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送走了承慶親王這個瘟神,節度府邸上下歡歡喜喜地辦著喜事。這裡好久沒這麼熱鬧了,由於是邊防重鎮的關係,總缺乏一些溫馨輕鬆的感覺;而這次將軍大人成親的大喜事,可讓府里上下士兵及仆婢都興奮不已。

張燈結綵、喜氣洋洋,就連益州城裡的百姓都感染這喜悅的氣氛,也在門口懸起大紅燈籠,表示慶賀與祝福新人的心意。

一整天下來的禮儀,雖不太繁雜與瑣碎,但程湘綠仍感疲憊。而這一切對她而言,就彷佛像個夢幻,她完全沒有真實的感覺,只覺自己是尊任人擺布的娃娃,由著別人操縱她的一舉一動。

倩珠為新房點上燭光後,便先行退下了,偌大的卧房燭影幢幢,鳳冠霞帔上紅巾半掩程湘綠暗沉的臉,此刻陌生房間讓她備感清冶微涼。方才,她有股衝動想喚住倩珠,想讓她留下來陪自己度過這凄冶的夜,因為她知道,慕靖楠不會進來,她知道他娶她不是因為愛她,而是為了皇帝的聖旨;他必須為自己鑄下的錯誤負責,所以他娶了自己。

燭淚將盡,程湘綠不知自己這樣痴坐了多久,在抹去頰上的兩行清淚後,她自行揭開了紅絲頭巾,兩眼空洞地凝視著屬於慕靖楠的房間。今晚他將會在哪裡過夜?洞房花燭夜,卻只有新娘獨守新房,程湘綠沒想到自己的婚禮竟會如此凄涼!如果還在二十世紀,她是否會這麼早就為林俊浩披上嫁紗?

一想起林俊浩,她的心微微地刺痛著……今生無緣,只盼來生能再相聚。

夜愈來愈深,三更聲剛響起,但此刻仍不見慕靖楠的蹤影。原本熱鬧的宴會喧嘩,早在二更天時便曲終人散,至此,程湘綠最後的一絲希望終告破滅。

慕靖楠不會進來洞房與她同眠,他已經不再想要得到她了。

程湘綠想哭卻哭不出來……原來暗戀一個人是如此痛苦!上天為何要懲罰她,讓她在經歷無數波折後才愛上他?倘若自己對他沒有半絲情意,現在她的內心,也不會如此承受感情的煎熬。

換下嫁裳,程湘綠昏昏沉沉地入睡了。

更夫又來敲鑼報更,程湘綠的房門也在這時被人輕推半開趴一個高大黑影閃進屋內,黑暗的房裡伸手不見五指,他隨後又輕輕將門關上,沒有發出半點聲響。

慕靖楠身上有些酒味,但他卻知道自己的腦筋十分清醒,否則他不會在筵席過後,一個人躲進書房裡沉思,直至三更半夜才回來他的新房。駐足床前片刻,他的視線逐漸適應房間的黑暗;透過微微的月光,他審視床上沉睡的人兒,手指情不自禁地拂過她的臉龐,眸中流露出一絲憐惜光芒。

他愛程湘綠,但他卻不能碰她;她的身體、她的心,都屬於另一個男人所有。他無法讓自己像只禽獸般佔有她,那樣只會加深妍對他的恨意。他寧願自己的身心遭受煎熬,也不願再見到她一絲受傷的眸光。

那天,當承慶親王離去之後,他有多大的衝動想摟她入懷,給她無比的安慰與柔情,撫慰她所受到的驚嚇與傷害。然而他忍住了,他怕自己一旦將她擁入懷中,他所有的理性與堅持都會不見;他會像上次那樣地侵犯她,一心一意想讓她成為他真正的女人。

發出一聲嘆息,慕靖楠解開衣襟褪去長袍,光著上身僅剩貼身的長褲,躺進了床鋪,將蜷曲而睡的程湘綠擁入懷中,讓她的背貼著他的胸膛繼續入睡。只要這樣擁著她就夠了,即使她的身心都屬於那個名叫林俊浩的男子所有;但此刻,他卻真實地擁有著她。

將臉埋進她的秀髮當中,他在她耳畔輕聲耳語:「綠兒,祝你有個好夢。」

他太累了,抱著程湘綠的身軀很快地便進入了夢鄉。

背上傳來他緊貼的體溫,程湘綠的淚卻默默地滑落……她醒了,早在慕靖楠推門而進時,她便醒過來了。剛開始,她以為是歹徒闖進房裡,因此嚇得不敢睜開眼睛而佯裝入睡,直到聞到他特有的男性氣息,她才放下一顆緊張的心;但繼而起浮的,卻是更大的波濤巨浪。

他為何還會走進這裡?為何只擁著她入睡,而不要求履行丈夫的權利?

他撫上她臉頰的手指是那麼地溫柔,即使沒有親眼見到他眼中的眸光,但她相信它們絕對是充滿溫情與關愛的。當他輕摟住自己的身子時,她多想轉身投入他的胸膛,告訴他,她有多想他,她有多念他,她也多愛他啊!

