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天氣好得離譜,陽光普照,萬里無雲。

僕人在城堡里到處走動,臉部表情都很緊張,深怕做不好份內事而被開除。

唯獨夏綠蒂,她是司機的女兒,還坐在廚房的餐椅上貪吃。雖然地不能算是城堡里的正式僕人,但今天日子不一樣,不論是僕人或是僕人的兒女,莫不為了今晚的舞會主動投入工作的行列。

不過綠蒂可以不用做事,誰叫她是那麼漂亮的女孩,不僅做父親的偏癱她,就連其他僕人也同樣寵愛她。除了廚娘趙媽以外,綠蒂是大家公認的僕人公主。

「怎麼樣?」廚師老趙屏息地等待答案。

「鹼了一點。」綠蒂喝了一口湯后,像個美食家評論著。

「簡單,加水就好了。」老趙打開水籠頭接了一大碗的清水,倒入湯鍋里。

「今天來的客人大多是年輕人,他們或許喜歡口味重……」綠蒂偏著頭,一臉機靈。

「客人喜歡什麼我不管,我只在乎太少爺的口味。」對老趙來說,做出來的菜要想得到大少爺的認同,就得先要通過綠蒂這一關。

大少爺的口味跟綠蒂一模一樣,這點是老趙去年發現的奇怪現象。

當時他依綠蒂的喜好,做了六片火腿三明治,準備給綠蒂第二天課外教學當午餐,結果當晚卻被最討厭火腿的大少爺給吃得精光。

從此他就依綠蒂的口味做菜,每次都得到大少爺的稱讚,而且百試不爽。

湯煮開后,老趙又盛了一碗給綠蒂:「好不好吃?」

「太好吃了。」綠蒂意猶未盡地:「再來一碗,可以嗎?」

「沒問題,湯多得可以游泳,再喝一百碗都沒問題。」老趙大笑。

「我只要一碗就好了,喝一百碗會把肚皮撐破。」綠蒂把碗遞給老趙。

「也對,留些肚子,烤乳豬再二十分鐘就好了,你一定要嘗嘗。」老趙看了眼烤箱。

「就算肚皮破了,我也不會放過趙伯最拿手的蜜汁烤乳豬。」綠蒂微笑。她有一對漂亮的眼睛,像是躲在樹林背後的小鹿斑比,閃著羞怯而且易受傷的眼神,教人看了都

會產生憐惜之情。

但是綠蒂的爸爸,大家都叫他夏爸,卻偏偏逼她削了一頭超短短髮,再加上她纖瘦的身材,和中性化的穿著,使她看起來像個小男孩,毫無美女的味道。不過換作是他們生了這麼漂亮的女兒,他們也會這樣保護她。

綠蒂才十六歲,在美國這種高犯罪率的國家,美麗等於危險,不得不小心。

老趙正在盛湯時廚房門被推開,女僕英姨氣呼呼地走進來,一進來就拿起放在刀架上的菜刀,朝溫板上洗好的著茄亂砍,老趙本來想阻止,但誰都有情緒不好的時候,讓她發泄一下又何妨!

當一顆顆原本完整無形的著茄被砍成泥漿,英姨這才停手,放下刀,喘息不已。

「英姨你怎麼了!」綠蒂小聲的發問。

「大少爺要老張捲鋪蓋走路。」英姨咬著牙說。

「發生什麼事了?」綠蒂瞪大眼睛,一旁的老趙嘴巴張得更大。

「老張的兒子偷拿了城堡里的東西去賣,被大少爺人贓俱獲,所以大少爺叫他們父子倆都滾蛋。」英姨怨了一聲。

「兒子犯錯開除兒子就好了,幹嘛連張伯也……」綠蒂心痛得講不出話。

「養子不教,父之過,大少爺說的。」英姨學大少爺冷冷的口氣。

「我們去向夫人求情。」綠蒂天真無邪的建議。

「沒有用的,大少爺向來言出必行,連夫人都無可奈何。」老趙搖頭。

「所以他才叫酷男人,冷酷無情,翻臉不認人。」英姨接著說。

酷男人開除僕人可以說是司空見慣之事,他最高記錄曾一天開除了十個僕人,除了幾個做十年以上的老僕人之外,很少有新僕人能做滿一年,但因這裡所給的薪水高,也不要求僕人必須英文流利,所以還是有很多新移民的中國人對這裡的工作趨之若騖。

