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紙,終究包不住火。
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去,童梅每天都來探望兒子,卻不見有好轉之色,反倒日漸消瘦,氣色一日比一日差。
如此反常,再無疑心,真枉稱人母了。
她一路往書房疾行,不顧青兒在身後的擔憂叫喚。
推開書房門,一眼便瞧見連日未合眼.神情顯得相當疲憊憔悴的聞人醉。
他也看向童梅,沒忽視她眼中閃爍的堅定光芒。
該來的,總還是會來。
揉著微泛疼意的額角,他遣退青兒,步出案桌外。
「梅姨。」他扶她入座。
童梅凝睇著他,心中也為他感到心疼。
「醉兒,人要救自己也要顧,瞧你,瘦了不少。」
「我知道。」他在她身旁落坐,心思百轉千回,就是不知該如何說起。
望著他的豫色,童梅凄楚一笑。「還是不想告訴梅姨嗎?」
「不,不是的。」話全卡在喉頭吐不出來,聞人醉是有口難言。
他的難處童梅看入眼裡,也不為難。
「醇兒傷得很重。」她的肯定來自眾人的隱瞞。
聞人醉垂下睫毛,遮住眸中的痛苦輕點頭。
童梅臉色微白,淚水含在眼眶中,只是逞強的不讓它掉落。「真的沒辦法了?」想到有可能白髮人送黑髮人,她就抑不住的哽咽出聲。
「我不知道。」他沒把握。「除非找著那下毒之人,再不,就是希望七十年前的鴛鴦俠侶出現。」
對找尋鴛鴦俠侶,他是不抱任何希望的。
乍聞鴛鴦俠侶時,童梅的反應和聞人醉初聽時如出一轍。
「鴛鴦俠侶?」她蹙起柳眉,努力捕捉腦中的記憶。
她記得有人曾提及鴛鴦俠侶之事......可究竟在什麼時候?
「鴛鴦......呵,我想到了。」
她忽地大叫擊掌,嚇回了心神也不知飄向何方的聞人醉。
「梅姨,你想到了什麼?」
「鴛鴦啊,」童梅喜極的捉住他的袖擺,「你忘了嗎?曾祖傳下的金針哪。」
金針?聞人醉濃眉一皺又驀然舒展,「鴛鴦金針。」他怎麼給忘了。
喜悅沒在他身上停留太久,因為他想到一個嚴重的問題。
「梅姨,事隔七十年了。」冷水不好潑得太明。
聽他一說,她的喜悅頓時消逝。
「他們......總會有兒女或傳人吧。」她說,卻一點把握也無。
虛軟無力的口氣連她自己都說服不了,何況是聞人醉。
但閉眼思索了會,他決定一試。
「梅姨,你可還記得聯絡方式?」縱使希望不大,他也要放手一試。
「記得。」童梅也知成功機率不高,但有試,總比將來後悔好。
「老爺曾說,那金針是曾祖傳下,不到絕望斷不可用之,而聯絡方法,便是將你身上代表聞人家的家傳玉佩繫於竹子一端,再將竹子綁於高處,在子時時,燃足一個時辰煙火,連續三日,若玉佩讓人取走,十日內,贈針之人便到。」
聞人醉聽得愕愣住。
連放三天煙火——這是哪個笨蛋想出來的蠢方法。
不過,他還是照辦了。
●●●
當夜,問客庄放了一個時辰的煙火,將金陵照映得恍如白晝。
燦爛的煙火美則美矣,但此時蹲在紫金山上的兩個黑影卻不如此認為。
黑影的蹲姿一樣,雙肘撐在膝頭上,雙掌向上托在兩頰旁。
