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只去一天應該來得及,何況到聖殿是所有學習魔法的人的願望,最主要的是有人包食宿。夕望作為一個低等的魔法實習生幾乎沒怎麼學過魔法,可她作為普通人的好奇心還是有的,所以她決定在復甦節前湊湊熱鬧。

只是夕望沒想到會有這麼多的人,而且每個人看上去都很不一般的樣子,從那些閃爍著靈光的眼眸可以看出這裡有好多高級的魔法師。

「怎麼樣?很棒吧。」蕘娜指著前邊高聳入雲的宮殿群說。

像是浮在白雲之上的宮殿,越是走近它越是有一種壓迫感,好奇妙的心情,從看到它起就有一種想要頂禮膜拜的感覺。夕望問銀雪:「你感覺到了嗎?」

「什麼?」銀雪看著他的主人,她好像陷入了什麼魔法一樣,雙眼放射出喜悅的光芒。

「心跳得好快,好像馬上就要見到一個很重要很重要的人一樣,像是註定了般的那種宿命的邂逅。」夕望說,她真的有那種感覺,難怪那麼多人不遠千里來此地朝拜,真的好神奇。

「別亂想。」銀雪幾乎就要拍上她的背,自然地就要做出來,手頓了下輕輕縮回,長久的相處使他熟悉了夕望的一舉一動,這樣的結果就是忘記。

「怎麼了?」夕望看著他沉思般的臉,笑了笑,開玩笑似地說道,「是不是在努力尋找自己命中注定的人?」

突然無數的花瓣毫無預警地從天空飛落,像雪一樣輕輕飄散,溫柔地落在大地的懷抱。沁人心脾的幽香四散,隨後而來的是漫天的輕紗,一片迷離,美得讓人忘記了呼吸,而絕世的仙子就這樣飄然落下,踩著薄紗,緩緩地從人群中走過。擁擠的街道霎時安靜,只有跪了一地的人群。

「靜水殿的聖女。」蕘娜驚訝地說著,「她一年之中才出來一次,真是太幸運了!」

夕望拉了拉身邊的銀雪,輕聲說道:「原來世界上真的有那麼高不可攀的美麗。」

銀雪沒有像往常那樣揮開夕望的手,只是靜靜地看著突然出現的人,太像了,難道是她的後代?不,不可能的,她沒有後代,難道……真的有轉世嗎?腦海中就這樣閃現著以往被詛咒了般的回憶。

「喂!」他又在沉思了,真是的。夕望不高興地拉了拉他,看起來很了不起的樣子,看見美女還不是一樣眼直。男人都是一樣好色,即使對方是以潔聞名的聖女,夕望敢打保票沒有幾個男人是往好地方想的,別看眼前跪了黑壓壓的一片,可要換個地方,那可就不一樣了,不過人家是聖女怎麼也得有點尊敬的意思吧。

夕望突然感覺有一隻不安分的手,她緊緊一抓,是個清瘦的少年。

「可惡的小偷,竟敢趁亂偷東西。」夕望說著,緊緊扣住少年的手腕。

「放手啊!痛死了。」

少年的叫聲引起了聖女的注意,她遠遠地看到一個黑髮的少女正抓著一個少年的手腕爭吵。皺了皺眉,一年只出來一次還是遇到了令人傷心的事,塵世總是有著紛擾,就算她時時刻刻祈禱,人的心還是無法得到凈化。聖女緩步走近他們。

