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兩個月後
邵綠喬已經待在車子裡頭近半個鐘頭了。
想來也真是好笑,打從她把尹然帶到海邊的洋房之後,她反而成了無家可歸的人。
尹然身上的傷大多是皮肉傷,因此,他只在醫院裡待了一個星期,確定並沒有腦震蕩的現象便出院了。而這近兩個月來的時間,他都住在她的洋房。
其實洋房有四、五間房間,她並不是沒有地方住,而是每每和他獨處的時候,她都沒有勇氣觸及他那雙時時帶著嘲弄和探索意味的眸子。
她怕!怕那雙精明銳利的眼睛。
她不擅說謊,也不願再撒謊,因此只能逃避,不去面對他。
於是,她不再住在洋房裡,為他請了個鐘點女傭,每隔數日打通電話給他,這是她僅能做到的事了。
不過,透過電話和女傭所透露,她知道尹然常不在家,有時甚至連晚上也沒有回來。這不禁令她懷疑,一個喪失記憶的人有那麼多事情可忙嗎?
她懷疑他可能已經恢復記憶,若真是如此,那倒也是好事一樁,自己終於可以從撒謊的痛苦中解脫了。只是……他若真的恢復了記憶,為什麼不告訴她?
算了!事實真相如何都不知道,想那麼多也沒用。
熄了火,邵綠喬推門下車。今天是星期日,女傭不上工,方才她打電話給尹然,電話響了二十來聲仍沒人接,可見他並不在家。逮到不必面對他的機會,她正好可以回來拿些東西。
推開許久未曾踏入半步的洋房,她不免感慨。
這些日子她到底是走了什麼運?先是一場烏龍婚禮,再來是救了個身份不明的男子,撒了一大堆謊,然後又淪落到有家歸不得。
這接二連三的霉運也夠了吧?她痛恨生活中有太多的變化,她祈求的是平平靜靜的日子,不喜歡任何突發事件。
在經過一樓的客廳欲往二樓走時,她無意中看到桌上有數個包裝精美的紙盒,紙盒上有「邵綠喬小姐收」數個字。
「什麼東西?」邵綠喬走過去,在數個紙盒上尋找著寄件人的名字,可惜一無所獲。
不過,那字跡倒令地想起數天前,她在醫院收到的首飾。那首飾盒上不也有和這些紙盒上相同的字跡?
對於上一次收到的貴重首飾,她一直想退回,可對方非但沒有署名,甚至連住址也沒有留下,她根本無從退起。
上一回送首飾,那這一回呢?邵綠喬好奇的打開所有紙盒。
「衣服?」光是看衣服的品牌就知道這些衣服中的任何一件,恐怕就要她一個月的薪水。
上一回送首飾,這一回送衣服?!對方到底是誰?她不記得自己有什麼達官貴人的朋友,怎麼會有人送一堆奢侈品給她?甚至還送到她的洋房來。
她輕蹙著眉,在腦海中搜尋著可能送她這些東西的人。
「究竟是誰?」她喃喃自語的問著,正當陷入思緒中時,一聲冷漠而低沉的男性嗓音由她身後傳來.。
「那些漂亮的衣服令你困惑?」話語中有明顯的嘲弄味道。
「你……」邵綠喬嚇了一大跳,匆匆轉過頭去,她驚訝的瞪大了眼,心跳加速,「尹……然,你在家?」
官日晞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一樓,他身子靠著牆,雙手交疊在胸前,態度優雅而從容的看著一臉失措的邵綠喬。
「怎麼?我不在家你才敢回來嗎?」他走向她,刻意找了個讓她無法迴避他視線的位子坐下來。
他的話令她心虛的低下頭,壓低聲音道:「怎麼這麼說。」
「你對我的態度很難不叫我這麼想。」
深吸了口氣,她說:「我……很忙。」
「忙到把自己的未婚夫扔在海邊的洋房,任他自生自滅?」他刻意加重了「未婚夫」三個字。
其實打從他被送到這邊來,他可是一天也沒閑過。「雷亞」財團的總裁能閑著嗎?
住在這美麗的海邊洋房,他也希望可以優閑一點啊,可惜的是,他每天仍有開不完的會議、批不完的文件。
他會對邵綠喬那麼說,純粹只是因為好玩。這年頭女孩子會臉紅的已經不多了,他不過是逗著她玩,當作消遣。
更何況,頂著她未婚夫的頭銜,他是有不少權利的,不是嗎?
