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77號？你怎麼會在這裡？」

沒有料到，跟龍青青失散已久的63號居然出現在村子口，而她的身後還跟了一位氣宇軒昂的男子。

「63號！」

龍青青一見到是熟人，奔了過去，差一點撲倒已有了新名字的63號——陸十三。

她靠在穆震皓的胸前，才扶穩龍青青突如其來的身子。

「77號！這是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你快告訴我呀，他是……啊！是那位救過我的黑衣人，震皓！」

陸十三轉過身去，對著那名始終在她身後，支持著他的俊偉男人喊道，那男人馬上對她露出了笑容。

「我知道了，小粉兒。」隨即他大手一招，對身旁的兩名男人說道：「法軍，把他弄進村裡，玉修，救醒他。」

龍夜天可是穆家堡的恩人，這恩情他們一定得報。

幾個時辰之後，龍夜天的傷勢穩定了，而龍青青也哭累了，趴在他的床旁，執意伴著他不肯離去。

最後，她還是不敵瞌睡蟲的厲害，淺眠了起來。

龍夜天一直睡睡醒醒，至夜半時分他才真正轉醒。

「唔……嗯？」

才睜眼，警覺心便便他打量起四周來，待他看到了趴在一旁的龍青青，銳利的目光才柔了下來。

龍青青可愛的睡臉，毫無防備，令龍夜天霎時看得入迷，不敢吵醍她，要不是龍夜天胸口鬱悶咳了出聲，龍青青搞不好會一覺到天亮哩！

「夜天哥哥。」

龍青青稚氣地揉著眼，鳥囀似清亮的聲音里凈是濃濃睡意，卻猶關心著他，馬上趨前摸摸他的額，瞧瞧他有無發燒。

「青青。」

龍夜天取下她的小手，望進她那仍焦急的眸里，好想……他好想真實的擁有這位可人兒，伴著他度過一生。

「夜天哥哥，你好多了嗎？」

她沒有察覺出龍夜天那一黑一藍的眼裡，正閃著奇異的火光，確定他沒有發燒后，趕忙倒了杯水讓他飲下。

等龍夜天再度躺下，才慢慢開口。「青青，去休息。」

明知道他是怕她累了，可她還是固執地搖搖頭，鼓起了粉腮，狀似生氣了。

「人家不要，人家要在這裡陪夜天哥哥，夜天哥哥去哪裡，青青就跟到哪裡，被天哥哥別想甩下青青一個人不管。」

換句話說，經歷這坎的事件，龍青青無論如何都巴著他了，似橡皮榶一樣，要黏得他緊緊的。

龍夜天聞言，整個人怔了下，一股要命的甜蜜感自心底竄了出來，教他好想抱住龍青青的小小身子，一嘗她的軟玉溫香。

可是，他的周遭目前充滿了危臉，章家堡的人居然買通官府的人，對他喝的茶水下毒並予以襲擊，使他身受重傷，無法保護她不受傷害。

如今只有一個辦法可行，讓她離開他，跟著陸十三和穆震皓，她才會安全，但此刻面對著她，龍夜天還是說不出一句狠心話要她走，瞧著她的那雙熊貓眼，也只得耐著性子。

「乖！去休息。」

他不希望龍青青累著了，可龍青青也不希望他離開自己的視線之內，因此一逕地坐在原地抿著唇。

「我不走，除非夜天哥哥不要我，否則我絕不會走。」

天曉得這又酸又苦的感覺是什麼？不過，她是不想要再嘗一遍了。

她的雙手放在膝上，垂著頭，下唇都快要被她咬破了，她還是情願待在龍夜天的視線以內，跟他耗著。

龍夜天眯了眼，心情複雜。

不！不行！他還是得想個辦法，不能讓事情到無法收拾的地步，真該死的！他不想拖累她。

「我不要你了。」龍夜天只得逼著自己硬聲說道，令龍青青乍然抬起粉臉，張大眼瞳地不敢相信。

他只有這個辦法可行，不然龍青青這麼黏他，一定不肯留下他一個人面對危險，執意陪在他的身畔。

「夜天哥哥，你……你在說什麼？」她顫著聲音答道。

她是不是聽錯了他說的話，他居然……居然真的要趕她走？離開她的身邊？不！她一定是聽錯了！一定是！

龍夜天暗下自己的目光，閉上雙眼。

天知道，這是他這一生最難過也最悲痛的時候了。

只因他清楚地明白，他的的確確是愛上了龍青青這什麼都不懂的小丫頭，同時，他也嘗到了心痛的感覺。

「青青，我不要你了。」他企圖忽略心中的悶疼，再說了一忺。

龍青青怔愣了好半晌，才強裝起臉上的笑容。

「夜天哥哥，你在開玩笑嗎？」

嗯，錯了！她跟龍夜天在一起那麼久了，該知道他根本沒有開過玩笑，也不會開玩

此時此刻，她卻希望他是在開玩笑，因為她的心好痛、好痛，就為了他的這句不要她，她的心……疼得幾乎讓她說不出話來了。

「不是玩笑。」

殘忍！他必須殘忍！

在他還無法恢復功力保護她之前，他必須殘忍；在她還弄不懂，她對他的諾言是懵懂迷戀，抑或是真心之前，他都必須殘忍。

因為，他不要龍青青未來後悔給了他下半輩子，也不要她在找到真愛時，有任何的羈絆，他已經不是個年輕的毛頭小夥子，也不像龍青青正值青春，他必須理智，這是他應該擔負起的責任，他不能該死的心軟。

龍青青聞言，那巨大的淚水又在她的眼眶轉呀轉地，蓄滿，墜下，她當然感受不到龍夜天的悲慟。

只曉得……龍夜天果真嫌她愛哭、嫌她麻煩，現下真的不要她了，那她……那她該怎麼辦才好？

「我不要！你胡說八道！」龍青青難過地大聲說道。「你不是幫人家取了名字，又一直溫柔的陪在人家身旁……嗚嗚嗚……你不要趕人家走嘛……人家……人家保證會乖乖的……不再闖禍。」