見聖女向他們走來,蕘娜斥責地對夕望說:「快放了他吧,讓聖女不快可是會遭天譴的。」

夕望也是想放的,可就在這時,那瘦小的少年狠狠地往她的手臂上咬了一口。

「可惡!」不知好歹的小鬼,夕望對這個看起來只有十四五歲的少年罵道:「你缺爹少娘啊,可惡。」

夕望的話令在場的所有人都尷尬地皺起了眉,這個夕望就不能看看場合嗎?還說得那麼大聲。

聖女已經在聖使女的圍繞下走了過來。

「你好。」輕渺的聲音,令聽者有一種說不出的安詳之感,心一下變得好靜。

夕望忙放開那少年的手,跪拜在地,眼前的可是亞干大陸地位相當於神的聖女。

「赫飛家族的蕘娜拜見聖女。」蕘娜羨慕地看著環繞在聖女身旁的聖使女們,她曾經有機會成為她們的一員,可惜她是獨生女,要繼承家業。

「你好。」聖女輕聲說著,關切地看向夕望的手臂,「你受傷了?」

「他剛咬的。」夕望不失時機地告狀,「他是個小偷。」

聖女溫柔地看著那少年,瘦小的少年有著一張清秀的臉,「你的父母呢?」

在聖女溫柔的注視下,原本暴虐的少年變得溫順起來,「他們死了,家裡只剩下我,為了生存我只能偷東西。」

「可憐的孩子。」聖女撫著他的頭,說:「如果可以,請留在聖殿里吧,我的侍從會照顧你的。」

「夕望聽傻了,眼前的聖女也不打聽一下,就這麼信了少年的話,還給他住的地方,照顧他,他可是個小偷哎!就算他身世可憐,可那不是墮落的借口。

「聖女,他……」

夕望話還沒有說出口,聖女已經把手伸到了她的面前,「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可我相信人心。」她說,將手輕輕地放在夕望的手臂上,白色的光芒過後,傷口奇迹般地消失了。

「白色魔法!」夕望說,她記得書上曾這樣描述過這種魔法,那是只有心地最善良的人在最聖潔的地方才可以學會的東西,真的會有這樣的人,太不可思議了。

銀雪綠色的眸淡漠地看著,他就站在聖女的身邊,而聖女並沒有注意到他,或者說他的存在無法引起聖女的注意。因為他不需要幫助,而聖女還是像以前一樣只對需要幫助的人投以關懷。

「對了。」夕望忙介紹著自己,能認識聖女可是很多人做夢也無法實現的,就算會被說成厚臉皮也無所謂,「我叫夕望,是華園的魔法實習生。」

聖女感興趣地道:

「華園,我有幾個使女就是從那裡選來的,聽說那是個很詳和的地方。」

「大概吧。」安詳?夕望偷笑著,那可是平民和貴族混雜的地方,傲慢無禮的貴族和心高氣傲的平民經常會有摩擦,警衛們虎視眈眈地盯著每一個可能心懷不軌的平民,任何貴族的傷亡都將引起他們的關注,這就是她所熟悉的華園,而那些所謂華園出來的聖使女只怕是些連門都沒出過的貴族小姐們吧!

「歡迎你來我的宮殿做客。」難得和宮殿以外的人聊天,聖女想趁機了解民情。

「真的嗎?」蕘娜不敢置信地問。

「今晚就可以,我將舉辦一個慶祝的宴會。」

「我們一定會去的。」蕘娜迫不及待地說。

「那麼……」身子一轉,聖女清澈的藍色眼眸一頓。身旁的人用像火一樣燃燒的眼睛毫無顧及地看著她,彷彿要看透她的過去、未來。

「你好。」她說,她居然忽視了身旁這奇特的人,綠色的眸中閃動著冰冷的寒意,帶著冬的氣息的男人有著莫名的壓迫感。

銀雪微微額首,面似平靜地說:

「很榮幸見到您,殿下。」輕扯她的衣角,看似尊敬地輕吻了下,唇角卻透出一股涼意。

※※※

「這件怎麼樣?」夕望穿著蕘娜的衣服轉了一圈后問。

「很漂亮,不過還要改一下袖口,有點緊。」裁縫說。

蕘娜無所謂地點了點頭,示意裁縫走開,很親切地挽起夕望的手臂道:「銀雪看起來心情有點怪怪的。」

夕望想了想,「是嗎?他人本來就很怪。」

「我想他一定有什麼心事,不如你去問問看。」

怪不得要對我這麼好呢。不過問問就問問,反正碰壁也碰習慣了。

夕望走到房前,敲了敲門,走進去。

「銀雪!」夕望喚著他的名字,看見他又在沉思。

「在想什麼?」夕望問,真不明白他一天到晚有什麼好想的,怎麼每次見他都心事重的樣子,這可不好。

「沒什麼。」銀雪馬上擺出一張不願談下去的臉。

夕望已經習慣了他的冷冰冰,無所謂地道:「那個聖女?」

見他沒有說什麼,夕望繼續著猜測:

「你對她一見鍾情,可她是聖女,而你呢?什麼也不是,有個主人還是我這樣的廢物,是不是啊?」

「你不是廢物。」他說,「而且聖獸是不會愛上人類的。」

「不會?」夕望不明白地看著他。

「現在的我不過是靈力下的人形,我的實體是一隻獸。」

「所以你很痛苦。」

夕望的話令他嘆了口氣。

「真的了!」夕望也跟著嘆了口氣,「別這樣嘛,是獸就是獸嘛,何況你人形的樣子也挺漂亮啊。」如果蕘娜知道他們的對話不知道作何感想。

不願解釋,銀雪就由著她去說。麻煩的傢伙!

※※※

高聳入雲的宮殿燈火輝煌,如白晝一樣的宮殿里湧入了各地的貴族和使臣,以謙和著稱的聖女的宴會總是如此熱鬧。

「好聖潔的地方。」夕望感嘆道。

蕘娜忙炫耀般地說:「這並不是正殿,聖女是個喜歡安靜的人,她總是待在宮殿的最深處。因此現在的宴會大廳不過是一個專門的宴請之地。」

「原來如此。」夕望說,緊緊地跟在銀雪的身後,她可得看緊點他,鼓勵是鼓勵,不過還是不要出岔子得好。

「怎麼了?你怎麼看起來很緊張的樣子?」蕘娜不解地說。

「緊張……當然緊張了,這可是聖女的宴會。」

蕘娜壓低笑聲,「你還真是沒怎麼見過世面。」

討厭的傢伙!壞了,剛一走神就看不見銀雪了,真是糟糕!夕望懊惱地向四下里看去。

「怎麼了?你不會緊張成這樣吧?」

「銀雪不見了。」

蕘娜左右看了看,「真的看不見了,人這麼多,我看還是別找了。」

「隨便你。」夕望離開蕘娜,一個人走人如潮的人群之中。

真是急死了,到底跑去哪裡了?夕望想著,人不知不覺走到了宮殿的深處,渾然未知的夕望根本不知道自己此時已經來到有巨大結界的禁地。

好奇怪的聲音,清脆無比,帶著冰涼的感覺穿透密閉的空間四散在無窮的世界,閃爍著冷冽的翠綠光芒的石頭被黑色的霧圍繞,靜靜的。被夕望推開門向里好奇地探了探頭,好詭異的地方,為了找銀雪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跑到了什麼地方。

猛地被人從後背拍了下,夕望嚇得倒退一大步,靜下心居然看到了白天的那個小鬼。

「怎麼是你?」夕望語氣不善地問。

「這話該是我問你吧,我現在可是這個宮殿的一員,你不過是個客人。」少年神氣地說著。

「小偷。」夕望說,看到翠綠色的石頭,笑了,「你該不會又是來偷什麼的吧?」

「別冤枉人。」那少年說完,又不懷好意地說道:

「倒是你呀!來這裡幹什麼?該不會是要……」

「呸,別亂說。」

「亂說,我看你倒有點像做賊心虛。」

不妙,夕望知道要是這小子真這樣說,她還真是解釋不清了。

「怎麼?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少年得意地說,「不過,你要是能忘了今天的事,我就可以忘了你來過的事。」

