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什麼?曉非不見了?」顧心元瞪視著卓浩,沒錯過他下顎叢生的胡碴。
「她沒來找你?不可能的,她一定會來找你的,除了你,她不會去找別人。我要進去找她!」卓浩推開她,大剌剌地闖進屋內。
「你這人怎麼這麼滿不講理!」顧心元極力按捺爆發的脾氣,她知道自己若是沒演好這齣戲,將功虧一簣。
「曉非!曉非!」卓浩四處亂竄,任意打開每一道門,恍若這裡是他的住所。
顧心元慶幸父母正好不在家,否則卓浩這樣一鬧還得了?
「你都找過了,該相信曉非不在我這裡了吧!」她兩手環胸,輕蔑地瞟了卓浩一眼。
卓浩注視著她,下一秒,他激動地攫住她的雙肩,急切地嚷道:「你一定知道她躲到哪裡去了,對不對?要不然你不會這麼悠哉,如果你不知道曉非此刻在哪裡,你一定會急瘋的。求求你,告訴我她在哪裡?她誤會我了,我要跟她解釋!」
此時,卓浩已不是神采奕奕且俊朗的偶像,他只是一名因失去愛人而痛苦的失意男子。
顧心元愣了愣,直惱自己演技不佳。她昂起頭,不客氣的說:「我不會告訴你的。我早就知道你會傷害曉非。我真是想不通,曉非究竟愛上你哪一點?你除了長相不差、歌喉不錯、才華甚佳之外,簡直一無是處!可惜,在愛情里,你那些優厚的條件都不是必要的。你最好離曉非遠一點,否則我不會放過你的!」
「如果你真把曉非當成好朋友,就讓我見她!你知道只有我才可以讓她快樂!」卓浩的語氣里有著哀求。
「是,的確只有你能讓她快樂,但那有什麼屁用!能給她痛苦的也只有你!在我看來,你帶給她的痛苦比快樂多太多了,我為什麼要讓你見她?我恨不得把她帶得遠遠的,讓你一輩子都無法再傷害她分毫!」顧心元氣憤地踢了他一腳,死推活推地將他推出門外。
「我一定要見她!不管你怎麼說,我都要見她!」卓浩在門外叫喊著,「我就不信你不出門找她,只要你一出門,我就跟著你。」說完,他當真一屁股坐在顧心元家門口。
「你這個人簡直是無賴、無恥!」顧心元衝動地將門打開,指著他的鼻子罵著。「好,你有本事就一直賴在這裡!怎麼,你不用錄歌了?還是新聞鬧得太大,你被冷凍了?哼!你捨得放棄辛苦打下來的江山嗎?」
「沒有了曉非,什麼都不重要了。」卓浩語調一低,黯然神傷的表情讓她啞然。
不,她不能心軟!顧心元咬緊牙關,決意不被卓浩虛假的脆弱與痛苦所惑。她必須保護曉非,從那天曉非帶著一臉淚痕來找她,哭倒在她懷裡喃語著:「心元,我只剩下你了。」她就發誓要盡一切力量保護曉非。
「好啊!你現在會說得這麼冠冕堂皇了。反正你現在時間多得是,之前的緋聞再加上前幾天的打架事件,唱片公司不想冷凍你也難。你就慢慢在這裡待著,恕我不招待了。」顧心元冷哼一聲,砰地關上了門。
卓浩坐在門前,茫然的思緒充塞腦海。他為什麼會這麼心痛?失去曉非已不是第一次了,當初與她分手,他也沒這麼難受過,而現在是什麼變了?
以前不懂得珍惜曉非,現在才後悔懊惱又有何用?
