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李心雯拿到她要的資料匆匆從裡面走出來，恰好跟從會議室中衝出來的何奈恩撞個正著。
「奈恩，彌怎麼在這裡？」李心雯睜大眼睛。
「我才該問你吧？」何奈恩不可思議地看著她。「這家公司是我們的業主，我是來開會的。那你呢？」
何奈恩認識李心雯很多年，知道她家裡非常富有，父母親非常疼愛她，自從大學畢業以後她沒上過一天班，因為父母每月給她的零用錢遠超過一般公司行號的月薪，所以李心雯才常誇口說自己是實習中的少奶奶，因為她父母怕女兒吃苦，希望能為她選個有錢人家，讓她能過舒服的貴婦生活。
「我、我是因為……我是來找……」李心雯神情慌亂，支支吾吾說不清楚。
她不知道孩怎麼解釋才好，她向來都不把哥哥介紹給女性朋友，因為她心中有不足為外人道的藏私。
「找朋友？你有朋友在這家公司上班嗎？」何奈恩猜測地幫她把話接下去。
「我，不是朋友，是我……」李心雯就是不想說出跟李德霖的關係。
「噫？李小姐怎麼也在？」包鴻慶從會議室出來看見何奈恩跟李心雯，湊向前問：「你們約好的嗎？太好了，我們一起去吃飯。」
「沒，我剛出來就碰到心雯。」何奈恩沒忘記之前想撮合他們的事，推波助瀾的說：「這麼巧碰到心雯，包大人你該請人家一頓。」
「不，我還有事，你們自己去就好了。」李心雯連忙推拒，她想趕快打發他們離開，這樣就不會被發現她是李德霖的妹妹。
「心雯？你跑來公司做什麼？家裡有什麼事嗎？」恰巧，這時候李德霖剛好從會議室里走出來，看到妹妹出現也覺得奇怪。
「哥，我……」李心雯看著一臉狐疑的大哥，垂下頭不回答。
「什麼？你叫他、叫他「哥」？」這下何奈恩確實大大吃了一驚。「心雯，他真的是你哥哥？」
「真巧，原來李小姐是李董事長的妹妹啊！」包鴻慶也很驚訝。
「噫？你們認識我妹妹？」李德霖看了看何奈恩和包鴻慶，疑惑地問李心雯。
「你們認識？我怎麼從來沒聽你說過有這兩位朋友？」
「我也沒想到你們會碰在一起。」李心雯聳聳肩，故作無辜的說：「哪知道你們這麼有緣—奈恩，這是我哥，以前提起過，你可能忘了。」
「這位包先生是透過奈恩才認識的。」李心雯又對哥哥補充道：「我跟奈恩認識很久了，她也去過我們家，只是你剛好不在。」
「真是……好巧喔！」何奈恩很是尷尬，剛剛她才對他發飆呢！」早知道他是你哥的話，我應該請你來當我們之間的傅譯才是，免得老是「有溝沒有通」。」
李心雯按下方才發現「秘密」的驚訝，在大哥和何奈恩的面前勉力維持鎮定。「我哥就是做事非常一板一眼，偏偏他又是各方面都很優秀的好男人，個性上難免就驕傲了點。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多多包涵。」
這話說得很客氣，但真正用意是想讓何奈恩對李德霖更加的反感，李心雯什麼都不怕，就怕有任何女人霸佔了她心愛的哥哥。
「好吧！就看在心雯的面子上，我更應該馬上回辨公室去好好修改貴公司的案子。」何奈恩拍了拍李心雯的肩膀。「為了彌，我拚了。」
「別這麼說啦！你能力那麼強，一定行的。」李心雯努力裝作一切很平常，強調道：「小恩，我哥個性是討人厭，不過他很疼我，只要我的要求他幾乎沒有不答應的。所以，你要是跟他講不通，交給我就對了。」
「原來李董事長是個好大哥哩！」何奈恩斜睨李德林一眼，意有所指諷道：「要不是聽心雯說，還真看不出來。」
「唉，何小姐，別糗我了。」在妹妹面前，李德霖紳士地維持禮貌。」我妹妹是我家的公主，當然是非疼不可。而我的「愛情公寓」就好像是我的小孩，一定要勤管嚴教才行，麻煩你多費心。」
「嗯，我會盡量按照你的意思。」何奈恩點點頭，拍了一下沉默等在旁邊的包鴻慶。「包大人，我們該走了-心雯、李先生，我們先離開了，有空再聊吧，再見。」
望著何奈恩離去的背影，李心雯呆立原地、若有所思，她心裡極度不安，沒想到連日來讓她掛心的「隱形情敵」竟然是這位相交多年的姐妹淘！
