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星期日。

隔天要到高爾夫球場交際的恭章在天亮前起身,搭計程車回到小山台的自宅。

名高也會一同出席。原本名高打算在中途經過小山台,讓恭章回家準備,這樣他就不用特地提前回家了。不過,兩人共乘一輛車出現還是難免會落人口實。儘管他們的住處不過十五分鐘車程,但是恭章和名高在公司中的表現並不十分親密,突然一起行動恐怕會讓他人嚇破膽吧!

別說上司和部屬的戀情會成為茶餘飯後的話題,更何況他們都是男性。一旦關係曝光,那可是驚天動地的大丑聞。

結果,恭章趁著名高還在睡覺的時候,一個人偷跑回家。他將高爾夫裝備丟到愛車的座椅上,駛向山梨的產業道路。

從恭章位於品川郊外的公寓開車到球場,約需兩個多小時。車子先來到山手通,途中再由高井戶的交流道轉向高速公路。

可能是時間還早吧,道路上顯得相當空曠。

經過調布后,東方開始泛白。天氣似乎還不錯。白色的SOARER沐浴在早春的朝陽之下,以一百公里的時速向前方邁進。

又過了一個小時,車子抵達了河口湖的」富士皇家休閑中心」。

可以仰望整座富士山的」富士皇家休閑中心」,是俱樂部制的高爾夫球場。會員皆為政要或大企業董事。主要會員幾乎為法人團體,以個人名義登記的還不滿一成。換言之,它便是俗稱的招待中心。

傑克森的最高經營者D.傑克森便是挂名會員之一。因為他本人長期住在美國的關係,實際上的使用人是日本分社社長!.肯西或名高。

一大早,只有寥寥數台車子停放在停車場。它們大多是附有司機的接送小巴士。名高還沒有到場。

恭章在角落發現了熟悉的四驅越野車。他將車子停在旁邊,背著球具走進俱樂部。

VIP會館的大廳有著不輸一流飯店的豪華裝潢。

沙發和桌子全部採用維多利亞式風格。所有的傢具布置都不是仿冒品,而是從英國進口的高級貨。地板上鋪著足以淹人腳踝的絨毯。靜謐的空間中,可以聽見微微飄蕩在空氣中的古典綱琴演奏。

在櫃檯報上名字后,一位年輕女性告訴恭章包廂的位置和號碼。恭章道聲謝謝,搭乘電梯上樓。

二樓全是私人包廂,一共有十二個。雖說是包廂,不過設備卻比一般的高球中心來的奢華許多。除了浴室以外,待客室隔壁還有可供用餐的飯廳。

恭章打開七號包廂的大門。

一名男子正躺在皮革沙發上假寐。

「唷。」

「早安。」

這間包廂可容納八個人。

「很早吶!」

恭章一面將球具放入置物箱,一面向齊藤問道。

「欸欺。我今天是從柴又直接過來的。」

恭章噗地笑了出來。

「看來嵯峨很會叫人起床。」

「才怪——。她根本就爬不起來。」

齊藤用手覆面,同時還伸了一個超大的懶腰。

「可惡,幹嘛非得在一大早打球不可啊?」

「吉村部長晚上好象有事,所以他必須在三點以前離開。」

齊藤不改毒舌作風繼續挖苦。

「他也體諒一下我們嘛!自己每天悠哉悠哉地在辦公室蓋章,還以為別人都跟他一樣閑咧!」

「別這麼說。」

恭章苦笑。

今天的高爾夫招待是名高發起的。

出席者是傑克森社長肯西、美國通訊公司」T&AT」的日本分社社長J.沙利文、郵政省情報通信部部長吉村,以及日美電機廠商的二大經營者。

去年秋天,名高透過通信衛星,發表以網路的方式,將傑克森和消費者結合成一體的報告。

以一般店鋪的情況來說,只要消費者上門買東西,那麼交易就算成立。顧客的最大移動範圍,就是所謂的商圈限制。因此,商圈和消費者的生活圈必須產生一致性,這才是永續經營的最好方式。

目錄和電話購物之類的銷售手段雖然可以擴大商圈,但是卻缺乏永久性。儘管顧客很可能在某次因緣際會下做出消費動作,不過如果他們沒有留下聯絡方式的話,仍舊會失去第二次的銷售機會。這種接觸屬於偶然發生。以上兩種經營方式的利弊點剛好處於相反地位。

