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嗚……嗚嗚!」

「你都哭了快半個時辰了,還沒哭夠嗎?」打定主意不理會她的眼淚的官笙芝在她悠長的啜泣聲中仍不得不舉手投降。

「嗚,嗚--可是人家真的很痛啊!」感情她石家姑娘不是在哭自己的失貞,而是嫌棄人家男方技術不過關。

「誰叫你亂動!」雖然即使不動也照樣會疼,但他可不會沒事找事地攬禍上身,讓她找到理由避免他以後的求歡。

「你還說!唔--如果不是你騙我和第一次一樣,又沒讓我看到你那裡--」怨憤的眼神直直射向他讓她疼得半死的部位,可惜被涼被遮住了,她不能抓它出來遊街。「我會亂動嗎?人家是以為你難過,想幫你!誰知道--唔……」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好心沒好報!這兩個句子是這樣用的嗎?不管了,現在爭取自己的權益最要緊,那些形而上的東西等她脫困時再來討論吧。

「那你想怎麼辦?」官笙芝帶著幾分無奈地撩開淚濕貼在寒衖臉上的髮絲,明知道她哭聲中的真意少得可憐,他還是不忍見到她不開心的臉。「我再補償你一次不痛的怎麼樣?」僅僅一次對他來說根本不夠看,若非她死也不肯再來一次,他要讓她累得連哭的力氣都沒用。

「不要!」寒衖略顯驚慌地猛搖螓首。笑話,痛可以說是她誇大其詞,但累卻是貨真價實的。第一次還只是讓她有些虛脫,第二次的感覺雖然更好,卻也幾乎讓她昏死過去。她本來只是想引發他的罪惡感,換取一些有利條件,可不是想再陪他玩一次。那種賠本又累人的事她才不幹。

「哦?我唯一的補償方法也只有這個了,如果你不要那就拉倒。」別的東西不會,反倒是女人用哭鬧來換取自身利益的惡劣行徑學了個十成十。若現在再寵她,難保哪天她不爬到他頭上來。

「嗚,嗚,哇--」這回到倒真的有點傷心了,人世間還有什麼比希望破滅更令人傷心的呢?

官笙芝也不理她,乾脆下床吩咐下人送晚餐進來。反正天色已盡黑,他也懶得出去應付那一大幫特意趕來看好戲的兄弟。雖然跟他關在一起的那位哭聲不怎麼悅耳,但聽了那麼久,他也快免疫了。她想哭,就隨她哭去吧!反正他是不會答應她那些要求的,至於她的要求究竟是什麼,不用問他也知道,還不外乎想接朋友來玩啊、不急著嫁人啊之類的。為了保障他自己的權益,她的要求,他一點都不會做!他已經吃過一次虧了,再不硬下心腸來,哭的人就會是他了。

又哭了約一刻鐘的寒衖從朦朧淚眼間看見官笙芝只著底衣,連招呼都不大一聲就悠閑地坐在紅木桌旁津津有味地啃著香酥雞腿,絲毫不理會她這個傷心人。一時之間突生的憤怒取代了悲傷--老實說不管真哭、假哭都挺累人--於是她泄憤似的一把抓過官笙芝的外衫,孩子氣地用來抹臉,覺得不解氣,還擤了一點鼻涕在上面。

對她的無理舉動,官笙芝倒是毫不在意,仍炫耀似的大口嚼著他的雞腿。一件紡綢外衫而已,這樣的衣服他要多少有多少。

「這是什麼?」寒衖拎著一張皺巴巴的紙沖著官笙芝搖晃,這張紙放在他衣服的內袋裡,一定很重要!

官笙芝微眯起眼,扔掉手上的雞骨頭,拿方巾細心地擦乾淨手和嘴,有些神色不善地向床榻的方向移近。「這是什麼你看不出來嗎?」不會吧,她自己寫的東西都不認得?

