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天性人心

第七章 天性人心

眾神之車外的星艦和那個瘋子混沌牒消失后,剛才的喧囂一下變成了寧靜,可這寧靜沒維持多久,整個眾神之車又開始被下面的引力牽動起來。

這群人有了經驗,這次都懸在半空,沒有受到太大影響,唯有尤只虎,每次都被這種向下的牽引力刺激著,這刺激一次比一次明顯,好像那地心要吃的不是這個眾神之車,而是他。

他想深入眾神之車的核心,看看能不能啟動這巨大的飛船,特斯拉道:「不如先去把我建的那十個塔毀掉算了,反正現在地球的星艦受創后,沒心思去管那些塔,你可能有機會。」

池本理卻道:「特兄,這主意可不咋樣,他們此時能安全地呆在這裡,全仗著這眾神之車。大比澤國的人剛才見識了小貓的怪力,也知道他對眾神之車的了解比其他人都多,因此才不敢隨便進來。倘若他們敢走出去,大比澤國的人一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必將他們全部拿下。大家上次可以靠小貓瘋,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意料之外,可這種事玩不得第二次。」

安冬在一旁笑道:「我們不怕,誰敢攔我們,我們就複製誰。」

池本來搖頭道:「其實大多數高手要修理你,是不需要身體接觸的。金胖二人純粹是小看了小貓,建功心切,又想活捉對手,才中了招。倘若大比澤國的人為了保護這個星球,放棄對眾神之車的幻想了,小貓也就沒用了,他們會毫不猶豫地致你於死地,一招即可。到那個時候,你哪會機會接觸對方呢?」

他滿以為這麼一說,兩人會放棄剛才的想法,誰知道特斯拉和安冬兩人的思維模式,與這池本理頗有不同,聽了這話,特斯拉即笑道:「看來咱們需要升級安冬姑娘的功能還原模塊了,靠身體接觸才能啟動這個模塊,確實落後了一些。」

安冬也點頭道:「若能進行能量結構分析,反推出對方造成這種能量結構的功能結構,那我們不需要接觸對方,也能完成複製了。」

兩人說起這事,興趣大起,一起研究起來。

池本理搖頭道:「這一老一少,都是反傳統、反權威的個性,早晚要弄出事的呢。」

但這兩人所做的事看起來似乎極為有趣,他也忍不住湊上去。

那眾神之車的晃動越來越頻繁巨烈,厄里斯對尤只虎叫道:「小貓,你最好趕緊徹底啟動這個法寶,讓它帶咱們離開這個星球,離得越遠越好,這星球的異變也就不會影響到你了,咱們也安全了。」

尤只虎正想給眾人說明一下此時的狀況,忽然四周環境大變,眾神之車不見了,卻變成了的鬱鬱蔥蔥的淺林,陽光明媚,飛花落葉,草香蟲鳴,讓人心曠神怡。

眾人忍不住「喔!」了一聲,那杜遠山忽然叫道:「坎離互配之時,幻境叢生,這星球自己開始產生幻境了!」

尤只虎愁道:「如果這是他產生的幻境,那咱們還在眾神之車裡面,可這樣子我就沒法調控眾神之車了,我連繫統在哪兒都看不到。」

特斯拉道:「我們正在根據你的記憶模擬中控室的結構,在這個結構成功之前,你可以通過和眾神之車之間的感應,來試著支配它做一些事。」

尤只虎離地半尺,就在半空中自顧自地盤腿懸著,想著如何去啟動眾神之車,但那感應卻毫無變化。

安冬笑道:「大概不是這樣用的吧?你不如先存下啟動它這個念頭,然後就不要亂想了,至於它如何啟動,讓深層潛意識自己來應變好不好?反正他們之間有感應,讓這個感應自然在我們這裡起作用,特老大和我,也就順著這個變化,更快地模擬出對應的結構功能來了。」

尤只虎最善長的就是放鬆,此時剛才一放鬆,意識主觀干擾立刻減弱,那眾神之車的數據立刻隨著其固有的通道如潮水般涌了進來。數據量之大、度之快,都是他從未經歷過的,剎那間即在潛意識場景中掀起海嘯般的起伏。

特斯拉三人正在對應數據間的邏輯關係,忽然間整個虛擬場景震動起來,前時模擬的中西合璧的小鎮,一時間轟然大亂,房屋倒塌,路裂橋斷,人仰馬翻,亂七八糟。特斯拉和安冬正想控制數據流動,一股巨烈衝擊由下而上地掀了起來,三人立刻被拋至空中。