相對於宋常邑的冷酷,宋夫人對待僕人卻十分的客氣,高尚的教養使她缺乏霸氣,雖然她是宋家的主事者,不過一旦大少爺決定的事,夫人也不能插手,基本上任何人即

使老爺在世,也不能改變他的心意。

在城堡里只要一提到酷男人三個字,大多數的僕人就會有不寒而慄的感覺。

可是綠蒂什麼感覺都沒有,她還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片子,對酷男人的事迹知道的並不多,因為夏爸不願意讓女兒聽見人性醜惡面,如果有可能他寧願女兒永遠活在

他保護的羽翼下,過著快樂設有悲傷的日子。

所以綠蒂完全不明白「酷男人」所代表的真正意思,這也使得她的將來註定要傷心難過……「難道沒有別的辦法可想?」綠蒂食慾全無地放下手中的湯匙。

「除非大少爺肯收回成命,但這已登天還難。」英姨嘆息。

「我去找大少爺。」保蒂正想起身,肩膀卻被兩隻大手壓住,整個人動彈不得。

「你這衝動的性子,總有一天會害得夏爸沒了工作。」大廚老趙說。

「是啊,你去找大少爺,簡直就是飛蛾撲火。」英姨連忙附和。

撲人們都知道,綠蒂年紀雖小,但正義感比任何人都強烈。

「那張伯怎麼辦?」綠蒂發愁地問。

「大家捐點錢,安排他們父子倆回大陸生活。」老趙莫可奈何地。

「也對,老張年紀大了,回老家養老,不失是個好打算。」英姨自欺欺人的說。

綠蒂天真地相信趙伯和英姨的話,大少爺一定是因為體諒張伯,而故意借著解僱為名,讓張伯回故鄉安養頤年。

所謂的「酷男人」,在綠蒂的心中只是個不愛笑,不善言語表達的好男人。

「烤乳豬好了。」老趙興奮地宣布,趁機轉移話題。

「好香!」綠蒂咯咯笑:「英姨你也來一塊。」

「我不敢,大少爺鼻子最靈了。」喚咦擔心被冠上偷吃的罪名。

「英姨你不嘗一塊,就是不給趙伯面子。」綠蒂挾了一塊脆皮在英姨嘴前晃動。

「就是說嘛!」老趙露出一付受傷的表情。

「好吧,我吃就是了。」英姨豁出去了:「大不了捲鋪蓋走路。」

當英姨勇敢地一口咬了烤乳豬,頓時掌聲雷動,活像在歡迎雪歌妮薇佛打敗異形。

剛從超市回來的趙媽一聽到廚房傳出老趙沉厚的笑聲,她就有氣,自己的老公在自己面前寡言吝笑,在別人面前哈哈大笑,做妻子的絕對不會高興的。她用力推開門,一眼就看到乳豬掉了一塊肉,彷彿是從她身上也被咬一塊肉下來。