「我沒有!」她抬起了頭,「我有請鐘點女傭照顧你,不是嗎?」
「我們真的是未婚夫妻?」他凌厲的目光盯住她的臉,「你照顧我的方法生疏得如同對待一個陌生人。」
「我……不舒服,回房去了。」她很肯定,今天果真是不該回來的。在面對他時,她藏不住秘密,笨拙得像個低能兒。
在她移動腳步時,官日晞快速的拉住她的手,「咱們好不容易見面,不好好談談嗎?」
「我……真的不舒服。」她垂下眼瞼,欲掩飾自己撒謊時不定的眼神。
他打量著她,「真的?」
在邵綠喬有些生氣他語氣中的懷疑時,他忽地將她打橫抱起來。
「你……」一靠近他的胸膛,觸及他身上的體溫,她忽然緊張得六神無主,雙手撐在彼此之間,急急的說:「放我下來!」
官日晞對她的話置若未聞,將臉靠近她耳邊,以低沉富磁性的性感語調道:「你太見外了。」他順勢輕咬一下她敏感漂亮的耳垂。
一股莫名的情懷在邵綠喬的體內悄悄攀升,她的臉又紅了起來。咬著唇,她輕輕的囁嚅,「別……別這樣。」
「別怎樣?嗯?」他揚起一抹邪笑,欣賞著她臉上布滿紅霞的嬌媚,若無其事的抱著她回房。
推開房門,他抱著她入房,動作溫柔輕緩的將她放在床上,而他的視線一直停留在她臉上,沒放過她一丁點表情變化。
「你似乎很怕羞?」將她放在床上后,他並沒有和她拉開距離,雙手撐在她身子兩側,俯著身子看她。
「不。」鼓起勇氣抬起頭,她的視線和他有了短暫的交集,然數秒后她又垂下眼瞼,「只是……」
「只是不習慣我對你的親密動作?」官日晞接下她不知道該如何啟口的話,看她頓現小女兒嬌態,他嘴角的弧度揚得更高,挖苦似的笑著,「沒道理啊!」他勾起她漂亮的下顎,強迫她面對他,「咱們是未婚夫妻,不是嗎?」
「未婚夫妻之間不見得要親密。」邵綠喬理所當然的說。
她和古有基之間不都是相敬如賓?他也只吻過她的臉,想進一步時就被她拒絕了。
母親生前灌輸她的保守觀念已經根深蒂固,她似乎沒有辦法為了誰而改變。
面對她認真的表情,他笑得更邪肆了。「哪對情侶不擁抱、親吻,甚至愛撫、做愛?情侶都如此了,未婚夫妻怎麼會不親密?」
「別……別開玩笑了。」他的話令她漲紅了臉。「別把現代男女那套速食主義的公式套用到我身上。」
「如果我堅持呢?」
「你沒有權利那樣做!」她伸出手想推開他,他卻早一步攫住它的手腕,固定在她頭頂上。
「是你給我的權利,是你說我是你的未婚夫,不是嗎?要不要我找個證人出來證實你曾說過的話?唔……我想羅醫生可能會很樂意當證人。」
邵綠喬現在真有股引狼入室的感覺,她恨恨的說:「你找誰都沒用,老實告訴你,你根本不是我的未婚夫。現在,請你離開我的地方。」
官日晞像是達到目的一般大笑起來,「這會兒你終於承認我不是你的未婚夫了。」
瞧他的樣子,她猜測道:「你似乎早就知道你不是我的未婚夫了?」
「我從來沒有喪失記憶過,怎麼會連自己有沒有未婚妻都不知道。」
「你……你騙我!」被矇騙的感覺令她氣憤,聲音不自覺揚高八度。
官日晞臉上半點愧疚之意也沒有,他輕挑起眉,「騙你?從頭到尾我可從來沒說過我『喪失記憶』這樣的話,是你們自己認定的。」
「但你沒否認就是蓄意騙人。」
「就算騙人那又怎樣?你不也騙其他人說我是你的未婚夫嗎?咱們之間算是扯平了。」
邵綠喬冷著聲音道:「既然已經扯平,你現在可以離開了吧?」
既然未婚夫妻的烏龍劇已拆穿,彼此就該劃清界限。
「你想,我會是那麼好打發的人?你要我當未婚夫我就得理所當然充當,你要我走人我就得走?」他活了近三十歲,好像還沒人敢這麼對他說話。
「那你想怎麼樣?」
「你要我配合『未婚夫妻』的遊戲我奉陪了,而你有你要我玩遊戲的理由,當然我也有我加入遊戲的原則。」他看著她,「我的遊戲規則很簡單,繼續玩下去。」
「什麼?」邵綠喬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不信的又問一次,「你……你說什麼?」
