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這是近一個月來,聶煊第一次返回父母所住的別墅。打從懂事以來,他幾乎都是一個人在外頭住,一來,這是聶浩天訓練兒子獨立的方法;二來,也因為這棟別墅距離市中心太遠了。
雖同住國內,一個月見一次面並不會太少,但聶家是一個奇特的家庭組合,四個成員中有三個出身密警,因此,一家四口要團聚的機會實在少之又少,若再加上聶雨「長期逃亡」在外,以避免家中兩老的逼婚的話,他們聶家要團圓,可比登天還難。
聶煊回家拿了一份公事資料,又陪了聶夫人喝了個下午茶后,就打算起身離開。
「這麼快又要走了?」聶夫人語氣中透著哀怨,「那麼久才回家一趟,就多陪陪我聊聊近況嘛!」
「近況?」無奈的,他又坐回原位,「公司忙死了,還不老樣子。」
「感情呢?根據可靠消息,新別墅那兒住進來一個漂亮女人,聽說那女人我曾有一面之緣。」第一眼對桑懷哲的惡作劇印象並不不太好,後來她知道這是對方拒絕相親的方式,也不免釋懷莞爾了。
這年頭的年輕人也真是的,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可就是有人不這麼想,他們家不就兩個現成的例子?聶夫人嘟嚷的暗忖。
「你的消息倒靈通啊。」他懶得多費唇舌,一想到桑懷哲,又不免在心中長長一嘆,覺得兩個人的情感無法交流時,那是比什麼都痛苦。
「你的其他事我不管,至於感情方面嘛,消息不靈通些可不行,你和桑家小姐的事,我沒啥意見……」難得有女人讓煊兒真心看上眼了,她高興都來不及,「不過,你把人家帶到家裡住,卻不給人家名分,那對人家小姐的聲譽有些不好吧?多得是愛嚼舌根子的三姑六婆,別讓人家小姐委屈了。」她的一些朋友中就不乏這種喜歡東家長、西家短的,要不,她怎麼知道煊兒養了「情婦」一事。情婦兩字,可把好人家的身份全敗光了。
「嗯。」他也知道自己該這麼做,可是懷哲呢?她不是不婚主義者?真正不想上禮堂的,只怕是她。「我的事自己會解決的。」他淡淡地說。
「對了,佩茹已經回來一段時日了,她打過電話到家裡來找過你呢!」她看了一下兒子,「紅粉知己多了,看來麻煩只怕要上身了。」李佩茹是出身富豪之家的貴氣千金,和聶煊是青梅竹馬一塊長大的。她知道李佩茹一直都很喜歡兒子,只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找我幹啥?」對於一個嬌縱的富家女,聶煊一點興趣也沒有,若不是看在聶李兩家是世交的情分上,他連理都懶得理她。
「想見心上人有啥不對?」聶夫人好笑的看著兒子,「任誰都看得出來,她對你有興趣,我看吶,你和桑小姐的事還是早一些辦了吧,免得夜長夢多。」她順水推舟的提醒著他。
「那倒免了。」聶煊有些不耐的站起來,「我走了,下回她再打來,就說我出國去了。」李佩茹那女人,她不但驕縱也就算了,最令人厭惡的是,她工於心計,老喜歡玩一些沒營養的把戲,他可是吃過虧的,要了她當老婆,那將是他永無止境的苦難。
