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綠蒂一手拿著大少爺的臟衣服,一手提著盛滿善茄的竹籃,故意從游泳池旁繞一圈之後才走進廚房。她因為心情突然變壞,隨意地把手上的東西扔在桌上,然後坐在餐椅
上,手肘支著桌面,手心捧著臉頰,從她的小嘴裡不停地吐出怨氣,令正在廚房做起司蛋糕的趙媽火冒三丈。
「這麼晚才回來,跑到哪裡去玩?」趁著沒人,趙媽打算欺侮弱小。
「去摘著茄啊。」綠蒂努努嘴,勉強還擊。
「依我看,這些著茄是在月球摘的。」趙媽冷嘲熱諷。
「月球上有著茄!」綠帶故作大吃一驚狀:「這倒是個奇聞。」
「懶丫頭,把番茄洗一洗。」趙媽吆喝著。
「哦。」綠蒂不甘願地走到流理台前,用力把竹籃里的著茄倒到水槽里。
「輕一點,別把著茄摔爛了。」趙媽眉頭緊蹙。
「是。」綠蒂陽奉陰違,故意使力搓洗善茄,發泄心中的悲傷。
「像你這樣粗手粗腳的女孩,表少爺永遠不會看上你。」趙媽冷不防的說。
表少爺全名叫路易。福普金森,今晚的舞會是為了慶祝他大學畢業而舉辦的。
他父是英國人,母親是宋維崇的妹妹,從小因父母熱愛考古而把他留在舅舅家,每年只在聖誕節時到倫敦與父母團聚一個星期,在他十六歲那年,父母在南美洲不慎感染
屍毒過世,自此他就被舅舅正式認養,長住在紐約。
路易雖然不姓宋,但宋家視如已出,再加上他混血兒的外貌,高大英挺的身材,仍然吸引了不少妙齡女孩,穿著性感的比基尼在游選池畔,企圖勾引在一旁做日光浴的路
易的目光。
綠蒂喜歡路易,這事大家都知道,可以說是城堡里公開的秘密。
但大家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所以大家很有默契地不說出去,免得夏伯難堪,也免得主人知道了不高興,畢竟有錢人都不喜歡麻雀變鳳凰的故事,他們傾向於門當戶對
的婚姻結構,以保持優良的家族血統……「才不,只要我留了長頭髮,穿上漂亮的衣服,他就會看上我的。」
綠蒂驕傲地說。
「痴蛤蟆吃天鵝肉,你別痴心妄想了。」趙媽嗤之以鼻。
「我不是病蛤模,是還沒變成天鵝的醜小鴨。」綠蒂抬高下巴。
「司機的女兒再怎麼變,還是司機的女兒。」趙媽自鳴得意地說,
「除非你能像雪兒一樣,書讀得那麼棒,再過一年她就是醫生了,到時我就是醫生娘,而不是廚娘了。」
「總有一天,我爸爸也會以我為榮。」綠帶逞強的說。
「你將來會有什麼作為?」趙媽一付從門縫裡瞧人的模樣。
「我會成為宋家女主人之一。」綠蒂誇下海口。
「成為宋家女僕還差不多,想嫁少爺或表少爺門都沒有。」
「狗眼看人低。」綠蒂在心裡呼咕。
綠蒂是接受美國教育長大,學校老師告訴她,人生而平等,所以在綠蒂的心目中,這句話的意思是,只要自己喜歡,想跟誰結婚都可已。
她深信只要她長得美麗出眾,亭亭玉立,總有一天路易會注意到她。甚至愛上她,到時候大家就會明白愛情可以克服萬難。
「如果真有那一天,我倒立著走金門大橋。」趙媽賭氣的說。
「要是那一天沒來到,我做雪地姐一年免費的女僕。」綠蒂卯上了。
趙媽和綠蒂同時伸出拇指和小指打勾約定,突然大量的濃煙從屋裡竄出。
「哈哈,你的起司蛋糕變黑碳蛋糕了!」綠蒂幸災樂禍地說。
「都是你害的。」一時情急,趙媽把桌上的衣服裹著手上,正想伸進烤箱內。
「等一下!」幸虧綠蒂及時阻止,搶下衣服,解救趙媽被開除的惡運。
「這是誰的衣服?」趙媽問。
「我爸爸的。」綠蒂說謊,但她是經過大少爺授意的。雖然她不明白大少爺的用意是怕其他僕人知道事情的始末,他要的是番茄汁。
而綠蒂卻要他吃苦茄,還陰錯陽差地害他弄髒衣服,又一反常態地沒有責罵綠蒂。
他從不原諒犯錯的僕人,若是讓人知道他破例,酷男人的威信豈不掃地!
