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董絮潔,有你的信。」
穎純純一進漢堡店還沒來得及換上工作服,店長徐宗樺就交給她一隻牛皮信紙。
「謝謝。」
「陳,你的臉怎麼了?」店長看到了穎純純蒼白的臉頰上有一片如錢幣大小的瘀血。
「還有你的手……」
「我騎單車不小心摔倒弄的。」穎純純似乎是好不容易擠出一絲虛弱的笑容回答。
「能工作媽?你今天是負責外場的清潔。」徐宗樺問,如同兄長一樣的關心,若不是她已是名花有主,他真想追求她,但是她和龍浩已是眾所皆知,他只好退一步以兄長自居。
「不礙事的,店長。」穎純純垂下頭逕自的走進員工更衣室。
她慢條斯理,毫無幹勁的換上工作服,突然免得工作服大了許多,她這才發現自己瘦了。
與龍浩斷了音訊至今三天,對她而言,這三天卻好像已經過了一世紀那麼久。
她並沒有主動去查詢他究竟是士哪兒去了,為什麼要對她置之不理。
難道是為了那天早上,她負氣自行上學沒有等待他嗎?她很難把他和小器這個字眼聯想在一起,而且這個想法也讓自己推翻無數次了!
然而她也不敢主動去找尋答案,因為她害怕答案是她所不能接受的,她老是提醒自己不要胡思亂想,但是她沒有辦法控制那遊離不定的思想。
她戴上工作帽準備開始工作,才發現剛才店長交給她的信封,信封上的字跡明顯是出自女性,但是穎純純肯定那是陌生的。
她帶著不安的心情拆開信,信封裡頭飄下了一張厚紙片,穎純純來不及接住它,那厚紙片就這麼一下正面,一下反面的飄落在地上。
她蹲下去,清清楚楚的看見了,那是一張照片,而且還是一個纏綿徘惻的鏡頭,而男主角竟然會是龍浩,而女主角就是那天那個長發女子!
她不知道自己的手,為什麼會連拿起一張照片的力量都消失了。
而一滴滴的眼淚,就如決堤似的簌簌氾流,收也收不回來。
她跌跌撞撞的跑進洗手間,深受打擊的慟哭失聲!
她的腦子襄浮現出一雙寒冷的眼眸,那天那個長發女子的眼神,猶如嚴冬的霜雪,冷冷的瞪著她看。
難道會是自己奪人所愛嗎?她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會是別人的第三者~可是龍浩麻該不至於是那種不誠實的男孩,穎純純想起了那一百二十朵玫瑰,想起他那有些霸道的殷勤!
而如今她真的是不知所措到了極點!
秋天的腳步悄然的來到,秋天約雨下得也特別凄涼@雖是周末但天氣陰雨,街上來來往往的人明顆的減少了,漢堡店的生意也清淡了很多。
負責外場的穎純純認真的拖著,剛才有一位小朋友不小心把可樂弄倒,灑了一地。
「好辛苦哦。」一隻女性修長的腿,畢露在穎純純與地面垂直的視線內。
「歡迎光臨!…….」穎純純抬起頭,一個笑容冰凍的凝結在她繼續雅緻的臉上。
那個長發女子又來了,那個像魅魅般揮之不去,無時無刻總會浮現她腦海里困擾它的人又來了。
她那雙寒冷的眼神,似乎已經感染給了她身邊的龍浩,他們手臂旁若無人親匿的勾在一起,她的臉還緊貼著他的手臂像一個勝利的佔有者,霸著人不放。
「龍浩……」穎純純喃喃的念著,不確定的看著他,他的表情像是一個陌生人,一個素不相識的人,他也正看著她。
「哼!」他淡漠的輕斥,鄙視的睥睨著穎純純。
「為什麼!…….」穎純純輕輕的問,失落的看著他,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
龍浩要這樣公然的侮辱她!
她就那麼一動也不動,只是看著他,看到了他的眼底深處!她駭然的驚見,那深遼的眼底所含藏的輕蔑,穎純純大而渾圓的美眸,早已因消瘦而黯淡,現在更像是被山嵐掩蓋,變得虛無飄緲。
嫣紅的朱唇更是慘白且無辜的下墜,她握著拖把的手微微的顫抖!
一顆如豆的小水晶,在她的眼波中凝聚,在她長長的下睫毛上,只要一眨眼就會簌簌的墜落更多更多。
龍浩眯起眼,也把穎純純臉上細微的變化看人了眼底,她竟然問他為什麼?他才想出她是為什麼!
他形於外嚴厲的表情,在他看到了一顆如深海珍珠的淚,自她眼中滑下后,徹底的瓦解!
他一句話也沒說掉頭就走,也不理韓寧,不說分出的走了。
「看!都是你惹的禍,誰要你是個狐狸精在世!誰要你來招惹我的龍浩!
呸!」韓寧惡毒的吐了一口唾沫在穎純純的臉上,跟著追龍浩去了!