不想離開他是真的，好想大哭大鬧、偎進他懷裡也是真的。

總之，不論他是不是真的討厭她，想趕她走，她都……嗚嗚嗚……好喜歡龍夜天哦！

「我要你離開，馬上。」

龍夜天將頭貼近床上的牆旁，不想見她那愈哭愈大聲的小臉。

聽清楚了，龍青青不敢置信的搖著頭，退後了幾步，手捂著嘴，差一點撞到腳后的椅子，才踉蹌地轉身飛奔了出去。

龍夜天則是窩在被子里，身體竟悲痛的顫抖。

天知道，割捨掉她，就有如割捨掉他心上的肉，她不會明白的。

推開守在大廳中為她擔心不已的陸十三，龍青青飛奔到了村外不遠的竹林里，放聲慟哭，因為她長到這麼大，從來就沒有這麼難過。

為什麼龍夜天要她離開，她的心就疼成這個樣子呢？她不曉得，真的不曉得，她只知道她不想離開龍夜天，永遠不想！

她好喜歡看他微笑的模樣，喜歡他拉動斗蓬的動作，也喜歡他柔聲說話、揉著她長發的樣子，可是他為什麼突然不要她了，她真的不曉得。

這個問題，她的小頭想得快爆掉了，也找不到答案。

不明白是過了多久的時間，她也哭累了。

小腳一轉，本來想回去找陸十三幫忙解決問題的，但是她又怕自己會忍不住想去探探夜天哥哥的傷，讓他生氣，所以她硬是一轉，朝林子里走去了。

還是晚一點再回去好了，等夜天哥哥氣消了，再找陸十三去幫她說情，或許夜天哥哥不會再趕她走。

心裡傻氣地想著，胸臆間的疼痛也似少了很多。

於是她邁開大步，記起這附近有條小河，只要用她馭水的能力多捉幾條新鮮的肥魚帶回去做湯給給夜天哥哥喝，他的傷一定能夠早一點好起來。

他的身體一好，心情也會跟著好，他的心情好了，她就能夠一輩子跟在他的身邊了。

嘻嘻！這個主意真好！

不深思自己為何想留在龍夜天的身旁，龍青青這個個性憨直得像張白紙的小娃兒，加緊了腳步，只想早一點瞧見龍夜天恢復臉上的微笑。

待她七彎八拐地到處亂闖，真的找到那條小河時，她簡直是要跳起來歡呼了。

嘿嘿嘿！她也有走狗屎運的時候嘛！她開心得笑不攏嘴。

等她彎了唇線，要使出超能力時，驟然收了手，倏地轉身。

「是誰？快出來！」她死盯著眼前搖動的草叢喊道。

糊塗出名的龍青青，也會有此等銳利的反應，得歸功於龍夜天這幾個月以來，對她耳提面命：你千萬不可以在外人的面前使用超能力。不然，她哪來的這等迅速反應？

那草叢再度動了下，走出了一位負傷男子，且依他手捂著的地方看來，受傷不久，雖被他止住了血，但仍汩汩地在衣襟上留下痕迹。

「小姑娘，抱歉，我不是壞人，也不是故意要嚇到你，我只是受了傷，想來這河邊喝喝水，打擾到你了。」

龍青青一向沒有防人之心，也不懂怎麼分辨人的好壞，僅知見人受傷了就必須幫助他，於是朝他走近了幾步。

「哎呀！你流了好多血哦。」

她將懷裡的手巾拿了出來，教那負傷之人怔了下。

他大概也沒有料到，這女子居然會那麼大膽，接近一個負傷之人不談，還二話不說替他包紮傷口。

這女子……那不被凡俗所牽絆的行為，以及一臉俏麗的純真微笑，令他非常心動。

他靜靜地睨著龍青青將他的傷口止血，一雙黑目里閃著興味盎然的光芒，將她的一舉一動、體貼神態盡收眼底。

「好了！」

龍青青將傷口處理好，得意地看著自己的傑作，抬起臉，才猛然發覺他一直盯著她瞧。

怪了？她的臉是髒了嗎？不然他為何老看著她的臉？

龍青青下意識地摸了下自己的臉，那人才回了神，對她稚氣的動作露出了盈盈笑意。

「姑娘，謝謝你！在下叫章隸准，請問好心姑娘的閨名是？」