她看著開開合合的電梯門，思緒如走馬燈似的轉個不停……
「心雯，你發什麼呆啊？」李德霖不解問道：「你還沒有回答我跑來公司做什麼？」
「哥，我們很久沒一起吃午餐了。」李心雯回遇神，她嬌柔笑著攀上李德霖的手臂。」我知道你們公司附近新開一家小火鍋店，特地來找你請我吃啊！走啦，我們現在趕快去，要不然搶不到位子。」
「唉！你大老遠跑來就為了吃？真拿你沒轍。」李德霖無奈搖搖頭，真是被這個妹妹打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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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3C大賣埸電腦周邊設備展示櫃前，何奈恩被一個造型獨特的器材吸引，正要伸手時，一雙大手突然出現拿起它——
「喂，那是我先看到……」何奈恩喊住已轉身的男人。
她快速的走到男人面前，不免吃了一驚。「噫？怎麼是你？」
拿著電腦訊器器，李德霖也很意外的睜大眼睛。「真想不到……這麼巧？你也來買柬西？」
「那是我先看到的。」何奈恩指著李德霖手上的東西。
「是嗎？」李德霖對她的蠻橫感到不快，他先皺眉低頭看看手上的東西，接著故意以饒富深意的眸光看著她，嗤笑道：「沒想到你也看上這個視訊器……難道，平常你也喜歡跟人家玩互看視訊的遊戲？」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何奈恩感受到他語氣中的嗤笑諷刺，頓時火氣升起。「你在暗示什麼？別忘了，你也想買這個視訊器，憑什麼你就可以把別人想得那麼不堪？」
「何小姐，你反應會不會太敏感了？」李德霖彷佛知道她會暴跳如雷似地，臉上綻出勝利微笑。「我哪一句話、哪一徊字讓你覺得不堪了？使用電腦視訊在現代社會是非常普遍的事，難不成是你自己想歪了？那是你自己想的，我可沒有別的意思。」
「你！」何奈恩瞧他洋洋得意的模樣更是一肚子火，她知道自己掉入他預設的語言陷阱，不由斥罵道：「好歹你也是個網路公司的老闆，說話別老是耍嘴皮子，使這種上不了檯面的小把戲，只會讓別人對你的評價降低而已。」
「何小姐，你真的是言重了。唉！算了，我自認倒楣。」
李德霖無端被訓了一頓,心情也不太好，本來開心出來逛逛他最愛的3C大賣場，豈料碰到他的大剋星，瞬間也沒什麼再繼續逛下去的念頭，索性把手上的視訊器給她。「你急著要用就先給你好了，我再去別的地方買。」
說完，不等何奈恩回話，轉頭走人。
「等一下！」何奈恩追上前，把他攔住。「你剛說那話是什麼意思？碰到我叫倒楣？我都沒說自己倒楣了，你倒是惡人先告狀，堂堂男子漢大丈夫怎麼一點風度都沒有？你以為我真的非跟你搶這個東西不可？」
「何小姐，說真的我一點兒都沒有興趣跟你抬杠。」
李德霖在出了辦公室之後就卸下網路公司老闆的身分，他是個公私分明的人，此刻他好不容易可以享受一點工作壓力以外的休閑時光，然而卻碰上何奈恩。他認為何奈恩根本是沖著自己頻頻修改她的企劃案，故藉此偶遇的機會找他的碴、想狠狠的修理他。
「容我說句實話吧！」李德霖氣憤的雙手抱胸，沉著臉色對她說：「說穿了，你是因為我一再修改你提的企劃案，才會看我不順眼，是嗎？坦白告訴你，我最討厭公私不明、是非不分的人！」
「啥？你說我是非不分？」何奈恩不服他的指控，反駁道：「明明就是你自以為了不起，我花了那麼多精神弄出來的企劃，如果是別的老闆早通過了，就你見不得別人有本事，非要整我不可，要不是你主觀意見那麼重，這個案子早就發包出去了，哪可能到現在還卡在修改階段……」
何奈恩藉這機會一股腦兒地說出自己的不滿，發泄積在心中的怨氣。
「唉！真是被你打敗了。」李德霖搖頭嘆息，頓時產生「秀才遇到兵」的無力感，無奈的他只能耙梳著頭髮，深吸一口氣，把手上的視訊器再塞進她手裡。「我認輸了……這個給你。我閉嘴，馬上離開你的視線範圍，這樣總行了吧？」