可是她卻做不到。如果他拒絕了自己,那麼,她連最後的一絲尊嚴和活不去的力量都沒有了。

確定聽到他微弱的鼾聲後,程湘綠才大膽地拉起他的手腕來到眼前,她想尋找林俊浩那兩道明顯的刀疤胎記是否也在他的手心手背上。然而透過淡淡的月光,她明白自己的期望是落空的了。他的手掌沒有任何胎記與疤痕,只是粗糙得像極男人該有的手掌,修長而厚實,掌心布滿因工作和練武所留下的厚繭。

她的謎題揭曉了,慕靖楠應該不是林俊浩的前世,他們只是兩個容貌相同的男人。他們有不同的性格與背景,一個生在現代、一個活在古代,唯一使他們聯繫的是——她同時愛上了這兩個不同時代的男人。

一層薄霧蒙上程湘綠的雙眼,她在夢幻與真實中,悄然地入睡了……

日子輕易從指間流逝,眼見秋末將至,夏荷別苑裡的荷花逐漸凋零,只剩下荷心裡的蓮蓬,孤獨地隨風搖擺,為孕育更多的下一代而與秋風奮鬥著。

每當程湘緣由睡夢中醒來,慕靖楠已不在她的枕邊了。夜夜,他總是遲至深夜才進房,然後又在清晨前離去,彷彿不願讓程湘綠知道天天擁她入睡的人是他。而程湘綠也不願破壞這種若有似無的感覺;即使在半夜醒來,她也只是沉靜地躺在他的懷中,汲取他懷裡的溫暖。她早已將這樣的關係當成習慣,只要能靠在他的胸膛入眠,她已心滿意足、別無所求了。

撥弄著箏弦,悅耳的琴韻響遍整個樓閣及別苑。這些日子以來,她的生活已由虛幻轉為踏實了。

「夫人,大人回來了,他在荷花池畔賞著荷花呢!」倩珠在窗檯邊眺望,瞧見了慕靖楠的身影。「不如我將窗檯打開,大人一定很高興聽到夫人的琴聲。」

她將程湘綠面前的窗欞全部推開,使樓閣上可以一清二楚地看見池塘所有景物。

好熟悉的一幕哦!程湘綠抬眼,被眼前的景象所震驚。

那水塘里的荷花、那池畔邊的垂柳、那慕靖楠的背影、那帶點秋涼哀愁的氣息,與她夢裡的畫面幾乎一模一樣。尤其在他轉身往樓閣方向回眸時,那深邃似海的眼眸所流露的柔光,根本就是她夢境里的神韻。

莫非在夢裡,她一直看不清的閣樓女子便是自己?是她的琴聲吸引了他的目光,更教他凈漠中帶點憂鬱的臉龐,有了一絲的溫柔。

那像預言似的夢境首先出現,接著她來到中國、來到屬於他的地方,然後掉落時光隧道與他相遇。難道她現在的遭遇都是冥冥中註定的?她的存在,是為了跨越一千多年的時光距離,和他在此邂逅相戀?

不!她無法再隱藏自己的情感。既然上天安排他們相遇、相戀,她又怎能堅持自己的矜持,讓兩顆愛慕的心如此地遙遠呢?

琴聲在程湘綠淚珠滑落的同時靜止了。她緩緩地回眸,四目在空間相交;他的眼神是那般的專註和深情,彷彿互古以來,他就已經站在那兒凝視自己了。她的心融化了,重新包裹的是他萬縷柔情;她告訴自己,她再也不放開他了。

她是如此地美麗,就好像一塵不染的出水芙蓉,站在眼前綻放著溫柔光芒。慕靖楠痴心地望著她,濃情與蜜意不斷地湧出,淹沒了他的身體、他的理智,教他的雙腳不聽使喚,踏進他自限的禁地。

「為什麼又哭了?」手指拂過她的臉頰,為她拭去淚珠,他聲音溫柔得足以融化一切的冰雪。

這句溫柔的慰問,令程湘綠的身子更加顫抖,她哽咽地無法開口。

「或許我該放你自由,而不是自私地將你關在籠子里,讓你日漸憔悴。」他心痛地收回手指,表情變得凝肅沉靜。

「你要讓我離開?」程湘綠聲音亦微顫著。

「如果放你離開,可以讓你找回生命的話,我願意這麼做。」他的目光淡然。

如果這句話早在她剛來時便聽見,她會毫無猶豫地選擇離開;然而在她的心都已被他的身影佔據之後,她怎能為他的大方而感到高興呢?

毫不遲疑地投入他的懷中,程湘綠抓著他的衣襟痛哭失聲地說:「你怎麼能這麼殘忍!在我已經無法逃避地愛上你之後,你怎忍心教我離開呢?」

她的表白沒有令慕靖楠驚愕,他的臉上只有讓人望之動容的深情與愛戀。「我的綠兒,你終於為我打開心扉,讓我進駐你的心房了!」

「是的,我無法再逃避。即使你這些日子對我冷淡、對我疏離,但我還是無法不去愛你。你的雙眸、你的臉龐、你的身影,就像張網似的牢牢抓著我,我怎能躲得開呢!」從心靈深處不斷地溢出情感,此刻程湘綠只想抓住他的靈魂,與她融為一體。

慕靖楠緊摟著她的肩膀,他的聲音也沙啞了:「傻綠兒!不是我要對你冶淡與疏離,我只是怕自己無法剋制對你的愛,而再次地傷害了你。我不願在你還沒愛上我之前,對你強迫任何事情。」

面對他的真情告白,程湘綠的淚眼更加婆娑。「你不是因為承慶王爺對我侵犯,而嫌我污穢,所以不再碰我、不再想要我了?」

他心痛地望著她道:「那一刻,我真想殺了他!但為了你,我剋制了衝動的念頭。因為如果我真殺了他,朝廷絕不會放過我,國法也會判我入獄;屆時,誰來照顧你?誰能給你安全的依靠呢?」

