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好痛!身子快散了……
曲蝶依皺緊眉,漸漸回過神來。她眨了眨眼,這才發現自己置身在一個陰暗的地方,她躺卧在干硬的地上,身下有毛皮為墊。
這就是匈奴人的幃帳嗎?曲蝶依的大眼骨碌碌地梭巡著這陌生的地方,她想移動,但全身的酸痛不允許她妄動,所以她只能用看的。
帳幕中央燃有爐火,那是唯一的光源,曲蝶依自然瞥向那邊。
一個男人背對著她,像在爐邊取暖,他身上穿著玄色的皮上衣——會不會是他救了我?她正想著,男人忽地回頭,望向她。
男人有一雙銳利眼眸,滿臉的鬍鬚遮住了他下半部的臉龐,讓他看起來更加狂野。他站了起來,在爐火的照映下形成一道龐大的陰影,曲蝶依必須用手捂嘴,才能阻止自己尖叫出聲。
他好高,幾乎有八尺,一身肌肉糾結,而他的手臂……天哪……竟比她的腰要來得粗壯!
「你……你是誰?」曲蝶依驚恐地喊著,直覺地往後縮去。
男人沒有回答,定住在她身上的眸子閃著令蝶依心跳加速的狂鷙,那不是人的眼睛,而是野獸的眼,像一頭野狼對上獵物時的眼睛……
「你……別過來,我的同伴就在附近,你……別亂來……」曲衣顫抖地狂喊,這次她用了流利的匈奴語。
男人停住了,似乎對她會說匈奴話感到訝異。
蝶依見他似乎懂得她說的話,心中一松,果然他是匈奴人,那麼她可以用匈奴話和他溝通。
「是你救了我嗎?我很感謝你,你可不可以把我送回我的侍衛身邊?」她劈里啪啦地說了一串,喘了口氣,才發現男人只是盯著她,還是一句話也沒說……
難道是個啞巴?或聾子?
「求求你,帶我去驛站,或者借我一匹馬。」她一邊說一邊還比手划腳。「你懂嗎?」她憂鬱地輕蹙著秀眉,開始感到沮喪……
男人沒回答,卻露齒笑了。
曲蝶依瞠大了眼。好可怕……那森白的牙齒映在黑黝的皮膚上,像是一張嘴就可以把她吞噬……
曲蝶依閉上眼,身子不住地顫抖,突然一雙強壯的手臂將她圈住,蝶依一驚,睜開眼,男人放大的臉龐霍然出現在她面前。
「不要!放手!」她立刻尖叫起來。
男人堅硬的身子壓制著她,強悍的手臂緊緊抓著她的手腕。
比起剛才所經歷的,曲蝶依感到更深的恐懼。
男人迫人的氣勢比方才那些男人更加駭人,在這樣男人的攻擊下,她絕無逃脫的可能。這個體認,讓蝶依渾身因害怕而抖動不止。
怎麼會這樣呢……難道這國家的男子腦子裡只有這檔事嗎!?她狂亂地想著,瘋狂的掙紮起來,拚命地在男人身下蠕動,企圖掙脫那如鋼鐵般的鉗制。
可是根本沒用,在男人面前,她就像一隻羸弱的小白兔,再多的掙扎,對他來說也只不過像搔癢般不值一顧。
「不——要——」她尖叫著。
男人布滿鬍鬚的臉靠向她,一張口,覆住她的尖喊,他的唇擠壓著她柔嫩的唇瓣,伸入他的舌頭。
曲蝶依驚駭地瞠大眼,她從來沒有經歷過這麼可怕的事。男人吸吮、逗弄著她的唇舌,那霸道狂熾的方式彷彿要將她吞入腹中,可是更可怕的是,她竟然沒有嫌惡的感覺。
天!這是怎麼回事?