夕望似有所悟,「你想……」

「別亂說。」少年警告地看向她,「你還不走。」

夕望冷哼了聲,

「小偷就是小偷,還冤枉我,就算我不說,以聖殿的力量還不知道是你乾的嗎?我勸你還是收手吧,有了聖殿的庇護你還要什麼。」

「命運。」他說,露出不應該屬於少年的笑容,「在我手上。」

那眼裡閃過的是無比的堅決,受夠了欺侮,受夠了無助,受夠了人世的凄涼,他要改變自己的命運,就在這個石頭上,就在這個據說是擁有契約之力的石頭上。

夕望快步攔在他的面前,難得地嚴肅起來,一改往日的形像,鎮靜地看著這個孩子。

「改變,你想改變成什麼樣子?被聖殿四處追殺嗎?還是你已經學會使用它的法術?」

少年的心動搖了,她說中了兩點致命處,他不會使用,也無法對抗聖殿。

「回去吧,我會當什麼也沒看見的。」

少年猶豫著,可沒有動。

「放心吧。說這話對我有什麼好處,搞不好還會被盤問為什麼會來這。」看到少年還在猶豫,夕望有點生氣了,

「隨便你,我什麼都不知道。」真是不要命的小子,嚷嚷著改變命運,也不想想人沒有了命還能做什麼,真是莽撞的傢伙。

「你真的不會對別人說嗎?」少年有絲緊張地問。夕望點了點頭,「還不快走。」

「謝了。」少年沖她笑了笑,「我叫風影。」

「夕望。」夕望報上家門,「華園的魔法實習生。」

就在這時忽聽有人走近的聲音,兩人臉色一變,真是趕早不如趕巧,倒霉!兩人忙藏在了門后。

巨大的門被人推開,走入的是一個穿黑色衣服的高個子。夕望心裡一驚,客人都知道聖女喜愛聖潔的東西,因此都穿淺色衣物,有黑髮的還用布把發圍起,就像現在的夕望一樣,她就把頭髮蓋了起來,可眼前的人卻明目張胆地穿了一身的黑,會是什麼樣的來頭?