安冬在空中立刻穩定下來,同時叫道:「那數據衝擊是從更深的潛意識底層進來的,我們沒法進入那個層面!」特斯拉急道:「我早就說過,人是宇宙的機器,我們只是機器,那個底層就是機器製造廠!」池本理高聲道:「反正什麼理由都是你們兩人在編!」

尤只虎恍恍惚惚,他看不到數據的流動,只是看到那些數據演變出來的種種畫面。這些畫面,一會兒是種種不同星雲間的轉換,一會兒種種微粒物質間的跳動,一會兒出現許多他根本沒見過的天界空間,一會兒又出現種種妖魔鬼怪、仙佛神聖。畫面之多,轉換之頻繁,雜呈著各種聲音,有人在說話,在吵鬧,在嘻笑,在哭訴,也有各種怪獸在呼嚎驚叫,還有許多他無法分辯出來的種種奇怪異響。

他覺得身體有些難受,似乎四肢百骸間被充滿了異樣的能量,這些能量是元嬰被動向外鼓漲造成的。他想釋放這種由內向外的壓力,但這願望卻無法實現。那元嬰只顧著向上沖,漸漸已衝到他的胸口。

池本理經驗豐富,雖然在潛意識場景中東躲西藏、左閃右避,讓他忙得不可開交,但仍於嘈雜混亂中,現元嬰在明暗交錯的閃影中漸漸成長,因此對尤只虎高聲道:「兄弟,你莫管它,只管放鬆,越松越好!」

古墨余等人懸在半空,任那眾神之車如何顛倒震動,只是不理,但見四周環境變化巨大,剛才鬱鬱蔥蔥的原野早已不在,代之以變化得更頻繁的種種世界樣子。開始眾人還以為這只是星球自己產生的幻境,但很快就現其中有異。

所有的人都覺得自己像是真實地處在每一個新變出來的世界中,實實在在地感觸到新世界中的一切,當陽光照射時,身上便有溫暖的觸受,而微風掠過時,肌膚也頓感涼爽,還有那滴在臉上的雨滴、在衣袖上融化的飛雪,柳絮落花,草香撲鼻……到底是真是幻,已漸漸沒人分辨得出來。

正在疑惑,那世界閃變處,忽然有一隻肥碩的四足動物向前奔至,乘風正以為此物是幻境,采微伸手將他拉在一旁,讓過那動物,搖頭道:「這野豬明明就是真實的嘛,哪會是幻境?」

杜遠山移在一側,抓住那野豬的尾巴。誰知那野豬極是機靈,小尾巴輕輕一扭,打了個圈兒,竟從杜遠山手中滑脫。

但杜遠山隨手拂起的大力,仍然將它掀離剛才奔跑的軌跡,向尤只虎所在處偏去。

尤只虎雖然意識模糊,但潛意識對四周的環境變化依然清清楚楚,既覺有物奔襲過來,潛意識立刻支配左手,伸掌正好掐在那野豬的頸上,輕輕一摁,野豬即刻不能動彈。

那野豬甚是強悍,腦袋雖然不能動了,可**卻扭來扭去,口中嗷嗷直叫。

尤只虎只是摁住它,不多理會。可他的元嬰此時正在隨著外來數據形成的能場異動,身體結構也盡在生著巨大的變化,特別是潛意識的振動感知頻率,不斷向高和低兩個極端突破。那野豬被他掌間傳來的振動影響,也跟著異變起來。而整個能場的頻率振動之快,哪是一隻豬能承受得了的?一時間豬鬃全部直立起來,小尾巴一口氣打出幾個死結,嗷叫中,四蹄亂跳,眼淚狂奔。

眾人看得驚異,厄里斯怪笑道:「這夯貨被小貓給震得……好像在跳舞!」

誰知話音才落,卻聽那野豬粗聲粗氣地出口罵道:「瞧這話咋說的??你倒過來跳幾步試試看?!你身材不錯,一定比偶跳得好!」

眾人齊聲詫道:「豬也會說話了?!」

那野豬繼續罵道:「這傻瓜改變了偶的意識振動頻率,偶偶偶……偶現在懂事了!」他一邊罵,一邊又繼續嗷嗷叫道:「哎喲哎喲,慢點慢點,你傳過來的信息太快了,偶接受不過來!偶不是一隻愛學習的豬!」

