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專醫死人（下）

第十八章，專醫死人（下）

吹吹盡量保持與素命兒幾步遠的距離，因為那一張面容實在令她生畏，她說：「不管怎麼說，別人來求醫，你身為大夫，不應該坐視不理，要儘力挽救人家啊，哪有大夫專門把人醫死的道理。」

素命兒低哼道：「我不是大夫，你沒聽江湖中人說嗎，我這裡是碎屍谷，所以來看病的就是原本該死的人，既然該死，我就送他們一程。」

「胡說，那麼我的小臭蟲就是該死呀，你一定給我救活他，不然——」吹吹試著伸手做個拔掉小園子里草的動作，「我就毀了你這裡。」

素命兒並不理，拿著黑豆蛋走出小園子。

「哎，你這人，倒是說呀，小臭蟲還等著你救命。」吹吹緊緊跟上，仍然保持距離，她始終畏懼那張面孔。

看到素命兒進了一個房間，吹吹跟進去。素命兒正對著一個石磨放東西，吹吹走上去，伸頭一看，就是他剛才在小園子里攫取的黑豆蛋。素命兒開始推磨了，將黑豆蛋碾碎，不一會就從石磨里流出黑黑的汁液，順著凹槽流下來，滴進一個小瓷碗里。

吹吹不明白素命兒的用意，問他：「你這是幹嘛？」

素命兒不說話，仍是推磨。

吹吹急著說：「素命兒，求你救救小臭蟲好不好，他拖不了多久了。」

素命兒仍是推著磨。

「求你好不好，小臭蟲變成這樣，我心裡很難受啊，求你救他。」吹吹忽然拉住素命兒的手，不再害怕他的那張醜陋的臉了。

素命兒猛地回頭，乾枯的眼睛似乎略有怒意，吹吹嚇得鬆手退後，仍道：「你就救救他吧，慈悲，等我和小臭蟲辦完事情回來，一定好好謝你。」

素命兒又繼續推磨，那張口封的像焊了錫條。

吹吹無奈，氣大了：「好吧，我們這麼遠趕來，你見死不救，你就不救，只要小臭蟲死了，我就到江湖上宣揚，說素命兒是個浪得虛名的人，什麼神醫，什麼不醫活人，那是矇混視聽。哼，我要你臭名出盡。」說罷甩手出門。

可是吹吹很快就後悔了，這樣一來那個素命兒就更不救久天了，豈不是連最後的一小點希望也沒了。吹吹好不責備咒罵自己。

「小臭蟲，即使你不再醒來了，也沒關係，我會來陪你的。」吹吹把久天的手圈在自己兩掌中，感到了一片冰涼，他似乎已經沒有溫度了。

「吹吹，你真沒用，你要是善於忍耐一點，肯多求一陣，那個素命兒說不定就來救小臭蟲了，是你，是你斷送了小臭蟲的命，是你……」吹吹開始了自怨自責。

等吹吹醒來的時候，現屋裡暖洋洋的，她朝那扇窗戶看去，外面是一片明晃晃的陽光。現在是什麼時候了，她不清楚。當她又重新對上躺在床上的久天，心一下子掉到了冰窟。

久天依然那樣子，臉色晦暗黑氣，身上沒一絲溫度。

吹吹的手又伸上去，碰了碰久天的臉，手卻無意間滑到了他的鼻子上，她稍稍一停留，臉都嚇白了。居然感覺不到呼吸了！

「啊！小臭蟲……」吹吹俯身仔細查探，真的沒有呼吸的跡象了。

「小，小臭蟲……」吹吹撲在久天身上，使勁地抓著他，彷彿要將他從惡魔手中搶回。

淚，從未留下的淚從吹吹眼睛里滴落，一滴滴打在久天黑氣的臉上身上。

「小臭蟲……」

「吱呀——」門被人推開了。

吹吹無視一切，久天都死了，其它什麼事在她看來，已經毫無意義。

進來的是素命兒，他端著一碗藥水，站在吹吹背後，等吹吹哭聲漸小，他才說道：「他死了么？」

吹吹聽到這個聲音，氣憤地衝起頭來，惡狠狠瞪著，道：「死了你就高興了啊！告訴你，小臭蟲死了，你也休想得到安寧，我要你臭名昭著，還要派人來毀了你這碎屍谷。」

「喲，小姑娘，太惡毒了吧。」素命兒好容易有了一點笑的痕迹。

「我不管，誰害了小臭蟲，我就讓他一輩子不好過。」吹吹怒聲道。

素命兒瞧一眼床上躺著的久天，道：「讓我看看。」

吹吹揮著手：「誰要你看，活著的時候，求你來看，你不來，現在死了，你倒來看，你安的什麼心，幸災樂禍呀。」

「你不要我看，他就真的死了。你自個衡量。」素命兒背過身去，踏著步子出門。

吹吹雖然現在非常悲痛，腦子還是夠清醒，聽得素命兒如是說，一想這素命兒能被江湖中人稱頌，有個「不醫活人」的名號，想是必有不凡之處。於是趕上去，攔住他，「你給我說明白，不說明白，就不準走。」

素命兒端著碗的手抬高：「這就是專醫死人的葯，他不死我怎麼醫，他死了我就好醫了。」

吹吹沒有前次那麼魯莽了，就說：「那好，我就看你怎麼專醫死人。」

素命兒走到床前，左手叩開久天的嘴，然後將碗里的藥水灌下去，那藥水升起一股黑氣的煙，空中立刻瀰漫著辣辣的味道，幾乎令人嘔吐。吹吹趕忙跑到窗戶前，伸頭出去透口空氣。等她迴轉到床前，瞧見久天的氣色居然好了些。

「小臭蟲！」吹吹幾乎是撲了上去，她不敢相信，看了看素命兒，素命兒並不言語，走到一邊，將那個葯碗放到桌上。

「嘔——」久天突然在床上蹦了蹦，然後整個身子倒在床邊，一口黑黑的鮮血噴在地上。

「小臭蟲！」吹吹驚叫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