「呃--」寒衖果真又回過頭來仔細地研究那張有如道符之類的東西,「好像是我離家時寫的留書耶!」的確很像,只是她的留書沒這麼破,這張紙上甚至還有像油印之類的污漬呢!

「不是好像,而是根本就是!」官笙芝雙手撐在床沿,有些硬氣地道。

「是就是啊,你生什麼氣嘛!」人家出走可以說是對不起他,人家留書又哪裡礙著他了?

「娃娃,你沒發現你用的是什麼字體嗎?」輕柔的語氣引導著某人逐漸走向死亡之旅。

「小篆嘛!好看吧,我特別選的哦,那麼多字體里我最欣賞的就是這種古典高雅的字體了!」看不清前方陷阱的笨小孩仍興高采烈地解釋著。

「的確古典,也夠高雅!那請問,你們石家有幾人看得懂?」她不會連他這個外人都不如,連自家人的底都不知道吧?

「呃--」這的確是個問題,而她也終於知道他發火的理由了,她這封信留跟不留基本上是一個樣,易言之,她是毫無音信地離家出走!「至少你看得懂啊!」

「就那麼肯定我看得懂?」官笙芝又露出他平常那種美美、但也假假的笑,笑得寒衖心裡直發毛。

「那是自然,想官家二公子如此玉樹臨風、學識淵博,怎會看不懂小小的篆書呢?」嬌軀略略後仰,寒衖試圖拉開二人之間的距離。

「可是娃娃,我什麼字體都懂,就是不懂那小小的篆書,你說怎麼辦?」勾魂的俊顏隨著寒衖的動作又向前移了幾分,二人近得連對方的呼吸都能清楚地感覺到。

「你先不要離我那麼近好不好?」他靠得太近連帶地使她周圍的空氣也轉為稀薄,沒了賴以生存的空氣,她的大腦也不太靈光起來,自然也無法思考,無法思考就沒辦法給他一個滿意的答案。

「不好!」想轉移話題?他是被別人耍著玩的人嗎?「你還沒回答我剛才提出的問題。」

「人家也不知道怎麼辦嘛!」寒衖又快哭出來了。他是大壞蛋,專門欺壓良善!

「你--不--知--道?」原本就狹長妖媚的雙眼此時更射出點點精光,驚人的氣勢排山倒海地向寒衖壓去。

「哇--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嘛!幹嗎嚇人家啦!」卑鄙小人!寒衖再也承受不住官笙芝的刻意施壓,被嚇得整個人又躺回床上去。

「好!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這可是你說的!」官笙芝沒有再進一步逼她,反而起身站在床前,並順手把床上的寒衖拉起。「現在,先吃飯!」

結果那一夜,二人是在不斷的歡愛中度過的。官笙芝用盡他所知道的各種方式和姿勢,在不傷害到她的情況下愛他的白玉娃娃;而寒衖雖是被動的一方,卻也累得連翻身的力氣都沒有。當天空漸漸放白,她終於得以合眼時才隱約想到:為什麼她用盡手段他都無動於衷,而他僅僅是半眯著眼、甚至不用提高語調就能把她吃得死死的。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為什麼要任憑他擺布?!

第二天--寒衖母喪百日內的最後一天--一大早,寒衖還處在昨夜狂歡后的昏睡中,就被官笙芝抱著拜了天地、見了高堂。可憐寒衖兩個時辰前還在奇怪自己為何要任憑官笙芝擺布,兩個時辰后就在不知不覺中被別人擺在裝飾一新的洞房裡那張大紅的喜床上了。

「呵--」寒衖饜足地打了個秀氣的呵欠,再懶懶地伸了個懶腰,最後睜開一雙瀲灧的明媚水眸--怎麼回事?她好像看見天亮了!不是白天那種完全的明亮,而是平明那種雖有些陰暗、卻決不是陰沉的那種灰中透亮。

