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二少爺出事了？
伊戀人猛地起身，一個不注意撞翻了桌上的茶，弄髒了衣服。
靜兒驚呼，趕忙拿出手絹為她擦掉裙子上的污垢。
「靜兒，剛剛是不是有人說二少爺出事了？」伊戀人緊張得直發抖，好怕自己從此就再也見不到他。
「好像有……」
靜兒語未竟，伊戀人宛若一陣風似的衝出書房。
伊戀人一邊往月朔院奔去，一邊在心裡大喊：不要死，求求你千萬不要死，不要，求求你千萬不能死。
她來到月朔院，嬌顏因奔跑而微微泛紅。
「大少奶奶，您怎麼來了？」海伯正巧從封克煥的房裡出來。
「海伯，我聽說二少爺出事，那他現在怎麼樣了？」她憂心急問，深恐他已經無力回天。
「大夫正在診治，大少奶奶請放心。」
「那我可以進去看看嗎？」她不想，也不能在外頭枯等。
「我去請示一下老爺。」
半晌，海伯再次出來。「大少奶奶，請。」
「爹、娘、二娘。」伊戀人走進屋裡，恭敬叫喚。
「娘子，你怎麼也跑來了？」封克煜一得知弟弟出事便趕了過來，根本來不及通知她。
「我聽說小叔出事了，所以過來看看，他……究竟出了什麼事？」看見躺在床上、毫無血色的封克煥，伊戀人的心好痛，險些哭了出來。
「克煥他是被山賊砍傷的，其實以他的實力本該可以全身而退，但無奈對方人數眾多，而且人人手上都有武器，克煥雖然極力反擊，可還是寡不敵眾。」封克煜據實以告。
「那……他傷得很重嗎？」她好想衝到床邊，握住他的手，給他力量，可是她卻不能，她只能遠遠的看著他。
「大夫，我兒子怎麼樣？」封二夫人心急如焚，當她看見寶貝兒子全身是血的被帶回府時，差點嚇暈了。
「各位請放心，二少爺雖然傷勢不輕，但並未傷及肺腑，沒有生命危險；只不過他可能會因為受傷而有反覆發燒的情形，請派人好好照顧他，倘若高燒不退，煩請趕緊通知老夫。」大夫邊開藥單邊回答。
「大夫，麻煩你了，謝謝。」
「封二夫人客氣了，這是老夫開給二少爺的藥單。」
「小娟，你送大夫出去，順便去藥鋪抓藥。」
「是的，二夫人。大夫，這邊請。」
大夫走後，封克煥有了動靜，嘴巴一張一合，似乎想說些什麼。
「煥兒，你醒了是不是？你想要什麼？慢慢說。」封二夫人坐到床邊，心疼的握住兒子冰冷的手。
「戀、戀……我要戀……」封克煥整個人昏昏沉沉，下意識的說著。
「練？你要練什麼？先別練了，你傷得不輕，該好好休息才是。」很明顯的，封二夫人誤會了。
許是心有靈犀吧，整間房裡只有伊戀人聽出他的真正意思，她又驚又喜，卻又不能有所回應。
「戀……我要戀……戀……在哪裡？戀……」封克煥俊眉緊皺，想說出完整的話，嘴巴卻不聽使喚。
伊戀人愈聽心愈痛，淚水忍不住滑落粉頰。
「娘子，你怎麼哭成這樣？不要緊吧？」封克煜見伊戀人突然哭得像個淚人兒，著實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伊戀人沒有回答，轉身跑出房間，淚水依舊不停的落下。
「爹，我出去看看戀人，我不放心她。」他們雖未有夫妻之實，但畢竟是夫妻，更何況她還是為了救他而嫁進封府，他當然不能對她置之不理。
封老爺頷首答允。
封克煜在丫鬟的陪同下，來到月朔院的亭子。
「你究竟是怎麼了？是不是受了什麼委屈？有的話就告訴我，別悶在心裡。」遣退丫鬟，他獨自走進亭子，問著趴在桌上、不斷發出低泣聲的伊戀人。
伊戀人抹去淚水，搖頭不語。
「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因為克煥才哭？」封克煜直覺猜測，莫非他的娘子愛上他弟弟？
伊戀人倏地倒抽一口氣，明顯的受到驚嚇。
「你之所以願意嫁給我，是為了接近克煥？說啊，是不是？」他並不想這樣咄咄逼人，可試問有哪個男人可以承受妻子的背叛？
「不、不是……」她是愛他，可她並沒有利用任何人啊。
封克煜受到刺激，開始咳個不停。
「你要不要緊？我送你回去。」
他拒絕她的關心，怒瞪她一眼后，逕自走出亭子。
伊戀人跌坐地上，淚水再次滾落粉頰……
丫鬟一個接著一個的進出封克煥的房間。
「快，動作快。」海伯急忙催促。
「老爺，現在怎麼辦？要請大夫過來嗎？」封克煥突然發起高燒，而且還反覆的說著同一句話，嚇壞了一屋子的人。
「戀……我要戀……戀……」在封克煥昏昏沉沉的這幾天，他最常說的就是這句話。
「快去請大夫。」封老爺皺眉下令。
