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清晨八點。
從市場採買一堆食物回來囤積,預備在十點入睡之前將今晚要吃的食材準備完成的言予諾,出電梯后猛地頓往腳步--因那名站在他和聶端衡的公寓門前按門鈐的男子。
陌生人。他腦中冒出這三個字。
白蒼梧苦惱的雙手插褲袋。聶端衡說言予諾在家的,怎幺他來就吃了個閉門羹?
「請問你有什幺事嗎?」言予諾走近白蒼梧,因為他的鬼祟舉止而心生戒意。
白蒼梧聞言轉身,認出眼前的男子是那天他來這兒看診的言予諾,笑道:「我是聶家的家庭醫生,端衡請我過來看看你。」
「看我?」言予諾挑眉,黑亮的眸子有些迷惘,但隨即瞭然於心。唉,聶還真是不死心。「先進來再說吧。」
他取出鑰匙打開大門,先讓白蒼梧進去,然後才合上門。
「你先坐一下。」言予諾捧著購物袋往廚房走去,放下東西后,他問:「你想喝什幺?」
「咖啡就行了,謝謝。」白蒼梧坐立難安的環視這變了模樣的客廳。
基本的方位沒變,但原先的傢具全部換過。
沉肅的黑化做輕盈的淺藍,單調的白化做柔和的鵝黃,僅僅是顏色的變幻,即讓人有完全不同的感受。
偷瞄一眼在廚房忙碌的背影,死寂的空間因有他的存在而明亮不少。看來聶端衡這幾天心情突然像回春大地般充滿生氣不是沒有道理。
白蒼梧還曾取笑過聶端衡是顆被撥了種的石頭,種子發芽,他也不再是以前那寸草不生的石頭。個性沉冷的他竟然沒有反唇相稽,任他取笑。
不久,言予諾端著兩杯白底、飄著藍色花瓣的瓷杯,一杯是香濃的咖啡,小盤子上放有調匙、糖和奶精,而一杯則只有放調匙。
言予諾將咖啡放到他面前不遠的茶几上,自己端著另一個杯子落坐在唯一一個單人沙發上。
「還不知道如何稱呼?」言予諾像主人般的開口。
白蒼梧從進門到現在為止對言予諾的印象一變再變,從在門外的俊秀男子、入門后的居家新好男人,到此刻落坐的主人氣勢,每每讓白蒼梧有種適應不良兼之措手不及。
「白,白蒼梧。」他疾道。
言予諾因他急迫的語氣而揚眉望他一眼,沒有說什幺。「白先生,你說你是聶的家庭醫生?」
「是的。」說到這個,白蒼梧突然想到言予諾這樣放人進來是很危險的事,不由得開口訓道:「言先生,你這樣是很不智的,以後不要人家自稱是誰的誰,你就單純的讓人進來,萬一不是怎幺辦?」
現在這個社會如此之亂,像言予諾這种放人進來的舉動萬萬使不得,防人之心不可無啊!他得找個機會叫端衡說說他。
怪了,就沒聽端衡說過他這個戀人少根筋啊!
言予諾聞言,好笑的彎起唇角。「但是你不是,不是嗎?」
即使失了異能,只餘下感受命定之人心緒的能力,這點眼力他還是有的。
「呃,是啊,我不是。」不知怎地,在言予諾溫和的眸光下,白蒼梧就是放鬆不下來。「言先……」
「你叫我予諾吧,言先生來、白先生去的不是很麻煩嗎?」這等麻煩事他言予諾最不喜歡做。「我也叫你蒼梧好了。」
揮揮手,事情就此定案。
嗯?白蒼梧此刻只覺自己識人不明,看來言予諾不似他看到的那幺簡單。一時之間不知如何開口的他,只好喝咖啡,卻被咖啡燙到舌頭而皺起眉頭。
言予諾開始懷疑眼前這個男人是緊張過度還是本性如此。
「蒼梧,咖啡本來就是熱的。」他好心地提醒他,杯中仍在冒的熱煙可以證明。
「我知道。」白蒼梧尷尬地笑笑,總不能說是因為他找不到話題才忘記咖啡是熱的吧?
看出白蒼梧的窘迫,言予諾若無其事的轉移話題。
「那幺,聶請你來幹嘛?」說話的當口,視線不經意落在客廳一角,那兒曾是言兒很愛窩著睡午覺的地方。
眼神一黯。或許他真的該再養一隻貓咪來代替言兒……
不,言兒是沒有任何貓可以取代的,他怎會傻得以為獨特的言兒是任何貓咪可取代呢?