被自己的反應嚇了一跳,曲蝶依搖著頭,奮力擺脫了男人的唇。
怎會這樣呢?讓一個像野蠻人一樣的須面男子任意凌辱,竟然還感到一絲快慰!?她頓覺慌亂、恐懼,驀地使出全力掙扎,雙手雙腿猛抓、猛踢著他。
男人陰沉著臉,大手懲罰似地撕開她的衣襟,探入她的肚兜,握住一力渾圓,狂肆地揉捏起來……
赤裸的肌膚接觸到冰冷的空氣,帶來了即將被侵犯的預兆,曲蝶依緊咬著下唇,拚命抑下恐懼的尖叫。
男人的堅硬擠壓著她的大腿,在暈黃的爐火下,他的雙眸閃著野獸般的光芒。蝶依不可控制地顫慄起來,明白自己逃不過男人的侵略。
男人俯下頭,輕舔她顫抖不已的粉紅色尖端,蝶依渾身震了一下,驚恐地感覺到一股可怕的熱流竄過小腹。
「不……」她輕喘、掙扎著。
男人加重了鉗制的力量,一手握緊她纖細的手腕,將它們置在她頭的上方,一隻巨大長繭的手掌剝開她的羅裙,伸入她雙腿間撫弄她的秘境。她一驚,猛地扭動掙扎,男人沉下眼,強悍的手指懲罰地擠入她體內。
「求求你……」滾燙的淚水滑下她的臉頰,她破碎地呼喊著:「不要傷害我……」
男人愣住了,他抬高頭,沉默地注視著蝶依。
離開他溫暖的唇舌,曲蝶依竟感到寒冷,不由得打了個寒顫。更多的淚水自她秋水盈盈的眼瞳中滾了下來,連她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變得那麼脆弱。
男人用粗礪的指尖拭去她頰上的淚。
蝶依感覺到他溫柔的撫觸,心中一震,小嘴驚訝地張大,她凝視男人的眼睛,發現那其中狂鷙的掠奪隱去,竟被一種溫厚的深情所取代,這令蝶依大吃一驚。
男人靠近她,那藏在鬍鬚底下柔軟的唇一一吻去她的淚,曲蝶依僵直著身子,不能移動,甚至不敢呼吸,任由男人將她吻夠了,任由他寬闊的身子將自己摟緊,任由那充滿乾草和皮革的男性氣息將她纏繞……
他……是在……安慰她嗎?曲蝶依昏亂地想著,她無法思考,這個野獸般男人的行為舉止,已遠遠超乎她的理解範圍。奇怪的是,在他懷中,她的驚惶、恐懼竟漸漸消失了,顫抖的身子也漸漸平靜下來……
終於,男人放開她,往後退到爐火邊。他背對著她,默默在爐中添加柴火。
蝶依怔忡地望著他的背影。怎麼?他凶暴的意圖消失了嗎?
像是感受到她的凝視,男人忽然回眸,蝶依一震,驀地察覺自己被扯開的衣衫,和暴露在男人視線下的雪肌玉膚,她的臉迅速燒紅,狼狽地拉緊衣襟。
男人見到她的慌張,彷彿心情很好,露齒笑了。
蝶依沒好氣地別開眼,雖然很想把他臭罵一頓,可是又怕他被惹毛了,不知對她做什麼,只好壓抑下滿腹的不滿。
一缽清水和一塊白色的東西出現在蝶依面前,她抬頭,看見男人用眼神示意拿去。
曲蝶依不敢違背男人的意思,一方面也真的渴了,就口啜飲起來。
「吃!」男人用匈奴語命令著。
曲蝶依咬了那白色的怪東西一口,立刻皺緊了眉頭,這是什麼東西,好酸!