「你好大膽子,居然偷吃!」趙媽食指像槍管一樣指著綠蒂。

「是我要綠蒂替我嘗味道的。」老趙澄清,他最受不了老婆吹毛求疵的個性。

「哪個混蛋把番茄切得滿地都是?」趙媽眼睛惡唬唬地瞪著綠蒂。

「是我。」英姨挺身而出,城堡里沒人忍受得了趙媽夾槍帶棍的說話方式。

綠蒂最怕河東獅吼,正打算溜跑時被趙媽喝止:「別跑,你去切洋蔥。」

切洋蔥會讓人眼睛難過得猛流淚,趙媽擺明了以大欺小。

「我不要。」綠蒂扮鬼臉。

「你什麼都不做,光只會在這裡吃,你以為你是千金小姐!」趙媽嘲諷。

「我不是小姐,不過我也不是女僕。」綠蒂打死都不切洋蔥。

「你是僕人的女兒,幫忙做事是天經地義。」趙媽威脅:「不做會被天打雷劈。」

「不會呀,雪兒姐姐從不碰洗潔劑,她不是也活得好好的嘛。」綠蒂頂嘴。

「洋蔥我來切,綠蒂你去摘番茄。」老趙把竹籃塞給綠蒂,趕她離開廚房,免得趙媽真失去控制,拿起菜刀砍綠蒂。

在城堡里的大部份人,包括宋夫人,都知道趙媽討厭綠蒂的原因,因為綠蒂奪去趙媽的女兒,也是大廚老趙的繼女,聞雪兒的光采。

雪兒應該是僕人公主才對,她美麗而聰明,又是洛杉礬大學醫學系的高材生,這麼好的條件卻不如綠蒂受歡迎,令趙媽相當不滿,因此而討厭綠蒂。

原因無他,雪兒雖然溫柔和顏,但總讓人覺得她假假的,心機好像深不可測。

在舊金山,有錢人借著各種芝麻綠豆大的事舉辦舞會,是不可或缺的風尚。

所有能夠想到的節日名稱,像是聖誕、新年、生日、畢業、訂婚、結婚……就有舞會。宋家也不例外,依照西方的規矩舉辦各式舞會,由夫人親自策劃,從邀請客人,選

用餐具,決定菜色,布置會場到演奏樂隊。黎雲潔面面顧到,務必使每場舞會都辦得有聲有色。

舞會通常是從晚上七點開始,八點用餐,因為太陽在那時候才下山,這點和東方世界截然不同,但宋家第二代和第三代都在美國出生而早已適應這裡的生活模式。

現在是下午四點,家夫人站在城堡里最大一間書房的窗前,這兒曾是她先夫在世時的休息室,如今成了她兒子的辦公室。對於常邑的工作態度,宋夫人非常不贊同,她寧

可常邑少賺一億,也不願見到常邑身邊沒有一個女伴。

兒子遲遲不結婚,做母親的自然會緊張,宋夫人敲了敲檀木桌面。

原本低頭看卷宗的來常邑抬起頭,聲音略顯不悅:「媽,有什麼事嗎?」

「外而來了很多不錯的女孩,你要不要去跟她們打聲招呼?」

「你自己去。」宋常邑把視線又移回卷宗上。

「我要你陪我去。」宋夫人霸道地把卷宗蓋起來。

