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空曠的教室在晨曦的籠罩下，予人安寧舒適的感覺，像是另一個不存在的空間，但教室的一隅卻傳來沙沙的書寫聲，將人拉回現實。

「承剛，這樣講解聽得懂嗎？」

桌上攤著基本數學及基礎英文，還有一堆雜亂的筆記，筆記上面布滿蚯蚓般的字跡，而被喚作承剛的男孩瞬間停止書寫的動作，微偏著頭望向簡亦升，看起來兇惡的臉上露出滿滿的笑意，竟有几絲純樸的味道。

「嗯，學長你教得實在太好了，連我這種頭腦不好的人都可以聽得懂。」讚美的語氣中沒有一絲拍馬屁的意味。

「你自己也很努力，所以我才能教得這麼輕鬆。」簡亦升給他一個鼓勵的笑容。

儘管南屏高中在外界眼中是周圍幾大縣市測驗的保持領先者，校長卻在二年前打破封閉風氣，訂下除了成績優秀外，體育優秀的選手也能錄取，承剛就是以多項體育優秀的資格進入學校的其中一員，同時也成為自己的學弟。

「今天先到此為止，明天再繼續吧。對了，承剛，要不要一起去吃早餐？現在早餐店應該開了。」

「對哦，我肚子也餓了，都忘了自己還沒吃。」

呂承剛搔搔頭，快速地抄寫完筆記，隨手將參考書塞進書包，跟在簡亦升身後。步伐急促中沒注意到地下凸起的鐵釘，發覺時他整個人已無法控制地直倒向簡亦升。

「快閃開！」

「什……」什麼兩個字還來不及說出口，簡亦升才稍微扭轉過頭就被龐大的身軀壓倒。

兩個人同時倒在走廊正中央，呂承剛碩大的身軀將簡亦升整個人壓在下面，臉孔則緊貼著他的側臉，結實黝黑的腿卡在簡亦升微張的腿間，形成極曖昧的姿勢。當呂承剛舉起右手撫摸撞到地板的額頭時，眼前似乎有陣疾風朝他席捲而來。呂承剛來不及反應，下巴就結結實實挨了一拳，連帶整個人也被一股怪力拉起，還伴著陣陣怒吼。

「你這混帳，想對我可愛的亦升做什麼？」

「呃，其玉？」

完全沒預料到宮其玉的出現，簡亦升呆楞了幾秒，呂承剛則在無思考能力下又挨了宮其玉一拳，他本能性地回敬他一拳。

平時就是赫赫有名的不良少年，打架經驗多到有如繁星、下手又重又狠，呂承剛隨即奪回優勢；另一方面，宮其玉也不甘示弱地反擊，只見兩頭野獸紅著

眼互相攻擊，彼此皆傷痕纍纍，簡亦升迅速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其玉、承剛，你們兩個都住手！」

發出的喝止聲完全沒辦法阻止激動的兩人，簡亦升不得已只好插入兩人中間，狠狠地撲倒他覺得最具有危險性的宮其玉。

「其玉？」

好不容易恢復平靜，簡亦升喘著氣注視著被自己壓在下面的宮其玉，當瞧見他臉色蒼白地彎著身體，流著汗痛苦的表情時，一抹慌張掠過眼底，但他隨即利落地指揮呆在一旁的呂承剛。

「叫救護車。」

「只是神經性胃炎，可能是最近壓力太大了。」醫生帶笑地寫下藥箋，「休息一陣子，照指示服藥，很快就會好了。「

「謝謝您。」簡亦升向醫生點頭致謝，轉身叫喚正賴在床上鬧彆扭、不肯面對他的宮其玉，「其玉，我送你回家。」

宮其玉咬著牙不肯發出聲音，胸臆中漲滿氣憤，絕大部分是氣自己在簡亦升面前出醜。如果昨天他能好好睡上一覺，今天一定不會打輸，但是當他一想起亦升每天早晨和陌生男人在一起的畫面，雙眼就無法剋制的冒出怒火，幾乎無法入眠地想象著任何恐怖的情景。

好不容易合上眼卻又被惡夢嚇醒，趕到學校竟然看到那個不良少年壓住亦升。太過分了！亦升嬌小的身軀連他都還沒壓過，他簡直是不可饒恕！

宮其玉用力握緊拳頭，雙眼燃著熊熊怒火，隨即又像泄氣的皮球般用力扯著頭髮。想起自己在百般不願下被那個肌肉男抱到救護車上，他就覺得恥辱、丟臉、可恥！

肌肉男粗糙的皮膚感覺像洗不凈的污垢般，真不是普通的噁心。不行，他得找個機會殺了那隻不要臉的猩猩。看見宮其玉變化萬千的表情，簡亦升明了地微微一笑，他湊近宮其玉的耳邊，輕輕呼喚：「其玉。」簡亦升的聲音讓宮其玉的身體略微僵硬。