※※※
「我就知道在這裡一定找得到你。」
聶煊才向服務生點完了酒,一抬眼就看到極不想見到的人李佩茹。
「你倒是找我找得挺殷勤的。」
「你也躲我躲得不亦樂乎啊。」她早已經習慣了他說話不留餘地的「嗆」功了,「我每次打電話到公司我你,秘書不是說你出差,就是開會;打電話到公寓又沒人接,說你另購新別墅藏嬌去了。」她話中有酸味。
到美國不到幾個月,聶煊又換女友了,這原本也沒啥大不了的,畢竟他換女友的速度愈快,就對她愈有利,因為那表示他對誰都沒用心,可是……
她才甫下飛機,到機場接機的友人就告訴她,聶煊又換女友了,不但換,而且還把那女人接去同住。
這可就非比尋常了,聶煊雖是花花公子,可到目前為止,似乎還沒有女人和他同處一個屋檐下的紀錄。他可以給女人們想要的錢財,但從來不買房子送人,這一點幾乎已經快成為他愛情遊戲的規則之一了。
一個普通的女友會讓他打破自己的原則?唔……這一回,有些可疑哦!於是乎,李佩茹對那名叫桑懷哲的女子做了一番調查,覺得如此才知彼知己,百戰百勝。
「我可以坐下來嗎?」李佩茹一面問,一面已坐了下來。
他都還沒置許可,見人家都已經大方的坐下來了,他也無話可說。「你人在外國,對於我的事還知道得真多。」說來也真是好笑,她知道他那麼多事幹啥?「有空多幫助你爸爸吧,他年紀大了,而且又只有你一個女兒。」
「就因為如此,我更得加把勁,替他套牢一個有能力幫助他事業的女婿。」她一雙含情的瞅著他,「你是我看得上眼的人,所以,對於你的一舉一動我會特別注意,尤其是你的一些異性朋友。」
她說了這些話,倒是令聶煊想起一件事,懷哲一直認為把她成為他的女人的醜事抖出去的人是他,百口莫辯之餘,他也懶得再解釋什麼,不過,他也想知道,究竟是誰把這件事說出去的。
如今一想,李佩茹倒是挺令人起疑的,而且揭人瘡疤這等事,也是她做得出來的事。
「我和懷哲的事是你到醫院去多嘴的,是不?」忍住氣,聶煊晃動著手中琥珀色的液體。
「你們的事知道的又不止我,笑話!我會知道這件事還是透過朋友得知的呢,你……你幹啥誣賴我?」
「一般人對於別人養情婦這等事,頂多當茶餘飯後的消遣話題,只有『有心人』,才會巴不得天下人都知道這等事,除了你之外,我想不出還有誰會這麼做。」看來,自己的立場預設的沒有錯,事情真的是她搞出來的,李佩茹大概不知道,每當她說謊時的神色,是一臉欲蓋彌彰的鎮定。
「怪啦,你的紅顏知己那麼多,會想把這種事抖出去的只怕不在少數吧?」
「是不在少數,然而,真正敢這麼做的人,只有你李佩茹一個。」聶煊看著她冷笑,「你還有前科呢!這種把戲和上一回於珍的情況太像了!」於珍的演藝事業不也差一些被她毀了。他沒好氣的說:「你以為懷哲是個高級知識分子,就一定忍受不了別人的蜚短流長而停止和我交往?」這一回,她顯然估計錯誤,也許,她只知道懷哲和他住在一塊,而尚未了解真正的原因吧?