不知道言兒是不是找到新的主人了?那新任主人對她好不好?會不會讓她餓著了?會不會因為她的多話而教訓她呢?言兒的特色就在於她那慧黠的妙語,希望她的新主人不要因此而扼殺她發表言論的自由才好。
「他請我過來看看你,可以的話,帶你去醫院做健康檢查。」而且他大爺還在早上六點多打電話吵醒他,要他在十點以前來逮人。
只因十點過後是他心愛的言的睡眠時間。我咧,那他呢?這個可憐的青梅竹馬就得七早八早頂著「趴趴熊」眼來「接送」好友的戀人,看他沒有情人也別這樣待他啊!
「那聶呢?」言予諾不答反問。
他就知道自己嚇壞他了,可是這是必經的過程,加上他又特別鐵齒,受的苦當然比別人多一點。
只是他尚未想好要怎幺告訴聶端衡有關於幸福診所的事。可以的話,他寧願不吐實。
有時候,說實話反而沒有說謊來得有助益。可要說的有技巧又不被懷疑--
言予諾自承沒有那個心機跟演技,他可以隱諱不言,卻無法編造謊言。
也好,讓聶安心也好,就讓白蒼梧帶他上醫院去,反正也查不出什幺來。現今的醫療科技較之以前雖稱先進,但實際上也沒有先進到哪裡去。
相信自己活了百年有餘的事實不會被檢查出來。
「他說他上完課就會趕來陪你。」白蒼梧趁機打量言予諾。
像個文弱書生的言予諾眸里透露自信的光芒,他幾乎可以理解聶端衡因為言予諾而重生的原因。
但是言予諾不會任自己白白吃虧。
「這樣好了。」言予諾終是等到杯中的咖啡由炙燙變溫而輕啜一口,由於舌間品嘗那溫潤的香味,滿足的微勾唇角。
優雅自在,風采怡人,飄飄台逸。這樣的男人不只女人會著迷,連不是同性戀的男人也同等欣賞!
白蒼梧微楞,美的事物人人皆有心賞之,無庸責疑的,言予諾是他見過長相舉止皆最悠然雅緻的人,那種不分性別的欣賞此刻正不斷地增進。而他第二個浮現腦海的念頭是,聶端衡以後要操的心可能更多。
「嗯?」白蒼梧回過神后,發現言予諾等著他的回答,壓根兒忘了言予諾說什幺的他只好隨口應了聲。
「你告訴我青兒的事,我就跟你去醫院。」
笑眯眯地看著白蒼梧的言予諾,只讓白蒼梧感受到漫天金條狂冒,想要捉卻怎幺也捉不到的恐慌。
「青、青兒?」白蒼梧瞪大眼,懷疑自己的聽力出了問題,而且不知道言予諾是打哪兒聽到聶青兒的名字。
言予諾只是單純的想知道聶端衡和聶青兒那四年是怎幺過的而已。純粹是好奇,不帶任何目的。
「為什幺問我?」白蒼梧沒有想到言予諾會想要知道聶青兒的事情,更沒想到他這幺直接的問。
「不為什幺。」言予諾大方的承認。「而且我很好奇有關青兒的事情。」
聶青兒並未告訴他太多有關於她和聶之間的事,只忙著告訴他一堆聶的喜好以及脾性。
「好吧。」白蒼梧暗自思忖,想來讓言予諾知曉聶青兒的事也不會怎幺樣,但他也不會就這幺輕易說出。「不過我們車裡談。」
言很固執又聰明,別一個不小心就被他誑去而轉移話題。白蒼梧「謹記」好友的警告。
言予諾沒有反對的跟著他到醫院去。
途中,言予諾將聶青兒訴說的片段故事組合起來。
那四年,聶端衡在聶青兒的協助下至英國念文學碩博士,甚至不必繼承家族企業,做一個安於教學的教授……
聶端衡帶著聶青兒遍訪名醫而未有起色,卻仍不願放棄……
聶青兒撒手人寰時不在身邊的憾恨……
所以他封閉自己,不願付出任何情感……不願再在乎……
所以他的心成了一片荒原……寸草不生……
聽著白蒼梧的訴說,言予諾的心隱約發疼。
「青兒為什幺知道聶是同性戀還肯嫁他?」言予諾不願懷疑聶青兒的動機,但就這樣看來,聶青兒只是聶夫人的棋子,一顆可以讓她兒子變成她眼中的正常人的棋子。
「青兒愛端衡,愛了很久。」白蒼梧是見證人,久病在榻的聶青兒只有在見著聶端衡時才會勉強自己打起精神來,才會乖乖吃藥,才會展露笑容。
「是嗎?」言予諾眼睫微斂,無意識的喃道。
「可惜端衡就算試了也無法愛她,他最愛的是……」白蒼梧猛地住口,不再說下去,靦眼言予諾,期望他沒有聽見。
「Roy嗎?」」言予諾不在意的反問。在白蒼梧訝異的注視下又續道:「說我不在意是假的,但我也不要求聶忘記Roy。」
白蒼梧有些明白何以言予諾能開啟聶端衡心房的原因了。
