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葉憐在外頭耗了快兩個半小時后返回家中,進門之後才知道弟弟早已先行離開,說是跟他女友有約,留下喬克歷一個人待在客廳里看卡通。
「想去哪裡玩嗎?」葉憐陪喬克歷看了一會卡通,在無事可做的情況下,她忍不住開口問。
直盯著螢光幕,喬克歷頭也不回的應了一聲好。
坐在他身旁的葉憐突然發現一件很奇怪的事。
不知為何,從她進門到現在,喬克歷就一直沒用正眼看過她。
葉憐突然伸手扳過喬克歷的臉。
「你怎麼了?看起來有點怪怪的。」瞪著他驀然漲紅的臉頰,葉憐的眉間頓時狐疑的皺起。
「沒事!」
喬克歷尷尬的回過頭,不管葉憐再怎麼威脅利誘,他就是打定主意不開口。
怪了!沒事怎麼會突然臉紅呢?
摩掌著下巴,葉憐抽絲剝繭的思索著,想來想去,就只有一個可能性……
她再度伸手扳過喬克歷的臉。「說!是不是皓對你做了什麼奇怪的事?!」
喬克歷拼了命的搖頭。
「不然你幹嘛莫名其妙地臉紅?」
在想不出借口的情況下,喬克歷突然老羞成怒的噴了句,「就跟你說沒事了!你幹嘛一直問……」
哇咧!
想不到前幾天還口口聲聲的說他喜歡她的喬克歷,竟然開始嫌她煩了?!
葉憐傻愣愣的坐在沙發上,瞪著喬克歷起身跑進客房裡的背影。
他不是故意要對她那麼凶的!
沮喪的坐在床邊,喬克歷低頭瞪著自己的手,可是氣話已經說出口了,現在才後悔好像有點來不及了!
只是……
想起葉憐方才那驚愕的反應,他不禁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
其實他也不是故意要隱瞞,只是才剛經歷過「那種」事情,以至於突然見到葉憐,難免會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想起先前——
「皓……」待在房裡大約五分鐘后,喬克歷突然從房裡探出頭來,向正坐在客廳里翻雜誌的葉皓招招手。
葉皓起身走到門前,低聲問了一句,「幹嘛?!」
「你看我這裡……好像生病了!」喬克歷走了出來,困惑的指著他胯下搭起的帳篷,「我這裡脹脹的、痒痒的,還有一點點疼……」
外國人就是不一樣!帳篷的高度就是比東方人大上許多!
瞪著喬克歷搭起的帳篷,葉皓忍不住覺得有些汗顏。
「這很正常呀!」一待自己從尺寸的迷思中回過神,葉皓立刻豁達的拍拍喬克歷的肩,領著他回到房裡。
螢幕上正好上演著男人用手搓揉自己的「那個」,葉皓朝喬克歷努努嘴,示音心他照著做,並且說明那就是讓他的「那裡」不會再感到硬硬脹脹的解決方式。
可是,喬克歷仍有疑問。「那剛才怎麼會出現一個男人抱著一個女人,在她身上撞來撞去呢?我好像還看見他把他的『那個』塞到女人的腿間……」
呃……
葉皓尷尬的搔搔頭,心裡浮上一種快被問倒的窘困。
突然,他伸手敲了一下喬克歷的頭。「問那麼多幹嘛?我叫你乖乖用手解決就用手解決,你管人家怎麼做?!」
雖然不滿意葉皓給的答案,但是,深怕他會再動手打他,喬克歷也只得照單全收。
他抬手揉一揉被葉皓敲疼的腦袋,然後乖乖的回到原來的位子上,專心一意的瞪著螢光幕看。
就在葉皓舉步走到門邊之際,喬克歷突然又喚住他。「可是,我不喜歡那個女人耶!」
他指著正出現在螢幕上的女人。
葉皓回頭一看,也覺得片子里的女主角長得實在很抱歉。
「隨你!你也可以把她想像成你喜歡的對象……看是布蘭妮還是克莉斯汀,隨你喜歡!」
葉皓胡亂提供兩個外國女明星,之後就轉身離開。
不過,喬克歷心裡有一個更好的人選……
他專註的凝視著螢光幕,然後把在裡頭搔首弄姿的女主角換成他最最喜愛的女人——憐!