綠蒂覺得好煩,她根本不太會說謊,可是大少爺又不准她說實話,面對趙媽咄咄逼人的態度,她該如何是好?
對了,綠蒂想到爸爸常告誡她,沉默是對付無理取鬧最好的辦法。
趙媽挑釁地說:「胡說,你爸爸不可能有這麼好質料的襯衫。」
綠蒂緊抿著唇線,不予置評。
「我知道了,一定是表少爺的,你去他房間偷的。」趙媽一口咬定。
不能生氣,綠蒂用牙齒緊咬住下唇,不然「臭三八」三個字一定會衝口而出。
這時從草藥園裡拔了幾株香草的大廚老趙走進來,後面跟著扛了一箱現采蘋果的夏爸,夏爸一進廚房就發現氣氛不對,他當然知道趙媽對綠蒂索有敵意,但大家都是同事
,他和老趙又是朋友,他極不願意撕破臉。
「夏爸你來得正好,你女兒綠蒂做了小偷。」趙媽告狀地說。
「這其中一定有誤會。」夏爸的信任,讓綠蒂露出潔白的貝齒一笑。
「老太婆,你別亂講話。」老趙一直很後悔娶了長舌婦續弦。
「你看,贓物在這,表少爺的襯衫。」趙媽指證歷歷。
老趙行了一刊以,立刻說道:「我認得這襯衫,是大少爺今天穿的。」
「綠蒂,這是怎麼一回事?」夏爸急於想弄清楚。
「太少爺不准我說,他說如果讓第三個人知道,凡是知道的人都得滾蛋。」綠蒂靈機一動,拿出雞毛當令箭,威脅的說:「趙媽,你想知道箇中原因嗎?」
「不想。」趙媽身子顫了一下。
夏爸轉移話題地說:「綠蒂,要不要幫爸爸洗車?」。
「好。」綠蒂挽著夏爸的手臂,倆人步伐輕快地走出廚房。
「大少爺的衣服怎麼會在你手上?」一走到車庫,夏爸忍不住追問。
「爸,我答應過大少爺,不告訴第三個人。」綠蒂固有難色。
「好吧,守信是做人的根本,我不會逼你說的。」夏爸語氣凝重地說,「但以後見到太少爺時,離他遠一點。」
「為什麼?」綠蒂拿起水管,沖洗勞斯萊斯車上微染的灰塵。
「他那個人很古怪,少惹為妙。」夏爸也說不出所以然;反正保持距離最安全。
「聽你的。」綠蒂無心再談大少爺的事,她的一顆心已經飛到舞池裡。
夏爸長是嘆一聲,他看得出女兒幻想參加舞會的憧憬,若不自己身份低微,他也希望自己有能力替女兒辦一場畢業舞會,讓她穿上最美的禮服個公主般被溫文有禮的小紳
士包圍,並且為了不知該跟誰跳舞而厥著嘴,露出煩惱的快樂模樣。
「可惜」夏爸又嘆了一口氣,綠蒂只能做僕人公主。
掛在樹林間成千上百盞的小燈泡,像熒火蟲一樣點亮了偌大的庭院。
舞會即將開始,陸續到來的客人都是男性和已婚婦女,幾乎所有被邀請的女性都趕在太陽下山前到來。早起的鳥兒有蟲吃,宋常邑無疑是舞會中最肥的蟲兒,但他只跟男
客寒喧,大部份的女人只好把矛頭轉向路易,沒魚蝦也好。
看到F路易被女人團團圍住,綠蒂心一窒,手中的盤子應聲落地所有女僕見狀沖了過來,在客人還來不及議論之前,飛快地清理同時把呆立在原地的綠蒂拉高舞會,大家
一致決定不要她幫忙。
綠蒂從傷心地走回屬於僕人的房舍,在門日遇到盛裝打扮的聞雪兒。
「雪兒姐姐,你什麼時候回來的?」綠蒂熱切地擁抱雪兒。
「剛剛。」雪兒輕輕地推開綠蒂,嚴肅地:「小心,別把我衣服弄皺了。」
「你穿那麼漂亮要去哪裡?」綠蒂好奇地偏著頭。
「去參加舞會。」雪兒拉了拉衣服。
「是什麼樣的舞會?」
「當然是路易的畢業舞會。」
「你有被邀請!?」綠蒂羨慕地眼珠子都快凸出來。
「嗯,我是以他學妹的身份參加舞會。」雪兒故意撇開僕人女兒的身份。