瞥見他耳根發紅的簡亦升不禁笑出聲來，覺得他真的是很可愛又容易馴養的寵物；身體稍微向前，將自己整張臉呈現在他眼前，大大的眼睛直視著宮其玉漆黑的雙眸。

「其玉，你誤會了。」

「誤會什麼？」宮其玉感動的凝視著簡亦升可愛的臉，不過胸中那把怒火還是未滅。

「我看到那隻猩猩把你壓倒在地上，而且那隻丑不拉嘰的猩猩還佔據我們兩個早晨一起上學的時間。」

「其玉，那是意外。而且，承剛是特地找我這個學長幫他補習功課的，我當然得幫他。」簡亦升像在安撫家中寵物哈利般地拍拍宮其玉的肩膀。

果然，只見宮其玉沉默不語。他當然相信亦升，不過腦海中一浮現那傢伙和亦升親密接觸的畫面，他就是不爽！

「為什麼一定要早上？為什麼不對我說？」宮其玉皺著眉頭，完全是埋怨賭氣的口吻。

「因為承剛晚上要打工，只剩早晨能配合；另外，他希望我教他功課的事能對任何人保密，因為他想要給某人驚喜。助人為快樂之本不正是我們『不可告人社團』的宗旨嗎？」

面對簡亦升充分的理由，宮其玉像想到什麼似的露出恐怖邪惡的笑容。

「我也幫你教那頭猩猩吧。」哼哼，終於找到機會報仇了。

宮家主廚耿至豪正笑眯眯地哼著小調。

他粗厚滿是傷痕和厚繭的大手在白紙上飛舞了幾下，精心設計的菜單隨即出爐，今天的晚餐是為昨天沒吃飯的其玉少爺特別設計的。昨天一聽到其玉少爺拒絕進餐，他的心便開始忐忑不安；在看到一堆沒有見底的盤子時，那顆心更像被投擲原子彈般瞬間被炸得粉碎。

這怎麼行？其玉少爺的胃怎受得了飢餓？

現在想起來他的心還有點發疼。這十幾年來其玉少爺的伙食都是他一手包辦的，但自從三年前那個少爺的什麼青梅竹馬開始學做菜后，自己幫少爺準備便當的樂趣就被奪走，僅剩晚餐能讓他為少爺效勞。耿至豪揚起兩道濃密的眉毛，緊握著菜刀忿忿不平地想著。

前幾天，他終於拉下老臉問其玉少爺：「其玉少爺呀，你中餐吃的那些便當還習慣吧？要不要我幫你準備？」沒料到其玉少爺竟想也不想地一口回絕，還露出陶醉喜悅的表情。

「不用了，耿伯，亦升做的便當好吃又合胃口，我覺得那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便當了。」

那些話有如晴天霹靂，聲聲擊在耿至豪的心頭。

想他的房間里掛滿了大大小小的金牌，人稱「食神」的他，竟然比不上一個學做菜不到三年的毛頭小子。他燃起鬥志，想起今晚為其玉少爺準備的特別菜單時，不禁嘿嘿地笑出聲，利落地將袖口挽起，伸進水族箱里拍拍特選的活生生的黑鮑魚，再拿起剛拔好毛的上等烏骨雞準備燉煮。

