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節 逃避（二）

趙松寒沒有直接下山，而是沿著山脊，轉到了另一個山頭之後，才沿著山坡一路下到了谷底，留在山頂上的四人知道他這麼做的目的，是為了萬一出現意外，也不會暴露他們的位置。

趙松寒心中越發的疑惑，他向著一個正在田中用鐮刀收割稻穀的人走去，準備直接向他詢問情況。

漸漸走近，那個人聽到腳步聲，微微抬頭看了趙松寒一眼，但隨即便又繼續干著手裡的活，毫不理會。

「老伯，你好，請問，這裡是什麼地方啊？」

對方的冷漠讓趙松寒有些茫然，只能隨口問一句，只要能搭上話，就算成功了一半。

那個人似乎沒有聽到，繼續收割稻穀，連頭都沒抬。

「老伯，我逃難迷路了，能給我說說這裡是什麼地方嗎？」趙松寒又加大聲音說了一遍。

那人依舊毫不理會。

趙松寒站在一旁，有些尷尬，等了一會，見那人始終無動於衷，終於無可奈何的離開了。

又走到另一個正在馬路邊廣場上晾曬稻穀的中年婦女身旁，趙松寒再次問道：「這位大姐，能告訴我一下這裡是什麼地方嗎？我迷路了。」

和剛才那個人一樣，女人似乎根本沒聽到。

「大姐，我很渴，能給碗水喝嗎？」連續的碰釘子，讓趙松寒有些氣餒，見女人旁邊放著水壺和杯子，便大聲說道。

女人還是理都不理。

「難道他們都聾子？」趙松寒不禁心中自問。

伸手輕輕拍了拍那女人的肩膀，「大姐，能給碗水喝嗎？」

女人終於有反映了，她轉過身，看了趙松寒一眼，但是，也僅僅只是看了他一眼而已，女人隨即便又轉過身去，繼續干自己的活。

趙松寒有些發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些人到底怎麼了？

從女人看他的那一眼中，趙松寒隱隱感覺到了什麼，那眼光很特別，既不熱情、也不冷漠，只是淡淡的，非常平靜，平靜到似乎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

趙松寒想了想，他確定這個女人的智力應該沒有問題，因為她的目光中絲毫沒有獃滯遲鈍的感覺，僅僅只是平靜而已。

帶著疑問，趙松寒又連續問了三個人，和前面兩個一樣，這三個人對他的提問同樣毫不理會，但趙松寒也確定了，他們的聽力是沒有問題的，因為他們都可以聽到他的腳步聲，他們僅僅只是不想理會他而已。

