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衣香鬢影,然後是奢華糜爛。
有錢人怎麼總是喜歡這些?真不該來,這裡根本不是他的世界。
賀宇耘獨自站在偏僻的角落,黑眸微抬,用餘光掃了掃喧嘩興奮的人群。
和他同來的陸妍,早就給人邀去跳舞。
也對,苗條淑女,君子好逑。何況她是一個美麗的女人,會適當抓緊時機撈個名分,也很正常。
他舉杯自飲,唇邊揚起淺淺的譏誚。
酒會都已是中段時間,都不見鄭巍的身影。真是奇怪,叫他來幹什麼。
突然人群中起了一陣騷動,他看見這個慈善晚會的主辦人楊氏企業的龍頭楊董楊佰勝,站上了台。雖說是上了年紀的老人,但依然容光煥發,有一股攝人的魄力。
他搖了搖手中的高腳酒杯,杯中倒影著模糊閃爍的燈光。
他並沒有在意聽台上的楊董說了什麼。只是淡淡地笑飲了一杯酒,發覺周遭的氣氛又開始騷動起來。
賀宇耘慵懶地微眯著黑眸。
他看見了鄭巍不知什麼時候站在台上,身邊還依偎著一個纖柔細緻的美人兒。
真是一幅養眼的金童玉女圖。他的眉心輕輕的打了個折,身上的體溫漸漸變冷。
鄭巍在台上談笑自若的飛揚神采,莫名的令他覺得刺眼。
從心臟出來一絲絲的若有似無的悸動,一點一滴,由悸動轉成抽痛。他開始疑惑,分不清這究竟是病痛還是心痛。
「賀宇耘,竟然在這見到你?」突然背後傳來一把有點熟悉的嗓音。
他順了順呼吸。轉過身,意外的看見凌飛揚,他仍是那般俊雅。
「這麼巧。」他笑道。
「是啊,怎麼不見你的女伴?」賀宇耘伸手指了指周圍流動的人群,「可能在裡面某處角落吧。」
「你知道這個晚會的目的嗎?」凌飛揚話音剛落,就傳來楊董洪亮的聲音。
「各位來賓,我要宣布一件事,小女楊纓將會與……鄭巍在下個月初訂婚……」跟著場上也響起熱烈的掌聲。
「目的?是不是指這個婚訊?」賀宇耘露出嘲諷。
他與凌飛揚同時望向台上挺拔的身影。
鄭巍眸中的光彩,意外的牽扯著他抽痛不止的心臟,差點令他喘不過氣來。胸中有一股熱氣,瞬間蔓延至他的四肢百骸。
他按了按自己的心臟,希望能減輕疼痛。再看了眼凌飛揚,發現他神情有絲落寞,不過一現即逝。
沉沉地閉上眼,真是複雜的關係。
習慣性地在衣袋上找葯。摸了幾次口袋都是空空的,竟然沒帶葯出來,那他一定要走了,再下去他恐怕支撐不了。暈倒在人家晚會上就不好了。
「宇耘,不知道你有沒有陷下去?如果沒有,現在抽身還來得及。我覺得你是一個很理性的人,把心給了他,可能會很可惜。」凌飛揚突然很正色地對他說。
「謝謝,這算不算過來人的意見?」他勉強撐起笑意。
就算凌飛揚不說,他也絕不會給自已有陷下去的機會。
再看了眼台上的一對璧人,也玩夠了,這段莫名其妙的關係差不多是時候結束。
「他這種不羈的人,是註定讓人心碎的。」
「指誰?鄭巍?」賀宇耘微微偏頭看他。
「不是嗎?你看看那邊……」凌飛揚指了指隱在人群中一個遙望鄭巍孤獨的身影。「他突如其來的婚訊,真的傷透了愛他的人。他可能很重視這個未婚妻,聽說他已經處理掉以前那些風流壞帳,準備修心養性做個好丈夫。」
「他?有可能嗎?」賀宇耘帶點譏諷的挑挑眉。
如果鄭巍真捨得那些鶯鶯燕燕,就不會對他說,即使結婚也會跟他維持這種關係。
可能是他當時氣在頭上,隨口說說也說不定。
「不知道,這也是聽說而已。」賀宇耘不置可否,蒼白的臉上仍是一貫的不在乎。
心臟處傳傳來忽強忽弱的刺痛,使他忍不住悶哼了聲。他再次難受地撫上心臟。
真……該死——竟然選在這種時候發作。
「宇耘,你的臉色很難看?怎麼了?」凌飛揚終於發現他的異樣。
「沒事,舊病又開始發作。」他咬住顫動的唇輕哼,手心冒出越來越多的冷汗,強烈的暈眩感在他腦中兜轉。