然而,現在卻出現了阻礙。那就是郵政省制訂的」通訊法規」。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名高才會特地作東,招待郵政省中人稱資深媒體人的吉村部長。同時,他還要求部下齊藤和恭章也必須一同列席。

事業領域橫跨美、日、德三國的傑克森,旗下擁有一百八十餘位MD。他們兩個是足以進入前五名的超優秀MD。尤其是最近,公司內部一直謠傳,他們總有一天會被延攬進經營階層。這次的指名或許就是最好的暗示。

齊藤也微微感受到了名高的用意。不過,他的意志還是抵擋不了睡魔的侵襲。

「可以幫我叫一杯咖啡嗎?」

恭章撥了通內線電話,點了兩杯咖啡。

不一會兒,一名女性用銀盤端著鑲有俱樂部標誌的咖啡杯走了進來。

她笑咪咪地看著恭章,極有禮貌地將托盤擺在桌上。

等到她離開后,齊藤便咯咯地笑了出來。

「你真是受歡迎耶。」

「笨蛋。」

恭章在齊藤對面的沙發坐下。

「羨慕死我了。分一個給我嘛!」

「我要跟嵯峨打小報告喔!」

「你太卑鄙了。」

「誰啊?既然有了女朋友,那就安分一點。」

「這是這,那是那。」

望著擠眉弄眼的齊藤,恭章不禁嘆了口氣。

「要是被嵯峨發現我可不管。」

「怕什麼。只要你不說,她永遠不會知道的啦!」

「是嗎?你也不想想,每次倒霉的人都是誰?」

恭章瞪了齊藤一眼。齊藤搔搔頭。

「啊—、那個是—、那個—、呃—。」

「明明做壞事的人是你,為什麼聽訓的人總是變成我啊!」

齊藤苦笑。

「前男友現在倒成了現成的傾聽者。」

「話說在前頭,我們可是已經斷得乾乾淨淨。」

「我知道。」

齊藤滿不在乎地眨眨眼睛。

「謝謝今井老師的教導。」

恭章再度嘆了一口氣,低頭啜飲咖啡。

就像齊藤所說的,過去恭章和陽子曾經交往過一陣子。那是在他們剛進公司的時候。陽子是主動的那一方。然而,這段辦公室戀情不過持續了半年。由於恭章總是漫不經心,久而久之,戀情也宣告無疾而終。

之後,陽子開始和齊藤交往,一直到現在。

「你們也差不多該結婚了吧?」

「嗯——我是很想啦……」

齊藤的口吻顯得有些曖昧。

「嵯峨遲遲不肯點頭答應嗎?」

「嗯。她說兩家的背景差異太大了。其實我根本就無所謂。反正家裡由老哥繼承,再說他也有兒子了。」

「可是,嵯峨不答應的話還是沒用吧!」

「唉,女人心海底針。」

齊藤望著漆黑的咖啡說道:「明明就很討厭我在外面偷腥,還會不時揍我出氣。可事到臨頭時,她又會說好人家的大小姐比較適合我。我對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千金小姐才沒興趣呢!」

「齊藤。」

「我喜歡的女人,是像她那種脫韁的野馬。」

齊藤邊笑邊抬起頭來。

「話又說回來了,大小姐們喜歡的應該是今井這一型吧?」

恭章苦笑。

「胡說八道。她們才不會看上我這種私生子。」

「這沒什麼關係吧!反正你老爸是——」

「齊藤。」

恭章斷然地中止對話。發現恭章的表情變得像面具一樣冷硬后,齊藤知道自己失言了。

「踩到地雷了。」

「……」

恭章咬緊嘴唇。

尷尬的沉默突然造訪。齊藤望著天花板,試圖圓場。

「我們好象都不太順利。」

「……嗯。」

恭章輕輕點頭。

這個時候,走廊傳來說話的聲音。幾個男人邊聊天邊向包廂走近。

兩人趕緊放下杯子起身。

打開門后,三個男人走了進來。他們是本日的貴客,T&AT的日本分社社長J.沙利文、日本電機廠商社長土屋,以及美國的R.哈利頓。三人不約而同穿著喀什米爾呢的高級毛衣,以及羊毛混綿的長褲。這是中年高球迷的典型打扮。

