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為什麼他們還沒回來？！

夏安婕伸長著脖子，不斷地往窗外眺望，看了半天始終看不到她想見的人影，她不得已只好回到客廳，繼續走來走去。

「安婕，妳晃得我頭都暈了，可不可以坐下？」正在看新雜誌做功課的宋知昀提出抗議。

「唉，知昀，妳說這是怎麼回事？鈴熏怎麼都還不回來？」夏安婕坐到她身邊，極度懷疑地詢問。

「原來妳這麼想念鈴熏，才一會兒不見就如隔三秋？」宋知昀揶揄。

「不是啦！」她扯到哪裡去了？「已經很久了耶，鈴熏還沒回來，是不是出事了？」

宋知昀翻頁，注意力仍在雜誌上。

「能出什麼事？齊柏磊會吃了她不成？」

「不可能。」夏安婕立刻反駁。「阿磊哥才不是那種人，他是個正人君子，才不會做那種事。」

「那妳在擔心什麼？」

「我……」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擔心什麼，只是覺得很煩。

夏安婕又繼續在客廳里煩躁地走來走去，才沒兩下子，她又開始唉唉叫。

「知昀，真的很久了耶，鈴熏怎麼還不回來。」夏安婕見她仍舊無動於衷，忍不住上前去推推她。「真的很奇怪嘛，鈴熏怕得要死，怎麼可能待那麼久？她可能真的出事了。」

「拜託，大小姐妳安靜點好嗎？」如果可以，宋知昀真想掐死她。「要真這麼不放心，妳大可以去看看啊！這不就好了？」

「對耶！」夏安婕聽到她的提議，眼睛一亮，從沙發上跳起來。「我這就去看看他們在搞什麼鬼。」

宋知昀皺著眉頭，懷疑地看著她的舉動。

她到底是哪根筋不對勁？不是說好幫人家作媒的嗎，怎麼媒人倒比新娘子還緊張？

就在夏安婕想衝出去時，門前正好傳來開門聲，她立刻將門打開──

「鈴熏，妳回來了！」

門一開，看到夏安婕熱情的臉蛋，孟鈴熏嚇了一人跳。她從來不知道，原來夏安婕竟然這麼期待她回來。

「怎麼？妳們在等我嗎？」孟鈴熏連忙問：「出了什麼事？」

「大事。」宋知昀似乎看出了一二，揶揄地對夏安婕扮鬼臉。

夏安婕也不以為意，立刻拉著孟鈴熏拷問。「怎麼樣、怎麼樣？阿磊哥沒對妳怎樣吧？」

「妳在胡說什麼？柏磊哥不是那種人。」經過了交談，孟鈴熏不但不怕齊柏磊了，反而覺得他真的很好相處，和他談話很愉快呢。

「妳喊他柏磊哥？」夏安婕不知怎地，心頭突然有些悶。「你們兩人看來進展不錯。」

「是還不錯。」孟鈴熏那張白皙的臉蛋上揚著夢幻的笑容。「柏磊哥人很好，和他談天真的很愉快。」

「那真是太好了，恭喜妳。」宋知昀故作疑惑的表情。「咦，安婕，妳不為鈴熏開心嗎？」

「呃，開心啊，我開心得要命呢。」才怪，夏安婕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心頭竟然越來越沉重。