「怎麼了?怎麼了?」穎純純紅工作夥伴們全跑過來問。
「沒什麼!」穎純純用紙巾擦去臉上的羞辱,也擦去眼淚,失神的提起水桶和拖把,排開人群上三樓繼續她的工作去了!
「龍浩!龍浩!你等等我嘛!」韓寧苦苦的追在龍浩身後,但他好像什麼也聽不見,只顧往停車場走去!
為什麼?她居然問他為什麼?他真想大笑,可是他一絲一毫也笑不出來!他也想反問自己,為什麼?
為什麼?她溫柔動人的大眼睛依然緊扣他的心弦!
為什麼?幾日不見她竟然會變成那般憔悴!瘦弱得那般可憐兮兮!
最可恨的是他明知道她是那種見異思遷,水性楊花的女子,他竟然還是如當初一樣,被她深深的吸引,為她的甫柳之姿而傾倒、動容!
難道這也是地想往上攀升慣用的手段嗎?如果真是,那麼奧斯卡金像獎的最佳女主角非她莫后了!
但是要叫他怎麼相信一個十七歲的女孩會有如此逼真的演技!他難以相信!真的難以相信!
秋雨下得凄涼又陰冷,秋風又吹得是那麼愁煞人!就像龍浩此時悲憤交加的心情,百思莫解的痛心欲絕!
雨不只淋濕了他的頭髮,也淋濕了它的心!
他發現自己對她根本還沒死心,甚至有比喜歡更多的東西早已根深柢固的深植心田。
「龍浩!…….你走那麼急!我……我……」韓寧一坐上車就一副要休克的模樣,她的長發濕游的貼在臉頰,原本的寂逸動人不見了,只見一長條、一長條如一束束長麵線掛在肩上。
韓寧的內心實在是像一座隨時會爆發的活火山,尤其是她梳理了一上午的秀髮,就為了一個臭女孩泡湯了!
但她沒有辦法跟龍活生氣,因為他的表情僵得好嚇人!嚴肅得教人生畏!他不耐的把車子開出停車場,速度之快在車道轉彎處還發出吱吱的煞車聲。
「很抱歉,我想我沒有心倩陪你看電影了,我送你回家吧!」龍浩說的不是問句,而是肯定句。
而韓寧怎肯心服,說什麼她也不放人。
「龍浩!…….我……」說著說著,韓寧就跟著昏過去了!
「你怎麼了?韓寧!」龍浩蹙眉緊急的停車,在她皮包里找葯,但是翻來找去,也沒瞧見藥瓶的蹤影。
他一時情急只好將韓寧的座椅放乎,俯下身為地做人工呼吸。
而實際上韓寧是十分清醒的,她順勢的抬起手勾住龍浩的頸項,再次的吻他。
「韓寧!…….你的手……」龍浩費力的掙開韓寧,嗔視她。
韓寧不愧是一流的演員,地無辜的睜開隻眼,悠悠的蘇醒,反問龍浩「你在吻我嗎?」
「不,你又昏倒了,我找不到你的葯,所以為你做人工呼吸!」龍浩感到自己的的矯枉過正,於是收斂了自己的嗔怒,和緩的解釋。
l「原來是這樣的,其是謝謝你|」韓寧把椅子恢復垂直,弱不禁風的道。
「你送我回家吧!反正你的心近在同情她呢!怎可能有心照應我。」
「同情!是同情嗎?」龍浩問自己。
「不瞞你說!我父現年輕的時候很風流,我記得有一個叫小君的煙花女子,一直楚楚可憐的纏著我父親不放。你知道男性嘛!總是愛自命憐香惜玉,她騙了我父親為她買了一大幢別墅和車子不說,還另外養了一個小白臉,最後退賣了所有的財產,和那個小白臉遠走高飛!最慘的還是我父親,賠了夫人又折兵。」韓寧說得是有聲有色話題緊緊的吸引龍浩的注意力。
「真是一語點醒了夢中人!」龍浩一手扶在額頭上嘆道,若不是韓寧他還險些被那些表面的假象給迷惑了。
「想不到她的心棧那麼邪惡,城府那麼深!」龍浩搖頭。
「正所謂上一次當學一次乖嘛!如果不是我爸遇過這種事,我也沒有辦法看出那個盞絮潔」是裝出來的!」這是第幾回合了韓寧自己也弄不清楚,但是長重要的是,她又勝利了。
「怎麼?還不肯陪我看電影嗎?」她把手肘靠在龍浩的肩上。
「只好捨命陪君子了!」龍浩笑著聳肩。
「君子!……哈哈……說得好。」韓寧開心的大笑,龍浩見她笑得開心,也不由得跟著笑,但天知道這是怎地一回事!
穎純純病了。
天氣才稍稍一涼;池裡的魚兒,烏龜也都潛往較深處,不肯露臉了!