聞雪兒是趙媽的女兒,聞是趙媽的本姓,趙媽從來不提雪兒的生父,但大家都看得出來雪兒有西方人血統,她的眼珠是像大海一樣的藍色,人漂亮,身材好,頭腦更好,
就讀醫學院,是個氣質美人。
不過不住城堡里,在洛杉礬大學附近租屋獨居,她是路易的學妹,放假回城堡時會經常跟綠蒂聊路易在學校的點滴。
綠蒂之所以喜歡路易那麼深,是受到雪兒的影響,雪兒總是把路易形容成天之驕子,讓綠蒂越陷越深。雪兒總再三表明自己對路易完全沒有意思,她只是義務幫綠蒂注意
路易,誰叫她好喜歡綠蒂,恨不得綠蒂真的是她妹妹。
雪兒所說的每一句話,綠蒂都深信不疑。
「好棒哦。」綠蒂又跳又叫,雀躍不已,活像是她要去參加舞會。
「這種舞會我參加多了,早就沒什麼感覺了。」雪兒不當一回事地說。
「如果我是你,我一定高興得三天三夜睡不著覺。」保蒂幻想著自己參加舞會的模樣,穿上像新娘嫁紗的純白舞衣,和路易相擁在夜色中翩翩起舞。
這幅景象是在她八歲時產生的,那年路易十三歲,在學校話劇社擔綱,飾演灰姑娘裡頭的白馬王子,其中有出舞會的戲,他找不到年紀比他小的女孩陪他練習,於是就把
她當成舞伴,倆人渡過一段十分快樂的時光。
這對當時沒有玩伴的綠蒂來說;是非常珍貴的回憶,也是懵懂愛情的開始。
因夏爸成天忙得不見人影,雖然僕人們都喜歡她,但平常大家各忙各的,無法分身照顧她,於是養成她獨立的個性,可是在她的內心深處仍渴望被關心,而路易的適時出
現滋潤了她寂寞的心靈。
綠蒂相信她會一直愛路易下去,即使他成了別人的丈夫,也不會改變她愛他的決心。
「你今晚好好地看我表演,為了你,我不會讓別的女人接近路易。」
「謝謝你。」雪兒這番說辭,讓綠蒂感動得眼眶紅了。
「應該的。誰叫我們是好姐妹!」雪兒拍了拍綠蒂的小臉蛋。
「你對我這麼好,我真不知該如何報答你?」
「最近城堡里有沒有發生什麼大事?」
「老樣子,大少爺繼續開除僕人,前一陣子還有上百人來門外示>威,聽說是因為大少爺買下一家公司,然後厲行裁員計劃,引起強烈的不滿,幸好警察及時驅離,不然
他們差一點就闖進來了。」綠蒂心有餘悸的說。
「他還是沒變,仍然是惡名昭彰的酷男人。」雪兒吶吶的說。
「這些事,趙媽應該都知道,她沒跟你提過嗎?」綠蒂揚了搔短髮。
「今晚廚房一定很忙,我沒敢打擾她。」雪兒避重就輕。
事實上,她們母女關係並不像外表那麼好,雪兒一直很氣趙媽,誰不好嫁,偏偏嫁一個廚師,害她抬不起頭。但她並不以身為私生子為恥,相反地她以自己體內流有西方
人的基因為榮,因為混血使她異常美麗。
「雖然她不屑做僕人公主,但對綠蒂受歡迎的程度,她恨之入骨。
她和綠蒂稱姐道妹,說穿了是為了想了解城堡的狀況,趙媽的人緣不好,活動範圍又局限於廚房,所知道的事自然不如綠蒂多,像是房裡的女僕,洗衣的女僕,大門的守
衛,幾乎每個僕人都會把主人的行動告知知綠蒂。
有了綠蒂這個眼線,她對城堡里大大小小的事可以說是瞭若指掌。
麻雀變鳳凰,一直是她努力的目標,她本來志在嫁給宋家男人,但宋家男人除了冷
冰冰的宋常邑之外,另外三兄弟皆下落不明。所以她只好退而求其次,把目標訂在表少爺,也就是路易身上。
這麼說來,綠蒂算得上是她的情敵,不過她不把綠蒂放在眼裡,她天生最瞧不起的就是綠蒂這種單純美女,沒有防人之心,跟大白痴沒兩樣。