沒關係，時間會考驗一切，他要好好運用自己的絕活收服其玉少爺外流的心。正當他精神抖擻地準備動手時，一道熟悉清亢的聲音突地自門口傳來。

「對不起，請問廚房可以暫時借用嗎？」

咦？站在眼前的不就是其玉少爺那位令人厭惡、搶人飯碗的青梅竹馬嗎？奪走便當權也就算了，現在這個王八兔崽子竟還想搶他的地盤！

耿至豪氣到全身發抖，邊厲聲拒絕邊揮著手中的菜刀趕人。

「去去去，不借不借！這是老子的地盤，我誰都可以借就是不借你這傢伙。」見到他激動的模樣，簡亦升懂事地微微一笑，「對不起，那麻煩耿伯伯煮一鍋粥好嗎？」

「煮粥幹嘛？咱們家又沒病人！」耿至豪連連啐罵。

「是我不好，其玉他的胃有些發炎，所以我想煮粥給他吃。」

「什麼？其玉少爺胃炎？」黝黑的臉孔頓時比立可白還白，他沉吟一會兒后又瞪向簡亦升，作勢趕他出去。

「去去去！其玉少爺想吃粥由我耿伯為他效勞就行，犯不著你在這兒礙手礙腳。」

「我只想吃亦升煮的粥，其他人煮的我都不吃。」

不等簡亦升回答，門口立即傳來冷冷的聲音，宮其玉蒼白的臉隨之出現在門口。

耿至豪一瞧見他那病弱的模樣，心臟無力的跳動幾下，慌忙得放下菜刀過去慰問。

「其玉少爺，你的臉色怎麼比鬼還難看？待會兒讓耿伯下廚替你煮鍋元氣大補粥，保證明天又是活龍一條。在這之前，你趕快先回房間休息。」

宮其玉卻固執地拒絕。

「我只要吃亦升煮的粥。」

一向以宮其玉為重的耿至豪在他的堅持下，內心掙扎了好一會兒，最後為了讓宮其玉開心，他只得揮淚讓出自己最後的堡壘重地，心不甘情不願地將鍋子遞給簡亦升。簡亦升勾起抱歉的微笑接過手。

「你想煮怎樣的粥？」耿至豪沉下臉，粗聲粗氣的開口。他到現在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敗在一個小鬼的手上，滿腦子想的是「敵人」到底會祭出什麼絕活。

「只是普通的粥，加一點鹽巴和小魚乾。」簡亦升利落地點火，將加水的白飯放進鍋內，隨手撒些鹽巴及泡開的小魚乾。

「什麼？這麼寒酸的粥？」

耿至豪一聽差點沒笑掉大牙。他還以為這小鬼有多厲害，沒想到廚藝也不過如此而已，這種寒酸的粥，他閉上眼也煮得出來。

「我喜歡小魚乾。」趴在梳理台上的宮其玉，不假思索地開口為簡亦升說話。

老實說，他現在的心情簡直像快融化的奶油，洋溢著濃烈幸福的滿足感。簡亦升不僅答應煮粥喂他，連今晚也要留下來過夜。

一想到夜晚可以擁抱簡亦升柔軟的身體，搞不好還能經歷告白、兩情相悅、愛的初體驗三步

驟，從「朋友」升級「戀人」，宮其玉的臉上不禁漾著大大的笑容，雙眼痴獃地盯著簡亦升可愛的側臉。

耿至豪還打算反駁宮其玉的話，可一觸及宮其玉不尋常的表情，到喉嚨的話又硬生生的吞下

去。他順著宮其玉深情款款的目光，在發現他注視的是簡亦升的身影后，內心湧起某種熟悉的感覺，他微偏著頭仔細思索許久，一張老臉皺出深深的笑意……呵呵……是愛情的力量，其玉少爺正在談戀愛！

難怪自己怎麼樣都贏不過這個小鬼頭，因為「愛情」本身就是最美味的調味料。三年來存在心中的芥蒂就像春雪般，瞬間融化得無影無蹤。

「我回來了。」

簡亦洵一踏入家門，還沒走到客廳隨即扯開淡紫色斜紋的領帶。躲在沙發旁休息的獒犬哈利抬起狗眼睨他一眼，又低下頭繼續睡覺。

簡母感到訝異地從廚房走出來，果然看到自己兒子邊脫下藍色西裝外套邊走向她，隨手將西裝擱放在沙發背上，躲在沙發旁休息的哈利抬起狗眼睨他一眼，又低下頭繼續睡覺。

「這次的案子結束了嗎？」簡母隨手用圍裙擦拭濕淥淥的雙手，關懷的詢問提早回到家的兒子．

簡亦洵從T大法律系畢業后，就專走刑事案件，他能力強反應快、機伶且頭腦清晰，外貌又比別人出色，從出道第一件案子至目前為止，從未有過失誤，被法律的同事戲稱為「境內的

梅森「。

「沒有，暫時休庭，趁這幾天回來休息。」簡亦洵簡短地回答。他目前手中處理的案子十分棘手，他的當事人是境內知名的狄氏企業董事長—狄雲飛。根據當事人的說法，當他抵達

正在分居中妻子的家，在發現她被人絞殺后便立刻報警；警方初步有充分的理由將他列為重大嫌疑犯。

第一、他雖有有力的不在場證明，但他與妻子正在打離婚官司，自己本身也有外遇的跡象。

第二、屋內除了狄雲飛及其妻子的指紋外，沒有任何人的指紋。另外，現場雖然一片凌亂，

卻沒有損失任何貴重的東西。

第三、被害者體內檢驗出安眠藥，解剖結果說明被害者是先喝下安眠藥后，在睡夢中被絞殺，現場毫無打鬥的跡象，研判應該是熟識的人所為；而在摻有安眠藥的杯子上則化驗出狄雲飛的指紋。