官日晞將臉湊近,清楚的說:「未婚夫妻的遊戲我玩上癮了,不想就此打住。」
「你瘋了!」
他鬆開她的手,無關痛癢的一聳肩,「那麼未來的日子裡,你就準備和一個瘋子繼續玩下去吧。」他一旦決定的事就沒有人能改變。
和女人之間的遊戲,從來只有他不想玩,至今仍沒有人會拒絕他。
「你以為你說什麼,別人就得照著做?」她一向自認脾氣挺好的,顯少有人能挑動她的怒氣,可這個讓她後悔「撿回來」的男人,卻能氣得她臉紅脖子粗,只差沒殺他泄恨。
「一向是如此。」
「我會挑戰你的『慣性定律』!」她生氣的坐起來,將身子挪離他。
「既是『慣性』就毋需再做多餘的挑戰了。」
「你……」
官日晞愛煞她那生氣時倔強的小臉,此時若將她那副礙眼的黑框眼鏡摘除,再將那束髮解放,想必別有一番風情。
女人對他而言是玩物,而他對於玩物的要求通常再簡單不過,只期待玩物是賞心悅目的。
不理會邵綠喬眼中的怒焰,他說:「送給你的禮物還喜歡嗎?」
「什麼?」官日晞唐突的問話令她一時反應不過來,她重複了一次,「什麼禮物?
」
「這幾天沒有人送首飾到醫院要你簽收嗎?還有,方才你在客廳看到的衣服。」
「那些都是你送的?」她總算知道那些東西該歸還給誰了。「你沒有理由送我那些東西,那些奢侈品我用不到。」她打開身上的皮包,把放在裡頭的首飾拿出來遞給他,「東西還你。」
「女人需要裝扮。」望著她欲退還給他的首飾,他有些不悅,眯著眼看了會兒她那副礙眼的眼鏡后,出其不意的,他替她摘除了。
「喂!你……」邵綠喬有些氣惱他的自作主張,「把眼鏡還我。」她伸出手要拿回眼鏡,那副眼鏡足足跟她十六、七年,在男人面前摘下它,讓她有一種近乎赤裸的不自在。「還……還我!」
兩人的身高差距令站在地板的她不得不跪起腳尖去搶自己的眼鏡。
官日晞看她急切的樣子,惡作劇的將手上的眼鏡高高舉起。
「還我!」邵綠喬真的生氣了。
不理會她的抗議,他恣意欣賞著她絕美清靈的臉龐,「你有一雙會說話的美眸,該多秀一秀的。」他微傾下身子,將臉湊近她的。
他一靠近,邵綠喬反射性的往後退,趁她不注意的時候,他伸手往她後腦勺一扯,霎時,如黑瀑般的秀髮直瀉而下,那般絕色風情,連他這個長期在花叢里打滾的花叢浪子也有幾秒的失神。
他知道她該是好看的,卻不知道她竟然能如此清靈絕俗。
美啊!她有股令人移不開視線的魅力,這股誘惑人的清靈此刻被他發現了,怎容得其他人再覬覦?
他要她!
原本只是惡作劇的想捉弄一下他的恩人,不過,在發現她的真面目之後,他改弦易轍了。
他會讓她成為他的!
邪肆而志在必得的笑意在他俊美無儔的臉上揚起,他的手悄然撫上她因激動而浮現紅暈的臉,「你早該這樣了。」
「你……你想幹啥?」邵綠喬敏銳的注意到官日晞眼神的轉變,她寧可他用她早已習慣的嘲弄眼神看她,也不要此時這樣的深沉而具掠奪性的注視她。
「如果我說……我想吻你呢?」他一步步逼近她,直到她再也無路可退的抵靠在身後的牆上。
「別開玩……唔……」
她尚未將話說完,官日晞的唇已強勢而霸道的壓在她艷紅嬌軟的唇上,強行索吻。
他的霸道作風令邵綠喬怔愣了數秒鐘,待她恢復意識想反抗時,他卻更加不規矩,手在她身上游移起來,當他的手拂過她胸前的軟丘時,她不由得倒抽了口氣,皺著眉不斷搖頭掙扎。
官日晞看著她,壓低的聲音有著乎時所沒有的性感,「專心接受我的吻,抑或要我愛撫你,帶領你進入狀況,你自己選擇一個。」說著他還撇了一下嘴,「你的接吻技巧糟透了!」簡直生澀得如同初吻一般。
「放開我!」邵綠喬紅著臉,喘著氣生氣的瞪視他。她為什麼要選擇?這個自以為是的男人以為他是誰?「你再不放開我,我叫人了!」
「你在威脅我?」他臉上的笑意壞得徹底。「你以為現在有誰會來英雄救美?」
他的話點醒了她。是啊!在這偏僻的海邊洋房,誰來救她?