「什麼病?好像很嚴重的樣子。要我送你去醫院嗎?」
他深呼吸了一大口氣,然後斂下神色,「是心臟病,我忘了帶葯。可能要……麻煩你送我回家……我暫時開不了車。」
胸口泛起近乎刺骨的疼痛,令他差點連話也說不好。
「巍,你在看什麼?」楊纓發覺鄭巍正握著他的手有點顫抖。
「沒什麼。」鄭巍隨口應道,側身遮住她的視野。
然後伸手整理一下了她微亂的髮絲,撫平她好奇的心理。但目光仍不受控制飄向賀宇耘那邊。
他皺起眉頭。有點不悅站在他身邊的凌飛揚,但令他更擔心的是他捂著心口的動作,難道他又犯心疾毛病?心底隱隱泛起一股不安。
「你好像有點不安?是什麼原因?我知道要你娶我這個將死的人,是有點委屈……」
「你不會死。」鄭巍蹙攏著眉?打斷了她的話,「不要胡思亂想,我沒有一點委屈。以後不要再說死字。」
「我知道自己很任性,很高興你一直都在包容我。」楊纓露出淺淺的笑意,「雖然我討日無多,但在死之前,我的名字能冠上你的姓氏,對我來說,這已經足夠了。」
「別再說了。」鄭巍閉了閉眼,「相信楊伯父也不希望聽到你這些話。」
他們站在主持人後面,任主持人在台上說得天花亂墜。
「讓我說,每一天對於我來說都是個未知數,如果不說,我怕會沒機會。」她反手輕輕握住他的大手。「巍,我……謝謝你,我知道你一直只當我是妹妹,即使你和我結婚是同情我,但也沒關係,因為此刻我覺得自己比誰都要幸福。」
看著楊纓黯然中帶著光彩的微笑,他沉默了。
「我從小就很喜歡你,現在你令我幸福,所以我也希望你會幸福。」她抬起頭,清澈的雙眸,泛起了水光,「如果我死了……你要放手去抓住自己的幸福,不要在意旁人的眼光,我不想以後自己在天國仍看到你眼裡流露出寂寞……你可以答應我嗎?」
她知道鄭巍一直都很疼她,但這不是愛,她很清楚。那只是一種兄長對妹妹的關懷而已。不過她確定自己愛他,而且愛了很多年。因為愛他,所以也希望他以後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答應我,行嗎?」她再一次懇求。
鄭巍看了看,在一旁介紹他們相識經過的主持人,再看了看楊董含笑望著他們安慰的表情。
「我答應你。」他清了清喉嚨,神色凝重地說。
他從來都不會拒絕楊纓的要求,因為她就像一個親人,一個妹妹,而且她的善良令人從不忍心拒絕她。
「巍,謝謝你。」她安心地漾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他寵溺地摸摸她的頭。
眼光再次掃過台下面熱鬧的人群,眉頭不由得蹙緊。因為賀宇耘剛剛站過的地方,起了點小騷亂。人太多了,而且他又看不到賀宇耘,所以也不太確定發生了什麼事。
突然一個侍應匆忙的跑上台,在楊董耳邊嘀咕了一陣,楊董聽完后一臉嚴肅。然後上前吩咐了主持人幾句。
鄭巍不知為什麼,心底倏然竄起一陣惡寒。
「台下好像發生了點事。」楊纓也隨著他的目光望去。
鄭巍沒有應聲,雙眼仍在人群中搜索賀宇耘的身影。
「大家靜一靜,剛剛發生了件很不幸的事……有位賓客突然心臟病發暈倒……但我們已經叫了救護車……」聞言,鄭巍的心猛地揪緊。
該死。
低咒了一句。
下一瞬,他已放開楊纓的手,想轉身下台……楊董好像一早料到鄭巍有此意圖,在他放開楊纓的手時,已經搭上他的肩膀,適時制止了他下一步的行動。
「世侄,你是有身份地位的人,你的一舉一動會是傳媒的焦點。我不管你以前的私生活有多亂,希望你和我女兒結婚以後會懂得收斂。她的時日不多,身體也一直很虛弱,在她有生之年,我不想她受什麼打擊。所以你也不要做出令她失望的事。你是我從小看著大的,你是一個聰明人,事情的輕重你自己會衡量吧?」楊董在他耳邊低聲警告。