卓浩沮喪地抓亂髮絲,他竟為了想挽回曉非,而無視於唱片公司想暫時冷凍他的決策。
過去他從未重視任何人事物甚於自己的歌唱事業,現在他竟為了曉非而拋下事業,只想找到她,向她解釋。
「曉非,我錯了!求你原諒我……曉非……」卓浩失神地喃喃低語,憔悴的神情讓路人皆對他投以一瞥,而一向最注重形象的他毫無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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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文揚一踏進十坪大的小套房裡便蹙起了眉,他幾乎以為自己來到了卓浩的住處。這滿地散落的空酒罐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曉非?」
他與顧心元在最短的時間裡,找到了一間小套房讓曉非棲身,而今,顧心元被卓浩亦步亦趨地盯著,照顧曉非的責任便落到他頭上。
邵文揚打開浴室的門,心痛地看見曉非狼狽地抱著馬桶,嘔了一堆穢物。他心疼地趨向前想扶起她,可是她胃裡又一陣翻騰,再度嘔吐。
「你何苦呢?」他心痛地輕喃。
「卓浩……」曉非淚流滿面,「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她拒絕邵文揚的扶持,抱著馬桶又哭又吐。
「曉非。」他只能杵在一旁看著她折磨自己,無能為力的感覺讓他痛不欲生。他好想再看見她真心的笑容。
「我好愛你……卓浩……我以為現在的你和以前不一樣了,我以為你終於懂得珍惜我、愛我了……但為什麼還要這樣侮辱我……卓浩!」曉非尖聲叫嚷著,歇斯底里的模樣與平日判若兩人。
「曉非,你累了,睡覺好不好?」邵文揚柔聲地說。再看著她這樣痛苦下去,他會比她先發瘋的。
「我不要!我還要喝!」她搖搖晃晃的站起身,跌跌撞撞地回到小客廳里,想在散落一地的酒罐間尋找酒喝。
「你不能再喝了。」邵文揚一把拖住她,吼道:「你這樣折磨自己算什麼?不過是愛錯了一個男人,有必要連自己的未來都賠上嗎?拜託你用腦子好好的想一想,行嗎?」
「誰說我愛錯人了?」曉非雙眼渙散地瞪視著他,「卓浩……他不是有心的,他一定不是那個意思,他……」她開始自我安慰,酒精讓她失去了判斷思考的能力。
「你還想自欺欺人嗎?你明知道他不愛你,他愛的只有他自己。你到底要放任他傷害你到什麼程度才會對他死心!」他想罵醒她。
「不!不是那樣的!求你別再說了……求求你……」曉非捂住耳朵,她的心像被撕扯般地抽痛。是誰說喝醉酒可以忘記一切的?為什麼她還是將他的話聽得如此分明?
「曉非,看著我。」他捧住她的臉,強迫她直視他。「難道別的男人不行嗎?你心裡就只容得下卓浩?他不值得你這樣愛他的!只要你願意敞開心胸,你會發現在這世界上,還有別人更愛你。」
「不!我愛他!我一直都愛他!你不會懂的!」她哭得聲嘶力竭,陡地握拳捶打著他的胸膛,哭喊道:「你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你是他的好朋友不是嗎?你為什麼要抹黑他?我恨你!」
「你比誰都清楚我不是抹黑他,就算他是我的好朋友,我也無法睜眼說瞎話。曉非,你清醒一點好嗎?其實你心裡比我還清楚他是怎樣的人,他——」
「夠了、夠了!你不要再說了!你走,走開!我不要再看到你!」曉非瘋了似地推他。她不要聽他說這些,不要!
「曉非。」邵文揚不敢反抗,就怕她在失去理智的情況下會傷到自己。
「我再也不要看到你!」曉非奮力甩上門,身子一軟,癱坐在門邊。即使把邵文揚關在門外,他所說的話卻清晰地在耳畔回蕩著,一寸寸地啃蝕著她瀕臨崩潰的脆弱心房。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她抱頭不斷地自問著,淚水成串地滑落臉頰,滴至身上的衣服,瞬間被吸收。
她為什麼要讓卓浩擁有傷害她的能力?
答案只有一個——她愛卓浩!因為愛他,整顆心繫著他,才讓他有了牽動她喜怒哀樂情緒的能力。
「我為什麼要這麼愛你?為什麼……」她用力拉扯著自己的頭髮,雙眼哭腫了,心碎了,她覺得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生不如死……生不如死……」她喃喃念著。倏地,眼眸里閃過一道詭異的光芒。的確,真的是生不如死啊!