野豬掙扎得難受,左右沒法擺脫困境,乾脆四蹄散開,不再用力扭動,耍賴般地癱軟下去,沮喪道:「偶沒力氣了,隨便你咋折磨偶吧,偶權當享受暴力按摩……。」

采微忍不住苦笑兩聲,對那野豬道:「你……豬施主,如何稱呼啊?」那野豬悶哼道:「用豬的語言,音譯過來,豬小弟……。」這群人都被野豬逗笑起來。

特斯拉在尤只虎的潛意識場景中,也注意到了身外野豬的事,他一邊在巨瀾狂潮中躲閃,一邊叫道:「不同的意識振動頻率,感受的世界完全不同,那頭豬受了小貓的影響,意識振動頻率和人一樣了!」池本理高聲叫苦道:「現在你還有功夫解釋這個?」

安冬站在浪尖,雙手叉在胸前,悠閑自在地隨著潮起潮落,對特斯拉笑道:「特老大,你咋知道那頭豬是生了這樣的異變?」

特斯拉一邊跑,一邊又高聲道:「當年我就是通過暫時改變意識頻率,進入平行世界的。那眾神之車的數據轉換,是多種頻率的交叉組合,打開了數不清的平行世界,這頭豬被小貓抓住,就留在這個世界了。」

尤只虎在恍恍惚惚中,對身外世界的一切變化,好像什麼也不知道,又好像什麼都知道,隱約感到那數據流裡面,有一段數據似曾相識。那感覺好像見到了老朋友一般,他心念一動,忍不住將那段數據定格。

他有此一念,意識有了明確的定位,那潛意識中的動蕩立刻停止,轉而集中轉化成與他定位的那段數據相配的場景。而身外世界,也隨之還原到眾神之車,剛才如閃影變幻的世界相,在頃刻間便消失了。

那段數據剛被定下來,安冬立刻把數據結構投射成圖像,金光過處,竟是一把霜鋒雪刃、寒氣逼人的三尺長劍。那劍柄中央處,微微有青光透出,安冬一看,其中內藏著「天機」二字。

池本理自言自語道:「天性,人也;人心,機也。天機者,天之性,藏於人之心也。」

特斯拉轉頭罵道:「用大家都能聽懂的語言好不好?」池本理莞爾道:「就是說宇宙的真相,藏在人的心中嘛。這是《陰符經》中的話。」

特斯拉笑道:「這話我早就說過,只是當時的地球人不明白。」安冬搖頭道:「瞎說呢,地球上那佛道兩家的修行人,個個都明白這個理,只是其中微妙之處,就不是人人都能明白的了。」

尤只虎一隻手摁著那隻野豬,閉著雙眼,整個身子微微搖晃,像是喝醉了一般。對幾人的對話似乎沒有聽進去。

他專註地凝視著那天機劍,劍身內部的結構排列極是複雜,不僅有整體的功能,還有難以計量的種種相對獨立卻又緊密關聯的分支功能。他一時看不出如此複雜的結構,到底會生如何強大的功能或是功能體系,只是覺得深不可測處,卻又歡喜無比。

他這樣專註去看的過程,也就是元嬰對應天機劍結構功能化的過程。那具化過程非常之快,特斯拉看不明白,對安冬道:「把度放慢些!」

安冬努力壓制整個過程,可那度依然極快,好像就是一個接一個的念頭在起落,瞬間便有千萬個念頭已經過去,而億萬個新的念頭又在剎那間升起。

特斯拉見元嬰在爆炸般的閃耀中不斷被具化出劍形,忍不住搖頭道:「你們這些修行人,為什麼總喜歡設計一些兇器出來?我常聽那些修行人說什麼蒼天有好生之德,那兇器可是殺生的東西啊。」

池本理雖與他相處不久,但已體會到此老凡事認真,也就一本正經地解釋道:「這些東西並不是兇器,是工具。修行過程隨時都在和宇宙的奧秘打交道,天威難測,常常都會面臨許多意想不到的自然力量,大家提前做一些工具,或者叫法寶,能極大提高應變異常境界的能力。只不過不同的人,喜歡把法寶做成不同的外在形式而已。」