「媽,這些卷宗很重要,關係著明天要買哪些支股票。」宋常邑加重不悅。

「身為主人,招呼客人也很重要。」宋夫人舔了舔下唇,困難地說出她的論調。

兩年前,宋夫人出人意外開始到公司上班,以她靈活的交際手段,在商場建立了不少良好的人際關係,這一點來常邑冷酷的處事風格剛好相反,倆人互補的結果,公司營

運比一人獨立管理時更賺錢。

「宋夫人來公司上班,無非是想幫兒子分憂解勞,讓兒子能有時間交交女朋友。

連同這次的舞會,表面上是慶祝路易大學畢業,其實還有另一個目的,宋夫人邀請了多適合常邑年齡的千金小姐,不管是何種膚色的女子,只要能擄獲常邑的心,讓她早

日抱孫子,她都樂見其成。

「等我看完卷宗,我自然會去。」宋常邑堅持到底。

「你這個樣子,路易會以為你不在乎他!」宋大人發動溫情攻勢。

「他不會,他只在乎有沒有美女,才不在乎我來不來。」宋常邑摸摸鼻子。

「說到美女,今天的舞會倒是來了不少美女,你有沒有興趣去瞧瞧?」

「沒有。」宋常邑很乾脆的拒絕,在他心中,美女遠不及美金可愛萬分之一。

宋夫人在外呼風喚雨的本事,在兒子面前完全沒有威力,只能用撒嬌的方式哀求:「算老媽求你,那麼多女客人在庭園走來走去,無所事事,你快去打聲招呼,免得人家

說我們招待不周。」

「誰叫她們自己要早到,活該。」宋常邑老實不客氣的說。

宋家的舞會一向享有盛名,只要是想釣金龜婿的名門淑女都會蜂擁而至。

那些所謂的富家女,根本不用母親苦心安排,早在他還就讀哈佛時她們就像蒼蠅一樣地圍著他,不過他沒時間理會她們,就像現在他的思緒和視線依然只有商業文件。除

了賺錢以外,他對其他事都不感興趣。

「你看。」宋夫人手指著窗外,中獎似的說:「是茉莉亞。摩斯特。」

其實茉莉亞是她刻意打電話到法國請來的未來媳婦人選之一。

「智光科技的女兒!」來常邑眼睛一亮。

「我們出去跟她打聲招呼吧。」宋夫人見機不可失,立刻打鐵趁熱。

「反正她不會走,等我看完卷宗再去找她也不遲。」可惜來常邑是塊冷鐵。

「你這兒子真是不聽話!」宋夫人莫可奈何地吸著嘴唇。

「是嗎?」宋常邑撤了撤嘴。

「不,不是。」宋夫人垂落肩膀,坦承地:「你是最聽話的兒子。」

要不是常邑好言相勸,宋夫人老早就躺到棺材里,被另外的三子一女給活活氣死。說到那四個兔崽子,她就一肚子火,她只不過說了他們一兩句話,要老二不要再做流氓

,要老三不要再做色狼,要老四不要再做賭鬼,要老五淑女一點……這些要求有錯嗎?結果他們在一夜之間全離家出走,不知去向!