「嗯。」白蒼梧語結,深深看著言予諾,道:「希望你能給他幸福。」
言予諾沒給他確切的回答。
然而,當車子在醫院門前停下,尚未熄火,言予諾即開門下車沖向大門前引頸瞭望的人影時,白蒼梧得到了答案。
「怎幺了?」聶端衡被言予諾一撞還沒穩住身子,臉就被言予諾捧住,開始一陣熱吻。好不容易,言予諾才肯放過他,他吸呼紊亂,夾雜著沙啞的聲音問。
言予諾抱住聶端衡,平息了自己的呼吸后才燦然笑道:「我已經在你的心裡種了顆百年老樹了。你要好好的照顧它喲!給它養份跟水份,還有陽光!」
言予諾無厘頭的說話方式聶端衡早習以為常。他微微一笑,伸手替言予諾理著被風吹亂的頭髮。「那顆百年老樹長什幺樣子?」
只見言予諾笑著指指自己,聶端衡見狀微楞,隨即回過神來,再次吻上他的唇來響應他。
白蒼梧在一旁看了直搖頭。瞥見來來往往的行人混著各種情緒地看著當這世界只有他們兩個人的聶端衡和言予諾,他率先拍手,祝福他們。
似是受到白蒼梧的影響,原先帶著怪異表情的人們,有的也開始跟著拍手,也有的轉身離去,更多的是不能理解、但能尊重的表情。
一吻停歇,聶端衡微喘氣地低頭看言予諾,黑眸滿是柔情笑意地凝睇,訝於他的熱情反應。「怎幺了?這幺熱情。」
「突然很想吻你。」言予諾無視於他們是行人的注目焦點,笑得璀璨無比。以前不覺得這種肢體的親密接觸代表著什幺意義,雖然現在他還是不明白,但是,他會莫名的想碰觸他,想親近他,想要他無時不刻的陪伴在身邊。
「然後呢?」聶端衡相信有下文,視線越過他,落在不遠處的白蒼梧,詢問。
白蒼梧只是攤開手,表示不知情。
「然後我肚子很餓,想吃東西。」言予諾牽著他的手,不著痕迹的遠離醫院。
「等做完健康檢查我再陪你去吃。」聶端衡沒有使力,交握的十指分不開,將言予諾牽往醫院的方向。他只求個心安,哪怕真的檢查出什幺病症,他也好做心理準備。
「我不想去醫院,我想先吃東西。」言予諾聽完故事,可不打算遵守諾言。
白蒼梧在一旁只能吹鬍子瞪眼,完全無法向言予諾抗議他的食言。
「乖,先檢查再吃東西。」聶端衡耐心十足的勸哄。兩人并行,惹來無數的注目,但他們渾然未覺。
拗不過聶端衡,也沒什幺理由反對的言予諾只好不怎幺情願的點頭。「好吧,反正我很健康。」
「健康是自己說的。」聶端衡一直無法忘懷那天在幸福診所見到言予諾的虛弱模樣,突然又想起他那雙怪異的金色眼眸,最近好像都沒再出現了。
不過,既然言予諾忽略不提,他就等他開口。
「本來就是要自己說啊,沒有人會比我自己更了解我的身體。」言予諾聰明的說,不讓聶端衡有機會反駁。
「要是生了什幺病,也是得要醫生檢查才會知道。」聶端衡不與言予諾爭辯,但很清楚的表達他的立場。「讓我安心,好不好?」
「我又沒說不去。」言予諾微微一笑,不再說下去。人都被白蒼梧帶到這兒來了,還能說什幺,而且他也想要聶端衡放心。只是真的到了醫院,他仍不免有所掙扎。
「可是你很不情願啊。」不用言予諾說,聶端衡也知自己是為難他了,但從他仍願意來的情形看來,想必他是不想讓他更加操心。
很奇怪,相識不久,可是聶端衡卻覺得言予諾能跟他心靈相通,有時候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他便能理解言予諾的想法;反之亦然。
「不情願也得讓你放心不是嗎?」言予諾好笑地看著他,晶璀黑眸閃閃發亮,好似天上的星星。
「那可真是辛苦你了。」聶端衡唇邊的笑意盎然,面容少見的柔和。
「咳咳!」一直被他們兩個人忽略的白蒼梧,再也忍不住的重咳幾聲,表示他的存在。
「蒼梧?」聶端衡方才發覺白蒼梧一直跟在身邊,事實上,他眼中除了言予諾,大概也容不下其它人。
「很高興你們注意到我了。」白蒼梧跟得很辛苦。
「言,這是蒼梧,你們應該相互介紹過了吧?」聶端衡為兩人引見。
「嗯,你叫人家送我來,我怎幺可能會不先盤問一番呢?」言予諾另有所指的朝白蒼梧笑了笑。
「盤問?」聶端衡轉眸凝視白蒼梧。
白蒼梧見言予諾的笑容,只覺背脊一涼,萬分的不自在。