「我？我叫龍青青。」別人問什麼，她就傻傻地回答。

這股嬌憨、傻勁與眾不同，教人心疼地想捧在手心哄著、寶貝著，可是自己卻一點也察覺不出這點魅力。

章隸准也跟她著一起笑，因為她臉上的那抹優美彎弧，非常有感染性。

「青青姑娘，你一個姑娘家怎麼會單獨來到這兒？這兒有些匪盜縱橫，稍不注意便會掉落他們的陷阱，你要小心一點。」

他忍不住好心地提醒龍青青，誰教她一副需要人保護的模樣，讓人擔憂。

提到這一件事情，龍青青的眼神先是暗了一下，隨即又熠媹生輝。

「我是來這兒抓魚的！我想抓一條又肥又大的魚，讓受傷的夜……對了！你也受了傷，可以一起喝魚湯！」

章隸准聞言，不禁一笑。

這等可愛的女子，不知是出自哪戶人家？單純又不解人世，教他悄然動了心。

「我來幫你吧。」□他從方才坐的樹下起了身，欲幫龍青青的忙，竟被她拉住袖子了。

「不用了啦！你受了傷應該多多休息，我來就好，你在旁邊看。」

章隸准一臉的訝然，瞧見龍青青自信滿滿，挽起袖子，他才退了下來。

「青青姑娘，你的袖子和裙擺……」

他本來是想阻止這個質樸又不知避諱的小女人，在男人的面前不許裸露體膚，稍後腦中的念頭一閃，他便不再阻止，任由她去。

反正這裡只有他一個人在，而他又有對她心動。也罷，就讓她去玩吧！

章隸準的臉上，隱現著想要得到她的想法，坐在樹蔭下，看著龍青青的輕笑、嬌顏，下了決心。

另一方面，就在龍青青哭著跑走的同時，陸十三氣呼呼的，打算衝進房內找龍夜天理論一番。卻被身後的穆震皓給拉住。

「你快放開我！我一定要去找他算帳！居然把青青弄哭了，那傢伙到底在想些什麼呀？也不想想看青青花了那麼多時間為他擔心、為他神傷，他……」

「好啦！小粉兒，我想他一定有苦衷，你不要那麼快地替他下定論好嗎？」他的頭支在她的肩上，從後頭抱住她整個人。「而且，你偶爾也該分點精神給我，你冷落我太久了。」

穆震皓這話可說得陸十三的臉都嬌紅了起來。

「你……少噁心了，老是說這種話。」嘴上抱怨歸抱怨，其實她的心裡甜孜孜地，開心得不得了。

穆震皓朗笑了幾聲。

「你不是老早就聽習慣了嗎？」

陸十三的粉拳揍向他的胸臆，意思、意思地捶了幾下，嬌羞的神情令他愛戀。

「我……我哪有，你不要亂說話，我要進去看看他了。」

說罷，她便很有技巧地脫身，一溜煙地，轉進龍夜天的房裡去。

穆震皓則是搖了搖頭，嘴上噙著笑意，走到外頭去找他的兩名貼身護衛。

陸十三一進房，就看見龍夜天背對著她休憩，知道他並沒有真的睡著，便舉步過去。

「我聽說……你曉得青青身上有超能力？」

她坐在離他床邊不遠的椅子上說道，因為方才的怒氣已經被穆震皓的甜言蜜語磨去很多，因此口氣相當平靜。

龍夜天的身體動也不動，但是陸十三知道，他聽進了她的話。

「我很羨慕她。」她倏地說著。「一開始身上的超能力就不被所喜歡的人排斥，她真的很幸運。」

他的身子在聽到「喜歡」兩字時，顫了一下，幾不可見，所以陸十三並沒有發現到，繼續說道：「像我，到現在還不敢跟震皓提這一件事情，心裡真的好痛苦。」

陸十三難得也有憂鬱的時候，就把一些心事全都發泄出來了。

「呵！不過她傻裡傻氣的也有她的魅力，因此你一定要看緊她，不要讓她發生任何事情，我相信你辦得到！」

陸十三隻要一想到，前些時候她跟龍青青談到來唐朝的生活時，她還不相信是真的來到了古代，讓陸十三笑痛了肚皮。