在這三個人的眼神中，趙松寒也看到了和那個婦女一樣的平靜。

在山谷中轉了一大圈，竟然沒有一個人跟他說話，所有人似乎都當他是透明的，無論他怎麼說怎麼問，都是一概不理，最多的，也只是淡淡的看他一眼而已。

「也許他們都是啞巴吧。」趙松寒只能這麼自我解嘲了。

無奈的搖了搖頭，放棄了努力，正準備離開，卻看到工廠後面那再次堆放起來的大米袋，便徑直走了過去。

幾個人正在將小工廠中加工好的米裝袋后扛出來，堆放在這裡，和田裡那些人一樣，他們的行為動作沒有任何的異常，只是表情平靜的沒有一絲起伏，眼神也沒有任何的波動。

趙松寒走到大米堆放處，解開一個麻袋，便開始向自己的背包中裝大米。

「把米放下！」一聲幾乎沒有聲調起伏的話音從身旁響起。

「原來他們也不是啞巴！」趙松寒心中微微一驚，忙轉身，卻發現說話的正是往這裡抗大米的人中的一個，剛才他對趙松寒視而不見，沒想到此時卻主動開口。

「把米放下！」那人重複了一句，依然是平平的，聽不出話語中的任何情感。

趙松寒緩緩的將背包中的米倒了出來，隨即問道：「這位大哥，請問，這裡是什麼地方，我迷路了，能給我說說情況嗎？」

然而，令人失望的是，那人見趙松寒把米都倒了出來，便轉身離去，繼續扛他的大米。

趙松寒徹底無語，獃獃的愣了半天，才終於搖了搖頭，向山上走去。

出於謹慎起見，趙松寒依舊是從另一個山頭上去，然後再繞回林宏等所在。

見趙松寒一臉迷茫的歸來，四個人都圍上來急著發問，雖然他們在上面可以一直看著趙松寒的行動，但畢竟距離很遠，細節情況，尤其是趙松寒和那些人的對話情況就無法得知了。

趙松寒將情況細細說了一遍，林宏等四人也都覺得不可思議，紛紛猜測。

「是不是他們的大腦被怪物破壞了？」

「估計是都被怪物控制了，變成了幫它們工作的行屍走肉。」

李孝儒沉吟了片刻，問道「你真的能夠確定他們的智力是正常的？」

趙松寒點點頭，很肯定的說道：「應該可以確定，他們的行為舉止，沒有一絲一毫的獃滯遲鈍，進行機械操作等複雜工作時，也非常嫻熟順暢，如果智力有問題，應該不會是這樣的。」

停頓了一下，他又接著說道：「他們不允許我拿米，說明他們並不是只會機械勞作的行屍走肉，但從他們那沒有一絲表情變化的面部和眼神中也可以肯定他們並不正常，給我的感覺，這些人有點象是完全沒有了情感的人類。從另一來點說，他們和怪物肯定是有關係的，比如他們收穫的米都被怪物運走，但是什麼樣的手段能夠造成這樣的狀況呢？」

眾人都望向了李孝儒，身為生物學講師的他低頭思考了半天，才緩緩說道：「按理說，人類的情感和智力是一體的，不可能出現智力正常而情感喪失的情況，如果是被外力洗腦，那要不是被清除記憶，要不就是大腦部分功能喪失。這些人的情況，暫時還沒辦法用人類的科技知識來解釋。不過也許那些怪物可以，因為它們的科技要遠遠超過人類。」

眾人都默默的點了點頭，是啊，正是這種無法比擬的科技差距，才造成了人類面對怪物束手無策，只能成為被屠戮的對象。

「不知道怪物們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如果控制這些人是為了收穫糧食的話，那怪物們要糧食有什麼用呢？還有，這些人是僅僅為了收穫這一次而存在，等這些稻穀收穫完了就被殺掉呢？還是會讓他們一直活下去，繼續種植糧食。最後一點，就是這種控制人類的情況，僅僅是這裡的個例，還是在其它地方也大面積存在？我覺得，怪物們的行為似乎也在發生著變化，從最初的一味殺戮，到後來的捕獲活人，現在又出現這種控制人類的情況，怪物們到底想要做什麼呢？」

趙松寒一口氣提出了一大堆問題，不過他並沒有準備得到回答，因為恐怕也沒有人能夠回答。

眾人討論了半天，也沒得出什麼結論，終於放棄了，但是他們還是決定再等等，看天黑后這裡會不會有人守衛，如果沒有的話，就下去拿一些大米再走，畢竟他們在到達目的地之前，還是很需要這些米的。

接下來的時間過的很平靜，再沒有怪物出現，山谷中的農民也依舊在平靜的勞作著。

直到天黑了下來，那些農民才終於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沿著那條小馬路不緊不慢的離去，整個山谷漸漸安靜下來。

山頂上的五人一直在觀察著下面的情況，當最後一個農民離去之後，他們又等了一個多小時，始終沒有其它人來過，看來這裡晚上是沒有守衛的。

整理了一下背包，三個男人沿著山坡下到了谷底，每個人都在自己的背包中裝入了十公斤左右的白米，隨後又返回山頂，整個過程非常順利，沒有遇到任何麻煩。

該了解的了解了，該拿的也拿了，已經沒有必要再停留在這裡了，為了預防那些農民第二天發現大米少了而採取的措施會威脅到眾人，所以他們決定連夜出發，遠離這裡后才休息。

之後的三天，朝行夜宿謹慎行進的五人又連續發現了幾次和那山谷中一樣的情況——智力正常，但似乎沒有了情感的人類在進行著農業生產，收割加工后的成品被怪物運走……。雖然還不知道怪物這麼做的原因，但明顯，怪物控制人類的行為已經相當普遍了，不過趙松寒他們也注意到，所有被控制的人都是農民，或者是從事與農業相關工作的人，而城鎮中從事工業生產的人則從來沒有這樣的情況。

從種種跡象來看，怪物們控制農民進行勞作的目的應該是為了獲得糧食，但怪物們需要那麼多糧食到底是幹什麼用呢？這個疑問，一直縈繞在幾人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