語畢,又端起笑臉拍了拍他的肩膊。跟著邁開步伐,走到主持人旁邊,接過麥克風,穩定場下騷動的人群。還是越老的越辣。
「巍,你怎麼了?」楊纓發覺他眉心微微的聚攏,很明顯,他不高興。
「沒事。」他擺擺手。
聽著救護車的鳴聲由遠至近地開來,然後由近至遠的離去。鄭巍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拳頭。
***
「醫生,他沒事吧?」
昏睡的意識逐漸清晰,耳際傳來了時遠時近的說話聲。努力地撐動眼皮,可怎麼也睜不開沉重的雙眼。
那些令人厭煩的說話聲,仍在他耳邊嗡嗡地響著,想開口制止卻又力不從心,只能無奈地聽著那些嘈雜的聲音響個不停。
「請問,你是不是病患的家人?」
「不是,是朋友。」這個聲音好像在哪聽過,有點熟悉。
「病患叫什麼名字?」
「賀宇耘。」
誰在喊他的名字?這裡是什麼地方?用儘力地再睜開雙眸。眼皮也只能勉強撐開一條窄縫。眼睛剛眯開,因受到猛烈的光線又緊緊地合上,入眼的強光害他頭暈得想吐。
「怎樣才能聯絡他的家人?」
「我……不太清楚,這個可能要等他醒來。」熟悉的話音支吾了一下。
「你們是不是朋友?怎麼連聯絡病患的家裡人也不知道。」這次的聲音透著不耐。
再努力一下,終於睜動沉重的眼皮,刺目的白光一下子衝進眼內,困難地泛了幾次眼才適應外界的光線。好一會兒,他張著睡眼,迷迷糊糊地注視了一下白色的天花板,然後是一張陌生的臉印進他的視線內。再轉動了一下眼珠,四周潔白的裝璜,還有刺鼻的消毒水味,除了是醫院,也沒別的地方。
「醫生你快幫他看看怎樣,他醒了?」
賀宇耘眨了眨眼,仍在渾渾噩噩中。又是那個熟悉的嗓音,他的視線順著聲音向上移,看到一個俊美過了頭的男人,好熟眼。皺了皺眉,是凌飛揚。他怎麼會在這?
對了,在酒會,自己好像昏倒了……記憶像一幕幕快轉的電影在他腦海中飛快的閃過。
「誰送……我來醫院的?」因剛醒而帶點乾裂的聲音,粗啞的連他自己也受不了。
「是我,要通知你的家人來嗎?」凌飛揚擔憂地問道。
「最好就快點通知他的家人,然後辦理住院手續。你是不是一向都有先天的心臟病?是不是也有好長一段時間沒發過病?現在會再複發,代表病情有可能惡化。」醫生例行地檢查了他的身子一遍,客觀地分析了他身體的狀況。
賀宇耘垂下限,沒有作聲。
他已經習慣了醫生這一套說辭了,從小到大,都不知道聽了多少遍。也不會去在乎,至少還死不了,對他來說,也沒什麼所謂。
「宇耘,當了你一夜的看護,困死了,也是時候走,改天再來看你。對了,你家裡的電話是多少?你一夜未歸,我想你家裡的人也會擔心的……」凌飛揚好聽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傳進他的耳內。
「宇耘,你沒事吧?怎麼不說話的?」凌飛揚輕搖他。
慢慢地轉過視線,淡淡的說出幾個他也覺得陌生的數位,是家裡的電話。
他沒留意凌飛揚和醫生是什麼時候離去的。隱約記得醫生說了一句話,最好能控制自己的情緒,他的病不適宜出現波動太大的情緒,否則……
換句話說,他不適合談感情。這個他一向都知道。
愛情可能是他一生最不能觸碰的東西,因為那種如坐雲霄飛車的刺激,不是他能承受得起。
關上病房門,室內又是一片寂靜。
聽著手錶秒針滴答滴答移動的聲音,眼皮沉重的泛了泛,睡意一波一波地襲來……
又睡著了……
昏沉中,感覺老爸好像來過,在他旁邊說了很多話,說他這次發病可能會很嚴重,會影響生命什麼的,肯定又是那些「蒙古大夫」在誇張事實,他自己的身體情況,他比誰都清楚,要死也不會是現在……
老爸好像還說,通知了那個遠在異鄉的老媽。
媽媽,好陌生的名詞。她即使回來又能怎樣?見他最後一面?