「靖楠……」他的真情教她深深感動,她依偎在他的胸膛哭泣。

慕靖楠捧起她的臉蛋,專情地凝睇著她。「不管你從何處而來,為我留下好嗎?我將以此生此世的生命,永遠愛你、疼你、呵護你,至死不渝!」

程湘綠急忙以手搗住他的唇:「不,我不要你說『死』這個字!我從二十世紀來到這裡,就是為了與你相遇。此生此世,我都要守在你身邊,永遠不跟你分離。」

他的手掌壓住那隻貼著自己雙唇的小手,輕柔地吻了吻。「這輩子也好,下輩子也罷,生生世世,我都要定你了,你都是我的妻子。」

在說出他愛的誓言後,慕靖楠傾身吻她,將這些日子以來的想念與相思,全都藉由這吻傳達到她的心裡。

程湘綠的身子雖在他的擁抱底下微微顫抖,然而她的反應卻是熱烈的。她毫不遲疑地回覆他的每分深情,在他的懷抱里,她體會到彼此的真愛。

倩珠早在慕靖楠上樓時,便識趣地離開了。此刻閣樓上就只有他們兩個人,他抱起程湘綠走進內室,將她置於精緻典雅的紅木床上,並放下了羅帷。

漾著醉意的眼眸凝望著他,程湘綠等待他的柔情降臨。然而,慕靖楠並不急著佔有她,他以溫柔緩慢的速度解開她的衣襟,以膜拜似的眼神崇敬地巡視她潔白無瑕的肌膚,然後以低啞的嗓音讚美著:「你真美,綠兒!」

程湘綠雙手羞澀地遮住上身,臉頰因他大膽的巡禮與證賞而染紅如雲,雙唇不自主地輕顫微啟。她感覺自己的身子好似著了火,全身都是灼熱的火焰四處奔竄。

她羞怯的神情令他更加憐惜;他微微地笑,隨即覆住她雪白的身子,以充滿魔力的輕撫從她光滑粉肩向下點燃愛的神奇,而甜蜜多情的細吻自她的額上落下,吻過她的眉毛、眼睛、鼻尖、耳垂,最後在她的雙唇流連忘返,縫絡不肯離去。

迷醉在他的誘惑之中,身體因他的觸摸而發燙,程湘綠的每一寸肌膚都散發著愛的光芒。她微微地輕吟,世界離她好遠好遠,她現在唯一所能感覺到的,是包圍著他、包圍在自己身邊的浪漫溫情。

她讓他狂亂,在感受到程湘綠的反應後,他的唇逐漸吻向她禁忌的敏感地區,以親呢的愛撫與挑逗,掀起她體內更高的激情。程湘綠渾然忘情地呼喊著他的名字,她不明白自己何以如此強烈地震顫,只道自己需要他,需要他給她更多的愛。

就在她以為自己就要燃燒時,慕靖楠溫熱的體溫在身上消失。她不安地睜開眼,發現他正揚手褪除身上的衣衫,結實渾厚的胸膛袒裎地裸露在她眼前,同時他也為她除去所有的衣物。

兩人彼此為對方美妙的身段逸出驚嘆,他的唇隨即迅速地佔有她,稍微退溫的身軀立刻又轉為滾燙。他赤裸的胸膛摩擦著她光柔軟的肌膚,激情讓理智不再存在;他無法再壓制體內的衝動與熱情,大手尋向她神秘的泉源,並將身體壓向了她。

結合的一剎那,猛烈的撕裂令她驚訝地呻吟!他疼惜地吻住她的唇,並在她耳邊輸送款款深情:「我愛你,綠兒!」

他以甜蜜溫柔的情話及親吻化解了她短暫的痛楚,他完全地佔有了她;在這一刻,他讓程湘綠成了他真正的女人。

初嘗愛情滋潤的程湘綠散發著嫵媚的光芒,她蜷曲在慕靖楠的懷中,羞赧地不敢拾眼迎接他的目光。她成為他的妻子了,想起方才的肌膚之親,她的胸口還會狂亂地怦怦鼓動著。

慕靖楠將下巴抵在她的頭頂上,雙手仍愛撫著她光滑細嫩的肌膚。「綠兒,你可知這些日子以來,我夜夜都是偷偷擁你入睡?」

程湘綠羞得耳根都漲紅地回答:「在新婚那夜我就發現,但我又不了解你的心意,怕你知道我發現後會離我而去,所以我只好假裝什麼事都沒有,只求你能夜夜如此溫暖地擁抱我。」

他低沉地笑了,溫熱的氣息吹在她耳後。「沒想到我們兩個都在兜圈,子。為了這一刻,竟讓彼此等了這麼久!」

她終於拾起紼紅的雙頰看他。「對不起,因為我的任性,帶給你相當大的麻煩,尤其我還差點讓承慶王爺給……」

他手指輕壓她的唇。「別再想那件事,他不會再來打擾你了。」

程湘綠拿下他的手掌,戀戀難捨地眼神道:「為什麼我這麼幸運,可以從一千年後來到這裡與你相戀?你是上天賜給我的禮物,我感謝上天讓我們相遇!」

他愛戀地摩挲著她的臉頰,輕聲微笑道:「你才是老天爺賜給我的寶貝。雖然你對我來說就像個謎,但我還是永遠愛你,親愛的綠兒。」

程湘綠的視線從他的眸中轉移至胸前的懷錶上。「對我來說,你也是個謎。因為,早在我來到唐朝認識你之前,我就已經在夢裡見過你無數次了;直到我遇見俊浩,我還以為他就是你的化身。」