種種不利的證據讓檢察官決定起訴狄雲飛。狄雲飛在獲知自己被起訴后，馬上打電話要求他擔任辯護律師，他自然是義不容辭的接下案子。雲飛是他高中到目前還持續聯絡的死黨，更何況他認識的雲飛不會因為贍養費的問題而殺人滅口，但對雲飛有利的證據仍然不夠充足。

總之，這是一場硬仗，他明白自己無論如何都要打贏官司。有時候，他會懷疑法律上的真理與事實是否相符。撇開沉重的想法，簡亦洵嘴角浮現淡淡的笑意，似乎在找什麼似的左顧右盼。心底明白兒子舉動的簡母露出笑容。

「亦升在其玉家。」

簡亦洵一聽到宮其玉的名字，立即不悅的皺起眉頭，不屑的喃道：「怎麼那隻野獸還活著？」他討厭動不動便粘著自己可愛弟弟的宮其玉，更厭惡他太過火的動作，像是擁抱或撒嬌。

簡亦洵猶豫了一會兒，眼中射出銳利的光芒，慢慢地浮起笑容。

「我去隔壁接亦升回來。」

「亦升，這是你的睡衣。」

吃完簡亦升親手烹調的粥后，宮其玉感覺自己整個人變得神清氣爽，俊逸的臉龐寫滿「幸福、滿足」的字眼，沐浴在朵朵粉紅夢幻玫瑰中，他笑眯眯且迫不及待地拉開衣櫃的門，拿出兩套一模一樣的睡衣，獻寶般地遞給簡亦升。

前幾天他在街上看見櫥窗內這套睡衣時，內心就被某種甜蜜的想法撞擊出火花。亦升已經有好長一陣子沒在他家過夜了，就算過夜也是直接穿睡衣過來。

好想和亦升一起穿情人睡衣裝，躺在同一張大床上，蓋同樣的棉被相擁而眠。

這種單純的想法充斥在腦海中，他二話不說地就買下兩套睡衣，一想到待會兒夢想就能實現，宮其玉感動得幾乎流下淚水。

宮其玉獨自沉浸在狂喜的幻想中，簡亦升則是一臉疑惑的拿過睡衣，下意識的望向牆上的時鐘，時針分針清清楚楚地標示著十二點半，外頭的太陽才正暖完身，準備放射最強烈的熱度。

「其玉，現在才剛過中午，我們先複習明天要考的測驗，晚上再早點上床休息好嗎？」他的話卻換來宮其玉一副受到傷害的表情，他近乎撒嬌又執拗地堅持著，眼神中流露出濃濃懇求的期盼。

「亦升，陪我睡午覺，我從昨晚就沒睡好，那些無聊的測驗隨便寫寫也能通過。」簡亦升沉默地凝視著像只猛烈搖尾巴、渴望主人陪其一同玩耍的大狗模樣的宮其玉，泛開寵溺的笑容，習慣性地摸摸他的頭。

「只能睡兩三個小時，晚上還是得起床吃晚餐及葯，免得又搞壞胃。」簡亦升充滿關懷的囑咐還沒結束，宮其玉早已眼泛淚光，一把摟住簡亦升嬌小的身軀，像是

要表達內心深處濃烈的愛戀般，磨蹭著簡亦升柔軟的臉頰。簡亦升眯起眼，嘴角泛起溫柔的笑容，伸出雙手回抱這隻大寵物。

「麻煩眼前這隻畜生，把你的臟爪子從我可愛的弟弟身上移開好嗎？我怕亦升再被你摟下去會全身潰爛。」

門口傳來不識相、嚴苛的聲音，顯然是故意要打斷兩人的恩愛時光。

宮其玉一聽見簡亦洵的聲音，想要表明自己強烈的獨佔欲，反而更加緊抱著簡亦升不放，黯黑的眸子頓時發出野性的警訊瞪著簡亦洵。沒想到生平最討厭的超戀弟情敵竟然出現在他家，而且還打擾他和亦升談情說愛，就算他是

亦升的哥哥，照樣還是該死！

「大哥，你回來了？」簡亦升像個洋娃娃般被困在宮其玉的懷中，他完全不想掙扎，僅露出欣喜的表情舉起手，向大哥打著招呼。眼見自己的弟弟不像小時候那般粘著自己，簡亦洵內心感到一陣落寞。雖說兩個人漸漸長大，自己不得不離家求學、工作，但他也不應該是這樣淡淡的反應，至少該來個久別的擁抱。就像自己長久疼愛的女兒嫁出去的那種失落感，近來亦升對他的稱呼也由「哥哥」改為「大哥」，他到現在仍然無法適應。