***
迷濛之中……
在醫院衛生,乾淨的消毒水味中,他好像突然聞到一種混著煙草味,帶點木香和多種草香組成的香水味。
這種淡淡的味道,只有鄭巍會有。
在他認識的男人當中,也只有他會塗香水,還要是CHRSTIANDIONHIGHER。
以前在他印象中會抹香水的男人是很娘娘腔和很好打扮,後來鄭巍告訴他,因為抽煙太多,所以想用香水味掩蓋身上濃烈的煙味。真是這樣嗎?他卻覺得香水只是掩飾過多人留在他身上的雜亂氣味。
緩緩地睜開眼,天花板和床單都是雪白的,可以確定他還留在院中。移動了一下眼睛,沒有意外看到鄭巍此刻坐在他的床邊,他雖然衣服齊整,但看起來卻有點憔悴。
他不是應該沉浸在即將結婚的喜悅中嗎?那他現在是為何事憔悴呢?賀宇耘帶著疑惑,再巡視了他的面容一會。
四目相會,他感覺到他深沉的黑眸有一些東西想傳遞。心頭一熱,悸動僅維持一秒。然後面無表情的移開視線,將所有暗涌流動的情愫,硬生生地折斷。
「宇耘,你的心臟現在還會痛嗎?」鄭巍的手輕輕地撫過他微涼的臉頰。
他的碰觸令賀宇耘不由的皺了皺眉。
「你是不是不舒服?要去叫醫生嗎?」他緊張地握住他打點滴的右手。
「副總……麻煩不要握住我打點滴的手,你除了握痛我之外,還會防礙血液和藥物的循環,如果你真的要握,就握沒有打點滴的左手,不過手勁輕點,我怕痛。」他的口氣冷冷淡淡,猶如陌路人。
聞言,鄭巍有點錯愕,但仍很聽話地搬著凳子繞過床的左邊,就為握住他沒打點滴的左手。
看著他的動作,賀宇耘腦里蹦出了一個名詞。神經病,他隨口胡說一通的話,也這麼認真聽,不是神經病是什麼?
或者應該住院的是他,而不是他。當然他住的可能會是精神病院。
「現在可以了嗎?」
「還好。」賀宇耘隨口應了一句。然後懶懶的翻轉身子,尋找舒服的卧姿。
頓了一會,耳邊傳來低低沉沉的嗓音,「你是因為我才發病的嗎?」
聞言,賀宇耘突然轉過身子,瞪了他一眼。「少自戀。」
「是嗎?但我卻為你不安了很久,如果你發病的原因是我,也很公平。」他陰鬱的臉色有絲懊惱。
「你想說什麼?」黑眸難掩意外。
「很奇怪,我發覺你特別容易牽起我的情緒,究竟是什麼原因?」
鄭巍類似表白,和帶點白痴的疑問。令他想笑,但心底卻又不由自主劃過一道暖流。
「想發問,就回去學校問老師。」
「宇耘,以後要看好自己的身體,不要再住進醫院。我討厭這裡的味道。」鄭巍沉思片刻才吶吶的吐出話。
「拜託,不要好像在和我交代遺言那般,我老爸也沒這麼窩囊。」他翻了翻白眼,「放心,我比你更討厭醫院的味道。」
這算什麼話?聽得寒毛全豎起來,他這個躺在病床上的人都不緊張了,他緊張什麼?