特斯拉笑道:「你這麼說,我就明白了。」

一旁金光閃耀,只見那元嬰具化天機劍的過程場景,已被外層的光暈淹沒,特斯拉根本看不清內中細節,他不知其意,轉頭看向池本理,池本理搖頭道:「我們無法透過這個光看進去,說明這個過程已經出了我們的理解範圍,同時也說明這個法寶的級別很高,如果……。」

特斯拉擺擺手,示意不用再說,他自己笑道:「所謂級別高,一定是能量振動的頻率不同,出了你我所在的頻率感知範疇,這我明白。」兩人既沒法繼續深入研究此劍內容,只好又到一邊繼續其他的事。

尤只虎仍專註在其內,不知不覺,整個心靈融進了天機劍,他在潛意識中的那個形象早已不見。安冬要負責整個身體機能的隨時應變,不敢隨意跟著他進入天機劍。

尤只虎開始進入天機劍,只是想弄明白劍中複雜的數據矩陣結構。但進入不久,立刻現不對勁。那從外面向內看時,劍身中流動運化之物,像是種種能場的光茫,可人一進去后,那一切能場立刻隨著人的自身境界直接演變出種種真實的畫面和感觸。

這種由數據流動而轉換成畫面的本質,他並不陌生,但他卻被一個奇異的感觸吸引,那感觸就彷彿是很久很久以前遺忘了什麼似的,雖然遙遠,但就在心中,雖然陌生,卻刺痛心靈。

那感覺就好像你曾經和某個神奇而美麗的女子有過一個山盟海誓的約會,但你身為江湖俠士,身不由己地亡命天涯,越走越遠,竟在不知不覺中忘了這件事。你似乎只有一個模糊的記憶,一直以來的拼搏就是為了某一個人,你嚮往的成功就是為了做給她看,報答她對你的垂青與知遇……可你專註於過程而漸漸代替了目的,當你終於走上了事業的巔峰而妻妾成群時,有一天忽然想起來:「咦,我咋總覺得有一件事還沒有做呢?」

尤只虎一時沉迷在這難以描述的、無法解釋的遺憾中,望著眼前的場景,那是黃昏時的夕陽,落日前的困草,疲憊時的柳絮,走失群的孤鳥……他彷彿失去了什麼,但卻再也想不起所失去的內容,只記得那失落的感受,無所依的彷徨。

可不管他如何陷入,那元嬰卻依然近乎瘋狂地具化著天機劍。

古墨余等人看著他長時間不動,正在疑惑處,忽見他空著的一隻手上,隱約閃過一把劍的光影。正待細看,那劍影猛地大放異彩,眾人連聲後退,那劍影卻是一閃即逝。

尤只虎體內的一切變化,也隨著整個振動過程,由掌間傳遞給了那野豬,立刻把那野豬的情緒也調動起來,忍不住大哭道:「嗚嗚嗚……偶遙遠的家鄉啊……。」

那眾神之車此時已被地心的演變所牽引,不知向下沉了多深,只是每一次震動都比前一次更加巨烈,向下的度更加快了。

古墨余見尤只虎對身外事絲毫不覺,不禁叫道:「各位,如果小貓一直這個樣子醒不過來,咱們可就困在這眾神之車中了!」

杜遠山皺眉道:「要不然想個辦法喚醒他……。」那野豬一邊哭一邊罵道:「給他一個大嘴巴!褪掉他的神光!他自然就醒了。」

厄里斯脫口笑道:「要喚醒他倒是簡單……哎喲!不好!」

她話未說完,已然閃向一側,饒是她的度天下無雙,依然沒有完全躲過身後那突然暴起的一擊。來者無聲無息,瞬間出現。厄里斯感知身後有異,立刻閃變,可依然被人刺傷右臂,那殷紅的鮮血從上臂間淌了下來。