利用,雪兒一向得心應手,今晚的舞會邀請函就是這麼騙來的。
路易也是個沒心機的大男孩。
「對了,大少爺剛才發了好大的脾氣,一連開除了兩個女僕,你小心一點,見到他時最好躲遠一點,免得被閃電打到。」綠蒂打小報告。
「我不怕他。」雪兒微笑:「不過還是謝謝你告訴我這個消息。」
「不客氣。」綠蒂回敬如皎月般的笑容。
「舞會開始的音樂響起了,我不陪你聊了,我們老地方見。」雪兒匆匆離去。
綠蒂也一溜煙地跑回自己房間,換下女僕服,穿上類似軍服的迷彩裝。
在以前城堡有舞會時,綠蒂和雪兒都會躲在樹上偷看。
但現在情況不同了,綠蒂依舊藏在距離舞會最近的木蓮樹上,而雪兒已經堂堂皇皇
地成為舞會中的女客,在穿著黑色晚宴裝的男士臂彎中,隨著輕快的樂聲由旋轉。
舞會已經進行有半個小時了,遲遲不見路易的身影,出人意外地宋常邑卻準時地出
現在舞會一隅,不過他還是一手握著電話,一手拿著香擯酒,一邊談生意,一邊享受美酒,充分利用每~分每一秒。
喔喔!糟糕!宋常邑居然走到她藏身的樹下打電話,綠蒂屏住呼吸,不敢出聲。
「十二塊是底價,我不會再讓步的。」宋常邑對著話機,語氣強硬地說:「要不要
隨便你,搶著跟我作生意的人多到可以從金門大橋頭排到尾,我不在乎少幾個客人,尤其是愛殺價的客人,是我最討厭打交道的。」
這時家夫人走過來,身旁跟了一位穿著和服的美女。
「給你五秒鐘時間考慮,我掛斷電話之後,你就不要再打來了。」
宋常邑冷漠地說:「很好,十二塊成交,明天下午兩點到我辦公室來簽約。」
宋常邑一收起話機,宋人人馬上出聲:「常邑,我跟你介紹一下,已什麼鹿島株式會社的千金,鈴木黛黛小姐。」
綠蒂差點笑出聲,夫人咬字不清,乍聽之下像是鈴木獃獃小姐。
「你好。」連自己尊姓大名都沒報,宋常邑和女人打招呼的方式顯然不及格。
「宋先生好。」鈴木黛黛體態優美地欠身。
「你們慢慢聊,那邊有朋友找我。」宋夫人借口離開,不當電燈泡。
「我可以直接稱你常邑嗎?」鈴木黛黛的聲音曼妙,讓人聽了骨頭都酥了。
「我習慣人家叫我宋先生。」宋常邑不給面子的說。
「你們家真豪華,像座城堡。」鈴木黛黛十分鎮定。
「高島株式會社是不是有一門子公司,在做快速儲存式記憶體?」
綠蒂快昏了,在這麼浪漫的氣氛下談公事,實在是焚香煮鶴,大大大浪費。
「沒錯,那間子公司叫天草,是兩年前由家兄投資興建。」鈴木黛黛面不改色。
「它去年的營業額好像突破一百億美元。」宋常邑一臉野心勃勃。
「確實如此。」鈴木黛黛微笑,一付與有榮焉的表情。
「令兄一定是個了不起的商業天才。」宋常邑露出想一較高下的姿態。
「他自己說是僥倖。」鈴木黛黛有問必答,換做是美國女人,老早為了宋常邑這種觸犯隱私權的問法,給予一巴掌回應。
綠蒂不得不佩服鈴木黛黛,人漂亮不說,舉止溫柔賢淑,性子又好的不得了,再加上一身談粉色的和服,一種宛若櫻花般性靈的美麗,令人心曠神怡。
那麼大少爺有沒有被感動?綠蒂看了看,那張冷酷的表情,絲絲毫沒有動靜。
「如此我倒想去拜訪令兄,這麼成功的人卻這麼謙虛,值得一會。」
「他遊山玩水去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
「公司現在由誰管理?」宋常邑愕然,放著公司不管,難道不怕職員亂造反?