像是領悟了什麼,曉非無神地站起身,搖搖晃晃地走向小隔間的廚房,獃滯地從抽屜里拿出一把水果刀,她的眼因為刀身反射的光亮而微眨了下,握緊刀柄,她跪坐在地,舉起自己的左手腕。
她兩眼一閉,乾涸的眼已沒有淚水。曉非在瞬間的刺痛中縮了下手,腕上的痛怎樣也比不上她心頭的痛。她微啟雙眼看著汩汩流出的鮮血,緩緩地,她感覺到力氣也隨著血流的速度慢慢掏空。
也好,就這樣吧,她再也不要為愛而苦了。
曉非平靜地合上眼眸,任由黑暗漫天席地直撲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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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心元左顧右盼、前後張望,確定沒人跟蹤后才拔腿狂奔。
這幾天卓浩緊盯著她,她根本無法出門,只能靠電話和邵文揚聯絡。現下好不容易擺脫了卓浩,她怎能不把握時間?她得意地想著,卓浩肯定沒想到曉非的租賃處離她家只要徒步十分鐘就到了。
一踏出電梯,顧心元就看到頹然站在曉非門口的邵文揚。
「你怎麼在門口?曉非呢?」
「她把我趕出來了。」邵文揚沮喪地說,「她喝醉了,抱著馬桶又哭又吐。明知卓浩傷害了她,卻在我責怪卓浩時又替他說話,她……唉!」
「她又喝醉了?」顧心元並不意外,她想起四年前的曉非。「四年前她和卓浩分手時,她也喝醉過。你別看她平日溫柔的模樣就以為她酒品很好,她要是喝醉了,比野貓還撒潑呢!但不礙事的,曉非很堅強的。」
「是嗎?」邵文揚搖了搖頭,「你沒看到她剛才的樣子,她太愛卓浩了,愛得無法自拔。看著那樣的她,我真的會以為她沒有卓浩會活不下去。過去,她雖然愛卓浩,失戀的痛苦卻不足以讓她喪志,可是現在不一樣,在她再度接納卓浩之後,這樣的打擊對她來說遠比以往更加殘酷。曉非她……她這次不一定能像以前那樣堅強了。」
「你不要亂說,我不准你說這種沒有根據的臆測。」顧心元瞪著他,在他眼底,她看到他對曉非的在乎與憐惜。她感傷地垂下眼瞼,輕聲道:「如果曉非愛的是你該有多好,你一定會好好愛她,不會讓她承受這種痛苦的。」
邵文揚聞言只是苦笑了下,「可惜她愛的不是我。在她眼裡,她只看得到卓浩一個人。」
「你又何嘗不是只看到曉非一個人?」顧心元望著鞋尖,嘴角泛起一絲苦澀的笑。
「也對。」邵文揚沒察覺到她的心思,無奈頷首道:「愛情就是這樣。當你愛上一個人的時候,幾乎會以為開闊的世界根本不存在,唯一存在的,就是自己心儀的人。那種感覺就好像如果我是地球,曉非就是太陽,地球永遠是繞著太陽轉的。」此刻他的心裡滿是幸福與痛苦夾雜的複雜感受。能遇上一個自己所愛的人是一種幸福,但所愛的人愛著別人卻不啻是一種痛苦。
邵文揚的話,深深地敲撞著顧心元的心房。
「是啊,你說得對。如果你是太陽,那我大概就是地球了……」她怔怔地喃語著。
「你說什麼?」邵文揚倏地回神問道。
「喔,沒……沒什麼。」顧心元驚覺差點泄漏了自己的心意,頓時冒了一身冷汗,趕忙掩飾地笑了笑,「我們別杵在這裡,曉非大概累得睡著了,我們進去看看她吧。」
她掏出鑰匙,打開了門。為了怕曉非心情不佳拒絕開門,她要求將備份鑰匙交由她保管。
「曉非。」顧心元喚了聲,沒聽到回應,她笑著回頭道:「就跟你說了,她一定是喝醉又哭累得睡著了。」
邵文揚點點頭,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你要喝什麼?我猜她這裡除了啤酒,大概也沒有別的飲料了。我去便利商店買喝的,你先照顧她吧。」
「嗯。」顧心元點點頭,邁步朝廚房走去。下一刻,她尖叫出聲——
「曉非!曉非!」她沖向前去,看著倒卧在地的人兒,竟嚇得沒有勇氣探她的鼻息。