一周放學的時間,校園就顯得靜謐而冷清,而這份冷清宜達董絮潔的心哀。
「沒什麼!絮潔。」穎純純咳嗽咳得很嚴重,而那雙空洞的眼看得董絮潔好心疼。
隱隱約約,穎純純不需任何言語上的解釋,董絮潔也約莫知曉是怎麼一回事。
「是不是龍浩那小子欺侮你!」董絮潔義薄雲天的問,勃然大怒的臉色大變!
穎純純否認的搖頭,但是她眼中的珠淚瞞不過董絮潔。
「純純,你給我從實招來,徹頭徹尾的說給我聽!」
穎純純眼見知心的姊妹,那麼慷概激昂、披肝瀝膽的關懷說不出有多麼感動,眼淚奪眶而出。她一五一十的將事情告訴了董絮潔……「絮潔!為什麼我會那麼懦弱!為什麼我不能像你一樣堅強……」穎純純拖著而泣不成聲。董絮潔安慰的擁住她,心中只有對龍浩的憤概,而這時候她接觸到了穎純純不尋常的體溫……「純!你不只是咳得厲害,你正在發熱……你難過嗎?等會兒淮恩來接我們時…我要他送你去醫院……純純,純純……」董絮潔還沒說完,穎純純已經柔若無骨的昏倒在她的懷裹!
依稀彷彿一股神奇的力量,令董絮潔直接地感受到了穎純純所承受的痛苦,她們姊妹之間真的無需言語!.
「純純,你放心,你背上的十字架,我將為你一肩扛下!龍浩加諸在你身上的種種,我要他加倍奉退!」淚痕斑斑的復仇天使在萬里無雲的晴空下,立下深誓重願!而天若有倩,一道青天霹靂迅如雷射的劃破了朗朗天際!
「這是哪裡?…….」穎純純醒來時看到的是她時常夢到的白色窗檯,她從前最愛流連的地方,她發現自己動彈不得,手臂上育一塊、紫一塊的都是注射的痕迹。
而一大瓶點滴還不斷的在注入她的體內。
「傻孩子!當然是在家裡!」這是媽咪的聲音。
「媽……咪……」穎純純緩緩的打頭看著媽咪,媽咪沒有化妝,皎美好看的臉上只有無限的擔搶憂。
為什麼此時她才感到這個聲音是溫暖而懷念的!這個容顏是她所感恩而無法忘懷的!縱然她的身世成謎,但是事實上在他們相處了十七個年頭以後,這段恩情和親情是如何也割捨不下的!
「媽咪……我想起來。」
「不行,肺炎使你昏睡了兩天,幾乎要了你的小命……如果你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叫我怎麼辦……」周若芷哭了起來。
「媽咪!」穎純純也哽咽了,她看母親為了擔心自己哭得肝腸寸斷真有萬般的不舍及後悔,她真該跪到母親面前去懺悔,因為她曾經認為她從來不曾真正的關心遇自己!
而此刻她才知道自己錯了,而且大錯特錯了!
「媽咪!請你不要哭!純純不孝……」純純抬起如鉛塊般笨重的手,輕觸媽媽的臉頰。
「純純……我的心肝寶貝……」周若芷緊握住女兒的手,緊緊的握住,深怕她台一溜煙就不見似的。
「純純醒了!」穎世捷一進房即欣喜的奔向女兒的床沿,握住她的另一隻手,表情是安慰而如釋重負的。
「爸比!對不起,我讓你和媽咪操心了!」穎純純疲倦而抱歉的黑眸在此時浮現了真正屬於生命的光采!
「永遠不要說抱歉,純兒!」穎世捷撫著女兒的額,只要女兒康復,他別無所求。
穎純純這才發現親情有多麼溫暖,多麼令人陶醉!而這份愛是完完全全屬於她一個人的,不需爭奪,不需強求。
在父母愛的羽翼下,外面的風風兩兩都將離她遠去,她可以安安心心的享受這份親情之憂,就如陽光、空氣、水那麼自然而親切。
為什麼從前她拚命想逃開這個家?為什麼她從前都不知道原來她擁有的父愛、母愛是這麼多,這麼濃|以後她不再輕言離家而去了,絕不再了!曰「我愛你們!」一顆感恩的淚自穎純純的眼角滑落而下,而一彎滿足的微笑也在她的唇迸泛起……「我們也愛你……」周若芷和穎世捷異口同聲的急著回應,夫妻倆交換了一個眼神,他們對穎純純的愛是永無止境,而且根深柢固的,她永遠是他們捧在手上的一顆稀世珍寶,百般呵護的寶貝。
她是他們一輩子的女兒……一輩子的。
穎純純安心的閣上眼,沉穩的睡去,唇邊依然帶著笑容,她相信自己內心的傷痕很快會癒合的……她相信……雖然目前那段傷人的情感想來還是會令人鼻酸,心中仍會隱隱作痛,但是她相信光陰會送走一切的龍浩……她將把對他的情感葬在深秋最蕭颯無人知曉的心田底,不再記憶……不再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