「你夢見我?」他先是驚奇,隨後又落落寡歡地問:「我記得你說俊浩是你的男人,這是真的嗎?」

程湘綠黯然地垂下眼帘。「我確實愛他,雖然我們認識只有十幾天便分開了。」

「你會為了他而離開我嗎?」他的聲音低啞。

「我……」她感受到慕靖楠的身體微微緊繃。「我是異世界的人,我不知道自己幾時會再被捲入時光隧道,回到我原來的時代。」

彷佛怕她消失地圈緊她的身子。「我不求你忘了他,只求你別離開我。」

「我不會離開你的,靖楠。上天已讓我來到這裡,所以我要當個唐朝女人,要永遠當你慕靖楠的妻子。」依偎他的懷中,程湘綠說出她的真心話。

「綠兒!」他既驚喜又滿足地吻著程湘綠,為她的承諾而放逐眉宇間的擔憂。

程湘綠解下胸前的懷錶置在手中。「這條練子是屬於一千年後的東西,它同時也能證明我來自異世界的事實。」不管慕靖楠對自己身分是否還心存疑慮,她都不願兩人之間有任何秘密存在,她要讓他信任自己的一切。

其實不須任何物件的證明,他已相信程湘綠來自異世界。不過,在面對這條古怪的項練時,他仍不免好奇:「這條練子似乎對你很重要。從我救起你以後,就沒見你拿下來過。」

「這裡面是時鐘,就是你們現在的時間刻度表。以你們現在的科技,還做不出這樣的東西。」程湘綠邊說邊打開懷錶的表蓋。將它呈到慕靖楠的面前。「在我們的年代,晝夜十二個時辰分成二十四點鐘,每一時辰即為兩點鐘,也就是說當指針指在數字一至三便是古代的丑時,三至五便是寅時,以此類推。」

「數字?」慕靖楠浮起疑惑的眼神。

程湘綠恍然想起他的疑惑。「對不起,我忘了你們不會看羅馬及阿拉伯數字。」

待她解說清楚之後,慕靖楠露出讚歎的表情道:「一千年後的世界真神奇,能用這小小的東西知道現在的時辰。」

就在他驚嘆之際,慕靖楠又發現更令他刺激的事情,他手指著表蓋內的照片,吃驚地說:「老天!這幅畫簡直跟真的一樣,而且那男人的容貌,幾乎與我一模一樣!」

「它不是畫,是我們那時代的另一種技術叫「照片」,我想我很難向你解釋清楚。不過,我可以告訴你的是,這照片里的男人就是俊浩,他的容貌確實跟你十分神似。」

「難怪你在昏睡中一直把我當成他,原來……」慕靖楠想起程湘綠昏迷時候的情景。

「其實剛開始我也十分迷惑,為何你跟俊浩會如此相像?不過我想,這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吧!冥冥中註定讓我愛上兩個容貌相同,卻生在不同年代的男人。」程湘綠專註地望著他。

慕靖楠俯首親吻她的額頭,備加寵愛地說:「我很慶幸能擁抱你的男人是我,我愛你,綠兒卿卿!」

程湘綠的眼眶又蒙上了輕霧,她回應了他:「我也愛你,靖楠,希望今生今世與你不再有分離。」

一抹欣慰地笑容掛在臉上,慕靖楠繼而以柔情萬千的細吻告訴她——他無窮止境的愛戀與情意。

自從程湘綠與慕靖楠結為夫妻後,她便開始認真地學習當個唐朝女人。除了每天要學刺繡女紅外,她偶爾也與倩珠出門逛逛市集,買些料理回來試試手藝,並將原本少了溫馨味道的節度府,逐漸整理變成充滿家庭氣氛的官邸。

季節已近中秋時令,益州城的百姓為一年一度的中秋慶典熱鬧地布置廟會市集;而從未見過如此繁華節慶的程湘綠,在慕靖楠的陪同下,一起出門遊逛整個城區的熱鬧街道,一解她興奮的好奇之心。

「這兒的中秋氣氛真濃厚,每個人都那麼高興地迎接中秋的到來。」坐在馬車裡,程湘綠一路上不捨得放下簾幕,頻頻探望外頭的景緻。

慕靖楠對妻子寵愛的眼光,笑著說道:「中秋即是農家慶秋收的時候,而益州城雖為邊疆之地,但農作收成卻十分豐裕,因此家家戶戶當然都高興迎接這慶賀豐收的日子。」

「我想益州百姓一定都慶幸有你這位好官駐守在這裡,讓他們年年都能過豐衣足食、安樂的太平盛世。」程湘綠毫不隱瞞對丈夫的崇敬之色。

「這幾年吐番人對朝廷表現相當忠心,很少前來騷擾我大唐邊城的子民。倒是南方的蠻獠,總有些挑釁的族群,會前來偷襲邊界老百姓的生活。」

程湘綠放下了帘子,凝視著丈夫。「就是上次在黛湖想綁架承慶王爺的蒙面人嗎?我當時聽見他們自稱是蠻獠人,而且你好像認識那個挾持我的男人。」

「『秣喀』是蠻獠番人首領的兒子,他不甘心因戰敗而割獻土地給大唐,因此有幾次領兵與我交戰,但都挫敗在我手裡。上一次,他可能據報得知承慶王爺來此的消息,所以想俘虜他以威脅朝廷歸還故土,索性並未讓他的計謀得逞,否則勢必又將引發一場流血的戰爭。」幕靖楠沉靜地解釋道。