宋夫人有一點失控地用手拍打桌面,桌上的筆筒應聲「他們總有一天會回來的。」宋常邑把筆筒扶正。

「真弄不懂我做錯了什麼?為什麼你爸一走,他們也全跑了?」

「我也不懂。」宋常邑聳肩。

「我們去人找他們好不好?」宋夫人眼神透出母性的光輝。

「去哪裡找?你知道他們在哪嗎?」宋常邑質問。

「我們花大錢請最好的偵探社去找。」宋夫人抱著海底撈針的心態。

「人海茫茫,他們既然有心躲著我們,恐怕就算花掉宋家全部的錢也找不到他們。

」這四個弟妹在他眼中,從小就是好逸惡勞的頑劣份子,不愛上學卻經常在家裡大玩躲

貓貓,每次學校打電話來通報,就算出動全部僕人在城堡里做地毯式的搜尋,除非他們肯現身,否則沒有人抓得到他們。

找不到他們,原因之一是他不想去找,另一個原因是他不想浪費錢。

他們自己要拋棄帝王般的生活,是他們的事,憑什麼要用他賺的錢去找他們。

「不知道他們在外面過得好不好?」宋夫人不免擔憂。

「這點你大可放心,他們的身上流有宋家的血,保證能逢凶化吉。

」他們的死活,你好像一點也不關心。「宋夫人抱怨。

「他們何嘗關心過我們!」來常邑反咬一口。

「雖然他對弟妹的不告而別感到痛心,但他的酷表情使人察覺不到他有多麼難受。沒有人了解他,他大冷酷了,即使是陽光也溫暖不了他冰冷的心。

「常邑……」宋夫人想說一些曉以大義的話,但被冷冷的聲音止住。

「夠了,你如果希望我今晚參加舞會,就不要打擾我。」宋常邑又埋首在卷宗上,只要一接觸到工作,他總是目中無人,六親不認。

其實來常邑早就將卷宗看完了,他假裝忙碌不過是為了應付母親。

他是何等聰明,怎麼會不知道母親一石二鳥的計劃,而且他還明了母親不是這麼容易認輸的女人。他站起身,走到窗前的布簾后,果然不出他所料,母親正同茱莉亞站在

一起,食指指著書房的方向,分明是鼓勵茱莉亞主動出擊。

女追男隔層紗,他從來不信這個歪理,但是他不想把時間浪費在趕蒼蠅上頭,於是他拿起桌上的備忘錄和手提式電腦,步伐穩健地走出書房,朝蔬果栽培室走去。

這個時候,蔬果栽培室應該是整座城堡最安靜的地方,僕人們早就該搞足晚上所需的新鮮蔬果,而那些富家女只會逛玻璃花房,絕對不會到這種有毛毛蟲的地方,所以他

非常安心地坐在藤椅上,把手提電腦放在旁邊玻璃面的藤桌上,準備了解一下智光科技最近的營運狀況。

如果有杯冷飲就好了,宋常邑正在盼望奇迹出現時,綠蒂提了竹籃走進來。

「大少爺!」綠蒂的聲音有些緊張,只是嚇了一跳,不是害怕。

「你來得正好,去替我端杯冷飲來。」來常邑命令的口吻。

「是。」綠蒂順從地轉身,不過走沒兩步突然回頭問:「你要喝什麼?」

「隨便。」宋常邑打開電腦,一付不想被打擾的樣子。

「隨便是什麼?」綠蒂追根究底是有原因的,上個月有個新女僕就因為不知道大少爺早上起床只喝黑咖啡,擅自作主的加了糖,結果大少爺喝了一口咖啡后,下一秒鐘那

名女僕就去職業介紹所重新找工作。

「現榨的著茄汁。」宋常邑嘆了一口氣,換作是別人這樣煩他,立刻就被開除了。

奇怪!他對任何人都是不假辭色,獨獨對綠蒂,連瞪她一眼他都做不到,這種異常現象他早就感覺到了,但他又想不出問題出在哪裡?