聞聲急奔回來的邵文揚,驚愕地看著自殺的曉非,毫不遲疑地喊道:「快!她還有呼吸!送她去醫院!」
顧心元恍然回神,失措地點頭道:「對,醫院……醫院……」她的淚水無法遏止地墜落。她不曾想過曉非會自殺,她竟然沒想過曉非會自殺!她怎麼可以這麼粗心!她無法原諒自己地任淚水串串滑落。
「現在不是哭的時候。」邵文揚攔腰抱起曉非,火速地奔向電梯。
顧心元連忙抹去淚水,一手緊握住曉非無力下垂的右手,心驚地看著她的左腕還有血不斷滴落,她不假思索地脫下外套包住曉非的左手腕,只想儘可能地為她止血。
電梯門一開,卓浩竟從裡面衝出,差點撞倒了往內沖的邵文揚。
「曉非!」卓浩是跟蹤顧心元而來,卻沒想到迎接他的竟是抱著曉非的邵文揚。
「有什麼話待會再說。」邵文揚沒有解釋的心情,他只想把握時間。
「都是你!都是你!」顧心元在電梯里對卓浩又踢又咬又捶又打,「你為什麼不下地獄!該死的是你,不是曉非!」
「曉非她……」卓浩望著曉非蒼白的面容,心裡不祥的預感如滾雪球般增大,讓他的心緩緩泛起一絲寒意。
「她自殺了!你滿意了吧!她愛你,愛到可以去死!你很得意吧?瞧瞧你做的好事!我告訴你,如果曉非有什麼三長兩短,我絕對絕對不會放過你的!」顧心元嘶吼著,眼裡深刻的恨意化作利刃戳向卓浩。
「不要吵了!」邵文揚大吼,「有什麼話都等曉非安全后再說!」他懷抱著曉非輕若無物的身軀,恐懼她就要自眼前消失了。
「曉非……你不能死,千萬不能死……」顧心元難過地握住她的手,沉默地垂淚。
卓浩自始至終都無法將視線從曉非蒼白的臉龐移開,腦子裡無法思考任何事物,僅知的是那心痛的感覺,緊窒地包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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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會讓你見她的。她也不想見你。」顧心元擋在病房門口,儼然一尊怒目而視、威嚴迫人的門神。
「我一定要見她!」卓浩神情憔悴,下巴布滿了長長短短的胡碴,乍看還以為是個流浪漢。
「你要她再死一次嗎?她才剛醒過來,你就急著想再將她推進鬼門關嗎?好啊!如果你真要逼死她,你就進去啊!」說完,顧心元讓開身子,眼神緊張地盯視著卓浩,深怕他當真不顧一切衝進病房。她不過是想用激將法逼退他,不是真的希望他進去。
卓浩卻步了,他僵在原地,憂傷的眼眸望向顧心元,沉痛地道:「她……還好嗎?」
「好,她怎麼會不好?她好得不能再好了,只要你永遠消失在她面前,我想她會好得更快。」顧心元惡毒地諷刺著。
卓浩垂下頭,原先高大挺拔的身軀只剩蕭索,他望著病房的門,輕聲地說:「我真的愛她。」
顧心元沒料到他會突然來一句真情告白,她被他眼中濃烈的痛楚震得心口一震,嘴角抽搐了下,才道:「你真的愛她嗎?你如果愛她,又怎會忍心這樣對待她?文揚都跟我說過了,你怎麼可以說出這麼侮辱人的話?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曉非是怎麼對你的,你竟然可以冷血地說出那樣的話。就算你是無心的好了,但有那個必要嗎?你若不想讓文揚愛曉非,就應該對曉非更好,讓曉非幸福,這才是讓文揚死心的最好辦法,而不是以侮辱曉非的方式讓文揚放手。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只是讓曉非對你死心,讓文揚更堅定要好好愛曉非!」
她不禁要嘆息了,想不通卓浩為什麼會做出這麼愚蠢的事情。難道愛情真的使人盲目,使人失去平日的理智判斷與思考能力嗎?一道門,竟將兩個原本應該深愛對方的人分隔開來,這多麼諷刺啊!