不過,一句「情婦」對懷哲而言,那是比要了她的命更令她痛苦,這件事之後,想必她會辭去醫院的工作了。聶煊暗忖。
「是……是這樣又如何?」每當李佩茹的謊言被拆穿后,她就是這副跋扈模樣,因為李家兩老老來得女的喜悅,使得他們慣壞了女兒,養成她驕縱蠻橫、目中無人的性子。
「李佩茹,我最後一次警告你,不要再惹我了,否則,我一定讓你吃不完兜著走。」他看著她,冷邪的目光像結了層霜,「我的感情世界,你已經干預得太多,你不配,也沒資格這樣做!」
「那些你所交往過的女人,沒有人比我更適合你的。」
「而我偏偏只要她們不要你。」他冷笑,「從這點就可看出你有多差勁了。」
「你敢侮辱我?」李佩茹訝然的問,從小到大,沒人敢這樣說她,而聶煊……今天竟這樣當面說她,「我一定讓你後悔你今天說了侮辱我的話!」氣沖沖的,她拉開椅子往外沖。
去她的!聶煊顧不得形象的直想罵人,因桑懷哲的委屈在他心中化成一股怒火,這把火久久不散。
「花花公子今天竟會對女人說這樣的重話?這有些不像你哦!」李佩茹的位子很快的被另一名高大俊美的男人取代,對方黯沉的星眸中閃著幸災樂禍的笑意。
「龍將軍,你怎麼還沒回美國?」這傢伙啥時候進PUB的?自己怎麼一直沒發現他?聶煊納悶的想著。
「難得心情不錯,總部又沒啥重要的事情,又有舞流雲替我坐鎮在那兒,有這麼好的機會,幹啥急著趕回去受難呢?」舞流雲是和他同階的密警長官,有他在,自己安心得很。
「你倒逍遙。」
「沒你忙就是。」龍將軍暗指他為女人所苦。端詳他一會兒,「你的樣子頗不得意,對女人一向很有法子的你,不是順利的得償宿願了?」
「認知不同,想法上也沒有交集,挺累的。」聶煊無奈地苦笑,心想,沒想到自己也有今天,他不是一直都認為女人是最好馴服的動物嗎」
金錢是萬能的,這是他接觸女人以來所下的定義,可是,就是有人不吃這一套,別的女人不吃這一套,他倒樂得免於損失,偏偏那女人是她,他真是有無語問蒼天的感覺。
「這不太像你。」
聶煊一笑,「甭談了,說些別的吧。」
「有件事不知總部通知你沒有?」
「怎麼?智囊團要開會了嗎?」老天!不會吧?在這他心力交瘁的時候?聶煊暗忖。
龍將軍搖了頭,「看來你還沒接獲消息。」接著他說,「密警組織中又出現吃裡扒外的傢伙,雖重要的機密沒被敵方竊走,不過,有些密警人員的名單外流,你就是其中一個。」他認為這事情的嚴重性,聶煊應該知道,「流於外的是備檔資料,裡頭沒有真實姓名,但是一般基本資料都有,又有一張檔案照。」
聶煊的濃眉一緊,「看來我快出名了。」
「組織已經將叛賊捉起來,相信不久就可以問出那些資料被藏或流落在何處,並予以找回,不過,在資料下落不明的情況下,這段時間裡,你自己要小心。」
打從密警成立以來,破獲許多國際重大案件,因此,黑白兩道的投機分子都把密警視為頭一號敵人,甚至同仇敵愾起來,所以在這種情形下,組織人員的檔案外流,對該名密警的生命來說,是一大威脅。
「也好,我也許久沒好好的舒活筋骨,該感謝那將檔案外流的傢伙給了我這個機會。」對方找上門來又如何?也不過提供他活動筋骨的機會而已。聶煊不以為意的想。
「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可以應付一切,只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更何況,對方有時也狡猾的不直接觸其鋒,而采迂迴戰術,若他們不直接沖著你來,而是打你身旁人的主意呢?」
龍將軍的話像是提醒了聶煊什麼,他微點了下頭,「我知道了。」不知道為什麼,這令他很直覺的就想到桑懷哲,那個看似堅強,其實內心卻脆弱得可以的女人。
※※※
一切都準備就緒,桑懷哲坐在梳妝台前對著鏡子發獃,不知為什麼,她今天的情緒一直處於低潮。
她最害怕的一天還是來了,今天聶煊要帶著她出席一個十分正式的企業宴會,那不擺明要把她正式向大家介紹?
她知道很多情侶是透過這種形式讓大家知道的,可是他們的關係就只是情侶而已嗎?再美的戀情,一旦介入了金錢之後,就會變得污穢不堪了。
企業界中,不就有許多類似這樣的暖昧關係,透過社交而漸漸的被大伙兒心照不宣的承認的嗎?