「難道真沒歸化蠻獠之國的辦法嗎?」程湘綠替他憂心。

「事實上,蠻獠已歸順我朝廷,秣喀的挑釁舉動全是他個人的行為,就連蠻獠王對他的兒子也無可奈何。」

程湘綠執起丈夫的手掌貼在頰邊。「靖楠,我希望戰爭永遠都不要再發生,我不願見你為了捍衛疆土而出生入死。」歷史上有太多戰役發生。程湘綠多希望自己曾讀過關於劍南節度使的詳細文獻記載,那麼,她就不須為丈夫不可預知的危險而擔憂了。

「傻綠兒!保衛疆土是鎮守邊防將軍的職責,除非是敵軍來犯,否則我軍絕不會主動去攻打鄰國的疆土,這也正是我泱泱大唐的國風。」他微笑地摟住妻子。

「可是……」程湘綠總是憂心。

他輕啄她的小嘴。「別再想這些事了!今日出來是為了逛市集,可不是討論社稷大事的時候。」

為了要轉移程湘綠的憂慮,慕靖楠讓車夫在廟口前停歇,帶她逛逛各商家為中秋慶典所布置的豪華牌樓。程湘綠果然讓這些高聳的牌樓吸引了注意力,她將方才的煩惱拋之腦後。歡喜地聽著丈夫述說每一牌樓所代表的意義。

之後,他們又逛了市集小攤,慕靖楠還買了對綴有流蘇的簪子送給程湘綠。

「我在這兒身無分文,什麼禮物也無法送給你。」程湘綠歡喜地收不丈夫的禮物,但卻有些歉疚地說道。

慕靖楠手指撥撥她額前的瀏海,眼中閃過一抹笑意。「你就是我最好的禮物,任何的東西也比不上你的存在。」

他當街的親呢舉動,讓程湘綠臉上一陣紅暈。「你對我這麼好,我真怕自己無以回報。」

「傻綠兒,瞧你又再說傻話了。」他敲敲她的鼻尖,大掌握住她的小手,繼續往前走。

程湘綠走在他的身邊,感覺十分安全與甜蜜,她知道自己再也找不到比這個更好的胸膛依靠了。同時,她想起遙遠的父母與林俊浩,明白他們現在必定為自己的失蹤而傷心難過。奈何環境所逼,她根本無法與他們取得聯絡,只希望爸媽能保重身體,原諒她這個不孝的女兒,再不能承歡他們膝下;而至於對林俊浩的情感,她也只能永遠保留在心底,期望他能夠再找到比她更好的女人,一輩子長廂廝守在一起。

她淡然微笑,擺脫記憶的枷鎖,朝著丈夫輕聲說道:「陪我去買些筆墨及宣紙好嗎?我想練習書法及字畫。」

「在你們的年代,年輕女子全都得讀書識字嗎?」面對像妻子這樣的奇女子,他有太多的驚奇可以在她身上挖掘。

程湘綠回給丈夫一個溫婉的笑容道:「不僅跟男人一樣要讀書,還要參加各式各樣的考試呢!沒有學歷的女人,是找不到工作的。」

「女人也需要工作?」慕靖楠對這個現象頗為不解,「女人能做什麼粗活呢?瞧你們都弱不禁風的。」

她噗哧地笑了笑。「一千多年後的世界,已經變得完全不同了。有很多工作是女人可以勝任的,要是有機會,我真希望你也能去那裡看一看。」

程湘綠無心的玩笑觸動了他的擔憂,不過,他仍不露痕迹地微笑著。「或許我到了你的世界,只能當個沒有用的廢人。」

一眼望進慕靖楠深邃的眼裡,她對丈夫流露出崇敬的目光。「不l你到哪裡都是最好的,我相信你在二十世紀,也是個不平凡的男人。」

他的臉上有著對她獨有的寵溺笑容。「不平凡的人不是我,而是仿如仙女下凡的你,綠兒啊!」

迎上他款款深情的眼眸,程湘綠直覺自己就要醉倒在他的懷裡了。

然而,正當他們凝視彼此深眸時,前方突傳來一陣騷動。隨行在後保護的劉逸,立即策步上來道:「大人,前面好像有人在鬧事,屬下先去看看。」

慕靖楠點頭示意他的回應,劉逸馬上箭步沖向前去。

一會兒,不見劉逸回來,反而見到前方圍觀的人群愈來愈多,接著便聽到格鬥廝殺的聲音。

「綠兒,你在這兒等我,我馬上就回來。」身為益州節度使,他怎能對城內鬧事份子袖手旁觀?