「安婕，妳怎麼了？」少根筋的孟鈴熏也發現她不太對勁。

「我……我沒事啦！」夏安婕拚命搖頭，想將那種奇怪的感覺搖出腦外。「對了，鈴熏，你們到底聊了什麼？怎麼聊那麼久？你們有那麼多的話題嗎？」

這句話不像詢問，倒像是質詢哩！

「久？有嗎？」孟鈴熏自己並不覺得耶。

「是啊，也不過才一個多小時而已。」宋知昀語調曖昧。「安婕，我覺得妳真奇怪，那麼關心他們，是不是妳……」

「我關心他們有錯嗎？才……才不是妳想的那樣。」夏安婕很慌張地解釋。

「我想的哪樣？」宋知昀裝無辜。「我只是說，妳可能是太關心未來的『嫂子』，希望她是個好相處的女人，難道不是這樣？」

「呃。」這個女人，故意挖陷阱讓她跳。夏安婕明知道她有此嫌疑，卻無從反駁。「是啊，我當然關心阿磊哥未來的女朋友，怕她虐待我嘛！」

「哈哈，誰敢虐待妳夏大小姐啊！」孟鈴熏和宋知昀相視而笑。

「好了好了，妳們別鬧了。」怎麼越說越讓她心虛？夏安婕覺得自己反應還真是超怪異的。「鈴熏，妳還沒告訴我，你們一整晚到底在談什麼？」她仍舊好奇得不得了。

「談妳啊，」孟鈴熏很老實地回答。「我們的話題都圍繞著妳。」

「談我？」夏安婕滿臉疑竇。他們談她幹麼？

「嗯，談你們共同的朋友是對的。」宋知昀總算明白為什麼害羞的孟鈴熏能夠和陌生人侃侃而談了。「這個齊柏磊還真是體貼，知道這樣能安撫鈴熏的情緒，讓她卸下心防，不會那麼緊張。」

「嗯，我也很感動。」孟鈴熏笑得一臉甜蜜。

可惜夏安婕一點也笑不出來，她心頭還是泛酸呀！

周末假期，夏安婕奉了母親大人的命，乖乖地跟著父母出席一場工商界的晚宴。

這場晚宴在五星級飯店內舉行，與會者都是工商界的精英，其中不乏英雄出少年的青年才俊。

只可惜夏安婕一點興趣也沒有，她無聊得只想逃回家。更糟的是，還有一堆自認為很優秀的人，借故想要跟她攀談，只可惜往常總是笑臉迎人的夏家大小姐，今天一整晚都擺著一張酷臉，完全不搭理人。

沒錯，最近這一星期以來，夏安婕的心情壞透了。

別問她原因，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

「媽咪，我可不可以走了？」一群人恭維來、虛偽去的，一點也不好玩。

「不行，妳這孩子，我們才剛來，怎麼就坐不住？」夏夫人抱怨。「妳可是我們夏家的寶貝，將來爸媽的努力，全都要交到妳手上。」

「那你們就少努力一點，免得讓我壓力太大。」夏安婕一點也不想承擔這麼重的責任。

「婕婕，妳這孩子說得是什麼傻話？」夏夫人真是拿她沒轍。

「怎麼？婕婕不耐煩了？」突然，一道蘊含笑意的低沈嗓音加入了她們。

夏安婕抬頭，看到齊柏磊那張挺拔俊帥的臉孔，她不但沒有笑臉迎人，反而臉色更臭。

「你來幹麼？」她訕訕地問。

「婕婕，妳今天是吃錯藥了？怎麼可以這樣對阿磊說話？」夏夫人皺眉。「再說阿磊是我們公司的副理，今天的盛會，他當然要來參加。」

「阿姨，婕婕可能在跟我開玩笑，不要怪她。」齊柏磊一點也不以為意。「我可以借走她嗎？」

「我才不要跟你走，我要回家。」夏安婕已經受不了了，她嘟著唇，轉身就想走。

「等等！」夏夫人突然驚叫。「婕婕，妳的頭髮……我才一個不注意，妳就作怪。媽咪不是說了，頭髮燙染對頭皮不好嗎？」

糟了！夏安婕背對著她的母親，偷偷吐舌頭。

她怎麼那麼倒霉啊？心情已經夠糟了，居然還讓她媽媽發現這個「秘密」。

「媽咪，其實我……」

齊柏磊接收到她求助的眼神，立刻幫腔。「阿姨，其實偶爾改變一下髮型，會讓人心情愉快，妳不覺得婕婕這樣的髮型很好看嗎？」

「阿磊，你覺得她這樣好看？」夏夫人問他的意見。

齊柏磊黑瞳堅定，認真地點頭。

「可是我倒不覺得她心情有變好，你看她脾氣多糟，真是……」讓人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阿姨，讓我跟她談談。」齊柏磊請求。

夏夫人點頭同意。她也很想知道女兒變得這麼古怪的原因。

一路上，夏安婕往前走，齊柏磊在後面跟著。

他注意到她今天穿了一襲白色小露香肩的小禮服，禮服很美，將她玲瓏有致的身材都勾勒出來了。打從她一出現，就有不少目光跟在她身上轉，卻讓他覺得很不舒服。

「婕婕，妳為什麼要穿這麼露的禮服？」飯店裡冷氣強，她露出來的肩膀冷不冷呀？

「露？」夏安婕別過頭來。「拜託，你沒看到那邊那位小姐，肚臍眼都跑出來見人了。」而她只不過露個肩而已，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妳們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夏安婕瞪著他。「是，她身材比較好，那又怎樣？我的也不差啊！」