「我錯了……」卓浩眼中隱隱閃爍著淚光,他哽聲道:「我真的錯了!元元,求你幫我好嗎?我愛曉非,我不要再失去她!過去,是我不懂得珍惜。現在,我很清楚她才是我想要的女人,我不要失去她!」
顧心元只覺一陣鼻酸,她別開眼,不想看他眼中的苦,輕聲道:「你又知道她會聽我的話了?曉非從來都不是輕賤生命的人,打死我也不相信她會走向自殺這條路。由此可見,你傷她有多深。你想,經過生死掙扎的曉非,會再愛你嗎?會聽得進我的話嗎?更何況,我為什麼要幫你說話,別忘了,我很討厭你、很恨你的。曉非是我最重視的朋友,這幾年來,你和她的點點滴滴我都看在眼裡,我壓根不希望你們複合,你只會傷害她而已。」
「我……」卓浩的唇開了又合,半晌才終於說:「只要再給我一次機會就好了,我發誓不會再傷害她!她現在不願見我,我只能拜託你了。」
懺悔謙卑的語氣,讓顧心元不得不承認,卓浩這一次也許是真的愛曉非了。可是……可能嗎?
「我不需要你發誓,我只要你真的能給她幸福。但你別忘了,裡面還有一個文揚。他愛曉非的心意不比你少,你想他這次會放手嗎?也許……你真的要永遠的失去曉非了。」而她,也要失去邵文揚了。她不禁滿心酸楚,卻又想為好友祝福,那矛盾痛苦的情緒狠狠地啃咽著她的心。
卓浩愀然變色,他真的要失去曉非了……
「不!我不會給文揚這個機會的。」他激動地來回踱步。
「算了,你先回去吧,大家都累了。我想,如果你真想挽回曉非,也別用現在的面目出現,你大概不知道現在的你看起來有多狼狽吧。回去照照鏡子,好好地休息。別以為把自己弄得很悲情,曉非就會因心軟而回心轉意了。這一次可是非同小可。」她很想用輕鬆調侃的口氣說話,可是她的心沉甸甸的,著實無法輕快起來。
卓浩沉吟了下,才望向她道:「曉非就先拜託你照顧了。」他恭謹地朝她鞠了個九十度的躬。
「快走吧,我要進去看曉非了。」顧心元撇開臉,不想看見他謙恭的模樣。這樣的卓浩,會讓她想為他說話。
看著顧心元走進病房裡,卓浩依然佇立在原處,久久無法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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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文揚幾乎有種錯覺,曉非蒼白的臉色竟比牆壁還白上幾分。
他嘆了口氣,開口道:「曉非,你開口說說話好嗎?」
自曉非清醒后,便維持一貫的姿勢,望著窗外。那拒人於千里的模樣,讓人心痛。
「你還在生我的氣嗎?昨天我不該說那些話的,我只是太氣憤才會……」邵文揚的話卡在喉頭,望著她毫無表情卻依然美麗的側臉,他的情感再也無法遏抑。
他好想再看見她的笑,即使她帶笑的眼裡駐留的人影不是他也無所謂,他只要她再開口微笑。
「你知道嗎?我好喜歡你的笑容,那笑容很溫柔、很美,明知道你眼裡的人不是我,我依然喜歡你的笑容。」他苦笑了下,目光盯視著她,低沉地訴說:「你應該或多或少知道我的心意吧?我沒開口說過,你也假裝不知情。有時候,我會痛恨自己的儒弱,為什麼要顧及可笑的友情呢?如果……如果我可以勇敢一點,也許你現在就會發現我的好,即使只有一點點也無所謂,至少也是一個可以爭取到你的機會。