「靖楠,小心一點!」程湘綠也想跟去,但惟恐自己礙手礙腳,只好乖乖待在原地等候丈夫回來。

臨去前,慕靖楠召來另兩名隨從吩咐道:「蘇冀、謝山,保護夫人。」

「是,大人!」兩名隨從遂二剛一後,站在將軍夫人的身邊。

不過,他們卻中了別人的調虎離山之計。慕靖楠前腳剛走,隨後就有幾名彪形大漢衝進程湘綠的周圍大喊著:「抓住這個女人!」

兩名隨從當然克盡職責保護程湘綠,但對方顯然早有預謀,以多數的優勢趁機俘虜了程湘綠,她驚駭地尖叫:「靖楠!救我……」

接獲妻子的呼喚,慕靖楠立刻折返原地,卻仍阻止不了程湘綠被大刀架住脖子的噩運。他倏地拔出腰際長劍直撲對方,試圖在敵陣中殺出一條出路解救妻子。

兩名壯碩男子擋住慕靖楠的去路,就在程湘綠面前與他格鬥起來。此時擄住程湘綠的男子趁機將她拉至街旁樹下,以麻繩將她綁在樹榦。隨後也加入了廝殺的行列。

一心挂念著妻子,慕靖楠揮出的劍法招招迅速,很快便將圍攻他的歹徒制伏。

他擺脫其他的猛漢,飛步至程湘綠的身邊。

程湘綠被這突來的狀況嚇得腦中一片模糊!當見到丈夫前來營救時,她蒼白的臉頰才有了一絲血色。「靖楠!」

「綠兒,別怕,我來救你了!」收劍入鞘,他伸手解開程湘綠身上的繩索。

此刻,在對街屋頂暗伏行動的弓箭手,伺機朝慕靖楠的方向射出一記長箭。

一般時候,這種暗箭傷人的武器並不能威脅到慕靖楠;但此刻,一心保護妻子安危的他,根本無法獨自閃開。他以自己的身軀阻擋長箭的抵達。

「啊!」程湘綠髮出一聲尖叫,弓箭並末射中她的身體。而是射穿慕靖楠貼在樹榦上的左掌。

沒有多餘時間考慮,瞬間慕靖楠拔出長劍切斷弓箭,以染血的雙手抱起程湘綠彈跳至安全的地帶,躲避弓箭手的襲擊。

聞聲而至的劉逸,先躍上屋頂刺殺暗伏的弓箭手,隨後又制伏底下幾名凶漢。

他留下一名活口,以染血的劍鋒抵在對方的頸上問:「說!為何襲擊節度使大人?」

對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迅速從短靴里抽出一柄短刀,大笑三聲後,隨即自我了斷。

從沒親眼見過殺戮的程湘綠,在瞧見這幕血腥的畫面時,驚駭地將臉埋進丈夫的胸膛,忍不住輕泣起來。

「屬下保護不周,請大人降罪!」幾名隨從包括劉逸。皆曲膝作揖,單腳跪在慕靖楠的面前請罪。

一手緊摟懷裡的妻子,他的神色冷靜問道:「可知是何人所為?」

「被屬下殺掉的弓箭手是秣喀的弟弟侖庫,所以應該是秣喀串謀他們來偷襲大人的。」劉逸作揖回答。

「那麼秣喀一定還在附近,傳令下去,要城門守衛加強戒備,不得再讓秣喀的黨羽逃出益州城。」語畢,慕靖楠突然感覺有些暈眩,不自主地跟膾了半步。

「大人,您的手……」劉逸露出擔心的眼神。

「靖楠,你的手……」劉逸驚惶的語氣令程湘綠拾起眼,才驚覺他的左手臂已染了一大片的血漬。

「我不要緊,打道回府吧!」然而,勉強的笑容在他臉上凝結;雙眼一合,他倒在程湘綠的身上不省人事了。

射中慕靖楠的那把箭柄被抹上了劇毒,毒液隨著血液迴流,迅速在他體內發作。因此,他才會在當時昏厥。然而,儘管劉逸以最快的速度護送他回府,但前來診治的大夫仍無法抑制毒性的發作,令他整隻手掌已開始泛黑。

「若要阻止毒液繼續侵害身體,唯今之計,就只有截斷大人的手掌。以保住性命。」大夫先以針灸方式暫緩毒液的竄流。

程湘綠掩住雙唇,驚愕地望著大夫,反對地說道:「不!一定還有其它的方當,我不准你們截斷靖楠的手掌!」

老天!她怎能讓大夫砍掉靖楠的手呢?他是個統軍萬千的大將軍,若是沒有了手掌,對他而言是多麼嚴重的打擊,地不能讓他的身體有任何的殘缺。

「夫人,眼前保住大人的性命要緊!」劉逸明白挽救中毒者的生命,往往只在一瞬間。

「不!我不要!」護住丈夫蒼白的身體,眼見他無意識地痛苦呻吟,她竟然只有束手無策的無力感。猛然,一個念頭閃過她的腦中,她毫無猶豫地捧起他發黑的手掌,以嘴吸出裡面的毒素。

「夫人!」劉逸驚呼想阻止。

大夫卻攔住他,並說:「且慢!劉大人,或許慕夫人這個方式可以逼出大人體內的主母素。」

程湘綠完全沒有考慮到自己是否會誤吞毒液,只見一攤攤的黑血自她口中吐出,直至吸吮的血液漸轉為鮮紅,她才回頭尋向大夫的臉龐。「大夫,他的血……」

大夫馬上搶近慕靖楠的身邊。「夫人,你做得很好。血色既已轉變為鮮紅,代表大部分的毒素已從掌心清除了;接下來的工作,請交給在下來處理吧!」

眾人皆為程湘綠的舉動而感動得眼眶紅潤,尤其是劉逸。他打從心裡欽佩程湘綠勇敢的這一面。「夫人,你累了,還是先回房休息,這兒就交給余大夫跟屬下。」

「不,我要留在這兒直到將軍大人醒來。」她的語氣與眼神都十分堅決。

劉逸在程湘綠的堅持下,並未留下來照顧慕靖楠;但他也沒閑著,等送走大夫之後,隨即帶兵出府展開對秣喀的搜捕行動。由於他一直自責此次慕靖楠的遇害是他的護衛不周,因此,他誓言一定要捉到秣喀本人好將功贖罪。

一千人都走了,獨留程湘綠待在廂房裡照顧慕靖楠,她堅忍的淚水這時才緩緩滑落……天曉得自己從事倩發生到現在,她是花了多大的意志力,才沒讓自己在這種恐怖的浩劫中崩潰。

望著丈夫蒼白的臉,她那對晶瑩的眸子閃著淚光,手指輕輕撫過他的雙頰。此刻程湘綠才知道,自己有多愛這個男人,她跟慕靖楠都一樣,願為彼此付出全部的生命,就如同他為她擋掉那支箭時的心情,程湘綠寧願現在受傷的人是自己。