總而言之，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那隻死纏活賴著亦升的野獸——宮其玉。都是那隻畜生害的！

趁他不在時無禮的侵犯他可愛弟弟的心防，還動手動腳讓亦升逐漸習慣這種不雅姿勢，唉！他也好想這樣摟著自己可愛的亦升……

簡亦洵將所有矛頭指向洋洋得意的宮其玉，直想衝過去賞他一個拳頭，再把自己心愛的弟弟搶奪過來。

但一憶起自己早已是社會人士，不該和畜生一般見識，簡亦洵只得硬生生的將滿肚子火吞回，刻意裝出成熟知性的高姿態，打壓憑本能行事的宮其玉，讓他瞧瞧何謂成熟男性的魅力，更加凸顯他的乳臭未乾。他那近乎虛偽的笑容，簡直能甜死好幾隻螞蟻。

「不好意思，謝謝你平日對舍弟的照顧，如果沒有重要的事，我想帶舍弟回家好好聚聚談心。」

宮其玉完全不受影響，在他心中根本不存在任何廉恥，存心想氣死簡亦洵加油添醋的炫耀。

「哼，亦升這麼可愛，不用你說我也會照顧他，麻煩你這個礙眼的老頭子閃一邊去，亦升答應我今晚要在這兒過夜，自然也包括在這兒陪我吃飯睡覺。」

一瞬間，簡亦洵的理智喪失，額冒青筋地用力打掉宮其玉的手，將自己可愛的弟弟抱入懷中，和宮其玉兩個人劍拔弩張地互瞪著。

「亦升今天不在這裡過夜，他馬上就會陪我回家，畜生和枕頭睡覺就已經夠仁慈，別來糾纏我可愛的亦升。」簡亦洵斬釘截鐵、提高口氣冷睨著宮其玉。

聽見簡亦洵想強行帶走簡亦升，宮其玉抽搐著臉孔，長臂一伸又擄過簡亦升。他才不願意讓步，尤其是對百年情敵讓步。正當情勢緊張、達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時，簡亦昇平靜地開口打斷兩人的爭風吃醋。

「不好意思，大哥，我答應今天要留下來過夜，這是承諾，承諾是不能任意更改的，明天我再回去陪你。」

簡亦洵呆楞了一會兒，似乎還無法消化簡亦升話中的涵義，但知弟莫若兄，他打小看著自己的弟弟長大，哪會不明了自己的弟弟對於約定有著異於常人的固執。簡亦升的眼中閃動著抱歉的光芒，簡亦洵儘管失望也得讓步。

「好吧！既然亦升堅持，也只好委屈你暫時當個保母。」簡亦洵刻意揚起貶低宮其玉身份的笑容，不帶任何溫度，倒像在警告他別動任何歪腦筋，「如果你敢動亦升一根寒毛，我會讓你吃不完兜著走。」

簡亦洵撂下兇狠警告后，這場暴風雨隨著他悶悶不樂的離去，正式宣告結束。宮其玉自動洗掉有關簡亦洵的任何一句警告，早已笑得合不攏嘴地收攏雙臂，更加圈緊簡亦升的軀體，將頭擱在簡亦升的肩上，滿足又親昵地嘆一口氣。

亦升竟然選擇留下來陪他！這是不是意謂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比起簡亦洵那老傢伙更重？也表示亦升其實喜歡他更多一點？

霎時，信心有如漲潮般淹沒全身，宮其玉仰著頭對著天花板無聲的學了一聲狼叫以表示內心的激動。

簡亦升倒是沒忘記他們的約定，趁他還沒回神時丟個笑容、帶著天真無邪的口吻道：「其玉，不是準備睡午覺了嗎？」

「啊……對，睡午覺。」哦哦……終於可以睡覺了！一瞬間被衝上幸福的頂端，宮其玉感動得流下眼淚點點頭，鬆開雙手放任簡亦升在他面前更換睡衣。

簡亦升脫下衣服的裸露肩膀意外地瘦削，頸部隨著頭部微微低垂，勾勒出一道誘人的弧線，有種透明纖細的質感。宮其玉呆楞地凝望著他利落迅速的穿上睡衣，修長的指尖在扣子上開始靈活動著。

啊！亦升在他房間換衣服，穿上和自己同款式的睡衣，還要睡同一張床，當這些幸福的念頭盤踞腦海時，宮其玉的臉孔開始一點一滴地發紅，當他無意識地伸出手想碰觸簡亦升的肩膀時，簡亦升已經穿好睡衣，扭過身笑眯眯的打斷他的邪念。

「我們睡午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