酷男人這個象徵無情的封號,在綠蒂的面前恐怕要改成好男人宋常邑對著電腦熒幕陷入思考中,並沒發現綠帶來走出蔬果栽培區,反而走向栽培室後面,不到兩分鐘,一

雙白皙的柔荑捧著鮮紅的番茄汁,如此美麗的景象呈現在他眼前,迫使他不得不抬頭看向她那與世無爭的笑容,讓人不忍責備她一個字。

「你要我吃番茄?」宋常邑愕然,敢對他的話打折扣的,整座城堡只有綠一人。

「對啊。」綠蒂解釋:「番茄汁是著茄打出來的嘛。」

「可是我想喝,不想吃。」宋常邑強調他牙齒不想運動。

「同樣是進到胃裡,這兩者有什麼不同?」綠蒂作出百思不解的模樣。

「算了。」來常邑揮手示意她離開,他的時間很寶貴,用在賺錢以外都是浪費。

「你吃一顆就好,保證甜美多汁。」綠帶熱心地從中挑出一顆最漂亮的番茄,其它統統放進竹籃里,她顯然不明白大少爺揮手的意思。

宋常邑的兩道眉毛幾乎糾在一起,但他壓抑住怒火,粗魯地奪下她手中的番茄,用力一咬,果肉像噴泉一樣四濺,弄髒了他的手和雪白的襯衫。在此同時綠蒂忽然拔腿跑

開,留下狼狽不堪的宋常邑。

可是說也奇怪,他竟然一點也不生氣。

宋常邑看了看臟手,正在想該怎麼處理時,夏綠蒂吃力地提了個水桶來。

「你個是逃走了嗎?」宋常邑起身過去幫她,這是他第一次做粗工。

「我幹嘛要逃?」綠蒂兩眼睜大,像電影上那隻無辜的小精靈。

「你不怕我罵你?」宋常邑故意板著臉。

「不怕。」蒂善解人意地說。「我幫你提了桶水來洗手。」

「那村衫上的污漬怎麼辦?」宋常邑刁難地。

「不知道。」綠蒂聳肩,這次她不敢造次,因為大少爺的衣服都是有專人負責清洗

,而且明文規定洗壞了賠錢,據英姨說大少爺每件衣服的價錢都在一千美元以上,她再大膽,也不敢拿爸爸的血汗錢開玩笑。

「去我房間拿件新襯衫來。」宋常邑可不想讓第三個人看到他此時的糗樣。

「我馬上去。」綠蒂從牛仔褲口袋拿出一條手帕,「給你擦手。」

「你很乖。」宋常邑咕噥的說,這句話等於是謝謝。

「大家都這麼說。」綠蒂俏皮的回答,說完之後立刻跑出栽培室。

宋常邑洗好手,拿起綠蒂留在桌上的手絹,這讓他想起過去也有一條手絹……那條手絹是十年前他第一次看到她,替她擦鼻涕時用的,當年她才五歲,眼睛圓,臉也圓,

像個洋娃娃十分可愛,就連鼻子下掛了兩條鼻涕蟲也很可愛。

當時他十九歲,和爸爸一起參加獅子會,沒錯,他從十五歲就開始進出象徵成功男人的聚會。在口家的途中,看到一個衣衫襤樓的男子牽著小女孩,在金門大橋徘徊,爸

爸要司機停下了車,盤問之後才發現那男人,也就是後來的司機夏爸,因淘金夢破碎和老婆悴死的雙重打擊而萌生自殺的念頭。

在爸爸的開導之下,夏爸回心轉意,願到宋家來做司機,雖然那時家裡並不缺司機,但爸爸向來是個慈善家,做出這樣的善舉並不讓人感到意外。

後來夏爸和綠蒂搭他們的車回城堡,在車裡綠蒂還是坐在他腿上睡著的。

這些往事,綠蒂可能不記得了,他卻覺得清楚地像是昨天才發生的事。只不過當年的小女孩現在已變成少女,眼睛依然大又亮,但臉變瘦,下巴變尖,身高更是頎長,雖

然頭髮比城堡的草坪還要短,但不可否認地她是個不折不扣的小美女。

再過幾年,她就會成為男人爭相想要的成熟女人,想到這他突然有點感傷……「我回來了。」綠蒂上氣不接下氣的呼喊聲,打斷宋常邑的冥想。

「下次不要這樣橫衝直撞,很容易把腿摔斷的。」宋常邑叮嚀,酷漢也有柔情的一面。

「遵命。」綠蒂一臉嘻笑,顯然將他的話當成耳邊風。

宋常邑褪去上衣,寬廣的肩膀,結實的胸膛,和天生古銅色的皮膚,使他看起來像受過嚴密訓練的運動家,除了一個星期三次在天未亮時的固定跑步和一百個伏地挺身之

外,他根本沒有多餘的時間去健身房,而運動只是為了健康著想,他沒想過以身材博取女人的好感。

綠蒂很想吹聲口哨讚美大少爺的體格,但她怕會被砍頭。

「把臉轉過去。」宋常邑命令,被她這麼盯著看,他竟感到兩頰微微發熱。

「大個爺,你臉好紅,你害羞了嗎?」

「小鬼,我可是為你好,免得你長針眼。」

「騙人,光著上身的男孩子我見多了,我從來沒因此而長針眼。」

地看過男性的身體?這令他感到不悅:「你才幾歲,就跟男孩子亂來。」

「我才沒有跟男孩子亂來。」綠蒂理直氣壯:「我是指游泳時男生都是光著上身。」「對不起,我誤會你了。」天大的新聞,家常邑居然說出對不起三個字。

「原諒你這一次。」綠蒂發出銀鈴般的笑聲。

宋常邑露出難得的微笑,如果有人看到酷男人此刻的笑容,一定會以為自己眼花,連宋常邑也不敢相信,他會對一個小他十四歲的她如此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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酷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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