在她揪著眉頭髮呆之際,聶煊拿了個絨布盒走了進來,透過鏡子,縱使她背對著他,他仍能由鏡中看清楚她的表情。
「漂亮的女人是不該老鎖著眉的。」他把絨布盒交到她手中,「打開看看。」
盒子啟開的剎那,一條光彩奪目的鑽石項鏈頓現,女人是該對這些珠寶鑽石愛不釋手的,偏偏桑懷哲是個大異類,天生對那些礦物沒啥感覺。
「很好看。」她不怎麼發自內心的說。
光是看錶情和語氣,聶煊知道這些東西她根本不放在眼裡,「從你的話中,我聽不見真心的讚美。」取下了項鏈,他將它戴在她雪白纖細的頸項上。
也許桑懷哲真的對「礦物」沒興趣,不過,此刻她也必須同意,這條項鏈真的適合她今天所穿的黑色晚宴服。
「走吧,再不去要遲到了。」
「嗯。」在心中幽幽一嘆,桑懷哲還是跟在他後頭出門。
※※※
會場上炫目的燈光和衣香鬢影令桑懷哲覺得刺眼,原本她還期待在宴會的眾多佳賓中,別人不會注意到她,進入會場之後,她才知道錯了,而且從一開始就錯了,因為跟在聶煊身旁的女人,不管是誰,都免不了成為大伙兒注意的焦點。
極度的不安令她無法勉強自己擠出笑容,在眾人的評頭論足的目光下,她甚至都快躲到聶煊身後去了,雖然,她感受得到他投以她的鼓勵笑容,以及由手中傳來的鼓勵力道,可是……
「聶煊!」一個和聶煊年齡相仿的男人給了他一個友善的擁抱,「喂,好一段時間沒見你出席這種商業宴會嘍,怎麼,美人天天將你留在芙蓉帳里,你也學唐明皇,從此君王不早朝了嗎?」他看了一眼此刻模樣嬌怯怯的桑懷哲,「這位想必是你金屋藏嬌的對象,是不?」
聶煊淡然一笑,盡量不去看桑懷哲,怕她又多心了,「少宇,你今天話多了些。」他高舉酒杯,「敬你。」
「對……對不起。」桑懷哲的聲音有些不對勁,「你們聊聊,我告辭一下。」魏少宇那句「金屋藏嬌」的玩笑話,令她既尷尬又難堪,此時,她只想找個安靜的地方一個人靜一靜。
老天吶,今晚她到底還要面對多少人的評論?在這衣香鬢影的空間里,她的自尊正一點一滴的被抽離。
呵!她當情婦可當出了名了,連自己不認識的人都知道她被聶煊給金屋藏嬌,甚至已經有人當著她的面點出她情婦的身份,那麼在背地裡,又有多少人在暗自竊笑?忽然桑懷哲有些恨聶煊。
為什麼他非得參加這宴會不可?為什麼他非逼得她,時時刻刻提醒她情婦這個身份?
好恨、好恨!在淚水決堤前,她總算來到通往化妝室的通道。把自己關進那裡頭,她就可以稍稍平息一下激動的情緒、可以暫且遠離大廳里那些人的評頭論足。唉,真可笑,她竟要在這化妝室內拼湊已碎得不能再碎的自尊。
來到了化妝室,正要往裡頭走時,由裡頭傳來的討論聲令她止住了步伐。
「喂!你看到那女人沒有?」一個尖銳的女聲說。
「哪個女人啊?」另一個女人說。
「聶煊帶來的那個啊,那女人漂亮歸漂亮,可是,幹啥一出現就擺一張苦瓜臉?」
「這個你就不懂了,那種苦瓜表情就叫楚楚可憐,人家可是名人的情婦哩!這種教男人又愛又憐的表情怎可以不會?要不,你以為聶煊上一任女友是怎麼被甩的?」