「是啊,把他祖宗十八代全捉出來盤問一番,才確認他是你的青梅竹馬。」其實是先前的調查資料里有白蒼梧這號人物。
「哦?」聶端衡的凝視這回加入了些許的冷芒。
白蒼梧頭皮發麻,頭一次意識到惹龍惹虎,千萬別去惹到詭計多端的言予諾。他開始回想自己有沒有哪裡得罪青梅竹馬珍視的情人。
答案是沒有。他僵硬的笑道:「我們還是快進去,別讓人等了。」
「先進去好了,省得人家等,我肚子好餓。」言予諾微揚唇角,瞥眼白蒼梧,狡獪流轉的黑眸在面對聶端衡時完全轉換成愉悅。
「好。」收回目光,聶端衡帶著言予諾進去。「你先想想一會兒要吃什幺好了。」
「好。」
望著兩人進診療室,白蒼梧再次深刻體認到不只言予諾不簡單,連同要和言予諾在一起的聶端衡也是非常人可比。
「蒼梧。」
「爸。」白蒼梧止住要跟著進去的腳步,回首看見自己的父親。
「蒼梧,端衡身邊那位先生是?」白遠書遠遠看見聶端衡帶著個比他稍矮,長得清風道骨的男子進診療室,更沒有忽略他們兩人交握的手,滿懷疑問的他立刻叫住自己的兒子。
「呃……」白蒼梧支吾地吐不出個字來。他不是聶端衡,無法替他回答這個問題,但不回答又顯得作賊心虛。「他是端衡的朋友。」
白蒼梧終是吐出個最平常的名稱來,也只能這樣定位了不是嗎?對於無法接受聶端衡和言予諾的人而言,也只能這樣說了。
「朋友?」朋友會交握著手?,白遠書擰眉,試探的低問:「他不會是端衡的男朋友吧?」
「啊?」白蒼梧臉上晃過無數個陰影,一時之間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蒼梧?」因白蒼梧久未進診療室而探出身子來找尋他的聶端衡,一見到白遠書,朝他頷首。「白叔。」
「端衡,半年沒見,你也該回去見見你媽。」白遠書一開口就是訓誡。
「嗯。」聶端衡輕應,不答允也不反對。
盯著聶端衡較半年前有生氣的臉龐,再看看兒子期期艾艾的模樣,白遠書的眉頭不禁糾結。
「端衡,不是白叔愛教訓你……」
「聶?」言予諾也因久候聶端衡不至而跑出來,恰巧一腳踩進這靜寂的空間。
「言。」聶端衡見著言予諾,第一個念頭便是要保護他,他移動身子站在言予諾身前。
「你幹嘛?」言予諾不是很高興聶端衡明顯護衛的動作。
「一會兒解釋。」聶端衡低道,轉頭正視白遠書驚愕的目光。
「端衡,你……」白遠書真不敢相信聶端衡又……
「言是我的戀人。」聶端衡鏗鏘有力的言明言予諾的身分。他挺直背脊,冷道:「我已經不是四年多前的我了。」
一旦言予諾的存在揭明,他明白要承受多大的壓力,但言予諾不會是藏身在他身後的人,他也不願將言予諾當娃娃似的藏著。
白遠書愕然得無法成言,終是一嘆。「你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但是有自己的想法不代表就不必顧及家人的想法。」
聶端衡語結,卻仍倔強的不願退讓。他退讓過太多次,這一次,他想要自私一點,想要獲得幸福。
「蒼梧,一會兒你來見我。端衡,我言盡於此。」白遠書語重心長的看了他和言予諾一眼,便轉身離去。
「嗯咳。」言予諾一聲輕咳,喚回聶端衡和白蒼梧的心思。
言……
聶端衡想說些什幺,卻教言予諾的笑容阻去。
「我好餓,先做檢查吧,不然我這一天都不用吃東西了。」言予諾丟給聶端衡一記只有他看得懂的眼神,便回到診療室。
「端衡,予諾他一點也不在意嗎?」
「不。」言不是不在意,而是他選擇稍後再議。聶端衡很清楚言予諾不會善罷甘休。
「不?」白蒼梧沒有看見言予諾的眼神。
「回去我大概會被吊起來拷問吧。」聶端衡好心情的笑了笑。
「啊?這樣你還笑得出來?」白蒼梧不懂聶端衡跟言予諾在打什幺啞謎。
「你不懂。」聶端衡趕在言予諾等的不耐煩之前推門而入。
「我是不懂。」白蒼梧嘆口氣,不了解聶端衡和言予諾之間那種不需言語便可交心的默契。想到一會兒要面對自己的父親,他就有說不出的苦惱。
天高、風清,戀人的心隨之飄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