她不會是把母親的百日給睡過去了吧?她現在睡的房間也不太一樣,到處紅得離譜,一點品位也沒有。不過現在不是參觀卧房擺設的時候,她的目的是否達成才是最重要的。

正想下床來看看今天究竟是什麼日子,才起身,一隻鐵臂立刻又把她壓回床上。寒衖這才發現她身邊還睡著一個美麗的裸男。

看他們兩個乾淨一如新生兒的樣子,哎呀,還真是羞死人了。不過--還是弄清今天是什麼日子最重要!作勢再要起身,那個方才還酣睡如牛的裸男就整個人壓了上來。

「那麼早,想去哪?」看不出這小妮子居然還有一向小優點--不賴床。

「這一覺睡得天昏地暗地,我都不知道今夕是何夕了!」羞紅的臉蛋、嬌嗔的語調,還真有幾分新嫁娘的嬌態。

「什麼今夕是何夕?今天九月初三嘛!」這也值得她裝模作樣、煞費苦心地打聽嗎?

「九月初三?夫君您沒記錯?」凡事不要抱太大希望,否則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當然沒記錯!前晚上我們倆待在床上玩了一宿,你以為你能在短短一、兩個時辰內恢復精神嗎?」腦中迴轉著她嬌喘吟哦的媚

態,再看見被他壓在身下有如上好白玉的完美女體,官笙芝眼中的色彩又加深了。

「呵,呵,呵!」九月初三,九月初三!娘,我成功了!

「什麼事值得你那麼開心?」說出來他以後天天做。努力地從那誘人的豐滿胸部抬起頭來,官笙芝決定不但要取悅寒衖的身體,更要接近她的心靈,做個真正的好丈夫。

「你在幹嘛!」官笙芝的頭雖然抬起來了,可他的手卻探入更重要的地方。

「我在愛你,看不出來嗎?」

「不要,我要起床了。」那種累死人的經驗讓她心有餘悸,現在她還覺得腰酸背疼呢!

「不急,我們待會兒再去給爹娘敬茶也不遲,你先把我餵飽吧!」有他在,沒人會笑她是賴床的懶媳婦的。

「為什麼要敬茶?」寒衖隱隱覺得不對了。

「嘿,看來你還真是睡糊塗了!我們倆昨早上就拜了堂了呀,你不會忘了吧?要不然我們為什麼睡在這麼俗氣的房間里?」

「你騙人!」一把推開覆在自己身上的矯健身軀,寒衖臉都白了,方才沒仔細看,現在四面環顧,果然處處是大紅喜字,她不會在睡夢中被人賣了吧?

「我為什麼要騙你?再說人證、物證俱在,我可沒造假。連自己的婚禮也忘了,那是你自己的問題吧?」不甘心被嬌妻拒絕的男人又厚著臉皮貼了上去。

「不是忘了,是我根本不知道!」氣急敗壞的寒衖再也忍不住地朝官笙芝大聲吼叫起來。為什麼,為什麼要那麼對她?她犯了什麼錯讓他死纏著她不放?以前的事也就算了,清白的身子給了他她也不後悔,可現在他居然如此卑鄙、如此下流,先是累得她昏睡不醒,再趁她神志不清設計她拜堂。絲毫不理會她的心情、她的想法。

「哇--我恨你,我恨你!我再也不理你了!」寒衖的小拳頭不斷地往官笙芝光裸的胸膛上招呼,但她那點力量於對方而言無異於蜉蟻撼大樹,見官笙芝一臉無關痛癢的表情,她也不打了,索性趴在床上放聲大哭,一時間所有的不滿、所有的委屈都爆發開來。以前在家時,唯一貼心的母親長年卧病在床,家人雖對她不錯,卻總認為她說「是」是理所當然,根本不會聽她的意見,她就是不想當個只會說是的木頭娃娃才有獨身的打算。現在可好了,遇見一個世紀大災星,打亂她的計劃不說,還不顧她意願地用計娶了她。

嗚……她不要了啦!