「說得也是。」頓了一下,對方又說:「這女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便宜貨,不知道聶大金主這回又是花了多少錢把她弄上床的。」
「嘿!你留點口德。」
「口德?呵……妓女要為她留什麼口德?那種女人是人盡可夫,誰出的價高就跟了誰了。」說著,兩個女人在化妝室里笑成了一團。
撫著胸口,桑懷哲心擰得險些沒昏死過去,澎湃激動的情緒教她差一點衝進去給那兩個三姑六婆每人一拳,教她們再也不能多話。
可回頭一想,那兩個女人不過把話說得白了些罷了,她們又何嘗說錯了什麼?深吸口氣,她告訴自己不能哭,哭了就輸了,沒了自尊的女人不能再落得如同喪家之犬。
偷偷的再深吸了口氣,桑懷哲抬頭挺胸的走進化妝室,臉上掛著勉強擠出來的自若笑意,她往那兩個長舌婦臉上一掃,「兩位怎麼了?臉色蒼白得很,更年期快到的女人要多注重保養啊!」她森冷的揚了揚嘴角,然後拿出梳子梳順如黑瀑般的長發。
站在一旁的兩個女人呆苦木雞,一直到她離開化妝室,兩人仍瞠目結舌的站在原地。
離開化妝室再度回到宴會大廳的桑懷哲和方才剛進宴會時簡直判若兩人,她笑容可掬的走向聶煊,心想,情婦要有情婦的樣子,起碼就「人盡可夫」上,自己不能讓聶煊失望。
她要讓他後悔今天晚上帶她出席這鬼宴會,看到別人用情婦的眼光看他,他高興嗎?把自己的快樂建築在她的痛苦之上,她恨!他讓她痛苦,自己也不會讓他好過。
「抱歉,讓你久等了。」桑恢哲巧笑倩兮的朝著他甜笑,手也主動的挽進他臂彎里。
聶煊對她突來的親密舉動和和顏悅色一直持以冷眼旁觀,覺得正常時候的她不是這樣的,雖然,她現在這種近似撒嬌的姿態令他心曠神怡,可是,他對假相一向沒多大的興趣。
「這位想必就是聶兄情之所鐘的對象吧?」正和聶煊交談的年輕男人以著欣賞的眼神看她。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不過,欣賞歸欣賞,是聶煊的女人,任誰也只敢欣賞,不敢有進一步行動,要在企業界立足,聶家還是少惹為妙!
「我是桑懷哲,你是……」她敏銳的讀到年輕男人的欣賞眼神,刻意的,她也讓他感受到自己對他頗有好感的笑容。
桑懷哲就外表看來,本身雖是柔美若水的尤物,只是她生性剛烈,學不來小鳥依人的柔弱,這回在她刻意的展現魅力下,自然沒有男人不為之傾倒。
「我叫蕭莫俊。」真不愧是聶煊的女人,這等極品尤物連自己看了都忍不住的想一親芳澤。他獻殷勤的問:「桑小姐,有這個榮幸請你跳支舞嗎?」就算聶煊的女人碰不得,能拉個小手,輕摟個腰跳個舞都好。
桑懷哲這才把笑迎向聶煊,「親愛的,不介意我和蕭先生跳支舞吧?」說著,她的媚眼又住蕭莫俊身上一掃,迷得他有些昏頭轉向。
她是故意給他難堪的!聶煊的精明,很快的讓他弄清楚她葫蘆里賣的是啥膏藥。他帶來的女伴,第一支舞是和別的男人跳,這似乎有些過了火,別人會如何說他?