「喂，你、你怎麼這樣啊！我只是講出真心話也不行？」何奈恩見他似乎真的動怒了，突然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好歹他還是公司的大客戶，這樣得罪人家難保
不會惹出後續的大麻煩。
即使何奈恩在公司里是包鴻慶的愛將，但氣走大客戶這種事，她還沒那個膽量去做，此刻她不敢再要氣魄了，情急之下拉住他。
「李先生，有話好好說，我剛剛說話是重了點，但我不是故意對你挑釁，你可千萬別誤會了。」
「你到底有完沒完？」李德霖驀地轉過身，咬牙切齒道：「我都舉白旗，離開你的視線了，你還要怎樣？」
「我、我……」李德霖的臉色實在太難看了，何奈恩結結實實嚇了一大跳。
「對不起啦！我這個人講話就這樣……」
一見何奈恩被驚嚇后，紅著眼眶、頗有悔意的模樣，李德霖這才驚覺自己的怒火可能太過旺盛，深深吐了一口氣之後，他緩了緩語氣——
「好了，你凶我，我也凶過你，現在算扯平了。我只想說，如果你還在為我修改你企劃不服的話，我歡迎你再提更好的企劃案來說服我，如果你還是覺得我不夠客觀，我可以請公司幾位執行活動企劃的主管一起審核。這樣，你滿意了吧？」
「李先生，你這麼說，讓我很……唉，我也不知道怎樣解釋才好。總之，我只是對自己的作品很有信心，所以……」
伶牙俐齒的何奈恩反倒不好意思了，本來李德霖就是出錢的企業主，她再怎麼發飆也不該飆到他身上才是。
「我可以走了嗎？」緩和怒氣的李德霖用另一個角度看著困窘的何奈恩，覺得一臉尷尬的她其實滿可愛的……
「嗯。」用力點了下頭，何奈恩終於擠出笑容。「真不好意思，李先生，這個是你先拿的，還是還給你好了，其實我也不需要。」
本來，她只是在「愛情公寓」上看見有網友利用視訊跟談得來的網友面對面交談，她覺得非常有趣也很好奇視訊是什麼東西，才跑來賣場看看，事實上她可沒勇氣利用這項高科技跟陌生人第一次接觸，那感覺太奇怪了。
何奈恩慢慢走出大賣場，想想自己方才有點脫序的言行，心裏面覺得對李德霖有點過意不去。
不知是哪根筋不對，每次見到他就會想到自己「命運多舛」的企劃案，脾氣也不自覺大起來，其實不應該這麼沒禮貌的，對一般人尚且如此，更何況他還是公司的大客戶呢！
回家的路上，何奈恩愈想愈懊惱，低落的情緒將她淹沒，沮喪的她想起「巡狩者」——想到他今晚會在線上，可以對他大吐苦水，他的風趣與貼心就像夏天的冰淇淋讓人瞬間心脾沁涼，何奈恩的心情變好了，腳步也跟著輕快了起來。
回到家，李德霖隨手把視訊器丟在電腦桌上，這時李心雯突然推門進來問道：「哥，你現在忙嗎？我想跟你聊聊。」
「好啊！」他微笑看著妹妹，一邊將視訊器收進抽屜。「你想聊什麼？」
李心雯坐到床沿，望著哥哥，思索了半響。「哥，你知道嗎？今天我在你公司碰到的何奈恩，她……」
「何奈恩，怎麼了？她不是你的好朋友嗎？」李德霖不知道妹妹為什麼特別提起她。
「沒什麼，覺得很巧罷了。從以前打工認識她到現在很多年了，沒想到她工作的廣告公司會剛好接到你們的案子。」李心雯淡然道：「這世界還真是小。」
「是真的很巧。」李德霖笑得有點無奈。「你那個好朋友啊！嘖嘖，真教人不敢領教。」
「怎麼啦？在你公司里遇到她時，好像很生氣的樣子，究竟是發生什麼事？」李心雯滿心好奇問道。
「還有什麼事？不就是意見不合！她寫的幾個點子我覺得還要多考慮，她不接受就發飆啦！」李德霖一邊上網到「愛情公寓」巡看，隨口道：「不是我愛亂批評人，何奈恩的脾氣還真是不好，動不動就發火，而且是對客戶發火。我看，她是被她老闆包鴻慶寵壞了。」
「是呀，奈恩一直是個主觀意識很強的女孩子，以前在我們那一群里就是個異議分子，凡事都有她一套與眾不同的見解，她的個性讓男生個個退避三舍，我常勸她女孩子要有點女孩子的溫柔。」
「沒錯，她的確是那種得理不饒人的女孩子。」李德霖聳肩笑了笑，腦海中浮現何奈恩氣到臉紅脖子粗的模樣。