杜小仙趕忙幫她止血,厄里斯不敢大意,由著杜小仙擺布自己的右臂,凝視著來人,隨時準備恃機而動。

眾人被這突然的變故驚得立刻散開,這才注意到那來者身材曼妙,白衣長裙,凝眉皓齒,肌膚勝雪。

古墨余脫口叫道:「寧……寧法師,你啥時來的?」

寧劍冰看了看一旁臉色蒼白的厄里斯,面無表情,對眾人道:「麻煩你們把尤只虎捆起來,然後跟我走……我不想親自動手。」

這話聽起來挺自大、挺臭屁,可若是說話的人,根本就不把對方放在眼裡面,這話又顯得極為合理了。

眾人看著古墨余的表情極帶恐懼,已略知寧劍冰的級別,絕對不是這群人聯手就能抵抗的,一時人人惶急起來。

那野豬忽聽身後有人說要捆尤只虎,立刻叫道:「偶和他不是一夥的,偶是被脅迫的,偶是人質!」他接收了尤只虎傳遞過來的海量信息,說起話來,竟頭頭是道,再笨也有限了。

寧劍冰看著尤只虎,見他依然閉著雙眼,恍兮惚兮的樣子,心中暗喜,搖頭笑道:「尤只虎,你真不該留在這個星球的。」

言罷,她二指一彈,那血滴子又輕輕飛了出來。這群人除了乘風和杜小仙以外,都知道此物是什麼,一時間人人向後退開。

寧劍冰好整以暇地將血滴子游到尤只虎頭頂上方,正待催力,尤只虎右手忽然微動,一道劍影憑空而起,嘩啦一聲,竟將血滴子劈作兩半。

寧劍冰大吃一驚,正待後退,一股力道繞至她背後,把她向前一推,整個人竟撲至尤只虎身前,正好騎在那隻野豬的背上。

野豬驚道:「美女,這算啥意思?為什麼要騎在偶身上?」沒見寧劍冰回答,他又吼道:「不許在偶背上撒尿哦!偶這身皮,遇酸會脫毛的!」

乘風聽得好笑,樂道:「這豬小弟懂得還真不少。」

杜遠山低聲道:「這野豬現在和小貓有心靈感應,不知道他都學會了些什麼。」

采微嘆道:「國之有難,天降妖孽,這這這……這不是豬妖又是啥呢?」

那寧劍冰騎在野豬的身上,動彈不得,驚恐萬狀。她不知道尤只虎用了什麼法子,能如此強悍地摧毀自己的法寶,更使自己所有力道完全使不出來。她面對面地看著尤只虎,兩人面孔相距不到半尺,連對方的呼吸都能感受得到,而尤只虎卻依然微閉著雙眼,似乎並不是很清楚眼前之事。

先前尤只虎被劍中的境界糾纏著,無法出離,心中儘是綿綿不絕的遺憾與悔意,他此時好想立刻就找到那感覺中的柔情女子,在她面前傾訴一番,在她面前痛哭一場,彷彿他曾經轟轟烈烈地愛過,卻又在不經意間丟失了這份愛情。而這丟失的過程,竟就是一念忽略,千年已過。

安冬忽見他的身體出現異樣,轉頭一看,正見尤只虎的大腦情感中樞莫名巨烈反應起來,一時頗為詫異。

那個區域對普通人而言,是生活中用得相當頻繁的一個區域。對尤只虎而言,卻不然,他一則沒談過戀愛,二則專註刻板的工作讓他對個人的情緒看得極淡。就算偶爾有些類似的情感,也是非常快地閃過,很快就被他對工作的專註而湮滅了。

而此時尤只虎腦中的這個區域,動蕩得極為厲害,頻率過往常數百倍。如此大的變化,已經通過神經傳遞到心臟,使心臟感受到一陣隱痛。

安冬見此大驚,趕緊對池本理道:「池老大,小貓好像有點不對勁,我能不能也衝到劍身裡面去,拉他出來?我剛才感覺到他莫名陷進一個並不存在的感情糾纏中去了,可我又不知道如果強行拉他出來的後果是什麼,我該怎麼辦才好?」

池本理眉頭微皺,道:「嘿嘿,沒什麼是不存在的,也許他陷進去的感情糾纏,本來就存在,只不過不是他今生能憶起的吧。你最好不要隨便亂動,誰知道他現在的情況是不是有危險?」

安冬焦急萬分,忽然見到寧劍冰出現,立刻有了主意。

此時尤只虎的修為已和前時大不相同,寧劍冰一出現時,安冬便感知到寧劍冰的能力已無法對付尤只虎了。她信心大起,先是支配尤只虎的身根,讓他空手出劍,劈掉血滴子。再以太極神功將力道繞到寧劍冰的身後,轉用磐石訣剛猛勁推,將寧劍冰拿了過來。