她一反胃,幾乎要吐了出來,可是男人嚴厲地瞪了她一眼,那眼神像在說如果她真的吐出來,他可能會用可怕的刑罰處置她。
基於恐懼,縱有百般不情願,曲蝶依還是咬緊牙關,勉強將那可怕的東西吞進嘴裡去。
男人看她吃下東西,緊繃的面容這才緩和下來。在那一刻曲蝶依才發現。縱有大半的臉鬍鬚所掩住,他帶笑的臉卻異常的英俊。
她的心因眼前所見,莫名的狂跳起來。
男人走向她,曲蝶依仰首看著他。
「謝……謝你……救了我……又……」她想說什麼,謝謝他不曾侵犯她?好奇怪啊!她開始雜亂無章地說著,男人的靠近無疑打亂了她的思緒。
男人牽起了她的手,帶她走出帳外,天空依舊湛藍,大地上除了他們沒有人跡,彷彿她方才經歷的惡夢只不過是曲蝶依的幻想。
他的手握住曲蝶依的腰,毫不費力地將她舉至馬背上,隨後男人騎上了馬背,身子緊貼著她,一隻大手佔有性地鎖住她的身子。
她不知道他要把她帶去哪裡,更奇怪的是,她竟無一絲恐懼。曲蝶依往後靠在男人身上,隨著馬匹穩定的節奏,竟不覺睡著了……
☆☆☆
男人帶她回驛站。
侍衛和侍女們見蝶依讓一個滿面鬍鬚的匈奴人帶回,又是驚訝、又是喜悅。
男人冷眼看她和同伴們是又哭是又笑地抱在一起,他的表情僵硬,倏地轉過馬頭,策馬離去。
「等一下!」曲蝶依跳起來追上去。「等一下……告訴我你的名字……」
騎著壯碩馬匹的男人很快賓士向大漠的遠處,蝶依不停地跑著,直到再也追不上。她站在大漠中,茫然地看著愈來愈小的男人背影。
沙漠里終於再也看不到那人的身影,亮晃晃的日光照在曲蝶依臉上,幾乎刺痛了她的雙眼。
蝶依頹然的倒在黃沙地上,心像失落了什麼似的……空空洞洞的……
☆☆☆
一行人繼續往前行,沒有人再提起那天曲蝶依在沙漠中被救回的事。
那會是一場夢嗎?有時候曲蝶依不禁這麼想,盜匪、還有幃帳中的男人,可能是所謂沙漠中的海市蜃樓吧?
可是,這個夢未免太過真實了。
到如今,她都還能清楚地記起他的氣味,他鬍鬚觸及她細膩肌膚的微微刺痛感,那一瞬間被他制伏在懷中的感覺,時時困擾著她。
如果他沒有收手、如果他們一直進行到最後……想著想著,曲蝶依不由得面紅耳赤起來。
為什麼會對這個素未謀面、如野獸似的男人,產生連自己都羞於承認的順從心理呢?
她不懂,也不敢去懂。反正以後不可能再見面了吧?她這樣安慰自己,才稍稍鬆了口氣……
「曲姑娘,你聽到我的話了嗎?」
侍衛李冀稍稍加重的語氣,喚回了曲蝶依神遊的思緒。
「哦!對不起。」曲蝶依紅了臉,「李大哥,你剛剛說了什麼?」
李冀嘆了口氣,眼露不忍之色。「依公孫將軍的計劃,我們得在此地分離,剩下的路要由姑娘自己走了。」
她一個人?要獨自在這荒漠之中前行?曲蝶依緊張的捏緊衣角。
雖然行前公孫敖已詳細解說過整個計劃,但在宮中聽他說是一回事,真站在這廣漠的大地上感受又是一回事。縱使大膽如曲蝶依,也不禁要感到忐忑不安。
「姑娘別怕,我們打聽過了,瞞頓親王每日必經過此地,就算他沒來,你也大可騎馬回前方的市集,我們會在那等你。」李冀見了曲蝶依一雙眼睛所泄露出的不安,不禁安慰起她來。
曲蝶依緊咬著下唇,點點頭。
這就是公孫敖的計劃——曲蝶依假裝成在沙漠中迷失的孤女,無意中撞見了匈奴的瞞頓親王。
但該死的,她怎麼沒想到,萬一沒遇上那個什麼親王,又或者在遇上他之前,就先遇上沙漠中的盜匪……又或者那個瞞頓根本對她視而不見、見死不救,那她該怎麼辦?在沙漠中渴死、曬死嗎?
公孫敖想必在漢宮中偷偷嘲笑她的愚蠢吧!?可惡!他當然不用擔心了,反正死的人又不會是他!
思及此,曲蝶依恨恨的咬著牙。
「曲姑娘,我們走了,你保重。」李冀說著,微微頷首,掉轉馬頭離去。
「等……」曲蝶依伸出了手。
然而,他已走遠,沒辦法了,她頹然的放下手。
看來只好硬著頭皮一試了……
☆☆☆
呼吸困難……曲蝶依虛弱地伏在馬背上,發出微弱的喘息。
強烈的日晒,就連頭上包裹的大白巾都抵擋不了,布巾里積壓的熱氣讓她昏眩不已。
該死的公孫敖!她已不知是第幾次地罵著,喉嚨卻乾澀得再也發不出聲音。
她很懷疑自己能否撐到見到瞞頓親王,就算讓他見到了,恐怕以她現在這麼虛弱蒼白的模樣,也絕對吸引不了他的注意吧!