「老頭,債主出現了。」鴦佬的聲音聽來沒啥精神。
「謝謝你的通知,我看到了。」鴛佬只覺全身無力,像被煙火吸走精力般。
提不起勁鬥嘴,雙佬同時一嘆,兩顆腦袋無力地低垂。
遠遠看去,兩團黑影在闡暗深夜中透著股詭魅之氣。
久久,鴦佬才開口,「老頭,走啦,回去睡了,沒煙火好看了。」
鴛佬意外的攙起鴦佬的手,「明天還有得看,咱們明夜再來。」
她轉動無力的頭瞥了眼,「不來行不行?」
鴛佬沉默了好久,久到鴦佬以為他不打算回話時,他突地迸出一句。
「行。」
鴦佬聽得開心極了,精神都還沒重振,鴛佬又一桶冷水澆得她骨頭全散了。
「金針,就靠你拿回來。」
橫瞪一眼,鴦佬快快的擰了鴛佬一把,疼得他哇哇叫的跳開。
「死老頭,作你的春秋大夢,哼。」鴦佬冷哼,頭一扭,擺著臀走回盧居。
鴛佬嘴裡念念有詞,不知在嘀咕些什麼,不甘不願的走往同方向。
雙佬都沒發現,暗林里一雙邪魅的眼先是閃著有趣,后又好笑的星瞳亮燦了許久。
●●●
三日煙火,看得雙佬瞳生煙花,老眼視物只覺茫然一片——
其實是兩人起了大早,仁立在晨霧中,所以才會有霧裡看花,越看越花的幻覺。
「老頭。
「嗯?」
「想好怎麼說了?」
鴛佬一陣沉默,蹲下身拔著小草出氣,「沒有。」
「沒有?」鴦佬往下睨著鴛佬的頭頂,「沒有.你還蹲在這兒拔草?」
「我不敢,」他的聲音聽來悶悶的,「老太婆,你敢?」
鴦佬吞咽一口口水,跟著蹲下身,扁起嘴,「不敢。」
這就是他們可憐又可悲的晚年。
當初,收徒弟可沒盼著徒弟能奉養他們,可也不要是個毫不懂得尊師重道,成天耍著他們玩的惡徒啊。
收了個愛整人的惡徒,是他們的錯。
但沒道理第二個徒兒會是個超級惹禍精。
對這惹禍精,雙佬只有一句話,凡她走過必有死傷。幸好,她在身邊的時間不長,否則他倆大概早掛了。
雙佬就不信會這麼背,又收了第三個徒弟。
還好,老天是有眼的,小徒兒又乖巧又聽話,不過,已有被惡徒帶壞的跡象。
因此,雙佬都有相同想法一一將惡徒驅逐下山。
嗯,他們有志一同的點頭,高舉雙手贊同將想法付諸行動。
然而,難題來了,雙佬四眉緊糾,眉心皺紋多得可以夾死蚊子。
「想到將惡徒趕下山的方法了嗎?」突然有個聲音加人。
雙佬不覺有異,沮喪地搖頭。
「我倒有個辦法,要不要聽?」
吊人胃口的話惹得雙佬不住點頭,雀躍不已的抬眼看向對方。
「老太婆,你不是有辦法,還不快說。」鴛佬向來遲鈍,沒發覺現場多了一個人。
鴦佬猛使眼色,搞得眼睛都快抽筋,獃頭佬還是沒意會,直到——
「你們倆手牽手,一路直下紫金山,不就看不到惡徒了。」
將臉湊到鴛佬惶然瞠大眼的面前,惡徒——常笑歡笑得十足邪惡。
「笑......」他什麼時候來的?鴛佬驚訝的結巴。
邪惡臉龐上嵌著一雙閃著譎光的烏眸,常笑歡從不掩飾整人企圖,他會寫在臉上,明白告訴你,你要倒大霉了。
就像現在,一個包袱倏地塞人鴛佬懷中,害得沒防備的他一屁股往後跌坐,滿臉不解的呆視著上方的常笑歡。
「不懂?」常笑歡一臉的不可置信,「鴛師父,這麼淺顯易懂的事三歲娃兒也明白,怎地你會不懂。」
又說他笨,他怎麼會笨,有聽過笨蛋神醫嗎?