家丁領命離去。
「煥兒，你可千萬不能有事，不能丟下娘不管啊。」封二夫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深恐兒子會就這麼撒手人寰。
「煥兒不會有事的，別胡思亂想。」封老爺當然也很擔心兒子，可他相信兒子一定會撐過去。
伊戀人得知封克煥又發燒了，趁封克煜熟睡之際偷偷跑到月朔院。
「大少奶奶，天色很晚了，您怎麼跑來了？」問話的是海伯。
「我聽說二少爺又發燒了，所以過來看看有什麼地方是我可以幫上忙的？請大夫了嗎？」倘若可以，她好想陪在他身邊，甚至願意不分晝夜的照顧他。
「已經去請了，多謝大少奶奶關心，但還是請大少奶奶先回房歇息，二少爺有丫鬟照顧就夠了，不勞煩大少奶奶了。」
「可是我……」她真的好想進去看看他，就算只有一眼也好。
「你們兩個，送大少奶奶回房。」海伯對一旁的下人吩咐道。
突然，房裡頭髮出一聲巨響。
伊戀人沒有多想的衝進房裡，焦急的問：「發生什麼事了？」
「快把二少爺扶回床上。怎麼突然跌下床呢？」封克煥這一摔，嚇得在場的人差點心跳停止。
就在這時，大夫匆匆來到封克煥的房裡。
「大夫，剛才煥兒不小心摔到床下，你快替他看看。」
大夫坐到床邊，檢查封克煥的傷勢。
「大夫，怎麼樣？」封老爺憂心忡忡的問。
「不礙事的，請放寬心。」大夫開始把脈。
一屋子的人屏氣凝神的等著大夫的答覆。
「老夫等會兒再開副葯給二少爺，只要他明早之前能退燒，便無大礙。」
就在丫鬟要隨大夫去抓藥時，封克煥開始直冒冷汗，心慌的夢囈：「戀……我要戀……戀……」
「大夫，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他最近老是在說夢話。」封二夫人擔心兒子再這麼下去會精神崩潰。
「依老夫看，這該是心病才對，敢問二少爺可否有中意的姑娘？」
「啊，我想到了，可是不可能啊。」封二夫人秀眉緊蹙，在這同時，她也弄明白了那句話的真正涵義。
「怎麼回事？你快說。」封老爺心急的催促。
封二夫人看向伊戀人，無奈的搖頭。
伊戀人倒退兩步，雙手緊抓著胸口。
「煥兒中意的姑娘該不會就是戀人吧？」封老爺畢竟是個見識過大風大浪的人，一眼就看出封二夫人的意思。
「爹，您別誤會，小叔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會喜歡我？不可能的，我是他的大嫂，不可能的。」伊戀人趕忙澄清，她怎麼樣都不要緊，可她不能害了他。
封老爺輕撫山羊鬍，若有所思。
「老爺，你誤會了，煥兒喜歡的並不是戀人，而是城東金老爺的千金，這是煥兒親口告訴我的。」封二夫人不忍兒子背負勾引嫂子的不義罪名，逼不得已只好撒謊。
聞言，伊戀人大受打擊，原來這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他原來已經有心儀的姑娘，而且對方還是名門千金。
「原來如此。」封老爺稍稍寬心，幸好此等悖倫之事未發生在封家。
「爹、二娘，媳婦想先回房歇息了。」伊戀人強忍心痛，故作冷靜的說。
「去吧！」封老爺點頭答允。
伊戀人退出房間，淚水隨之滑落。
她在躲他！
封克煥凝望獨坐在涼亭里的伊戀人，忍不住怒火中燒。
聽到腳步聲，伊戀人轉過頭去，驚見最想見、卻最害怕見到的人，心慌得想逃，雙腳卻不聽使喚。
「為什麼躲我？」他走進涼亭，開門見山的質問。
「躲你？我為何要躲你？」她避開他的目光，把這惱人的問題丟還給他。
「是我先問你的，說，為什麼躲我？你以前從來不曾這樣的。」從他康復後到現在已經一個多月，他倆交談的機會微乎其微，她不是刻意躲著他，就是對他視若無睹。
「因為我不想被別人誤會，萬一傳出去，對你我都不好。」為什麼？他為什麼要過來？為什麼不放過她？
「誤會？我們是一家人，有什麼好誤會的？」他曾答應過娘親不再對她抱有非分之想，而他也努力過，但就是做不到。
「我是怕金姑娘會誤會，會害你們吵架。」一想到他的心裡有著其他女人，她的心彷佛被撕裂般的劇痛不已。
「金姑娘？什麼金姑娘？」封克煥聽得一頭霧水，他哪時認識什麼金姑娘的，怎麼他自己都不知道。
「你真是無情，到這個時候了還裝蒜？」她忍不住為那位金姑娘抱不平，莫非她不是他的唯一？
「你的意思是我喜歡那位金姑娘，所以你因為這樣才故意躲著我？」該死的，究竟是誰在亂造謠？