「我覺得現在的腦子極混亂,好像有很多事情也沒弄清楚,你可以給一點時間我嗎?」
「給什麼時間?你在說什麼?」沒見幾天,竟然比他還會胡言亂語。聽了這麼久也不知道他想說什麼?
「我的婚期定了在下月底。」他沉聲道。
「要我恭喜你嗎?」
「怎麼不問我,為什麼會突然結婚?」
「你想說,自然會說。」
他一向都不喜歡打聽秘密。事實上,是對那些猜來猜去的遊戲沒興趣。如果別人要告訴你秘密,即使你不問也會告訴你。可以說他好奇心不高,也可以說他對事漠不關心。
「怎麼到現在你還可以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我懷疑你不止冷血,根本是連做人的基本感情也沒有。」鄭巍的暗啞的嗓音含著慍怒。
「有時候真不明白,比你好的人這麼多,為什麼只唯獨在乎你?我竟然會在意一個比自己還冷血的人,說出去也沒人信。你說,我該怎麼辦?你快告訴我。」鄭巍帶點扭曲的聲音,從他的上頭傳來。
不會吧?他有沒有耳背聽錯?賀宇耘動也不敢動的,維持原來的呆樣。抬眼看了看鄭巍忽青忽白的臉龐,以確定激動的他沒有哭出聲,才鬆了口氣。
「你說話,怎麼不作聲。」
「你想我說什麼?」
他愣了一下。「以前和我有過牽扯的人,現在全都分開。唯獨你,我還想繼續和你一起,不想放手。因為我想弄明白一些事情。」
「什麼意思?」他不懂。
「雖然我會結婚,但仍希望你會留在我身邊。」鄭巍站起身,走到窗邊。
鄭巍一字一句,堅定地敲進他的心坎里,他開始感覺到心窩的冰寒正一寸寸地碎落。
「對不起,我不能。」賀宇耘吸了口氣,依然冷聲道。然後緩緩地閉上眼。
他很佩服鄭巍的勇氣,因為至少能在他面前坦承自己真實的感覺。而他呢?連一個機會也不想給雙方,究竟是怕受傷,還是怕沉淪?
他承認自己是個自私的人,早已無心愛人,卻仍渴望被愛,算是個矛盾的綜合體吧。
「為什麼?」鄭巍質疑地眯細了黑眸。
「我不會介入別人的婚姻中。」
「我有時候好恨你的清醒。」他聲音輕柔的可怕。
「我父母在我十二歲那年離婚,原因就是有第三者。我最不恥的就是那些破壞別人家庭幸福的人。你覺得我會做我自己討厭的事情嗎?」賀宇耘淡漠地陳述。
每當想起往事,心裡依然會勾起一陣麻痹的疼痛。
「為什麼你要這麼偏激?」
「那你又執著什麼?」賀宇耘反駁。
「你究竟想要什麼?」他悶哼。
「平等的關係。我說過的。現在已失去了平等,我寧願恢復以前的樣子。」他的聲音清淡,一如醫院裡乾淨衛生的消毒水氣味,沒有一絲雜質——曖昧的雜質。
「不用說了。你狠,你瀟洒。如果你不是感情白痴,就是情場高手。」鄭巍直勾勾地瞪著他,眼裡是藏不住的怒氣。然後腳步一旋,轉身離開。
他的怒氣,並沒有影響到賀宇耘。他反而在暗暗的比較思索著,究竟是屬於前者還是後者?應該是前者居多吧。但連鄭巍也拿他沒辦法,那麼後者似乎也有一點點可能。
要說他是感情白痴也可以,因為他確實不太懂得愛人,而且也怯於去愛,但鄭巍也好不了他多少,說起來,也沒什麼資格罵他。可能在每段感情中,都沒有全然的投入,所以每次都可以順利抽身,讓人看起來,也有那麼一點厲害,勉強也稱得上是情場高手。
陽光輕灑,清風徐徐,吹起戶外的落葉,吹動著窗邊的白紗。
室內又恢復原有的寧靜。
當他回過神來,病房除了醫院的味道,還飄著淡淡的香水,證明他曾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