還想色誘他?曲蝶依搖頭苦笑。
到底經過了多久她不知道,無垠的沙礫大地、缺乏起伏的景色,讓她失去了距離和時間的概念。
好累啊……
她的小手抱緊馬的脖子,不如不覺地閉上雙眼。讓她好好休息一下吧……
這是她昏迷之前最後的念頭……
☆☆☆
「親王,你看那是什麼?」騎在前頭的年輕將士驚異的低喊,勾起了瞞頓的注意。
瞞頓在同時看到了前方的小黑點,他策馬前奔,迅速拉近了與那黑點的距離。
是個獨行的女子!?瞞頓驚異地瞠大眼,鞭子一抽,身下駿馬如風似地疾馳起來。
什麼樣的女子會在大漠中獨行?難道她不知道有多危險嗎?強烈的好奇心讓年輕的親王加快了速度。
「姑娘!」他馳近女子身旁,更加訝異了。
她昏迷過去了!瞞頓扯住女子坐騎的韁繩,止住馬兒的步伐。
「姑娘!」他喊了一聲。
女子在此時虛軟地滑下馬背……
「小心!」他一吼,並跳下馬,在千鈞一髮之際接住了女子的身軀。懷中的柔軟纖弱勾動了他內心某種奇異的情愫。
「姑娘,你還好嗎?」他低頭輕喚了聲,視線對上那女子時不禁倒抽了口氣。
女子頭上的白巾滑落,露出一張如脂似玉的鵝蛋臉,她的眼睛緊閉著,長長的睫毛如扇般在白皙的臉頰上,印下一排美麗的剪影。
她不是匈奴人,他可以肯定,那出乎尋常的雪肌玉膚,是屬於漢人才有的特徵。
漢女!?瞞頓的心怦怦地跳著,是來自母親國度的美女?那個他心儀已久的土地……
懷中的美女顫動了一下,瞞頓屏住呼吸,一雙秋水盈盈的瞳眸緩緩張開來,呈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張纖柔無助的女性臉龐。
曲蝶依感覺自己彷彿陷溺在一團混亂的惡夢之中,在她的夢中,她再度被恐怖的盜匪追趕,而那個滿面鬍鬚的匈奴人又再次救了她。
這是真的還是在作夢?她眨眨眼,面對眼前放大的男性臉龐不由得芳心狂跳。是他嗎?
不!她很失望地扁了扁嘴,這個抱著她的男人雖然有一雙和那人相似的眼眸,但他給人的感覺和那人完全不同,那人是沉鬱孤冷的,而眼前的男人卻年輕輕佻。
「你是誰?為什麼抱著我?快放我下來!」她用漢語不客氣地斥責那抱著她的男人。
瞞頓眼睛一亮,女孩臉上千變萬化的表情,引起了他的興趣,更令他驚奇的是,看來柔弱的女孩顯然有副倔脾氣。
他勾起唇角,「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我,你就要死在大漠中了。」
「胡說,我一個人在大漠中行走,只不過是倦了、打了個盹,是誰要你多事?我看明明是你故意要輕薄我!」瞞頓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臉令曲蝶依反感。
面對她的指控,瞞頓不怒反笑。「也許是吧!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那麼美麗的漢女。」
瞞頓坦率的讚美讓蝶依微紅了臉,她忽然發覺這匈奴男子竟一直用標準的漢語和她交談。
「你到底是誰?」她皺了皺眉,「你明明是匈奴人,為什麼會說漢語?」
瞞頓挺起了胸膛。「我是匈奴國的瞞頓親王。」
瞞頓!?那不就是她這次任務的目標嗎?天!她竟然還粗聲粗氣地吼他!?