「看你這樣,我很心痛,你知道嗎?曉非,忘了他吧!沒有了他,世界還是依然存在。你看,外頭的陽光和昨天、前天,甚至明天、後天都不會有什麼改變,你還是你,你還是擁有追求幸福的權利。不要把心困住了,好好地看一看我好嗎?我或許比不上他,但我有自信可以讓你幸福的。只要你點個頭,我會一輩子好好愛你、照顧你的!」
邵文揚愈說愈溫柔,眼裡的情感不再壓抑。
「曉非,嫁給我好嗎?我們結婚,把過去的傷痛遠遠的拋在腦後,不要再回首過去,我們一起展望未來,好嗎?」他伸出手握住她的手,激動卻輕柔地說著。
曉非眨了眨眼,以極慢的動作回過頭,無神地望進邵文揚飽含情意的瞳眸里。他真的愛她,她的腦海里閃過這個念頭,隨後,她輕緩地搖頭,自清醒后第一次開口說話。
「何必呢?我也許永遠無法回應你的感情,我的心已經死了,再也不想愛任何人了,愛人真的好累、好累……」曉非眼裡淚光閃動。本以為走過鬼門關一趟,她會遺忘了哭泣的感覺,想不到只要活著,就不可能遺忘曾有過的傷痛,她依然會心痛得想掉淚。
「沒關係的,曉非,你不愛我也沒關係。我會好好愛你,你只要接受我的愛就夠了。我會用我全部的愛來填補你所受過的傷害,請給我時間,讓我慢慢的治癒你的心傷。」他從沒想過自己會如此文謅謅地說話,但這確確實實代表了他心裡最真實的感受。
「你好傻……好傻……」曉非潸然落淚,她無法不為他無私的愛動容。他讓她想起過去的自己,她也曾經那麼痴傻地愛著卓浩。
「曉非,嫁給我!你可以不必馬上回答我,我只希望你好好的考慮。」他不敢逼她。
「文揚……」曉非含淚望著他,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常聽人說,嫁一個愛你的人遠比你愛的人來得幸福。可是她若不愛文揚,真的能嫁給他嗎?這對他來說並不公平。「你可以找到比我更好的女人——」
「我只要你!」邵文揚急切地打斷她的話。
曉非突然想起暗戀邵文揚的顧心元,她更加猶豫了,她已經夠痛苦了,沒必要讓好友也跟著痛苦。
她深吸口氣,輕聲道:「你讓我好好考慮,好嗎?」
開門聲讓兩人的目光同時轉向門口。
顧心元甫進門便看見兩人交握的手,心裡一痛,卻欣喜地奔到床邊,「曉非!」
「元元……」看見好友,曉非再也忍不住地掉出了淚,與她擁抱。
「你終於肯說話了,太好了!」顧心元好開心,伸手拍拍邵文揚的肩頭,「真有你的!你讓曉非開口說話了。」她真的好高興。如果文揚真的能讓曉非幸福,她就沒有任何遺憾了。畢竟,她與邵文揚之間不曾有過承諾,她大可以慢慢地等待生命中的另一半。
思及此,顧心元覺得心胸豁然開朗,笑容也更加燦爛了。
「對不起。」一名年輕護士走了進來,看了看手上的報告后,對曉非說道:「余小姐,你已經懷孕兩個月了,這幾天要好好補充營養,千萬不可以再傷害自己的身體。你要知道,你現在的身體已經不屬於你自己一個人了,你要為肚子里的寶寶著想才行。」
護士小姐的話炸昏了原本喜悅的三個人,誰也沒想到上天會開這樣的玩笑。
曉非只覺眼前一暗,登時暈了過去,留下驚愕的顧心元與失神的邵文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