「哪裡,」水黛黛說明:「我哥哥拓介其實是個愛玩的傢伙,他的座右銘是工作時
不忘娛樂,娛樂時忘記工作,而且一玩就是半年,不跟家人聯絡,也不關心公司運作情形,彷彿整個人在地球上消失似的,我也找不到他。」
宋常邑臉色像鐵達尼號沉了下去,他努力工作,幾乎沒有娛樂的時間,成績卻跟一個遊戲人間的傢伙差不多,令他心裡非常不悅。
那個叫鈴木拓介的日本男人,其實相當地自負,一間剛成立兩年公司,在商場上只
能說是一隻菜烏,若不是對自己有十足把握,鈴木拓介會就這樣撒手不管公司。總有一天,來常邑在心裡暗暗發誓,他一定要鈴木拓介嘗到滑鐵廬的滋味。
這是宋夫人又走了過來,笑容可掬:「菜涼了就不好吃了,我們一起過去吧。」
鈴木黛黛是她的秘密武器,也是未來媳婦人選之一。
這點連綠蒂都看得出來,不過宋夫人的如意算盤好像撥錯了,明顯地宋常邑對鈴木黛黛的興趣遠不如對鈴木拓介來得大。
三人走遠之後,路易終於走進舞會場所,手上挽著一個身材凹凸有致的金髮妞,這
時雪兒靠近他們,交談了幾句話,金髮妞氣呼呼地嘟著嘴轉身離去,而路易則摟著雪兒
滑進舞池,躲在樹上的綠蒂幾乎要為雪兒的勝利大聲歡呼……幸好她及時捂住了嘴,才沒有釀成大災禍。
兩人隨著音樂搖擺到木蓮樹下,雪兒的身體緊貼著路易,他對她說的每一句調情話,綠蒂都聽得清清楚楚而且心痛。
路易聲音沙啞好聽地說:「雪兒,謝謝你把我從八爪女手中救出。」
「不客氣。」聞雪兒嫣然一笑百媚生。
「你真是美麗,我怎麼以前都沒有注意到?」路易輕易上勾地。
「我很少回城堡,而學校那麼大,我們更是難得見到一面,你怎麼可能記得我。」
「但從今晚,不,是從前天在校園巧遇你開始,我就再也忘不了你了。」
「路易,大家都說你是宋常澈的接班人,色男人第二,看來一點也不假。」
巧遇是雪兒精心安排的,要釣大魚,事前的準備花了她不少心.