「你喜歡金姑娘是沒錯，但我才沒有因為這種事而故意躲你，況且我還希望你早日把金姑娘娶進門。」她口是心非的說著，可話一出口就後悔了。
「你說你希望我和其他女人成親？這是真的嗎？」她不是愛他嗎？為什麼要說這種話？莫非是他誤會了？
「當然是真的，你也老大不小，該成親了。」不，不是的，這不是她心裡的話，不是啊！
「好，我明天就請媒婆上金姑娘的府上提親。」你希望我成親是不？好，我就順你的心、如你的意。
「是嗎？那先恭喜你了。」她勉強的擠出一絲笑容。
怒瞪她一眼，他氣急敗壞的離開涼亭。
她呆坐在椅子上，什麼話也沒說。
他要成親了，他真的要成親了……
看著家裡的僕人為了封克煥的喜事而張燈結綵、忙進忙出，伊戀人除了暗自神傷，根本什麼都不能做。
「姐姐，你怎麼了？是不是不高興？」伊可信看姐姐愁眉不展，關心的問。
「小信乖，姐姐沒事。」唉，再過幾天，他就是別人的丈夫了，而她也早已經是別人的妻子了。
封克煥不請自入的來到日昊院的花園。
「克煥哥哥。姐姐，克煥哥哥來了。」伊可信很喜歡封克煥。
「小信乖，這個給你，你到旁邊去玩。」
接過封克煥手上的小球，小信興高采烈的跑開。
「我大哥呢？你怎麼沒陪著他？」封克煥明顯的瘦了一圈，這全是因為一個他想愛卻不能愛的女人。
「他說要練字，要我別打擾他。你……好像瘦了。」想是為了張羅與金府千金的喜事而勞身傷神吧。
「你在意嗎？看到我快成親了，你應該很為我開心吧？」他本來打算就算不能跟她在一起，也可以守在她的身邊，默默地照顧她、關心她，可她卻要他去跟一個不認識的女人成親，她究竟把他當成什麼了？
「當、當然，你要好好對待金小姐。」她不得已的說出違心之論，天曉得她多希望他的心裡只有她。
「我會的，也祝嫂子和大哥白頭偕老、早生貴子。」該死的，她果然不愛他，果然是他在自作多情。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保持沉默。
他表情複雜的凝視她好一會兒，才離開日昊院。
封克煥醉醺醺的走進新房。
「這兒沒你們的事了，出去。」
眾人依言退出新房。
拿起喜秤，挑起蓋頭，他看到的是一張令他又愛又恨的嬌顏。
「相公。」金雅兒怯生生的喚道。
他搖搖頭，甩開那不該浮現的思緒。
「相公，你是不是很累？快坐下休息。」
「要休息你休息，我不累。」拒絕她的好意后，他搖搖晃晃的走出新房。
她沒有阻止他，獨坐在喜床上。
而拋下新婚的嬌妻，封克煥來到日昊院。
「開門、開門……」他發瘋似的拍射門板，完全不怕引起別人注意似的。
尚未入睡的伊戀人聽到他的聲音，還以為是自己幻聽。「不可能的，他現在應該在新房裡，一定是我太想他，聽錯了。」
「開門，聽到沒有？開門，伊戀人。」他愈敲愈大力，最後乾脆自己撞門。
「真的是你，你為什麼會在這裡？你不應該是在新房嗎？」她在他把門撞壞前現身，驚惶失色的問。
封克煥看著她，不發一語，那眼神好似在責怪她的無情。
「你快回去吧，不然雅兒會不高興的。」別這樣看她，她沒有錯，他也沒有錯，恨只恨他倆相遇太晚。
毫無預警的，封克煥把她抱入懷裡，狂野的吻上她粉嫩的嫣唇。
「唔……不……」她害怕封克煜會忽然醒來看到這一切，拚命抗拒，他卻探索得更猛烈、更瘋狂。
很不幸的，封克煜真的看到了，看到這殘酷的一幕。
封克煜強行拉開吻得火熱的兩人，怒不可遏的揍了封克煥一拳。「你瘋了是不是？竟然侵犯自己的嫂子！」
「你沒事吧？」伊戀人心急關切因被打而嘴角微沁血絲的封克煥。
被大哥這麼一揍，封克煥已經完全清醒。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給我解釋清楚。」封克煜雖然還在氣頭上，但已經比方才冷靜多了。
「是我不好，你別怪他，你休了我吧！我想離開，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介於他們之間，她好累，真的好累。
「你就這麼愛克煥？」封克煜深嘆一口氣，心想真的該對她放手嗎？
「你的身體已經好多了，我身為沖喜新娘的責任也已經了了，算我求你，放我走，好嗎？」她沒有正面回答他，現下的她只想逃離。
看著為愛憔悴的妻子和面無表情的弟弟，封克煜的心中已經有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