曲蝶依垂下頭,咬著下唇暗自懊惱。
瞞頓將她的反應看在眼底,以為她是震懾於他的身份而心生畏懼,一股自負之情油然而生。
「小姑娘,你又是誰?」他抬起她白皙滑嫩的小臉,「為什麼一個人在沙漠中獨行?」
曲蝶依的大眼骨碌碌地一轉,準備許久的謊言流利地說了出來——
「我本是跟著爹娘一同到塞外做生意的,哪知在路上遇著了盜匪,不但將我們的財物搶奪一空,連爹娘都慘死在那群匪徒刀下,只有我一個人逃了出來……」曲蝶依垂首,壓下心頭的罪惡感。至少盜匪她是真的遇到了,她安慰自己。
「現在,只剩下我一個人了,我不知道該去哪……只好往中原的方向走……可是、可是我走了好久……好久……都沒見到一處城鎮……我很害怕……卻又不敢回頭……我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說著說著,一顆斗大的淚珠自曲蝶依的眼中,滾落到瞞頓的手背上,瞞頓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張梨花帶淚的麗顏,心中的熱血沸騰了起來。
「你說你是親王,那可不可以求求你送我回大漢?拜託你,你是我唯一遇見會講流利漢語的人,你可不可以幫助我?」曲蝶依懇求地睇著瞞頓。
瞞頓的內心掙扎不已,她求他幫她,那哀愁的溫言軟語是他抗拒不了的,偏偏他的私心早有了將她佔為已有的念頭。
「為什麼要回大漢呢?你在家鄉還有親人嗎?」
曲蝶依神色凄然地搖了搖頭。「沒有了,我不知道回大漢以後還能倚靠誰,但總好過流落異鄉……」
瞞頓心中掠過一陣狂喜,但他很小心地掩飾興奮的心情。
「不如留在匈奴國,讓我照顧你吧!」
「你!?」
「是啊,我是匈奴國的親王,絕對有能力給你優渥的生活。」
曲蝶依茫然地瞅著他。「可是為什麼你要照顧我?我們只是一面之緣啊!」
「第一眼見到你,我就深深被你吸引了。」瞞頓握緊她的手放在胸前,一雙年輕的眼眸透著熾熱的光采,「也許今天的相遇是上天的安排。」
曲蝶依心裡清楚得很,那可不是什麼天意,但她仍露出小女子應有的羞澀,與深受困擾的表情,一邊想抽回被握緊的小手,想不到瞞頓卻怎麼也不放。
「你……你這是趁人之危!」她羞怒地嬌斥,「我寧可在沙漠里餓死,也不要屈服於你。」
她倔強又柔弱的模樣深深打動了瞞頓,一股保護欲油然而生。
「你別羞惱了,我不強迫你,更不指望你回報我,我只是想照顧你,讓你免於挨餓受凍,至於我們之間,我希望你給我一個機會。」
顯然他是個年輕又多情的男人,公孫敖果然沒看錯,這樣的男人自詡為正義之士,對弱小無助的美女最是沒有提防。曲蝶依暗忖,臉上卻浮現無限的嬌羞,看得瞞頓心臟怦怦地跳著。
「那……么,蝶依就跟著親王了。」她很小聲、很小聲地回答。那嬌軟嫵媚的語調令瞞頓暈陶陶得無法自己。
「好!我帶你回單于庭!那是王室的居所。」瞞頓俐落地翻身上馬,並將蝶依安穩地置在身前。
靠在瞞頓結實精壯的臂膀,蝶依有片刻的抗拒。
她的計劃到目前為止都順利得超乎想像,可是為何她心中卻忐忑不安?
馬匹有節奏地向瞞頓的隨從侍衛們奔去,這個男人的體貼從他放緩速度可以得知。
對日後必須加諸於他的背叛與傷害,蝶依已經開始感到憂慮了……
☆☆☆
瞞頓將曲蝶依安頓在他的幃帳附近,他為她蓋了一座獨立的帳幕。
所謂的幃帳是由動物的骨架搭起,復上毛氈及白布的簡單建築,適合游牧民族遷徙的需要。雖然比不上江南建築的細緻繁複,但簡單的擺設卻已夠滿足單純的蝶依。她尤其愛上晚上打開天窗,那種滿天星斗皆為自己一人閃亮的美麗錯覺。
瞞頓堅守著自己的承諾,對蝶依保持有禮的距離。
可是任誰都看得出來他對蝶依的深刻眷戀,因為他的縱容和寵溺,蝶依得以自由地體驗了解匈奴人的生活。
她依然裝成不懂匈奴語的樣子,在瞞頓面前的蝶依,依舊是個柔弱無助的漢女。可是看似無害的她,卻偷偷探索著有關匈奴的一切。