這個用生命保護她的男人,就算她用一輩子的時間,也還不清他的情、他的義,還有他的愛。

「老天爺,請保佑他,我願用自己的壽命換取他的性命!」她的淚滴落在他的臉頰,雙手掩面哭泣。

傍晚,倩珠送來晚膳給程湘綠,但她一口也沒吃,讓倩珠原封不動地又捧回去。

出府追捕秣喀未果的劉逸,在暮色低沉時曾來廂房探望;不過,他也勸不動執意照料丈夫的程湘綠,所以只好成全她的心意,讓她徹夜守在慕靖楠身邊,寸步不離。

一晚未合眼,直到五更雞鳴時,程湘綠才趴在床邊睡著了。

而慕靖楠也在這時漸漸蘇醒,他視線停在程湘綠的倦容上。想起昨日的事情,他想自己一定中了有毒的箭,否則不會因為這點小傷而昏倒。

程湘綠肯定為了照顧他而一夜沒睡,他疼惜的目光停留在妻子的身上,試圖翻身下床,好抱她上床就寢。

他的移動驚醒了程湘綠,她猛然睜開眼睛。「靖楠,你醒了?」

坐起身,他問:「綠兒,你一夜末睡,對不對?」

見他蘇醒,程湘綠高興得掉下淚來。「我不要緊,你的傷口還痛不痛?我去幫你倒杯水,你一定口渴了。」

「別忙了,我不渴。」他伸手拉住急忙離開的妻子。「來,躺到床上。瞧你一夜沒睡,雙頰馬上憔悴得消瘦,教人看了心疼!」

他的甜蜜話語讓她既安慰又窩心,她邊拭著淚邊微笑道:「只要你沒事,就算一輩子都不睡覺,我也願意。」

手腕稍微用力一拉,程湘綠立刻跌坐到他的身邊,慕靖楠傾身吻去她的淚痕。「傻丫頭!我不會丟不你不管,我可是你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

「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為了救我,你也不會挨這一箭。」程湘綠相當自責。

「他們的目標是我,你只不過是秣喀設下的餌。他故意捉住你,就是想趁我救你之時,射出暗箭置我於死地。」

「我好怕再發生這樣的事情。」程湘綠恐懼地說。

「我縱容他太久了,這次我一定會捉到秣喀的。」慕靖楠眸中發出冷冷的光。

這個名叫「秣喀」的蠻獠人大危險了,程湘綠的心總覺得不安。彷彿還有其它的事即將發生。「劉逸下午已帶兵去追捕他了,但並沒有察覺他的行蹤。」

「你別操心追捕秣喀的事,現在你最需要做的事,就是好好陪我睡一覺。」他笑著轉移話題,並讓程湘綠卧躺在自己身邊,單手覆在她柔軟的腹部。

「我怕會壓到你的傷口。」程湘綠瞥瞥他的手傷。

他微微笑道:「睡吧!我自己會小心的。」

依偎在丈夫溫暖的懷裡,疲憊的她,當然很快便沉靜入睡了……

幾天下來的搜捕行動仍無所獲,秣喀就像隱形人一樣,消失在益州城裡。唯一慶幸的是——慕靖楠體內所中的毒,在大夫的調養下已全部清除,如今只須靜養,讓傷口癒合就算痊癒了。

在慕靖楠養傷的這段日子,程湘綠每天有充裕的時間陪著丈夫。他們有時遊園賞花,有時磨墨題詩作畫,生活更加愜意幸福。

初兄紅顏江水裡,宛如落非扎逐波流,

佳人纖細貌似雪,笑容如面賽春風;

日日思慕情為誰,只願伊人展笑顏,

他朝若能長廝守,哪怕魂飛墜輪迴。

慕靖楠將心血來潮的詩句題下時,程湘綠雙手正好捧著甜點進來。「大夫說你需要補血,所以我親自熬了紅棗湯,不曉得合不合你味口?」

「先擱著。綠兒,我有首詩要送給你。」他將詩帖遞到程湘綠的面前。

程湘綠擱下手中的盤子,接過他的詩帖,無聲地默念後說道:「江水紅顏?你把我形容得太美了,我承受不起。」

「不,這詩句只將你的美寫出三分而已!」他讚美的目光流連在妻子身上。

「不過,我不喜歡最後那詩句,太過凄涼悲傷,你應該改題一下。」她噘噘嘴道。

他心曠神怡地微笑著。「只是作詩罷了,何必認真呢?不過,就算為了你而魂飛魄散,我也無怨無悔。」

程湘綠急急堵住他的嘴:「你的傷剛好,我不喜歡聽不吉利的話。」

執起她的纖纖玉指親了親,他像寵愛孩子般的拉她入懷,讓她坐在自己膝上。

「上天既然將你賜給我,我們一定可以白頭偕老、恩愛一生,別想太多了。」

「或許是我多心,但秣喀一直未捉到,我總覺得心裡相當不安。」

他的手指滑進她的脖子,挑弄她敏感的肌膚道:「秣喀遲早會落網的。不過在此之前,為了你的安全,我不准你出府,知道嗎?」

慕靖楠的輕撫讓她的身體開始燥熱,她扭動著臀部,半推半就地說:「我知道,我會待在府邸不出半步的。」

他笑聲低沉而感性,沒有停下來的意願,並在她耳邊輕聲細語著:「綠兒,你真是愈來愈美麗了。」隨後他緩緩低下頭,貼住妻子的雙唇,輕柔地親吻起來。

就算他吻她千遍、萬逼,程湘綠相信自己仍會為他的熱吻而臉紅;只不過她的羞赧里逐漸添加大膽反應,她也會以他吻她的方式。熱情地回吻他,讓彼此沉醉在愛的漩渦里,恣意奔放。