這也是喬克歷為什麼不敢跟葉憐明講的原因!
呃……
一想起葉憐,喬克歷立刻發現自己應該已經無力作怪的腿間,竟又膨脹起來!
那A按呢?
瞪著胯下高高搭起的帳篷,喬克歷仍在猶豫,不知該不該再動手把它給弄出來……
???
晚上,葉憐和喬克歷一起坐在餐桌旁用餐,因為下午發生的小插曲,以至於葉憐此刻仍舊不怎麼開心。
喬克歷怯怯的瞟了葉憐一眼,遲疑許久,才輕聲喊了她的名。
「幹嘛?!」葉憐抬頭瞪了他一眼,眼裡大有「你不是叫我別管你嗎?那你現在又幹嘛叫我」的倔強。
「對不起嘛……」受到葉憐冷漠的對待,喬克歷頓時難過得紅了眼睛。
放下手中的刀叉,喬克歷頭一低,兩行淚就這麼滑下。
明明告訴過自己別再掉淚的,可是這個時候,他竟怎麼也控制不了掉淚的衝動。
一顆、兩顆……宛如珍珠般晶瑩的珠淚濡濕了他面前的餐盤,而一直不願率先開口的葉憐,終於也忍不住抬頭望著他。
他倆現在的模樣,就好像兩個正在嘔氣的小孩子一樣滑稽!
「別哭了啦!」
葉憐挫敗的放下刀叉,拿起面紙,湊近喬克歷身邊幫他拭去淚痕。
喬克歷慢慢的點點頭,直到忍下淚意,他才開口小聲的問道:「你不生我的氣了?」他撒嬌的扯扯她的衣擺,一副楚楚可憐的無辜表情。
葉憐大嘆了口氣,沒轍的拍拍他的臉。「你喲!我真不知道該拿你怎麼辦才好,」
喬克歷以為葉憐是在問他,便毫不猶豫的接著答道:「就一直喜歡我就好了!」
「一直喜歡你做什麼?你不是要我別煩你嗎?」
喬克歷頓時慌得手足無措。「這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仍一不過是問你上午發生了什麼事,可是你卻當我是個老媽子一樣嘮叨!」
「我才沒當你是老媽子……」喬克歷拼了命的搖頭否認,「只是……只是皓告訴我,那種事情最好不要讓別人知道……」
算了,不說就不說,她也不是非要知道不可!
她決定放棄追問下去,畢竟喬克歷有決定說與不說的權利!
承諾過不會再追問他之後,葉憐便要他快快吃完飯。
知道葉憐不再生氣,喬克歷立刻恢復平常的食慾,不一會,餐盤上的食物便全數進到他的肚子里。
「我吃飽了!」他大聲地朝葉憐表示道。
???
晚飯過後,葉憐拉著喬克歷去逛西門町,兩人一同走在西門町的徒步區。經過一家門口在販賣霜淇淋的店家時,葉憐發現喬克歷一臉渴望的直盯著。
真是個孩子!
葉憐掏出錢,跟店家買了一隻綜合口味的霜淇淋。
「哪!」她將霜淇淋遞給喬克歷。
「謝謝!」喬克歷的臉上揚起一抹開心的笑,燦爛的笑容就好比太陽一樣!
喬克歷滿心歡喜的舔了口霜淇淋,冰冰涼涼的口感馬上讓他皺起了眉頭,直嚷著好冰。
他向來秉持「好東西要和喜歡的人分享」,他在舔了兩口之後,便突然將霜淇淋遞到葉憐的嘴邊。
「憐也吃一口!」
葉憐愣了一下,本來想要推拒的,可是在他殷切的眼神中,她勉強伸舌輕舔了口。
突然見到她那粉紅色的舌尖伸出來,彷彿有道雷竄過喬克歷的身體一樣,讓他忍不住僵直了身軀。
「怎麼了?」
葉憐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一雙美眸里藏著不解。
「沒……沒事……」只是突然覺得褲子有點緊罷了。
喬克歷尷尬的咧嘴一笑,連忙移開視線,假裝專心的吃著手上的霜淇淋。
葉憐不疑有他的舉步繼續走,跟在她身邊的喬克歷,不經意的瞟見隨著她的步伐而微微震動的胸脯。他驚了下,心裡納悶著吃起來應該是透心涼的霜淇淋,怎麼會越吃越熱……
行經一家專門販賣球鞋的店家,不知怎麼搞的,葉憐原本往前走的腳步突然頓住,而跟在一旁吃著霜淇淋的喬克歷沒料到她會突然停下,差一點撞上她。
「怎麼回事……」喬克歷的目光追隨葉憐的,突然,他瞧見前面有一個男人,同樣一臉驚愕的瞪視著他們。
他是誰?
