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怎麼樣？妳還有沒有錢？功課會不會寫？同學好不好？知道怎麼回妳住的地方吧……」

陶戀青到南部念大學，歐陽懷青研究所畢業后，也聽從他母親的安排，到國外繼續攻讀博士學位。

匆匆歲月在下經意間流逝，轉眼陶戀青已經大四了。

而他們兩人也整整四年沒見過面。

是因為忙碌，也是因為陶戀青的逃避。

這四年來，無論歐陽懷青是回到歐陽家找人，還是親自到南部抓人，就是陰錯陽差，總是慢了一步。

陶戀青不見他。她要擺脫他、忘了他，不再受他影響。所以她努力地逃，不管他怎麼追、怎麼威脅恐嚇都不為所動。

只是這何其難，歐陽懷青也不知道吃錯什麼葯，以前兩人同住在歐陽家時，他可以為了交女朋友或者做報告好幾天不見人影；現在隔了片浩瀚的太平洋，他卻天天打電話給她，叮嚀東、叮嚀西的，簡直比她媽媽還要啰唆。

「小胖陶，妳到底有沒有在聽？」電話那頭的歐陽懷青發現她一直不出聲，忍不住發火。「沒有錢要說，我再匯給妳；功課不會我請人家教妳，我有同學在你們學校當助教；如果妳迷路了，就call我，我會去帶妳回家的，聽見沒有？」

唉！真的比老媽子還像老媽子，歐陽懷青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如此可悲，居然會去做這種事。

「放心，我沒問題。」陶戀青細數。「我有錢，功課也沒問題，同學對我比你對我還好，還有，我住這裡已經四年了，不、可、能會迷路啦！」過分！還是那麼看不起她。

「呵呵，那可難說，世界第一的小笨陶，什麼烏龍事都有可能發生。」歐陽懷青這才想起，以前她很少外出，總是窩在家裡畫畫，也許就是害怕迷路吧！

「拜託，就算是，你大少爺離我那麼遠，遠水也救不了近火，你少裝慈悲。」

「喂！口氣這麼沖？」

陶戀青發現自己好象太過激動了。「你大少爺很閑喔，專程打國際電話來調侃我。」

「感動吧！」

「是喔，感動得想揍人。」

「沒問題，妳來，我提供免費機票和住宿，讓妳揍，揍到妳開心為止。」歐陽懷青大方地表示。

陶戀青卻沒再接續這個話題，她知道這個痞子的話不能聽，也不需要太感動，她吃過虧，總要學乖的。

「你女朋友呢？又換了？」她換了另一個話題。

「哈哈！我換女朋友有什麼好稀奇的？」

是不稀奇。「我也換男朋友了。」

歐陽懷青心頭突然有些悶，火氣也很大。

「妳是女孩子，跟我比什麼？別學其它女孩子亂來，奶奶會很傷心的。」知道她最聽他奶奶的話，只好抬出奶奶來壓制她。

「放心，奶奶都沒被你氣死，我的功力她自然不看在眼裡。」

「小胖陶，」歐陽懷青真會被她氣死。「乖一點，我才疼妳。」

拜託！她又不是小孩子，哪需要人疼？陶戀青嘟著唇。

「對了，我讓人去幫妳裝視訊系統好下好？最近我們公司研發一個新的產品，會讓視訊的品質很好，畫質很清晰，奶奶的皺紋我都看得一清二楚，要不要試用看看？」

「不要。」她一口拒絕。「有什麼好看的？」

「我們已經四年不見了。」歐陽懷青抗議。

「你這麼想我？」

「嗯哼！」歐陽懷青懷疑。「妳還在記恨我拒絕妳的事？」

「什……什麼啊？什麼事？」陶戀青裝傻。

「小胖陶……」

「好啦！別太想我了，我不裝視訊系統是為你好，我怕你一見到我，就會一直想著我，然後即刻拋下學業奔回來找我。唉！我可不想當個禍水紅顏。」

「噗哈哈哈！妳對自己很有自信。」這顆小胖陶越來越有意思了。想念她，真的好想念跟她鬥嘴的日子。

「還好啦！還比不上你這個大情聖就是。」

「對了，妳快畢業了，有什麼打算？」歐陽懷青想要趕快看到她。

「打算？沒……沒啊！還有好幾個月，想那麼多幹麼？」陶戀青不敢告訴他自己心裡的真正想法。

「怎麼會想太多？才剩下幾個月而已，妳是應該想想，妳要外出工作嗎？我有個同學在台北開……」

「哎呀！好啦好啦，我答應，我會好好想想我的錦繡前程，如果需要你幫忙，我會告訴你。國際電話費很貴，不要哈啦了，掰！」陶戀青火速地掛上電話，不想再繼續說下去，怕自己露出思念的破綻。