沒有是吧,他可是名噪一時的神醫哩!怎會和笨蛋畫上等號。
「常笑歡,我是你師父哩,有個笨師父讓你很得意是不?」他仙逝的師父就常誇他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神童。
鴛佬索性賴在地上,環胸冷瞪正用手來回摩挲下巴,一副深思樣的常笑歡。
「嗯,」思索良久,常笑歡一臉認同的點頭,「你的話非常有道理,有個笨師父,面子上確實掛不太住。」
鴛佬一聽,馬上露出「我說的沒錯」的嘴臉。
不破壞他佔上風的快樂,常笑歡似笑非笑的蹲下身,靜靜瞅著他。
他的眼神邪魅而詭異,看得鴛佬寒毛瞬間倒豎,小心翼翼的問:「看......看什麼?」
常笑歡眨眨眼,狀似無辜。「沒什麼,只是欣賞笨蛋的自鳴得意究竟有多蠢。」
笨蛋?怎又說他是笨蛋,「你都說有個笨師父會讓你面子掛不住,還叫我笨蛋。」
鴛佬氣結的模樣只換來常笑歡同情的曬笑。
他拍著鴛佬氣鼓的頰,安慰道:「笨不是你的錯,而外人也不會知道我有個奇笨無比的師父。」
被他這一說,鴛佬眼一瞠,氣得險些厥過去。
「你......」指著笑得比七月陽光還燦爛的常笑歡,鴛佬一句話都罵不出來。
「孽徒。」
沒好氣的話,正巧說中鴛佬的內心話。
他抬起感激的眼望向出聲之人,可他真險些昏死了事。
是他那乖巧聽話的小徒弟,只是為何她的臉上,掛著和常笑歡一樣的笑?
「鴛師父?」怎麼,見著她不高興嗎?
玉初生小巧的臉蛋湊到鴛佬面前,關心的問:「鴛師父,您還好吧?」
鴛佬白眼一翻,「不好,鴛師父快死了。」
「快死了?」
玉初生歪著頭,又看向常笑歡,「笑歡哥哥,鴛師父如果掛了,我跟著你好不好?」
鴛佬這下不昏都不成,他白眼一瞠,身子直直往後倒去。
常笑歡低著頭猛笑,見鴛佬真給氣昏了過去,更是笑不可抑的全身抖了起來。
一直杵在一旁看戲的鴦佬除了搖頭,還是搖頭。
「娃兒,你鴛師父如果掛了,還有鴦師父在,輪不到你笑歡哥哥。」
玉初生仰頭著著無奈的鴦佬。
「鴦師父,你和鴛師父是夫妻不是嗎?若鴛師父不在了,你豈會獨活。」她可是未雨綢纓呢。
玉初生的論調,聽得鴦佬險些學習鴛佬兩眼一翻,昏了了事。她彷彿被打敗的捂臉呻吟。
常笑歡很不給面子的爆笑出聲。
老臉掛不住,她狠命瞪著笑得快趴到地的常笑歡。
「還笑,都是你這死小子,好的不教,凈教娃兒一些有的沒的。看,她的腦子裡全都塞了跟你一樣不幹凈的東西。」
鴦佬的責備,喚不起已經笑趴在地的常笑歡一點反悔之心,反而是玉初生懷疑不解的目光。
「鴦師父,你說娃兒腦子裡有不幹凈的東西?」玉初生質疑的說,見鴦佬面有難色,遲疑了半天才點頭后,又遭:「挖掉不成了,鴦師父做啥罵笑歡哥哥?」
天真的蠢話聽得醒來的鴛佬氣一岔又厥了過去。
鴦佬則是目瞪口呆,白眼一翻,懶得再動口說些清洗她腦子的話。
她用腳踢踢鴛佬的腰側,「死老頭,別裝死了,起來。」
「幹啥?」鴛佬沒好氣的瞪著鴦佬。
「要睡滾回屋裡睡去,可沒人會同情你睡在這兒是不是會成為人干。」
說完,睨了玉初生一眼,才拖著伸手給她的鴛佬步回盧居。
看著鴛鴦雙佬漸行漸遠的身影,玉初生這才露出慧黠又俏皮的笑容。
「笑歡哥哥,娃兒的表演不錯吧!」
常笑歡收起大笑,揚著邪惡十足的邪笑,讚賞有加的說:「不錯。娃兒,你的表演功夫越見精湛。不過,下次記得別再說出那白痴到會露出破綻的話。」
「嘎?」
看著常笑歡拍拍屁股走人,玉初生後知後覺的悟道:「臭笑歡,拐著彎罵我,下次不幫你了。」