匈奴人的日常生活和漢人有很大的差距,無論男女,都能自由自在地在原野上奔跑、騎射,他們對事物的看法也和漢人不同,在這裡,身強力壯的人才受到最高的尊敬,年老、體弱的病人反而受到歧視。
最強的人能得到最好的食物和他想要的任何女人。捕獲的獵物由年輕力壯的人開始分配,老弱殘病的人則只有剩餘的部分。父死,子可繼承其妻妾,兄死則弟可將其妻據為己有。
多麼野蠻的體制啊!曲蝶依本來這麼想。但再深思漢人的禮制和歷史,還不也是一樣由最有力量的人奪得政權,之後才滿口仁義道德,用一大堆禮法教條把人民縛死,藉以鞏固政權。
這麼一想,蝶依反而覺得匈奴人的世界單純自然多了。
「你說最強的人可以要最多的食物和想要的女人,那在匈奴國里,最強的人是單于啰?」蝶依曾這樣問過瞞頓。
他點點頭。
「那如果他想要我,你也只能把我送給他了?」
瞞頓的下顎繃緊,顯得相當不悅。「除非你成為我的妻。」
「是嗎?」曲蝶依眨眨眼,她悄悄抽出被瞞頓握住的手,知道自己觸及了敏感的話題。
「蝶依,嫁給我!」他猛然握住她的手,「我無法坐視別的男人奪走你,尤其是屠玡!」
她知道自己這幾個月來逗弄他、引誘他,卻又不給他一點點承諾,這個男人已經接近崩潰的程度了,她必須小心應對,絕不能再刺激他了。
因此她轉移了話題——
「為什麼說尤其是屠玡?你和現任的單于有過節嗎?」她仰首他。
瞞頓沉下臉。「他是一個英明的君主。」他僵硬地說,「可是我們兄弟並不特別親近。」
他的臉色顯示他並不想解釋這點,對一向坦率開朗的瞞頓而言,這種反應是很罕見的,好奇心強的蝶依可不容許錯過這個秘密。
「為什麼?」她直率地問。
瞞頓顯然掙扎著要不要說,最後仍敵不過蝶依堅決的神情。
「父王在世的時候只專寵我的母親,甚至想過要立我為太子,大哥因此對我頗有戒心,有傳言說他想殺我。」
「真的嗎?」
瞞頓搖搖頭。「我並不相信這種傳言,大哥雖然冷厲嚴肅了些,但還是個公正的領袖,他應該不會做這種事。」
「你似乎對他很有好感。」蝶依說。
「豈只是好感。」瞞頓眼露欣羨的目光,「我從小就崇拜他,他是匈奴第一弓箭手,從小就精於騎射,十三歲那年在狩獵場上獵薊一匹狼——」
「那不是很危險嗎?不小心的話可能遭到反噬啊!」蝶依驚嘆。
「是啊!正因為如此,如果能獵到的話,可是莫大的榮耀!」瞞頓崇敬地說。
片刻,他的眼神驀地黯然下來,「可惜他一向看不起我……」
此刻瞞頓像個落寞的小男孩,曲蝶依不由自主地捏捏他的手。
瞞頓愣愣地看著那隻冰涼蔥白的小手,忽然握緊它。
「蝶依!」他抬眸,認真地注視著她,「不管是誰,我都不會把你讓給別人,就算是屠玡也不行!」
他執拗和堅決的語氣,令曲蝶依也不禁動容。
「你根本是多心了。」她甜甜一笑,「堂堂單于怎麼會跟自己的弟弟搶女人?更何況……」曲蝶依垂下眼眸,「我聽說你手上有先王留下的護國寶藏,連單于都要敬你三分。」
瞞頓不語,曲蝶依心跳加速,她希望從他口中聽到多一點關於寶藏的事,又怕他對自己知曉寶藏的事起疑心。
「那隻不過是個傳說。」良久,瞞頓終搖搖頭,「我雖有那張藏寶圖,但連我自己也懷疑它的真實性,屠玡應該也不會相信這個吧!」
「為什麼?是不是上面有什麼密語或矛盾的地方?也許是製圖的人故弄玄虛。這樣吧,你拿給我瞧瞧,我搞不好可以參詳出個結果呢!」
曲蝶依臉上的興奮期待只換來瞞頓的輕笑。
「怎麼你這麼的好奇?」他用手點點蝶依小巧的鼻尖。
「我……」蝶依的臉紅了,正思考著怎麼說才不至於引起他的懷疑——
「瞞頓親王!」帳外的侍衛以急促的語氣喊道。
瞞頓應了聲,忙著處理屬下的事了。
蝶依悄悄退出幃帳。
好可惜啊!幾乎要問到重點了。她咬著下唇,暗自生著悶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