「你到底想怎麼樣?」看著他俊美得令人炫目的邪傲臉龐,一股莫名的害怕情愫湧上心頭。
她在害怕什麼?
害怕他會對她怎麼樣嗎?不!像他這樣的男人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他對她應該不至於會做出什麼可惡的事情,頂多只是基於新鮮、好玩的惡作劇心態捉弄她而已。既然不怕他會對她怎麼樣,那麼她的害怕從何而來?
在內心深處,恍若有股不知名的情愫正醞釀著,她害怕去知道,也不想弄清楚。
「想怎麼樣?」對於她的問話,官日晞笑了。「如果我說我想要一個吻呢?」
他進一步補充,「要你主動吻我。」
「別開玩笑了!」邵綠喬的心跳快到她幾乎無法負荷。她氣惱,氣惱他的輕佻,也氣惱自己的在乎。
「我像在開玩笑嗎?」他的嘴角依然揚著笑,可眼神卻堅持而認真。「由你主動吻我的話,你是主導者,若由我主導……我不敢保證會引發出什麼樣的後果。」
「你在威脅我?」
「不!是給你選擇的機會。」他弔兒郎當的說,「這年頭不流行『沙文』男人,男人該給女人選擇的機會,以示尊重,不是嗎?」
「你簡直就是變相的沙文豬!」官日晞的話令邵綠喬有股吐血的衝動。
他無所謂的聳聳肩,「你愛怎麼罵由得你去,只是你到底決定好了沒?是你主動呢?還是由我來?」
她牙一咬,將唇湊近,在他唇上輕輕掠過。
「我已經吻了你,你現在可以離開這裡了嗎?」她深吸了口氣,將臉仰高。
官日晞淡淡一笑,不願再有其他人瞧見她的美麗,將眼鏡還給她,「你的吻真的很偷工減料!若要懲罰你,咱們可能要在這房裡耗上一天的時間!」
他的言辭用得極其曖昧。邵綠喬方褪去的紅霞又染上臉。
「不過無妨,反正未來的日子還長。」他話中有話的說。
「什麼意思?」如果可能,她以後不想再見到他了。
這沙文惡少!
官日晞輕佻的揚著眉,「我對你的吻上了癮,決定要讓它成為我專屬的。」
「你別作夢!」這男人瘋了嗎?
「真是作夢,我也會拉著你一起入夢的。」
這男人真是沒救了!
邵綠喬冷沉著臉斥喝,「出去!我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的交集。」她的日子一向過得平靜無波,不習慣有任何波濤。
可……為什麼她有一種感覺,一旦她和他扯上邊后,她的日子將不再平靜?
不!她不會議任何人有機會走進她的世界,打擾她的生活。
「很難吧!」他笑開了,堅定的笑容顯露出滿滿的自信。「只要是我『御筆欽點』
的女人,至今沒有人能成為例外的。」
她恨透了他這種刺眼的自信!
「太自信的人栽跟頭的時候往往比一般人來得錯愕,我等著看你臉上展露那種表情。」說著,她大步的往外走,彷彿多留在這房裡一分鐘,她就多一分被氣瘋的可能。
由於她走得太急,在房門前差點被東西絆倒,這動作惹得在她身後的官日晞髮出一記訕笑,風涼的道:「慢走啊,別讓我『栽跟頭』前先看到你栽跟頭的滑稽樣!」
邵綠喬忿然的回過頭瞪了他一眼,這才轉身,用力的甩上門離開。
唔,看似嫩豆腐般好欺負的乖乖女,其實也是很有個性的!官日晞露出玩味的笑容。
也好,對手強悍,征服起來會較有成就感。
邵綠喬,咱們還會再見面的。
因為,你挑起了我對你的興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