「她就是這樣，不大聽取別人的意見，只相信自己。哥，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可要對她多多包涵。」李心雯表面上是替何奈恩說話的樣子，實際上是想試探哥哥對她的觀感。
「放心，既然是你的好朋友，我當然不會跟她計較。」李德霖不疑有他的直率答道：「不過，像她這樣的個性容易吃虧，你有機會還是多勸勸她。」
「思，我知道。」李心雯點了點頭，藉機溜了眼電腦螢幕——
「哥，在等你的網友「追殺比爾」？她好像跟你很談得來喔？你小心點，說不定她真實生活中就像何奈恩一樣得理不饒人，看你還迷不迷她？」
「你太會聯想了吧？」李德霖對妹妹的多慮報以苦笑。「哪有那麼剛好的事！何況，我也不是上來等什麼人，只是來看看網站運作是不是都正常，最近新加入的會員很多，不多看著點，萬一出差錯公司損失就大了。」
「哥……」李心雯總覺得哥哥沒說真話，明明他的眼眸中是充滿期待的，那道熱切的光芒令她感到心慌，不由自主地她還是說了不該說的話。「我覺得你還是小心一點比較好，現在網路上有很多辣妹集團，專門欺騙像你這種單身男性，萬一那個「追殺比爾」……」
「好啦好啦！你怎麼變得比老媽還羅唆？」李德霖有點失去耐性。「放心，你老哥我現在根本也不急著找女朋友，我不是滿腦子女人的好色之徒，她們騙不到我頭上的。」
聽到他親口說出「不急著找女朋友」，李心雯的焦慮情緒總算緩和了下來。
這時，李太太敲門進來了。
「媽，有事嗎？」兄妹很有默契地問道。
「是，我有重要的事。」李太大正色看著兒子，宣佈道：「這個禮拜天晚上，你不準加班。」
「什麼事啊？媽，你該不是……」李德霖感覺母親態度怪怪的。
「還敢給我擺臉色？上次你放我鴿子，讓我在你嬸嬸面前丟臉，這次說什麼都一定要出席。人家給你介紹這位可是在大學教書的助理教授，家世好得不得了，不準又給我搞砸了。」李太大千叮嚀萬交代。
「媽，求求你，不要管我的私事好不好？」李德霖皺起眉。
「能不管嗎？你都三十好幾了，我要你趕快結婚，生個孫子讓我抱。」李太大以母親的威嚴催促道。
「這也不是說結就結的啊！婚事是急不得的。」李德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服母親才好。
「媽，你也真是的！都什麼時代了還有這麼古老的觀念。」李心雯立刻幫哥哥說話：「哥又不是小孩子，他有自己的打算。」
「你給我閉嘴！」李太太瞪著女兒。「別替你哥說話，你自己也一樣，都老大不小了，還老是黏著你哥哥不放，這像什麼話啊？什麼時候帶個男朋友回來給媽瞧瞧？」
「媽，我不打算交男朋友，我想要準備考研究所……」李心雯起身走到母親身邊撒嬌。
雖然不是親生，伹她知道養母就像親生的媽媽一樣寵愛自己。
「不行！再讀下去，你都沒人要了，先交個男朋友再說。」李太太搖頭。「你們誰也不要護著誰，通通給我認真注意這件事。很晚了，你們趕快去睡覺吧！」
下了命令，李太大不給一雙兒女辯駁機會便轉身離去。
「媽是吃錯了什麼葯啊？難道她不知道婚姻是要靠緣分的嗎？」李德霖無奈低吼。
「哥，看樣子媽好像是認真的耶？」李心雯也憂心忡仲。
「認真就讓她認真吧！」李德霖語氣沉重。「難道我們要因為母親逼迫而隨便決定我們的婚事嗎？」
「是啊，我公司基礎還沒穩定，這時候哪有心情？」李德霖坦白說：「再說，我也沒有任何可能的對象，現在講這件事根本是天方夜譚。跟陌生人相親，更是浪費生命的荒謬遊戲！」
「聽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李心雯鬆了口氣，嬌笑道：「哥，我先去睡了，晚安。」
看著妹妹蹦蹦跳跳出去，李德霖卻糊塗了，喃喃自問道：「這丫頭說什麼啊？什麼叫「我就放心了」？真是的，搞不懂她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