接著到場的是宛若英國貴族的!.肯西。他是傑克森的日不分社社長。

他對兩位提早到場的年輕人點點頭。

「你們的時間觀念很正確。不錯、不錯。」

最後一位到場的是將毛衣披在肩上的名高。

隨行的球童將推車中的五組球具放入置物架中,之後便告辭離去。

「你們是一起來的嗎?」

恭章走近名高身邊,若無其事地問道。不知道他是否為了自己偷跑一事而生氣。儘管恭章已經事先留了張便條紙。

「嗯。從大月交流道開始。」

一如往常,名高的語氣顯得十分自然。不過雙眼中卻隱約含有責備之意。

「難怪我總覺得飛車中的駕駛十分眼熟。」

隔壁的哈利頓適時補了一句。現場氣氛馬上變得熱絡起來。看來名高是遲到了。誰教你不叫我起床,名高用眼神示意。恭章在內心苦笑。

恭章一邊請客人入座,一邊詢問他們是否用過早餐。土屋回說還沒。

「我幫您叫一份吧!有日式和西式兩種。」

「日式的好了。」

「我知道了。」

恭章打通內線電話,點了俱樂部餐廳中的日式早餐,同時還加點咖啡。

「謝謝。」

「哪裡。」

名高淡淡看了恭章一眼。你很細心,今早的事就這樣一筆勾消吧!恭章在不引起別人的注意之下,回了名高一個迷人的微笑。

早餐送來了。菜單是烤魚、煎蛋、涼拌青菜和味噌湯,典型的日式早飯。

土屋一人移坐至餐桌前,津津有味地開動了。其它人則繼續坐在沙發上。

「一大早傭人還沒來上班,而內人又還在睡覺。」

「女人就是這樣。只要是工作的話,不管多早她們都會笑著送老公出門。可是一聽說是打高爾夫,一整天都擺出臭臉色給我看。」

「旁人大概以為我們是在玩樂吧?」

「其實這也是工作的一種吶。」

貴客們和肯西相視而笑。

四人滔滔不絕地歡談高球經。總是暢所欲言的名高,此時卻默默喝著咖啡。

「看你一臉無聊的樣子。」

恭章輕聲喃道。

「我對老頭子們的喜好沒什麼興趣。這種貴族運動根本不適合我。」

齊藤躲在一旁竊笑。

「齊藤。」

名高對齊藤招招手。

「什麼事?」

「你的技術如何?」

「這個嘛……。我也不太清楚,在公司里大概排在二十幾名左右。」

「今井也差不多吧?」

「嗯。」

「那好。」

名高嘿地笑了。

「我們來一決高下吧!」

兩人互相對望。下一秒鐘,齊藤便像個惡作劇的少年股,露出狡獪的笑容。

「好耶。獎品是什麼?」

「今天的晚餐。」

「我知道成城有一家不錯的店。老闆是一對加拿大夫婦,招牌菜是紀州炭的炭烤料理。味道真的很不錯。酒類也很豐富,啤酒、葡萄酒、日本酒一應俱全。」

「那就這麼決定了。今非沒問題吧?」

恭章只得在苦笑中答應。

此時——

「呀,不好意思來晚了。」

郵政省通信情報部長吉村走了進來。他是個五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

互相交換過問候后,俱樂部的員工走進來說差不多可以開始了。時針指著九點。