這一瞬間完成的念頭極多,寧劍冰根本根本不知道安冬的手段背後有著如此複雜的機巧,立刻就被陷入被動。

安冬將寧劍冰置於尤只虎身前,再支配尤只虎的鼻根,吸入寧劍冰身上的香氣,把香氣在大腦中樞對應的相關數據信號極度放大,並將此數據傳入劍身。

那尤只虎正在懊惱,忽然間覺得一陣暗香撲鼻而至,與他此時的心境不謀而合,他驚道:「難道我心中所懷的那個女子,就在現實中?就在我的身邊?」

此念剛起,安冬立知,馬上在腦中給他一個信號確認:「是真得!她真得就在你身邊!」。

尤只虎得此確認,那想要回歸現實的願望立刻引心識轉換,從剛才劍身的境界中出離,意識瞬間回歸,睜開雙眼,正見一個絕色女子面帶憂鬱地停在自己眼前。

寧劍冰被安冬用大力制住,前後左右全是能場巨牆,壁立萬仞,恐懼之極,正在猜測尤只虎想幹嘛,忽見尤只虎眼睛大睜,正含情脈脈、一臉痴迷地看著她,一時間菲紅上臉,更加局促起來。

這群人中,對男女之情最有經驗的,是厄里斯和乘風。厄里斯是情場經歷極豐富的人,而乘風純粹是喜歡**。但不管真情假意,男女之間的事,無非就是眉目傳情、挑逗勾引這些遊戲,**宣洩完之後,大家都容易回歸理智狀態。

因此作為旁觀者,兩人一見尤只虎的眼神,都立刻驚訝不己。誰都知道先前這寧劍冰險些取了尤只虎的頭,沒想到此時尤只虎看著寧劍冰的神情,竟是那充滿**的迷戀。

乘風暗暗急道:「這這這……我剛才還以為是貓哥大神威,把寧姐抓住了,可現在看來,倒像寧姐使出媚功,把貓哥給迷住了……咱們完了。」

厄里斯心細,一見尤只虎的神情,已知尤只虎有點不對勁,但她不知道生了什麼事,更不知道雙方那樣對視,是誰控制著誰,情急之下,乾脆「嗯」地哼了一聲。

果然,她這一哼甚是有力,尤只虎立刻被驚醒過來,看清楚眼前之人是寧劍冰,更又看清楚寧劍冰是騎在一隻野豬的身上,只不過這野豬身上的毛有些金黃色,略顯怪異。

他脫口道:「你……你想怎麼樣?」他此時渾身冷汗,暗叫慚愧:「倘若沒有厄大神在旁哼了一聲,我剛才最想說的一句話,就是『我好想你』了。」

此話一出,其他人立刻都明白了,這傢伙剛才一定是在某個特殊狀態下,根本不知道寧劍冰是如何出現的。但奇怪的卻是,尤為只虎下一句話,卻又顯得清醒異常,對寧劍冰道:「寧劍冰,我對你現在在法師團的處境不是很明白,不過,我不想和你做敵人,也沒興趣和你做朋友,我不想為難你,你走吧。」

眾人本以為他此時是個糊塗鬼,誰知道他後面的話又完全不迷糊,這群人大為不解,厄里斯暗暗搖頭道:「那小貓和姓寧的女子定有一腿,但兩人之間一定有什麼糾結,因此小貓的表情才會有那麼複雜的變化。」

乘風卻在心中暗道:「貓哥定是喜歡這寧姐了,他剛睜開眼睛時的那表情,擺明了很痴情嘛,但奇怪的是,後來那臉色又變得很冷漠……是了,貓哥一定是覺得這場合不適合表達愛意,所以便收心止念了,畢竟誰會騎著一隻豬談情說愛呢?問題就出在那隻豬上,太皺風景了。」

尤只虎剛醒過來時,意識的分別判斷能力尚低,但立刻就因為安冬的快反應,使他整個人也清醒過來。說完話,他站起身,微微力振,將寧劍冰掀出十米之外。同時也放開了那隻野豬。野豬一得自由,立刻閃向一側,動作之快,疾如閃電。

寧劍冰緩過神來,深吸一口氣,看著尤只虎,表情極為複雜,似有憤怒、不解、憂鬱、尷尬、難受交織在一起,好一會兒才道:「你現在真得不是從前的尤只虎了。」

尤只虎剛才在劍身中體會到的一切,讓他此時的情緒頗為低落。這種深度的消極,把他性情中所有張揚的部分立刻給代替了,轉而是心事重重的黯然與落寞,一種跨越久遠以來蒼桑感油然而起。