沒想到電話才剛放下一分鐘，隨即又響起－－

又是他嗎？陶戀青無奈地接起電話。「你……信慈？！」

「對啦！就是我。」留在台北念大學的葉信慈，不滿的聲音從電話里不斷傳來。「哎喲！妳的電話好難打，說！妳又在跟哪個野男人打情罵俏啦？」

「噗！」這個女人喔！說話這麼不加修飾。「哪來的野男人？還不是歐陽懷青那個討厭的傢伙。」

「哇！他又打電話給妳？」

「天天打。」

「哇塞！好熱情喔！」四年的時間隔閡，並沒有阻斷她們的友誼，反而因為時空距離，讓兩人的友誼更加深厚，兩人每次見面，總要窩在一起嘰嘰喳喳說個幾天幾夜才過癮。

葉信慈懷疑她和歐陽懷青也有異曲同工之妙。

「信不信，小陶，歐陽懷青是喜歡妳的。」

「葉信慈，妳瘋啦？」陶戀青啐道。

她永遠忘不了當初自己拋下自尊、厚著臉皮向歐陽懷青表白所得到的後果，害她到現在都無法專心談戀愛。

念了四年大學，陶戀青也交過不少男朋友，但每個跟她交往的男人都會嫌她太過冷淡，手不給牽、不給擁抱、更不可以親近她、連晚安之吻都不行……厚！身為男朋友的福利通通都沒有，有哪個男人忍受得了？

而害她變成這樣的罪魁禍首就是歐陽懷青。她總是害怕釋出真心，擔心又是自作多情，以至於每段戀情都無疾而終。

唉！真慘。

「小陶，妳別不信喔！我說的是真的。」葉信慈認真地分析。「以前妳和歐陽懷青住在一起，他只要一回頭就可以看見妳，因此不懂得珍惜：現在妳離他那麼遠，他才終於發現了妳的不可或缺，想念妳，天天打電話給妳，甚至希望妳趕緊再回到他身邊去，所以他一定是愛妳的。」

不同於好友對愛情的消極與沒自信，葉信慈上了大學后，生活多彩多姿，又是社團、又是聯誼的，還交了一個又帥又聰明，而且對她又好的男朋友。戀愛若有學分可拿，那她肯定拿滿分。

「哈！」陶戀青揶揄地笑開。「妳想太多了，如果是真的，那他怎麼可能還一直交女朋友？」

「呃－他……」說的也是，那歐陽懷青到底在想什麼啊？唉！天才的內心果然是很難理解的。葉信慈只好轉移話題詢問：「對了，那他還不知道妳準備留在南部工作吧？」

「嗯！」陶戀青為難地說：「如果他知道，一定會很生氣，而且他好象有意幫我介紹到他朋友那裡工作。」

「哎呀！說真的，歐陽懷青對妳真好。」葉信慈語氣十分羨慕。「我真不相信他只是把妳當成妹妹看待。」

說真的，陶戀青在歐陽家的地位，說她是歐陽家的大小姐也下為過，上下課有司機接送，衣著是最時髦的，用的東西也都很高級……尤其是在她救了歐陽懷青后，歐陽家的人更是幾乎把她當做自家一份子在看待。

