他好像不想說話，只好摸摸鼻子往外走，正當她要關上房門時，顏軒喊住她：「顏妍！」

「什麼事？」顏妍停下腳步。

顏軒看著顏妍，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如果程士安欺負你，一定要回來告訴我。」

「你放心，程士安沒那個膽。」

「可是你答應我，如果他真的欺負你，你一定會告訴我，好不好？」顏軒認真的要求。

雖然明知沒有必要，顏妍還是答應顏軒。

「好，如果程士安不怕死敢欺負我，我一定告訴你。」

「那就好。」顏軒點點頭。

「晚安！」

「晚安！」

隔天晚上顏妍到了天堂酒館，所有人又是用那種奇怪的眼神看她，好像她不再是原來的顏妍了。

顏妍對這一切感到不高興，她不喜歡大家一見面就問她緊不緊張？她本來是不緊張的，可是一天到晚被問，都被問到變成緊張了。

都是程士安害的！如果他沒有提議結婚，她就可以自由自在的過日子了。一想到這點，顏妍就一肚子氣；而當她火大時，程士安就遭殃了。顏妍會拿他當沙包，對他又捶又打，有時甚至還來個過肩摔，搞得程士安身上多處瘀血青腫。

越接近婚期，顏妍的脾氣就越暴躁，表演時她鮮少有笑容，下了舞台更是臭著一張臉，誰也不想理。要是有人在她面前提起「結婚」這兩個字，保證會被她渾身散發出來的怒火燒成重度灼傷。

今晚，她幾乎是綳著臉撐完一小時的。

「要不要喝瓶啤酒？」程士安迎向結束表演的顏妍。

「你給我滾開！」她推開他，皺著眉頭坐在吧台邊的高腳椅上。「阿海，給我一杯DoubleWhisky，不要加冰塊。」

DoubleWhisky？不加冰塊？太烈了吧！阿海看看顏妍，再看看程士安，遲疑著沒有動手。

「阿海，你耳聾了嗎？」顏妍不悅的瞪著他。

阿海陪著笑，「你今天不喝啤酒嗎？我都幫你準備好了喲！」他轉身拿出預先準備好的冰啤酒。

「阿海！」顏妍威脅的低吼。

阿海還是沒動手，視線再度飄向站在她身後的程士安。

顏妍拍桌而起。

「我想喝酒還需要程士安同意嗎？」

「顏妍，DoubleWhisky對女孩子來說，真的太烈了，喝別的好不好？」程士安在一旁勸著。

「誰給你管我的權利了？」顏妍瞪了程士安一眼。

他最好不要惹她，今天她的心情惡劣到極點了，剛剛在台上時，居然有個不怕死的傢伙遞給她一張紙條，上頭寫著——可以唱一首「明天我要嫁給你」嗎？

真是該死！

「阿海，給——我——我——要——的——酒！」顏妍加重語氣，一字一字的說。

「對不起啊！老闆娘！我只是個小夥計，老闆不準的事，我怎麼能做？」阿海裝出可憐兮兮的模樣，四兩撥千斤的將「颱風」的目標轉向程士安。

老闆娘？都是程士安這傢伙害的！顏妍怒目掃向他，「你以為你可以管我？」

「顏妍，那酒真的不適合你喝。」程士安坐到她身邊，低聲安撫道。

顏妍冷笑道：「既然這兒不供酒，我到夜貓子好了，我想陳老闆不至於會替他的客人決定喝哪一種酒。」她抓起背包，大跨步往外走。

程士安拉住她：「顏妍，等——」

「等」字一說完，程士安已經連人帶椅子被摔出去了。而顏妍則是腳步不曾稍停的離開天堂酒館。

唉！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眾人看著這一幕，不由得替程士安擔心，這麼潑辣又有武功的妻子，十個程士安也不夠死啊！

阿海拉起平躺在地上的程士安，嘲笑道：「你真要娶這個小麻煩？你以為自己有幾條命？」要不是知道他在被摔出去的那一剎那，一定會反射性的做出保護自己的動作，阿海還真怕程士安會死在顏妍手中。

「顏妍只是結婚前的焦慮不安，又不是真的脾氣不好。」程士安笑了笑，絲毫不以為意。

「再說，這種生活才有趣啊！」

「不怕被摔死？」

「摔不死的，顏妍對我還算手下留情。」這是真的，第一次被摔時他就發現了，不管動拳還是過肩摔，顏妍都會控制力道，不是真要傷他。

「你不追上去嗎？」阿海往門口看去，已經不見顏妍的蹤影。

「不怕她真的跑到夜貓子去？」

「顏軒會跟去的。」程士安淡淡的表示。

「顏妍就快和我結婚了，讓他們多多相處吧！」

「顏軒？他還沒走？」阿海詫異的問。

「顏妍沒走之前，他哪會放心的離開？」程士安嘴角有一抹微笑，顏妍絕對可以保護自己，可惜顏軒始終不懂這一點。他看向阿海，「倒是你，阿海，不要以為我不知道那張紙條是誰搞的鬼。」

「什麼紙條？」阿海假裝聽不懂。本來他只是想開個玩笑、整整程士安，沒想到被發現了，小命差點不保啊！

「阿海，你跟小文結婚時，我一定會送一份『大禮』給你們。」程士安拍拍他的肩。

「禮尚往來啊！」

「什麼？」阿海還在裝傻。他要是承認了，鐵定會被整得很慘。

「再裝就不像了。」程士安依然帶著笑容，「好了，我該辦正事去了。」

程士安所謂的正事，就是一一拜託工讀生。

「顏妍有婚前恐懼症，加上你們大家對我們的婚禮又太重視了，老在她面前一提再提，難怪她會患得患失的。拜託你們大家像以前一樣對她，不要一見面就問她婚禮的事。」

最後兩天，在眾人的努力剋制下，顏妍總算稍稍恢復開朗的個性和脾氣，程士安也不再被摔了，頂多只是肚子上挨兩拳罷了。

婚禮，終於要舉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