八人一共分為兩組。肯西、吉村和哈利頓一組。名高和沙利文、土屋一組。恭章和齊藤因為兼任翻譯的緣故,所以各自加入不同組別。恭章在肯西那組。

除了恭章和齊藤以外,其它人都是平時打慣了高球的好手,因此很快就結束了上半局。

在俱樂部稍事休息后,一行人重新分組挑戰下半場。一點以前便已經打完了十八洞。

之後,八人在俱樂部的餐廳包廂享用遲來的中飯。料理是簡易的法國套餐。

VIP級的服務果然不同凡響。不管是菜色或葡萄酒都無可挑剔。

溫暖的午後陽光毫不吝惜地射入屋內,一行人為了料理的纖細度而頻頻咋舌。

餐間對話從日美貿易不均開始談起。

「日本還是有所謂的鎖國政策。」

T&AT的日本分社社長沙利文對吉村說道。

「五、六0年代的高度成長期中,日本對進口車採取高關稅政策,藉以保護國內廠商。因此,原本應該很便宜的美國車居然在日本呈現滯銷狀態。我認為日本應該加快開放的腳步。」

辛辣的指摘在在針對著日本的保守現狀。

其實沙利文說的也不無道理。

兩個小時的餐會,幾乎都是沙利文一個人的獨腳秀。吉村雖然沒有明確表達自己的立場,不過從他的表情看來,這場戲應該已經很足夠了。

臨別之際,恭章若無其事地將一盒點心交給吉村。吉村默默收下了。

目送貴客離開后,四人回到俱樂部的包廂中。

「沙利文說話會不會太沖了點?」

肯西擔心地問道。

「這個嘛……」

名高笑著掏出胸前的香煙和打火機,將其中一支叼在口中。鏘一聲,名高吐出了一口白煙。

「吉村又不是笨蛋,應該會在背地裡疏通疏通吧:」

肯西用手壓著胃部,深深嘆了一口氣。

「和你一起工作,總覺得胃會開了一個洞。」

名高笑了。

此時傳來了敲門聲。恭章上前應門。穿著黑色西裝的經理用銀盤托著會員卡走進來。

「希望點心錢不會白費。」

肯西取回卡片,離開了包廂。剩下的三個人也各自背起自己的球具。

「真的可行嗎?」

恭章趨前詢問名高。

「天曉得。」

名高說得像是別人的事情一般。

「只有神才知道了。對了——」

名高猛然回頭。

「齊藤,你有心理準備了吧?」

「我知道啦!」

齊藤自暴自棄地回答。結果是齊藤輸了。雖然三人為了討吉村歡心,並沒有發揮全部的實力,不過輸了就是輸了。

「我很期待。」

「你們在說什麼?」

先一步離開的肯西回過頭,眼帶懷疑地睨著三人。

「你們該不會拿神聖的高爾夫來賭博吧?」

「怎麼可能。對吧?」

「啊、嗯嗯。」

其餘兩人趕緊點頭。

包括還是一臉狐疑的肯西在內,四人一同搭電梯來到一樓。

「咦!?」

第一個步出電梯的齊藤叫了一聲。

「怎麼了?」

「那個……」

恭章和名高住齊藤的手指方向看去。

「高木!?」

恭章下意識地叫了出來。

穿著單件式洋裝的真由美,就站在大廳對面的咖啡廳前面。她身旁有三個男人。一個是年約五十歲的紳士,另一個是三十幾歲、體型有點削疫的男子。兩個人都穿著高球裝。剩下一個遠遠望去,有種說不出來的懾人魄力。年紀是六十歲後半。