敏感的喬克歷立刻注意到男人的目光停在他和葉憐交握的手上,他下意識的轉頭看了葉憐一眼,竟發現她的眼裡隱隱閃爍著淚光。
眼淚!
頓時,喬克歷嚇得瞪大了眼!
「這些日子……你過得好嗎?」
耳邊突然響起男人的聲音,喬克歷轉過頭,才發現男人正在對葉憐說話。
瞧男人那戀戀不捨的深情目光,喬克歷的心裡很不是滋味。
他憑什麼用這種眼神看他的憐!
可是……
瞧他們兩人相互凝視的模樣,雖然他現在站在葉憐的身邊,但他卻有一種已被隔在萬重山之外的錯覺!
驀然想起男人分手時所說的話,葉憐立刻武裝起自己,不讓男人看出她內心澎湃的情緒。
牙一咬,葉憐笑笑的回了句,「謝謝你的關心,我很好。你呢?」
喬克歷發現葉憐竟然用一種他從未見過的眼神在回視著男人,這一瞬間,他開始怨恨自己竟然聽不懂中文……
男人黯然的笑了起來。
他的目光突然望向遠方。停駐佇在正在鞋店裡幫孩子挑鞋的妻子身上,然後回過頭來朝葉憐輕聲回答,「還不就是那個樣子……」
他的聲音里透著些許無奈,還有一絲絲不舍。
順著他的目光瞧見了他的妻子,葉憐嘴角微微抽搐,在心裡暗笑自己的心竟還會為了他而痛。
她低聲對男人道聲再見,拉著喬克歷,毅然決然的越過男人的身邊。
「等等!」在三人身影交錯的剎那,男人突然拉住葉憐的手。
葉憐愕然的停下腳步。
「真的沒機會了嗎?」男人眷戀的凝視著她。「我是指……我們之間的感情……」
他們之間?
葉憐垂下臉,突然露出一抹苦笑。
當初,明明是他說他舍不下他的妻子的,可是現在,他竟然還問她:「真的沒有機會了嗎?」
決然的甩開男人的掌握,挽著喬克歷,葉憐昂首闊步的離開。
???
返家的路上,喬克歷不只一次想要開口問個清楚,那個男人和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可是每每話到嘴邊時,喬克歷卻又突然失去開口的勇氣。
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呢?!
一路上,他一直反覆思索著,心頭那股酸酸、痛痛又悶悶的情緒究竟是什麼?
當晚,心情不佳的葉憐早早就回到房裡休息,留下喬克歷一人待在客廳里看電視,只不過他的視線雖然是放在螢幕上,但是,腦子裡卻不由得想起方才在路上遇見男人時,葉憐眼中浮現的那抹淚光。
他不禁氣自己為什麼只是個八歲大的孩子,氣自己為什麼聽不懂他們說的話,氣那男人為什麼可以讓憐用那種眼神看他……
奇異的情緒在喬克歷的心頭翻攪著,擾得他怎麼也無法合眼睡去,一個人在客廳里獃獃的坐了大半夜,直到紅著眼眶的葉憐從房裡走出來。
「你怎麼還沒睡覺?」葉憐訝異的問。
「我睡不著……」喬克歷輕輕的搖頭,目光悄悄的在她身上繞過一圈,才驀然停在她泛紅的鼻頭上。「憐呢?怎麼還沒睡?」
「呃……跟你一樣,也睡不著!」
意識到他審視的目光,葉憐趕忙轉過頭,狼狽的避開喬克歷的凝視。
「好了!很晚了,你明天雖然不必去安親班,不過還是要早點休息……」本想用言詞偽裝自己的情緒的葉憐,話還沒說完,便愕然的發現喬克歷已經站到她面前。
他伸出手,輕輕的扳過她微側的頭,直直的望進她的眼底。
「你剛才哭了!」
喬克歷的口吻相當成熟,恍惚間,葉憐還以為站在她面前的男子是一個跟她差不多年紀的大人,而不是白天那個黏人的大孩子……
只不過一會,她又立即回過神來!