因為這真的太明顯了嘛！周遭的人全都著古裝，騎馬當交通工具，她怎麼笨到以為她們還在以前的那個年代？陸十三有的時候真不曉得，龍青青她到底是真笨還是裝傻？有些事情她一點有通，但是有些事卻白痴得連旁人都看不下去了。

或許，能照顧龍青青的只剩龍夜天了，呵呵！也只有他，看起來不像是惹上麻煩的樣子，挺心甘情願的。

尤其是他只要每一回囈語或驟然清醒的時候，都會叫著龍青青的名字，目光自然地搜尋著她的身影。

這若不是愛，是什麼呢？

所以今天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還真令陸十三嚇了一跳哩！

「她笨雖笨，但是我相信有一天，她一定會察覺你對他的感情，並且有所回應。」

就像她和穆震皓一樣，要不是穆震皓小人用計兼死纏爛打，她也不會知道什麼是愛情？什麼又叫做甜蜜？

「不會有機會了。」

可龍夜天卻在此時此刻突然出聲，令陸十三愣了一下。

「你說什麼？不會有機會了？」

「我剛剛說要她離開我。」

「什麼？我的天哪！」陸十三拍了下額頭。「我看到她往竹林裡頭跑了，而那裡有攔路賊呀！」

向晚，龍青青那小小的身影才在門口探了探，被眼尖的陸十三發現，拉進了門。

「你這一下午都跑到哪裡去了？你曉不曉得我有多擔心？還硬要震皓叫人去幫忙找…你真是的！」陸十三氣極的吼道，令龍青青垂下了小頭，一臉的懺悔。

「對不起嘛！」

「對不起？你知不知道？現下就連重傷的龍夜天也不顧傷勢的跑出去找你，擔心你的安危，你真該好好的檢討。」陸十三不客氣地罵道。

龍青青在得知龍夜天帶傷出去找她，心裡也急了起來。

「夜天哥哥呢？他還沒有回來嗎？」她緊張地拉住陸十三問。

「還沒，不過有震皓他們在，他不會有事的！」看見龍青青一臉快哭的模樣，陸十三開始怪自己的大嘴巴了。

她要是哭了起來，這屋裡不淹大水、造成水災來才怪！

「我要去找他！」

龍青青把手上的幾條大肥魚放到桌上，小小的個頭兒在陸十三的驚呼中一砧，竟一頭撞進一個她再熟悉不過的懷抱。

「青青！」

她抬起頭來，果然看見龍夜天焦急的目光，那一黑一藍的眼瞳，正緊緊地鎖著她，就連聲音也為了找她而變得十分沙啞。

「夜天哥哥！對不起，我又不乖了，可是……可是人家不是故意的。」

龍青青看到龍夜天對她恢復關心，心裡自然十分高興。

但是她又怕龍夜天生氣，因此急急地解釋道，還抓起了那幾條剛剛被她丟下的肥魚，趨前給他瞧。

「你看！很大的魚對吧？這是我特地去小河裡抓來要煮湯給夜天哥哥喝的，夜天哥哥喝了以後，身體一定會很快地就好起來。」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呢，纖細的身子就整個被龍夜天給抱個滿懷，貼緊他的胸臆，傾聽他的心跳。

龍夜天一向森冷無表情的臉，此刻真情流露，一旁的陸十三看了也不禁露出微笑，便趕著穆震皓及其他一干人等，全都退場了。

龍青青則是對這突如其來的擁抱怔了下，隨即便滿足得像只小貓，把頭放在他的身上，心口也被一股奇怪的感覺給灌滿，卻說不出是什麼……不過，她愛極了！

龍夜天感動得不知是該罵她傻？還是該好好地吻她一下。

這小妮子……為什麼如此的令他愛進骨里、滲進血里，看來，他這一輩子是拋不掉了，但是他樂意接受。

兩人沉浸在這溫暖的依偎里，心結也緩緩地解開。

不用任何的言語，兩顆心依舊可以靠得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