「唉，我不是那個意思。」齊柏磊並不想惹她不悅。「我只是……擔心冷氣太強，妳會冷。」這個理由會不會太蹩腳？連他都覺得太拗了。

「多謝關心喔，不過你的關心可能用錯地方了，我可不是孟鈴熏。」

奇怪，真是太奇怪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齊柏磊竟然覺得她好像在吃醋。

「妳怎麼了？吃炸藥了？」他懷疑地問。

她怎麼了？夏安婕也想問問自己。

「大概吧。」她聳聳肩，知道是自己太無理取鬧了。

深呼吸了一下，夏安婕努力讓自己保持平靜。

「對了，還沒恭喜你，聽說你和鈴熏那晚聊得很愉快。」夏安婕用手肘推了推他，語調曖昧。「她美不美呀？」

「嗯，鈴熏很美。」這是實話。

夏安婕不會隱藏心事，臉色頓時沈了下去。

「不過……我覺得妳比較可愛。」齊柏磊補上了這句。

夏安婕瞪了他一眼，唇邊總算輕輕地勾起了一抹笑意。

「你少無聊了，我哪比得上鈴熏？」孟鈴熏可是公認的小美女。

「每個人的眼光不同，欣賞的角度也不同。」他暗示。

「好了好了，你別再恭維我了。」夏安婕那張愛笑的臉蛋總算笑開了。「看在你如此討好我的分上，我答應你，以後一定會好好幫你的忙。」

她笑了，嘴唇輕勾，連眉眼都彎彎的，可愛極了。齊柏磊心情也跟著開朗起來，露出一抹笑容。

「妳要怎麼幫我的忙？」他實在很好奇。

「這個……你等著看吧！」

看她的表情，齊柏磊不但不期待，而且還很害怕，她該不會又想出什麼壞主意了吧？

夏安婕是個很熱心的人，而且個性衝動，想到哪裡做到哪裡。

今天吃過晚飯後，她便興沖沖地拉著孟鈴熏出門。

「走走走，我剛剛打電話給阿磊哥，他說他今天會加班到八點，我們去堵他。」夏安婕說道。

「可是……」

「走啦！」

坐上車，孟鈴熏還是有點膽怯，雖然之前她和齊柏磊談話還滿愉快的，但是要她再去見他，她還是會緊張。

「不用怕，妳擔心什麼？阿磊哥又不會吃掉妳。」她真是個膽小鬼，怕東怕西的，不夠果斷，這樣怎麼會成功呢？

「但……我覺得他對我好像……沒那種意思。」

「是嗎？他跟我說妳很漂亮喔！」夏安婕刻意強調。

孟鈴熏一聽，果然比較有信心了。

「安婕，可是我想……我還是不要去，我不知道該跟他說什麼。」他們之間根本沒有話題。

「隨便哈拉啊！不必那麼拘束，就像妳跟我講話一樣。」夏安婕明眸一轉。「見到他時，就說是剛好巧遇好了，妳覺得怎樣？」

「巧遇？」這個理由會不會太扯？

「對啊！就是巧遇。」

夏安婕不容否定，兩人很快地到達了目的地。

她停好車，拉著孟鈴熏一道往夏德公司的方向走。

「那等會兒妳又要把我丟下了？」孟鈴熏邊走邊擔心地皺眉。

「如果妳不介意，我就留下來當你們的電燈泡嘍！」夏安婕取笑著。

「好啊好啊！妳跟我們在一起，我比較安心。」

「哇，我們喔！把我排除在外了？」

「不是啦！安婕妳聽我說，我不是──」

「等等，妳看，我們來的時間真巧，阿磊哥下班了。」頓時，夏安婕的眼中只有前方那道英挺帥氣的身影，直接要走上前去。

「等一下，安婕，妳看旁邊有個女的跑向柏磊哥身邊……」

沒錯！定睛一看，夏安婕才發現有個女人手腳竟然比她們更快，率先堵住了齊柏磊的去路。

齊柏磊一見到她，臉色不善，但那個女人卻對他糾纏不休，甚至還緊拉住他的衣服不放。

「可惡，那個女的要不要臉，居然當街這樣拉扯男人？！真難看！」夏安婕瞪大的眼睛里幾乎都要噴火了。

「呃，或許不是我們想的那樣。」孟鈴熏試圖讓她降低火氣。

「不然是怎樣？」夏安婕根本聽不進她的解釋。「走！我們去問問那個女的到底是誰。」

「可是……他們好像有公事要談？」孟鈴熏看到那個女人拿著公文夾，一直推向齊柏磊。