「沒什麼……」葉憐不想多做解釋,只是匆匆的拂開他的手,轉身就想躲回自己的房裡。
一下子發生太多事情,她都覺得有些吃不消了……
「我想休息了。」
「憐喜歡那個男人對不對?」在葉憐的手剛剛握上門把之際,冷不防地,喬克歷突然冒出這麼一句。
葉憐半轉過身,愕然的瞪視著他。
「我雖然聽不懂你跟他在說些什麼,可是,我卻能從你看他的眼神猜出,你很喜歡那個男人……」
甚至比喜歡他還喜歡!
「別傻了,我怎麼還會……」她怎麼還會對一個已經棄她而去的男人戀戀不捨呢?!葉憐下意識的想要否定,但是一觸及喬克歷那雙清澈的藍眼睛,她竟怎麼也說不出口。
「你騙我,你明明就喜歡他……」
喬克歷雖「小」,但感覺可是敏銳得很,尤其對象是他所喜歡的憐,他更是努力的去探索她的一舉一動,以及臉上的一顰一笑,所以,他豈會看不出葉憐的口不對心呢?
望著葉憐驀然語塞的模樣,不知怎麼搞的,喬克歷竟然又哭了!
他一邊拭著淚,一邊說道:「你最愛騙我了!說什麼你也喜歡我,可是我就不曾看你用看那男人的眼神來看我……為什麼會這樣呢?為什麼我說的喜歡,會跟你說的喜歡不一樣呢?」
雖然喬克歷有些語無倫次,但是,葉憐卻能從他的表情和眼神中體會出他的委屈和不解,他那個模樣突然觸動了葉憐心中的某一處,就像之前男人突然提出要和她分手一樣,她同樣的倉皇、同樣的無措和不解。
葉憐心疼的伸手攬住喬克歷的肩,而她眼中的淚也伴隨喬克歷的啜泣聲,悄悄的流淌下來……
「乖,別哭了……」葉憐將頭埋在喬克歷的肩窩,雖然是她在安慰他,但從兩人擁抱的方式看來,應該說是她在向喬克歷尋求慰借。
不知何時,喬克歷早已止住眼淚,反而換成他張臂圈抱住她,讓她在他的懷裡恣意的放聲大哭,哭出一直深藏在她心裡的委屈。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葉憐發現喬克歷的胸前已經濡濕成一片,她才驀然停止哭泣,尷尬的離開他懷中。
「憐,別難過……」抬手輕輕抹去殘留在她頰上的淚滴,喬克歷專註的凝視著她,懷著一絲可能會被拒絕的恐懼,他停頓了會,才又鼓起勇氣說道:「就算那個男人不再喜歡你了,你也還有我呀,我絕對不會惹你傷心的。」
望著喬克歷溫柔的藍眼珠,葉憐幾乎被催眠到差點點頭答應,可是念頭才問過腦海,她心頭的警鐘又響起,不斷的提醒著她,提醒她別忘記喬克歷目前只有八歲的智力,許多事情像是情呀愛的,他根本還處在一知半解的階段。
況且,將來他一旦恢復智力,說不定會忘了他曾對她說過的話……
葉憐抬手輕碰了碰喬克歷的頰,心情已然恢復平靜。
「不管我說什麼,你還是不願意相信我!」嘟著嘴,喬克歷再一次挑明她的敷衍。
「唉!」千言萬語盡在她這一聲輕嘆中,葉憐悄悄的斂下眼瞼,不願再直視他哀怨的眼眸。
雖然兩人目前的距離只有咫尺,但喬克歷卻發現,自己竟然完全無法觸碰到葉憐的心……彷彿他倆之間隔了千里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