這種觀念的轉換,對普通人而言,最多也就是心靈上的幾起幾落,喝幾杯酒,抽幾根煙,聽聽藍調,長嘆幾聲。再嚴重些呢,男的可以找一個單純的妹妹聊聊英雄的孤寂與傷感,順便試探一下妹妹對自己的傾心程度。女的可以找一個成功男士訴說衷腸,幫助那位有賊心卻沒賊膽的哥們兒捅破一層紙,撩起暗藏已久的風情,郎情妾意地溫存一番。

可尤只虎不同,他那元嬰對所有的觀念,都有加成相的功能。這種極度的蒼桑感,代表的是歲月流逝和人生無常,這感受立刻被元嬰具體化,通過他的身體外相表達出來:一會兒的功夫,他整個臉上,已是鬍子拉茬了,膚色也為之灰暗了不少。

他自己並沒有注意到這一切,此時聽到寧劍冰的話,他心中只有一個想法,儘快離開這個地方,因此對寧劍冰道:「我沒心思聊天,你走吧。」

他的聲音不大,但在眾神之車巨烈晃動的轟鳴聲中,卻依然讓所有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那聲音就像一把劍,平穩而輕鬆地從雜亂的聲波中穿透出來。讓在場所有的人,心中都為之一震,似乎有什麼東西把自己的心念給收攝了,不得不聽他繼續說下去。

古墨余暗道:「小貓的境界又上去了,只是這小子的理論過於另類,真不知他在修啥。」

厄里斯聽到尤只虎的聲音,卻大為詫異,眉頭一皺,暗道:「小貓這聲音聽起來很普通,可那能場振動挺熟悉啊,好像當年聽過的希聲?只不過,那用希聲之人的境界絕不是小貓現在能擁有的,這可是怪了。」

寧劍冰見尤只虎神色黯然,不知他在想什麼,又道:「現在大比澤國法師團有一個共識,如果抓不了你,他們希望能和你化敵為友,大家合作擺平眼前的事。這個星球上,畢竟還有那麼多人要生活,如果星球變化太大,不知會死多少人……。」

尤只虎此時情緒很消沉,沒有參與任何事情的積極性,對著寧劍冰連連搖手,一旁采微卻道:「貓施主,若大比澤國真有此意,咱們不妨與他們合作吧,這星球變化太大,只怕其他能力差的人會因此而喪命,這……。」

乘風和杜遠山呢,倒是非常希望結束此時被人追殺的狀態,希望能和大比澤國和好。而古墨余則心有所忌,擔心這本是一個騙局,倘若失敗被擒,那時自己可就是他人菜板上的肉,任人擺布了。杜小仙對這些事沒有主見,全聽厄里斯的。

那野豬忽然在一旁叫道:「原來這個星球快滅了,偶好倒霉,偶偶偶……偶要回家!」

采微怕他干擾尤只虎思考,伸手捉住他的長嘴,緊緊握住,不讓他開口,那野豬急得四蹄亂跳。

厄里斯忽然道:「我們同你們合有什麼好處?你們的人根本不懂這個眾神之車。而且現在這個星球的巨變,也不只是控制了眾神之車,就能擺平的,你們能阻止這星球的元嬰修練么?還有,如果你們真想合作,幹嘛一上來就用血滴子這麼生猛的東西?倘若剛才你殺了小貓,又如何談合作一事?」

寧劍冰沉默片刻,用手撩過肩上的長,對厄里斯道:「不錯,法師團是有兩個方案,因為他們聽了程歡的話,對尤只虎有所忌諱,信不過他。因此只想取得尤只虎腦中的記憶。但如果這個法子行不通,他們也願意放棄這個方案,選擇合作。」

尤只虎苦笑道:「嘿嘿,你們倒是現實得很,可我憑什麼要聽你們的……。」

池本理忽然道:「兄弟,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不計小過,莫要用個人的情緒去決定一件事。若能與他們合作,共同阻止這個星球異變,乃是一樁大善舉,修行人該當為之。」

尤只虎還想說幾句氣話,特斯拉笑道:「你這麼斤斤計較,哪像個追求真理的人?想當年,我明了交流電和一大堆新東西,連專利費都沒收,你還有心思計較別人如何對你么?趕緊和他們合作,把眼前的麻煩擺平,然後咱們到廣闊的宇宙中去遙逍吧。」