「好了,好了!是我的不是,你不要哭了好不好?」看她傷心欲絕的模樣他的心都揪起來了。本以為她發現了事情真相只會鬧點小脾氣,哭個兩聲應應景也就沒事了,實在沒想到她反彈如此之大。看她哭過那麼多次,假哭的成份居多,除了她母親過世那一次,他還真沒見過她哭得這麼凄凄切切、這麼專心致志的。

「乖,不哭哦!你這麼哭,我會心疼的!」官笙芝毫無雜念地把那具在朝陽映照下更顯晶瑩剔透的無骨嬌軀攬入懷中,使出渾身解數來安撫他悲憤難當的小妻子。「好了,不哭了嘛!哭壞了身子也徒惹親痛仇快而已,是不是?」非常時刻,他也只能用非常手段了,貶低自己不要緊,要緊的是他的妻子真的有那麼討厭他嗎?本以為擁有她就夠了,但一想到她真的會恨他,他的心就充滿了莫名的苦澀。他究竟是怎麼了?難當他真中了一種名為愛情的毒嗎?但--愛情到底又是什麼呢?

「哇--」

唉,古有孟姜女哭長城,今有寒衖妻哭青劍,這園子不會倒吧?

「不哭了好不好?你不是想見你朋友嗎?我帶你去見她。」反正木已成舟,量那個女人也玩不出什麼花樣來。

「嗚哇--」

「乖乖不哭了嘛,我的娃娃最乖了。你喜歡什麼我就給你買什麼好不好?」官家以武起家,但生意做得也挺大,別說買東西,整個杭州城買下來送給她都不成問題。

「唔--」

「有空帶你到雲南玩--」

一時之間,整個卧室內鴉雀無聲。

在看到寒衖的「留書」的同時,他也在書房翻閱到她的一些手札,自然也了解了她的美麗夢想。即使以前不知道,但從這次她逃家一路上吃喝玩樂地晃到杭州這種遊覽聖地,他也該知道--小姑娘愛玩。本來因公務他大江南北四處跑的機會很大,但他不忍心讓一個嬌滴滴的女孩子受這樣的苦,所以打算成親后他努力留在家中。現在看她哭成這個樣子,他也不得不投其所好了。

「這可是你說的,嗯,你可不能耍賴!」他這個提議雖與她的夢想略有出入,但也聊勝於無了。而且堂都拜了,難當還叫他休了自己嗎?有了金錢這個後盾,說不定更有意想不到的收穫呢--敢情她把她老公當超級錢袋了!

「我說的,我決不會耍賴!」官笙芝有些無奈地點著頭,心中不免暗忖:她哭成那樣不會也是裝的吧?否則怎麼停得那麼快。

「你還要買我喜歡的東西!」終究是女孩子,喜歡心上人送一些可愛的小玩意兒。耶?官笙芝什麼時候上升為她的心上人了?

「對,你喜歡什麼我就買什麼。」越想越有上當的感覺。

「我今天就要去看芯嵐!」她要告訴芯嵐她的最新情況。

「見過爹娘我們就去。」唉,算了,即使上當他也認了。誰叫他理虧在先呢?此時的官笙芝也不想想,若是別人這麼對他,不管誰理虧,他都絕不會與人善罷甘休。

「我們擊掌為誓!」以免他賴皮。

「擊就擊!」與寒衖對擊三掌,官笙芝趁勢將她的身子一把拉過來,寒衖收勢不住地撲在他身上。

「你幹嘛啦?」現在才敏銳的感覺到兩人身上都毫無遮掩,赤裸的肌膚碰在一起激出炫人的火花。

「天色還早!」官笙芝沖著那跑入房中的金色光線睜眼說瞎話,一雙邪惡的手開始沿著那豐潤的曲線游移。「我們先辦點正事,再去向爹娘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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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哭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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