她—罵完,快步追上常笑歡,殊不知雙佬去而復返,將一切全看在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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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思多日,雙佬依舊想不出可以說服常笑歡下山進城的好辦法。
也不能說完全無計策,只是那日被兩人耍得團團轉的記憶猶新。
一個常笑歡就夠他們頭大,再加上一個玉初生,想要成功的機率,根本沒有。
坐在盧居外的涼棚下,雙佬不覺涼爽,全身燥熱難安。
「老頭,怎麼辦,只剩兩天了。」鴦佬一手托腮,」手玩著茶杯,沮喪不已。
怎麼辦?他要知道怎麼辦,就不會坐在這兒猛抓頂上那所剩不多的毛了。鴛佬瞪了眼,抿著嘴不說話。
「喂,你啞了,別悶不吭聲的凈抓你的頭髮,說句話,看現下該怎麼辦?」
她扯下他的手,但他不爽的用力抽回自己的手。
「別老問我,你不常自誇自己聰明,現下就用你那顆無人能及的聰明腦子想辦法。」
煩死了,他已經快想破頭了,她還煩他。
鴛佬火氣十足的話聽在鴦佬耳中不但刺耳還勾起她的怒火。
「死老頭,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明著誇我,其實暗地裡是說我沒腦是不?」
「是又怎樣?」
雙佬劍拔弩張,猶如兩隻噴著氣的牛死瞪著對方,誰也不肯先眨一下眼,就怕那瞬間遭對方偷襲。
兩人就這麼僵持著,誰也不肯認輸。
眼看四隻充滿血絲的眼就快暴突,那早來卻靜立一旁看戲的人才出聲化解。
「別瞪了。」常笑歡好笑地一手一邊覆上雙佬的臉,「老夫老妻,有事好商量嘛,做啥大眼瞪小眼的,也不怕讓人見笑。」
見笑?雙佬四目改瞪向他。
「會見笑的人只有你,沒心肝的渾小子。」鴦佬氣憤的罵。
常笑歡不在意的皮皮一笑,被罵習慣了,哪在乎多這一次。
」既然說我沒心肝,」他故做惋惜的嘆氣,看向一旁偷笑的玉初生,「娃兒,你看到了,不是笑歡哥哥心腸硬,是人家不領情。」
常笑歡肩一聳,作勢欲走,鴦佬急忙扯住他。
「說清楚,什麼不領情,我們倆哪時不領你的情?」想幫忙也不明說,拐那麼大個圈子,存心整人嘛。
常笑歡偏首瞥了鴦佬一眼,抽回被扯住的手,正經的說:「不是有事想我幫你們去做?想,就快說,不然我要走了。」
耶,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是不,惡徒今兒個怎地轉性啦,竟說出如此有良心的話。
雙佬愕然對視,心知機會稍縱即逝。
「你肯幫?」鴦佬懷疑。
常笑歡淡然一笑,「當我沒說。」敢懷疑他。
他又作勢邁開步子,鴦佬想扯住他時,鴛佬的動作則更快的攬抱住他的腰。
「不要走,好徒弟,鴛師父知道你度量大,不會同那小鼻子小眼睛的婦道人家計較。」
啥?說她是小鼻子小眼睛。鴦佬眯細眼,心裡想著,待事情談定,非揍到讓你不成人形。
鴦佬眸中燃起對鴛佬的怒火全看進常笑歡的眼裡。
他滿意的揚起唇,「我當然不會跟鴦師父計較,至於你們的事......」
鴛佬急忙截斷道:「好徒弟,你會幫是吧!」
常笑歡但笑不語,這可急壞了鴛佬。
他轉頭罵道:「老太婆,趕快跟笑歡賠個不是。」
鴦佬聽得柳眉倒豎,抬手賞了鴛佬一記又狠又重的爆栗。
「死老頭,說啥鬼話,要我給徒弟認錯,你吃撐了是不?」
「我......」鴛佬撫著頭,無辜的扁嘴,「徒弟又怎樣,認個錯又不會少塊肉,還能解決咱們的心煩事。」
鴦佬氣得再賞他一記,怒吼說:「要認錯你自個認,老娘才不做這種丟臉事。」
鴦佬拋下話便氣沖沖的離去,鴛佬可憐兮兮的想追,又怕失了這丟出心煩事的大好機會。
「師父。」常笑歡忍下到嘴的笑意,不無同情的問:「你不追嗎?」
鴛佬收回視線,搖搖頭,一臉凝重的望著常笑歡。