「那個女人哪裡像是要談公事的樣子？」夏安婕才不信。「拉拉扯扯的，根本不懷好意。」

那女人又借故將頭靠近齊柏磊懷裡，看得她更是怒火中燒。

「安婕，妳不要那麼生氣嘛！」她怎麼比她還要生氣啊？奇怪。

「怎麼能不氣？」眼見他們好像要離去，夏安婕連忙嚷著：「還不快去把他追回來，難道妳要看他投入別的女人懷裡？」

「他們……好像是舊識。」感覺起來不陌生。「如果他覺得那位小姐比較適合他，那我就……」

「含淚成全？屁啦！愛情哪有這麼偉大？愛情是自私的，去追去追，快去把他追回來。」夏安婕就只差沒踢她一腳。

「我……」孟鈴熏還在猶豫。「安婕，我不敢去。」

「妳真是個笨蛋耶！氣死我了。」夏安婕氣鼓著一張小臉，乾脆自己往前沖。

「妳……妳要去哪裡？」

「我去幫妳追他啊！哼，真不知道上輩子欠了妳什麼，要幫妳牽線，還要幫妳追男朋友。」

「安婕，不要衝動，等等我！妳等等我──」她什麼時候練就了一雙飛毛腿？跑得這麼快？

剛剛下班，齊柏磊雖然疲累，但精神上卻很愉快。

方才夏安婕的一通詢問電話，有著令人振奮的效果。

一想起她那探究的話語，問他大概幾點下班，還有沒有精神到處逛逛等，他猜測她會到公司來堵他。

所以一走出公司大門，齊柏磊的視線就到處轉，希望能夠見到佳人芳蹤。

誰知道真的有人來堵他，但那個人不是夏安婕，而是熊宛姿。

「柏磊，好久不見。唉呀！要見你真的是比見總統還難。」熊宛姿抱怨。「你那個秘書態度真差，每次都敷衍我，不是說你不在，就是說你在忙。」

「對不起，我的確很忙。」齊柏磊正色回復，無心逗留。

「沒關係，我知道，你能者多勞。」熊宛姿今天特地搽了亮色唇膏，希望能夠用自己閃閃動人的嘴唇，引他注目。「你真是太辛苦了，我幫你搥背。」

她將手上的公文夾放到腋下，伸手往他肩上搥去。

齊柏磊趕忙閃開。

「宛姿，妳別鬧。我累了，要回家了。」他走向停車場。

「我有開車，我載你。」熊宛姿擋住了他的去路。「我們去貓空喝茶吧，邊喝茶邊聊天。」

「小姐，我說了，我很累。」

「借我一點點時間嘛，我……」熊宛姿開始裝可憐。「我知道你很累，我也不想煩你，但你看在我一下班就在這裡等著堵──不，是等著跟你商討事情，已經等了兩、三個小時，腳都站腫了的分上，就借我幾分鐘，讓我把話說完。」

「宛姿，妳這又何必？」那不是強人所難嗎？「我知道妳要說什麼，但我已經說過了，我不可能再幫妳的忙。」

「看看我的企劃書就好。我為了你，熬了幾天幾夜做了份完美的企劃書，裡面的條件很好，相信你看了一定會心動。」

「不可能。」

「拜託啦！求求你看一下，至少看一下嘛，拜託。」熊宛姿也不管現下是什麼場合，學著小女生拉著他的手晃動。「我不勉強，你就看一下。」

她故意靠近他，他身上那好聞的古龍水香味宜人，讓她沈醉。

這麼優秀的男人要她放棄？那是不可能的事。

「宛姿……」

「好啦！看一下而已，我們不去貓空，那邊有家咖啡店，我們去那裡邊喝咖啡邊聊──不，邊看我做的企劃書。」

她都說成這樣了，齊柏磊若是連這幾分鐘都不願意借，豈不是太不近人情？

無可奈何下，他只好點頭答應。

「謝謝，你真是太好了，柏磊，你真是個大好人。」熊宛姿宛如得到心愛玩具的女孩，雀躍得差點沒跳起來。

「妳會不會太誇張了點？」有必要這麼興奮嗎？

「不誇張，一點也不誇張，人家是真的很高興嘛！」她嬌滴滴的口吻，像是個和男朋友撒嬌的女孩。

那雙藕臂也自然而然地攀上了他強壯的手臂，用炫耀的姿態挽著他。

正當她得意洋洋之際，半路竟然殺出個程咬金──

「齊柏磊，你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