恭章在認出那名男子的同時,眼睛不禁眯了起來。

「喂、那個不是……」

「齊藤。」

恭章嚴厲地制止齊藤。欲言又止的他趕緊閉上嘴巴。

恭章一直凝視著魄力十足的男人。此間,名高則默默看著恭章的側驗。

「怎麼了?」

肯西回過頭詢問。

「不、沒什麼。」

恭章斬釘截鐵地回答。

「辛苦了,社長。」

目送肯西離開后,恭章轉而望向真由美那方。

那三名男子正愉快地聊天,氣氛看起來十分祥和。不過,佇立在一旁的真由美卻露出了灰暗的神色。

「怎麼回事?」

齊藤低語。

此時,真由美不經意地回過頭。

「今井!?」

大廳中響起了可愛的女聲。

正在說話的男子們一起轉過頭。

真由美一下子笑開了臉。

下個瞬間——

「今井!」

她拉著裙角,飛也似地跑到恭章面前。

「高木。」

恭章反射性地抱著衝進懷中的嬌俏身軀,將手放在真由美肩上。真由美抬起頭,笑咪咪地望著恭章。

「作夢也沒想到侖在這裡遇見你!今天是來打高爾夫的嗎?結束了沒?」

真由美輕浮的態度讓一旁的齊藤和名高看慢了眼。雖然真由美一直很喜歡恭章,但是個性老實的她卻從未出現過積極的舉動。恭章也是一副茫然的樣子。

另一邊的男人們也同樣震驚。大家都一動也不動地呆站在原地。

其由美繼續挽著恭章的手臂。

「今非,你今天有開車來嗎?一起回家好不好?」

瞬間,恭章若有所思地窺視著真由美。相對於隨便的態度,大眼瞳中正隱約閃著淚光。

「高木……」

「真由美!」

真由美彈跳似地回過身。

終於,一名回過神的男子朝真由芙跑了過來。他是那位五十幾歲的紳士。

「抱歉,我女兒給你添麻煩了。」

男子向三人低頭陪罪。

「真由美。」

真由美膽怯地轉過頭。

「……爹地……」

「快點回去吧!這樣對議員很失禮耶。」

恭章和真由美不約而同地看向那個被稱為議員的人。雖然年輕男子仍舊是大惑不解的樣子,不過另一個男人卻一直凝視著真由美這邊。他的眼神很銳利,教人無法猜透他的意圖。

真由美像個孩子般地左右搖頭。

「真由美,你不要像小孩子一樣鬧脾氣。看看你,嚇到這位先生了。」

真由美啪地抬起頭。

「今井……」

顫抖的嘴唇低聲呢喃。

真由美的父親伸出手。

「走吧!」

「不要!」

真由美緊緊揪著恭章的手臂。

「不要!我不回去!」

「你在胡說什麼?議員也——」

恭章靜靜拉開爭執中的兩人。

「請別在意我。」

真由美猛然抬起頭。

「今井。」

「你……」

真由美的父親瞪大眼睛。恭章對他笑了笑。

「請把令千金借給我一陣子。我會負責送她回家的。」

「可是這樣一來——」

「失禮了。」

一直默不做聲的名高插入兩人之間。

「初次會面。我是傑克森的名一DE。高木是個很優秀的員工。」

「哪裡哪裡。承蒙您照顧了。」

趁著真由美父親的注意力轉向名高時,齊藤悄悄推了恭章的背一下。他用眼神示意恭章快走。

「齊藤……」

齊藤臉上的表情彷彿在說接下來就交給我吧!恭章歉疚地點點頭,摟著真由美的肩膀靜靜離開現場。

「啊、真由美!」

真由美陡然停住腳步。細瘦的肩膀因緊張而微微顫抖著,恭章加重手上的力道。

「今井……」

搖晃的眼瞳中有著依賴之情。恭章點點頭。

真由美任由恭章摟著自己。柔細的髮絲飄散著陣陣花香。

恭章回過頭。

坐在對面的名高溫柔地說道。恭章輕笑。

「有一點。」

「高木怎麼樣了?」

「還好……。不管我怎麼問,她都只是低頭道歉……。看了就讓人難過。其實她根本沒錯,更何況——」

恭章一臉痛苦地繼續說道:「更何況必須說抱歉的人是我……」

名高皺起眉頭。

「我看見有另外一個年輕男人。是相親嗎?」

「嗯。」

恭章輕輕點頭。

「是嗎……」

名高將背部靠在沙發上。

「高木的父親是建設公司的社長。」

「……」

沒有反應。名高覺得頗為意外。

「你早就知道了?」

「嗯。高木建設是業界中十分出名的家族企業。創立者就是現任的會長,幾乎所有的高階主管都是由親人出任。高木便是會長的獨生女。」

「你知道的真詳細。」

「我剛好認識了一些人……」

恭章面無表情地說著。

「由此可見,高木根本沒有選擇結婚對象的權利。不管是嫁人或入贅,對公司而言,她都是一顆重要的棋子。」

「嗯……」

恭章低下眼睛。

「高木的父親被嚇了好大一跳。」

「我看也是。」

恭章笑了出來。

「相親中途,女主角居然和別的男人一起回家,說起來也夠駭人聽聞了。說不定兩方還會因此撕破臉。」

「明知如此還去做的臭男人,我看他才是真的亂來。」

「對不起。」

恭章苦笑。

「可是……」

「算了,我也不是不了解你的心情。」

名高說。

「看到你那麼認真的表情,我只能由你去了。而且——」

名高直盯著戀人秀麗的臉龐。

「一旁的男人是而建設大臣.佐伯毅——他是你父親吧?」

恭章咬緊嘴唇。

「果然……」

名高拿起桌上的煙盒,掏出一根叼在口中。

「高木——她知道這件事嗎?」

恭章搖搖頭。

「為什麼?你怎麼沒說?」

恭章苦澀地笑了。

「教我如何說的出口?我明明知道她的心情,卻還要殘忍地告訴她,這回的相親是我父親安排的……」

「恭章。」

「她什麼都不知情。這次的相親全都是我父親一手策劃出來的…」…

恭章再度咬緊下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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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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