池本理奇道:「特兄,那傳送陣被地球人霸佔著,咱們又不見得能修好這個眾神之車,如何能離開此處?」

特斯拉笑道:「你沒注意到小貓瞬移的本事,有些與眾不同么?」池本理低頭一想,點頭道:「嗯,我以前也是隨便能瞬移的,但和小貓完成瞬移的過程有些不同,他好像……。」

特斯拉接過話頭,道:「他瞬移時,並不全是元嬰在作功夫,元嬰只提供了一個鋪助功能。他是先改變他觀念中的世界樣子,不再確認物理世界的空間障礙,直接完成的空間位置轉換。這個法子應該是可以在星球之間實現跳躍的,因為星球之間的距離,也是物理空間而已,小貓只需要不去確認這個距離,這個距離就不存在障礙。」

見池本理不解,他笑道:「據我研究,一般人的瞬移,是用元嬰暴出足夠的能量,打開空間障礙,完成空間位置的轉換。修為不同,能力大小有差異,打開的空間障礙深度也不同,能完成的空間轉換的距離也不同,因此修為不夠的人,根本沒法實現星躍。小貓用的不是這個法子,不完全受元嬰能力的局限。」

尤只虎情緒本來極差,但聽了特斯拉和池本理的對話,忽然間心中升起一股對無限未來的美好向望,那廣闊世界的意象,對比著個人情緒的狹隘,立刻有了足夠的想像空間,產生了巨大的動力,把剛才那憂鬱的自我折騰,統統替代了。

他抬起頭來,對寧劍冰道:「你們準備怎麼合作?」

寧劍冰道:「這星球此時處在五行融合的時候,我們只要把這個過程阻止下來,他就沒辦法修練元嬰。」

杜遠山忽然插嘴道:「如果能在這星球對應的五行點位上,固定它的五行功能,把每個點位的五行特色確認下來,這可以逆轉它。」

寧劍冰道:「法師團也是這個意思,外面有十個五行點位,法師團的人多,每個能點位上可以有十多個人列陣,用陣法維繫它的五行狀態。尤只虎,你只需要控制住眾神之車,絕不讓它練丹就行。」

古墨余忽然笑了起來:「法師團中,有腦子的人不少,你們畢竟也知道這星球現在的狀況了,我還以為只有我們才知道這星球正準備拿眾神之車練丹呢。」

尤只虎正在想這個思路的合理性,忽聽特斯拉笑道:「這法子沒用。你越是維繫那十個點位上的五行特色,它越能從中吸取能量,因為它是要把這整體功能的形象做出來,而不是讓原有的功能失效。那星球現在真正需要的,還是眾神之車這個大丹。」

兩種意見不完全統一,使尤只虎困惑起來。他和大自然打交道的經驗並不多,比起大比澤國法師團的高手,比起特斯拉和池本理等人,他在經驗上,都顯得很淺薄。

但他長時間的邏輯鍛煉,使他的思維並不容易受他人影響,反而會試著從自己角度出,用另外的思路來解讀一個問題。

他腦中不斷地轉換著功能與結構之間的邏輯關係,一個個念頭、一個個想法升起又滅去,一段段關係在潛意識場景中被自動推演。這些推演過程,又被潛意識慣用的畫面形式得以表達出來,特斯拉和池本理看得清清楚楚,不斷從旁評點,哪些細節與現實不符,哪些細節不用考慮,哪些環節不屬於這段邏輯中,哪些作法可以更改,如此等等。

尤只虎這樣的狀況,其實在偶們日常生活中,人人都在用,隨時都在用,只不過因偶們對不同事物、不同念頭關注的程度不同,因此好多想像的畫面、好多觀想的內容,無法很快用現有的身體感官去體驗到罷了。專註在什麼場景上,你必體驗到什麼場景,這就是尤只虎一直以來用以自我學習、自我改造、自我實現的法子。

此時眾神之車正在悄然變化,那剛才巨烈的震動,已經漸漸平息下來,內部的溫度卻在不經意中提高了許多,由於這群人的心思都在眼前討論的話題上,因此都沒有注意到這變化。

直到那野豬把嘴從采微手中掙脫出來,埋怨道:「哎喲,好熱啊,這裡面沒有空調的么?」采微對那野豬樂道:「看來你剛才從貓施主那裡學了不少東西啊。」

尤只虎心中一凜,從專註中清醒過來,趕緊調出中控畫面,立刻大吃一驚。那眾神之車在剛才的震蕩中,早已不知不覺地接近地心,此時已和地心那光球直面相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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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位真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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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天性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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