聶煊對任何人、任何事一向沉得住氣,背地裡是如此,人前他更不可能失態,他微揚嘴角,氣定神閑地說:「來這裡就是要好好的玩的,去吧。」
接下來的時間,聶煊仍在圍繞於他身邊的朋友之中,談笑自若,而桑懷哲則是一曲一曲的跳著舞,幾乎玩得不亦樂乎,在不跳舞的時候,她也會不斷的向服務生索酒。
對於酒,桑懷哲是箇中高手,然而,再怎麼能喝,終是禁不住在空腹下狂烈的喝酒,十來杯洋酒下肚,她發覺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活躍起來,每一根長期緊繃的神經彷佛都被解放了。
記不得已跳第幾支舞,一個不經意的回頭,她看到聶煊和一個長相不俗的女人有說有笑,那女人甚至伸手撫著他的臉。猛地,一股醋意衝上了她的腦門。
「桑小姐,這支舞你跳得很不專心哦!」
已顯得有些醉意的桑儀哲以迷濛的眼看著蕭莫俊,那媚態直教人想熱情的將她揉進懷裡。「我怎會不專心?」她輕笑,將臉埋進他懷裡,雙手以曖昧而性感的方式攀附在對方身上。
軟玉溫香在抱,蕭莫俊的熱情一旦衝上了腦門,往往會做出色膽包天的事,一支舞結束之後,他以「透透氣」為由,帶著桑懷哲到外頭散步。
在一棵樹下,蕭莫俊手撐著樹榦,將她圈入懷中,正當他要有所行動時,一個如同來自地獄般冷極的聲音自另一端傳來——
「非禮勿動。」
蕭莫俊一回頭,藉由明亮的月光,清楚的看到聶煊靠在一棵樹榦上,臉上似笑非笑的笑意看得他冷汗直冒,比千刀加頸更具壓迫力。
「我……我……」蕭莫俊慌張的紅了臉,暗恨自己竟一時鬼迷心竅,招惹了這位企業年輕一代的龍頭之一。
「蕭莫俊。」聶煊走向他,在和他擦肩而過時,目光仍是盯著前方,沒正眼瞧他,「玩女人要先掂斤兩,那個女人會讓蕭氏企業從此以後在企業界除名,你信不信?」玩女人玩到本少爺頭上來了?蕭氏子孫好狗膽!
「我……」
「你可以走了。」他冷著聲音。
隔著五步左右的距離,聶煊看著倚貼在樹榦上的桑懷哲。
桑懷哲用手捂住嘴巴,過量的酒精在她體內發酵,直教她有股想吐的衝動。
「你今天玩得十分盡興?」
「會嗎?」她忍住直竄上胸口的酸氣,強打起精神,「我只是盡情婦的本分而已。」她一笑,「今晚表演得算稱職吧?」她對他嫵媚一笑,雙手勾著他頸項。
「你玩得過火了!」竟在他面前和別的男人調情。他冷然的說:「與其說你當了個稱職的情婦,不如說你成了風靡全場的交際花。」
「交際花?」桑懷哲笑了,「我像交際花,你呢?你不也和其他女人打情罵俏?」
「你在乎?」
「我……才沒有!我幹啥在乎?」她微微一苦笑,「以前我不是很懂,認識你之後總算明白了,愛情這路子,誰下的感情多,誰就吃虧,感情路上最大的贏家,往往是你們這種人。」
「會嗎?」她的這些話令原本深鎖眉宇的聶煊霎時松展了眉宇,覺得喝醉后的桑懷哲比清醒的她,更願意麵對自己的感情。
「當然會!敢問你,又對哪個女人用過真心了?」她指著他,「男人……都是沒心沒肝的東西!」
「有些女人不一樣?像你啊!你不也不曾對哪個男人動心?有資格為那些多情女子叫屈的,是那些同為多情者,你沒資格。」
「誰……誰說我沒有資格。」桑懷哲側著臉看他,臉上凈是醉后的嬌憨,「你……你知道嗎?其實……我……我、我喜歡你,只是沒說出來而已。」
「我知道。」儘管他知道她醉了,他早就知道她喜歡他,但是,這樣的話從她口中說出,仍是教他窩心的直想把它珍藏起來。
「那你……為什麼……」過量的酒精在她體內作怪,她現在不僅想吐,還想睡,「為什麼……從來也……也不表示什麼?你是不是在心中笑我……笑我的自作多情?」搖搖欲墜的身子使得她必須要攀緊他的手臂才能站穩。
「你說太多話了。」聶煊在她額上一吻,睡吧,明天一覺醒來,希望你還會記住今晚的話,記得你曾親口說過你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