血,尤其是像路易這樣風流的男子,在他教室門口守株待兔是最好的辦法。
「我可是句句實言,出自肺腑之心。」路易甜言蜜語地。
「你發誓,我才願意相信你說的是真心話。」雪兒放意表現出單純的模樣。
「很多女人就是被男人的誓言所騙而失身,你可要當心。」路易艾警告。
「你會騙我嗎?你捨得騙我嗎?你忍心騙我嗎?」雪兒眨著如扇的長睫毛。
「寶貝,我是跟你開玩笑的。」路易把雪兒緊摟在懷中。
「你好壞,比宋常雋那個壞男人還壞。」雪兒一臉陶醉地枕在路易的肩上。
綠蒂的眼淚差點像下雨一樣落下來,但她硬生生地把懷疑的淚逼回眼眶裡。她相信
雪兒不會出賣她,這是演戲,為的是不讓路易對別的女人產生興趣,可是她仍然無法忍受……路易臉上那種饑渴的表情。
路易像頭餓狼似的,沿著雪兒細白頸項親吻,併發出混濁的喘息聲。綠蒂聽了更難過,雖然雪兒的犧牲很偉大,不過她希望雪兒能制止路易,點到為止即可。
「聞著你的感覺真好。」路易呢喃。
「音樂停了。」雪兒推開路易,欲擒故縱是勾引男人的不二法門。
「雪兒,我們去喝杯美酒如何?」路易抓住雪兒的手,一付怕她飛了的樣子。
「你該不會想灌醉我吧!」雪兒嬌羞地瞪了他一眼。
「被你識破了。」路易哈哈大笑。
.那絕對是一幅郎有情的畫面,萬一妹也有意,那豈不是天雷勾動地火……綠蒂只
好向上帝禱告,雪兒千萬不要愛上路易。她更願意用任何代價來換取雪兒今天的際遇,此生只要有一次能像雪兒這樣跟路易擁抱,她死而無憾。
在此同時,夏爸剛接了一位車子半途拋錨的客人回到城堡,一發現綠蒂不在自己房
間面壁思過,又聽說她打破了一隻夫人心愛的盤子,他立刻明白綠蒂此時會在哪裡,在三十多棵木蓮樹中的某一棵上。
.坦白說夏爸非常不贊成女兒偷窺舞會,有些衣冠楚楚的客人喝醉酒後就會像發情
的狗一樣,隨便找個看似隱密的地方交歡,他很擔心女兒會看到這類不雅的情色事。很
不巧的是,他的憂慮是對的,後來果然引周起喧然大波……宋常邑走進書房,拉上窗帘,不想讓人看見他此刻的行蹤。
他打開桌上的電腦,叫出有關天草公司的所有資料,表情由怒轉喜,一個惡毒的吞
並計劃正在他心中醞釀,他打算用最少的錢獲取一筆可觀的暴利,而其中的關鍵就是在鈴木黛黛身上。
這時宋夫人像警犬一樣找到他,故意挖苦地說:「我就知道你又在辦公!」
「媽,你想不想不費吹灰之力地賺大錢?」宋常邑關掉電腦。
「我更想你早點讓我抱孫子。」宋夫人直接了當。
「我不喜歡小孩。」宋常邑存心氣死人。
「我記得沒錯的話,綠蒂小的時候你很疼她。」家夫人提醒。
「她是例外。」家常邑反駁:「像她那麼可愛的女孩,我看世上找不出第二個。」
「你怎麼知道你生不出可愛的孩子?」宋夫人自覺這次她會辯贏兒子。
「要像綠蒂那樣可愛,除非我跟她生……」一看到母親瞪大眼睛,宋常邑發覺到自己失言,趕緊澄清:「開玩笑的。」
宋夫人吁了一口氣,她承認綠蒂很可愛,她也很喜歡綠蒂。但她是屬於老舊年代的產物,思想保守,她有責任告訴孩子們門當戶對的重要性和必要性。
「我問你,你對鈴木小姐的印象如何?」
「如果你指望她傳宗接代,那是不可能的,因為我看到她就想睡覺。」
鈴木黛黛長得不錯,而且他看得出來在那層包得緊緊的和服裡面,有一忖傲人的身
材。這種外表溫柔內在性感的女人,家裡有錢有勢,不啻是男人夢寐以求的妻子人選,他知道她遠從日本來參加舞會,根本就是母親一手安排的相親。
只可惜她連引起他牽她小手的衝動也沒有。
「你到底要什麼樣的女人?」
「伊莉莎白女王。」宋常邑指的是英鎊上的人像。
「我看你將來跟錢結婚好了。」宋夫人當然聽得出這句雙關語。
「你放心,我會跟人結婚,而且保證是女人。」宋常邑連哄帶騙的。