他也笑望著,心裡明白,鴛佬其實不笨,也許是老了愛耍寶,才會常說出一些令人絕倒的話來。
「你都知道了。」鴛佬笑著肯定道。
常笑歡也不隱瞞,「第一晚就知道了。」
鴛佬笑嘆,自懷裡拿出一塊玉佩,放到常笑歡手裡。
」十二年了,你也順道回去看看。」
把玩著玉佩,常笑歡的眼中掠過一絲冷笑。
「再說吧。」
不正面回答,他收起王佩,對著玉初生說:「娃兒,去不去?」
玉初生雙眼發亮的猛點頭,「去。」她怎會放過任何可玩的機會。
「嘎,娃兒也去?」鴛佬驚訝的張著嘴。
常笑歡拍拍他的肩,「是該讓娃兒出去見見世面,總不能叫她孤老在這紫金山裡吧。」
聽出他話里的含意,鴦佬心中縱有萬般不舍也得放手。
「是啊!女孩長大了。」娃兒再也不是當初拾到時抱在懷裡的小嬰孩了,「去吧,記得,有事讓鷹兒帶信回來。」
「我知道。」
牽起玉初生的手,常笑歡走沒兩步回頭說出一件會讓雙佬捶胸頓足的話。
「鴛師父,忘了告訴你,凈丫頭前些日子在濟南失了音訊,現下我和娃兒要去處理你的事沒空找她,麻煩你同鴦師父上濟南一趟吧!」
說完,常笑歡摟著玉初生的腰,幾個起落便失了影,很想追人的鴛佬杵在原地徒嘆無奈。
了了一樁,又來一樁,還是樁更棘手的事。
濟南耶,那麼遠,光路程就得花上好幾天。
早知凈丫頭又惹禍,他情願自己去解決聞人老兄後代的事!
唉,後悔晚矣,玉佩讓渾小子拿走了。
悲嘆無用,鴛佬認命的舉起沉重的腳去尋找氣得不知躲在哪裡的鴦佬,完全沒醒悟夫妻之所以翻臉,全是常笑歡有心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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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紫金山入金陵城並不用太多時間,是以,在晚膳時分前,常笑歡兩人便已來到問客庄前。
「笑歡哥哥,是這兒嗎?」玉初生抬首打量眼前氣派的大門。
常笑歡點頭,步上前,對著守門的僕役道:「請問......」
話才起了個頭,僕役之一的王大便面有鄙色的趕人,「哪來要飯的,問客庄今日可沒施糧,滾遠點,別污了咱們的地方。」
要飯的?常笑歡俊臉一沉,沒了平素的邪魅笑意。
「娃兒,你有沒聞到一股屎的臭味?」
一接收到常笑歡微勾唇角的淺詭笑意,玉初生馬上配合的點頭。
「有,好臭。笑歡哥哥,這問客庄是不是拿糞堆起的,怎地這味兒熏人得緊。」說著,還捏著鼻子倒退了好幾步。
粉雕玉琢的她讓王大心中有著讚歎,可她的動作雖不失俏皮可愛,卻令他心頭起了火。
「呸,你們兩個才是從糞坑堆里爬出來的,再口出惡語,小心我揍到你們的爹娘認不出人。」王大揮舞手中長棍威脅道。
常笑歡冷嗤一聲,「憑你?」他自懷中摸出一塊玉佩,在手中掂了掂,勾著繫於玉佩上的繩子甩了起來。
「笑歡哥哥,人家不歡迎,咱們還要繼續待在這兒看人臉色?」
玉初生對著王大做鬼瞼,看得王大真想一棍打上她嬌俏的瞼。
常笑歡搖頭,眼瞟向另一名直瞅著他手中玉佩的僕役。
「看清楚了?」他笑說,見那僕役不確定的神情后,將玉佩收進掌中,「娃兒,咱們走了。」
玉初生朝王大呼了一聲,伸手讓常笑歡牽著步向街道一端。
見兩人行遠的身影,那始終沒說話的僕役連忙對王大說:「王大,快,跟上去,看那兩人在何處落腳。」
王大一臉莫名,「為啥?那兩人一副窮酸樣,難不成還是莊主的親友?」
「唉,不是,別問那麼多,快去。」
用力推著滿心不甘願的王大朝常笑歡兩人離去的方向追去后,他連忙推門進去,報告方才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