「哪有妳那個古帥哥好啊？！」陶戀青揶揄。

「少扯了。」葉信慈認真地問：「妳給我老實說，如果歐陽懷青……我是說如果喔！如果他真的愛上妳，妳會怎樣？」

「我……」陶戀青被問得心慌意亂，有這個可能嗎？

「哈哈！不敢說了吧，原來妳到現在都還喜歡著他。」

「哪……哪有？」死不承認。

「不然妳說啊！如果歐陽懷青真的對妳示愛，告訴妳其實他很想妳，離開之後才了解他其實是很愛妳的，那妳會怎麼回他？」

「我……誰理他？」陶戀青用壯士斷腕的語氣說：「我說過，機會只有一次，他後悔也沒用。到時候就算他跪著求我，我也不會理睬的。」

「好！好好好，有氣魄。但願妳說得到做得到。」

「呃！當然……當然。」陶戀青卻回答得有些心虛。

唉！她是怎麼了，難道還惦著他、喜歡他不成？

呿！陶戀青，妳少沒出息了。人家女朋友一個換過一個，妳算哪根蔥？

氣死了，真的氣死了，她為什麼要受歐陽懷青的影響，對愛有恐懼？白痴才會這樣。

不管了，從今天起，她要打扮得美美的，迷死l堆人，證明沒有歐陽懷青，她還是會活得好好的，而且還會像葉信慈一樣，找到一個愛死她的人，而那個人，永遠只愛她一個。

另一端，歐陽懷青放下電話嘆息－－

一旁的學長兼死黨竇力璜走過來，拍拍他的肩。

「怎麼了？又打電話給你那個親愛的小胖陶妹妹？」

「拜託！什麼跟什麼？」還親愛的小胖陶妹妹咧。

「難道不是？」竇力璜不信，他們認識這麼久，除了他口中那個欠扁的小胖陶有能力擾亂他的心緒，別人還沒這種辦法。「我說喜歡她你就別嘴硬了，除非你嫌棄那個小胖陶妹妹是女傭的身家背景，要不然你們家那麼有錢，不需要錦上添t化。」

錢錢錢－－沒錯！竇力璜是個標準的拜金男，他出身平凡家庭，靠著自己的努力和「達青電子」總裁－－也就是歐陽懷青父親的賞識－－拿到經費出國念書，畢業后又留在「達青電子」的國外分部工作，順便「陪少爺念書」。

這個少爺當然就是歐陽懷青。

說真的，竇力璜的外在條件並不輸歐陽懷青，也是又高又帥又聰明，是很多女孩子心目中的白馬王子；但是對於女朋友，他可是很挑的。除了千金小姐以外，他一律不考慮。為啥？為了少奮鬥三十年啊！

哈！對從小看盡社會現實面的他而言，什麼自尊和骨氣都是騙人的，他知道，錢不是萬能，但是沒有錢，則萬萬不能呀。

但歐陽懷青不一樣，他這個含著金湯匙出世的少爺，根本一出生就註定了一帆風順的人生，長得帥、有背景、人又聰明，還有一堆千金小姐追著他跑，連女傭都逃不過他的魅力……

唉！老天果然是不公平的。

歐陽懷青對他的說法不以為然。「什麼女傭？她哪是女傭？從小到大隻有她敢跟我大小聲、敢整我、敢扁我，說她是歐陽家的鴨霸、地頭蛇還差不多。」

「哇咧！你對她的評價真－－妙！」竇力璜大笑。「還說你不喜歡人家，如果不喜歡她，你會任她爬上頭頂嗎？」

「我……」

「老弟啊！」竇力璜拍拍他的肩。「何必硬ㄍㄧㄥ？」

「哎呀！你少煩我了，事情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歐陽懷青嘆了口氣。「其實小胖陶曾經跟我告白，而我拒絕了她……」

他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次。

「嘖嘖！你真狠，小胖陶妹妹心裡一定很受傷，說不定從此以後不敢再接近任何男人了。」竇力璜寄予無限的同情。

「哼！才怪，聽說她交了很多男朋友，一個換過一個。」

「你怎麼知道？」

「我……」他的同學在她學校當助教。歐陽懷青沒說出口，更沒提他還要那位同學好好照顧陶戀青。

只是心頭很悶，難道是因為距離的關係，讓他看清楚了他和陶戀青之間的微妙情愫？

當初，陶戀青一直在身邊，他隨時回頭都可以找到她、看到她，因此那時試煉了兩年，他依舊可以洒脫地玩他的遊戲、做他的事；然而現在兩人離得那麼遠，原以為時間會沖淡兩人之間的情誼，沒想到那份想念卻益加地深。

愛上陶戀青？這可能嗎？

「哎呀！煩死了，我出去走走。」歐陽懷青甩甩頭，轉身離開。

「唉！愛情，害人喔！」竇力璜輕笑。繼續埋首自己的研究中，畢竟他不是歐陽家的少爺，沒有過多的本錢和時間可以揮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