「你一天沒走進禮堂,我就一天不放心。」宋夫人不上當。
「別生氣,我陪你跳一隻舞消消氣。」宋常邑摟著母親的肩,走出書房。
「我不必你陪,你多陪一些小姐跳舞,我就心滿意足了。」宋夫人說。
「遵命。」為了耳根清靜,宋常邑隨口回應。
才進舞會,宋常邑立刻牽了一個金髮女郎滑進舞池中央。
音樂很柔,但他彷彿聽到有人在他背後道閑話,奇怪他何以不結婚,他甚至聽到有
人說他是性無能或同性戀,他不在乎,當別人越是詆毀他時,在商場上他往往站著越是有利的位置,因為沒有人了解他。
其實他既不是無能也不是同志,他只是太忙了,忙得沒有時間和別人談戀愛。但他
堅持不相親,不論任何事他都喜歡主動出擊,而且他對女人的要求很簡單,可愛和純潔,這跟現在他手中挽的成熟女人大有不同。
該小姐是某莉亞,母親特定從法國請來的嬌客,也是相親對像之一,可母親並不知
道她曾是他的法國情人,因為她想要得到他的愛,極力想維持肉體關係,所以他刻意疏遠她,整整一年沒理她。
他對她的感覺比鈴木黛黛好一點,不過再好只可能是今晚的床伴。
他們倆人在夏綠蒂躲的那棵木蓮樹下跳舞,其實也不能算是真的跳舞,只能算是搖
擺身體。茱莉亞雙手環著宋常邑的脖子,整個身體掛在他身上,而且她還故意用那對大乳房壓擠他胸膛,一忖非擦出火花不可的樣子。
綠蒂睜大眼睛注視著金髮女郎的領口,老天,她發誓她看到乳頭了。
「湯瑪斯,我好想你。」榮莉亞喊著宋常邑的英文名宇。
「抱歉,我完全沒想過你。」宋常邑無情無緒的說。
「你是不是另有新歡了?」榮莉亞忍不住的問。
「沒有。」宋常邑回答,但他的腦海浮現一張粉嫩的小臉蛋。
為什麼會想到綠蒂?他蹙著眉心想,可能是受了母親剛才提到孩子的影響。
從她五歲走進他生命中開始,時光冉冉過了十一個年頭,他雖然不是天天看著她,
有時一個月見不到她一次,但他可以感覺到她在城堡的某一處,像朵小花一樣慢慢地長大,現在她十六歲了,正是含苞待放的年齡。
對三十歲的他而言,綠蒂顯然不是合適的戀愛對象。
宋常邑搖了搖頭,他在胡想什麼?他是個工作狂,是個酷男人,他沒時間戀愛,就
算有時間他也不會戀愛,他寧願做愛,而綠蒂顯然也不是做愛的好對像……老天!他到底怎麼了?他從未把綠蒂和做愛聯想在一起,這完全不像平常的他。
一定是太久沒做愛了,身體又被茉莉亞磨擦生熱,所以才會產生不健康的幻想。
一定是這樣,這是唯一的解釋。
看到來常邑時而迷茫時而悸動的表情,榮莉亞和躲在樹上的綠蒂,根據女人的第六感,她們皆認定他說謊,他一定有個秘密的心上人。
「剛才跟你說話的那個日本女人是誰?」茱莉亞咄咄逼問。
「鈴木黛黛,高島株式會社的千金,我今天才認識她。」宋常邑實話實說。
「你對她有意思嗎?」榮莉亞想重拾舊情的意圖十分明顯。
「我對她哥哥有意思。」寧常邑腦子裡只有商場。
「噢,鈴木拓介,我見過他,他非常優秀。」榮莉亞毫不保留地讚美。
「你對他評語不錯。」宋常邑以淡淡的語氣掩飾不快。
「你吃醋了!」榮莉亞嘴角綻出亮麗的微笑。
「不是對你,是對他,他現在是我的假想敵人。」宋常邑冷笑。
「你真讓我失望。」茱莉亞感慨地嘆口氣。
「很多人都說過這句話。」家常邑沒好氣地把茉莉亞推到一臂之外。
茱莉亞身為智光科技的唯一繼承人,在歐美有不計其數的仕紳想認識她,她連看都
不看一眼,獨獨對宋常邑這個華裔美國人情有獨鍾,卻被他冷落,苦等了一年。就在她
快要絕望時,接到宋夫人的電話,她還以為是他回頭了,原來不是這麼一回事……宋夫人壓根就不知道他們的那段戀情,可見他一點也不在乎她。
明知複合的機會渺茫,但她決心姑且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