他的手溜出她的頸間,徐徐地向下探索;在程湘綠起浮不定的胸口稱作停留,並以耐人尋味的摩挲挑起她的熱情反應。

程湘綠覺得自己就快酥掉了,她微微地輕吟道:「楠,別人會看見。」

「他們會識相地走開,沒有人會來打擾我們。」他的笑聲在她耳邊迴旋:「我們應該回寢的,不過我想,書房裡的內室會是個隱密的地方。」

說完,他橫抱起程湘綠,走向書房後的小寢室,溫柔地將她置於柔軟的床鋪之中。接著,他溫暖的胸膛覆在程湘綠身上,但手肘卻支撐了自己絕大部分的重量。他輕咬她的耳垂,讓她情不自禁地發出誘人的呢喃。

雙眼朦朧地望著他,程湘綠伸出雙手勾住了他的脖子。「我愛你,楠!」

他魅力一笑。在捕捉她的艷唇之前,回應了她的愛語:「我也愛你,綠兒!」

時間在小小的內室里暫停了,他們以熱情傳達彼此的愛意纏綿。並愉悅地沉浸在愛的狂潮里,翻起一次又一次的尤雲帶雨……

當彼此自喜悅的顛峰迴來時,慕靖楠深情地擁著程湘綠,並愛撫她光滑紅潤的肌膚。「如果真有來世,我還要你再當我的妻子。」

雙頰因方才的激情而顯得更加紅艷,她靜靜地讓丈夫摟著。「雖然我從一千年後的世界而來,但我也不知道是否真有輪迴這件事。原本我也以為你會是俊浩的前世,但他手中有明顯的胎記疤痕,而你卻沒有,所以我也不敢確定你跟俊浩是否有任何關係。」

妻子還想著另一世界的男人,照理說,他應該充滿醋意,但他卻包容了她的一切,略帶玩笑的語氣說道:「我的手確實沒有任何胎記,不過現在,倒有了箭柄刺穿所留下的疤痕了。」

慕靖楠一語驚醒了程湘綠!她一直為他的傷勢而擔憂,卻未把這件事與林俊浩聯想在一起,她露出震驚的表情說道:「老天!俊浩的胎記是在左掌,而你也是左手受到箭傷,難道……」

感覺到程湘綠在顫抖,他緊擁著她問:「他究竟有什麼胎記,會讓你如此驚惶?」

程湘綠搗著嘴聲音微顫:「俊浩左手的手心及手背各有一道彷如刀疤的胎記,就好像被利刃貫穿過的傷痕。」

「你懷疑……」慕靖楠明白她眼裡所透露的訊息,於是迫不及待地拆掉他手掌上的紗布,好證實她心裡的震驚。

程湘綠不敢呼吸了……如果紗布打開時,那疤痕真的跟林俊浩的吻合,那麼……那麼這一切的遭遇,就更神奇詭異了!

他與她屏息地掀開最後一層葯布。「綠兒,他的胎記跟我的刀疤……」等他抬頭撇向程湘綠措愕的臉龐時,他已知道答案了。

「怎麼可能?你的傷痕跟俊浩完全一模一樣。老天!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你真是俊浩一千多年前的前世?」她恍恍惚惚地說著。

擁抱著失魂落魄的程湘綠,慕靖楠反而顯得沒那麼震驚。「傻綠兒!如果那個人真是我的來生,那麼代表我生生世世都愛著你,即使過了一千年,我仍可以遇見你,與你邂逅相戀。」

程湘綠的心好亂,她應該為這件事高興才對,但她反而更加旁徨元助。「如果俊浩真是你的來世,那麼我們就只有一世的緣分,因為我現在已在唐朝,根本回不去二十世紀,叫我們如何生生世世在一起呢?」

突然他加重力道地擁緊她。「原諒我的自私!就算俊浩是我的來生,我也不願讓你為了他而離開我。」

他的話仿如一劑強心針注入程湘綠的心靈,令她心亂如麻的情緒突然解放開來。

是的,她應該高興才對。她這麼辛苦來到這裡,不就是為了跟林俊浩的前世相愛嗎?她有慕靖楠這輩子的愛應該心滿意足了,不該再奢望其它;即使二十世紀的林俊浩忘了她或是娶了別人,她也不該有遺憾。

「楠,謝謝你!我真高興知道你跟俊浩就是同一人,不管—千年前還是一千年後,都是如此地愛我。」程湘綠流淚地回抱他。

「我相信來世的我,也會一生只愛你一人。」他柔情萬千地凝望著她。

但程湘綠卻甩著頭說:「不,我不要他只愛我一人!如今我已身在這兒,再也無緣與他相聚,我希望他能去愛別的女人,不要一生為我等候。」

他吻去她的淚痕。「傻綠兒!如果他真是我,一定會謹記我這輩子的誓言,一生一世都只愛你一人的。」

「但是——」

湘綠想叫他放棄這誓言,卻讓他先打斷了話:「我絕不會違背這誓言的。」

「靖楠……」程湘綠哭倒在他懷裡。「為什麼對我這麼好?我還不起的……」

「愛你無代價,我不需要你還我什麼。」

他深情的話語令她更激動,除了以吻回報他的愛之外,程湘綠已不知能如何傳達她千萬的感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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橫刀奪愛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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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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