「就是它嗎?」高個子問。

站在門外的是一個尖下巴的男子,他驚恐地看著主人的動作,彷彿主人一個不經心的舉動會帶來致命的危險一樣。

「是的,玄一大人。」尖下巴的男子輕聲說著,不安地看著四周的動靜,他的主人真是狂妄得可怕。

黑衣人輕輕一揮就把圍繞著翠色石頭的黑霧揮散,伸出左手拿起那石頭,冰潔的石頭在指間發散著奪人心魄的光芒,忽明忽暗地映著他掩蓋在黑色面紗下的臉。

「他……」夕望不敢置信地看著黑紗下冰冷的眼眸。

他猛地轉身,看向門后,宛若發現了好玩的獵物一樣。

「你們。」沙啞的嗓音發出令人作嘔的嘶啞的聲音,夕望驚懼地看著他一步步走來。

「你是誰?」夕望努力地問著,可顫抖的聲音還是泄露了她的膽怯。

「獵手。」黑衣人說,揮手間,原本安靜的空間霎時變得冰冷,好像無數的利器向他們射來,夕望只感覺空氣變得稀薄,四周有著令人發瘋的殺氣。

身旁的風影緊緊地握著她的手,臉色變得蒼白。

就在夕望以為沒救了時,一道猛烈的強光奪門而入,打亂了凌厲的殺氣。

暗眸一凝,深若寒潭的眼底浮現出地獄般的幻影,隨後在一陣黑煙中消失。

「暗魔法!」白光過後,跑進來的身影這樣說著。

好痛啊,頭好像要炸開了一樣。真是倒霉!痛苦地咬著唇,強忍著痛楚,夕望已經昏迷了整一天了。

「怎麼樣?」聖女問著醫生。

醫生為難地看著她,「連您都無法令她蘇醒,更何況是我了。」

「都怪我邀請她前來,才讓她遇到這樣的事。」善良的聖女說著,傷心地看著床上的夕望。

「不過她的意志力很強,一直都在堅持著,我想她一定會醒過來的。」醫生安慰著聖女。

銀雪面無表情地端坐一旁,用手扶著頭。

蕘娜關心地走上前去,

「你還是休息一下吧!」平時看著很冷漠的樣子,其實他還是很關心這個表妹的。」

蕘娜的話提醒了聖女,「你們都去休息吧,我想在我們誠心的祈禱下,她一定會沒事的。」

「是啊。」蕘娜也說,但銀雪還是坐在那一動不動。

聖女嘆了口氣,走了開。心不知道為什麼在隱隱刺痛,那美麗的綠眸此時正在看著病床上的少女。

「殿下。」使女恭敬地說,「聖殿的使臣還在靜水殿等侯;」

聖女點了點頭。聖殿雖然是由四殿組成,但四殿的主人不過是像神祗一樣讓人參拜的對像罷了,真正掌權的是居住在聖殿的日、月、星三位長老,還有一個仲裁者,他們才是真正的權力核心。在這三位長老下還設了許多官職,一向喜歡安靜的聖女並不關心權勢之類的東西,但她還是知道今天來的是武將中地位最高的光武。也多虧了他,才保住了靜水殿的安全。因他及時趕到,才使聖石免於落入黑暗之人手中……聖女此時才想到自己的怠慢,她一整天都在為夕望的昏迷著急,竟沒有好好地謝謝他。

「殿下。」身材中等的光武屈膝叩拜,道:「安好。」

「起來吧!」聖女款款坐在大殿的坐椅上,溫和地說,「對不起,因為我有一個人受了傷,使我怠慢了你,請原諒。」

「不敢當。」光武說完,抬頭看著聖女,猶豫了下,「那個……男人?」

聖女的臉微微一紅,除了慶典外靜水殿是不允許男人進入的,可現在銀雪就在後殿,她只得笑了笑,「他的表妹病了,我想把他留在殿中也在情理之中。」

「臣,感到不安。」他說。那天他也參加了慶典,忽然感到黑暗的氣息,趕到聖石殿時一股光引領著他進入,如果他沒猜錯的話,在他之前將暗魔法消散的就是那個男人。

「可陛下並不知道他的底細吧?」

聖女無奈,光武年紀不大,卻是日長老最喜歡的手下,正是因為他做事穩重、考慮周詳。今日他既然這樣說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你知道了什麼嗎?」

光武實話實說道:「我感覺不出他的氣。」

氣可以表現一個人學習魔法的高低及屬性,一般只有能力高的人才能完全感覺到能力低的人的氣。現在光武說他感覺不到銀雪的氣,是不是意味著銀雪的魔法在光武之上?

「你不會是弄錯了吧?」光武是聖殿第一武將,放眼亞干大陸,能擊敗光武的決不超過五人,聖女不得不懷疑。

「臣可以發誓。」

這下聖女不得不信了。「那麼……」聖女嘆了口氣,

「他到底是敵還是友呢?」那人有著冷淡的表情、高傲的神態、優雅的舉止,卻沒有一絲邪的感覺,只是當他看她的瞬間,她的心狂跳不止,夾雜著恐懼,她在莫名地害怕,是不是她的心已經感覺到了什麼?

「我已經把此事稟告給了聖殿,日長老命我以調查此事為由將他和他的表妹帶到聖殿。」

聖女明白地點了點頭,原來光武是來告訴她的,自己雖然被萬人所敬仰,卻不過是個傀儡罷了,知道該清新寡慾,心底還是有點不滿,不過笑得還是那麼的溫和;無法改變的本性讓她安靜地接受。

「他們就在後殿,不過他表妹還在昏迷之中,請小心安頓她。」聖女輕聲叮嚀著,哪怕只有一面之緣,她也會毫不吝嗇地施以援手,守護那些需要幫助的子民。

光武一走進後殿就感覺到了一股強大的守護之氣。心裡一驚,那是只有聖獸對主人才會施展的法術。忙用靈力護住心口,作為聖殿一員,光武自幼學習馴服術,那是一種專門馴服聖獸的法術,光武本人就有一隻飛馬坐騎。但馴服術有一個缺陷,一旦遇到無法馴服的聖獸,法術本身就會產生一種壓迫感,這也是聖獸對配不上自己的馴服者的警告。

銀雪眼瞼微啟,淡漠地看著來人,綠眸清澈無波,沒有一絲表情的臉轉向光武。

「是你將暗魔法消散的。」光武強壓著胸口的鬱悶之感,隱隱猜出對方的身份。

沒有答話,銀雪盯著他看了會兒。眼前的人會馴服術,而且力量還不小,可以在他發出靈力的同時將蒙面人擊敗,來頭不小,只是自己沉睡了千年,也不知道現今當權者是些什麼人。

光武尷尬地笑了笑,只要看眼前男人的眼睛就知道他是個冷漠的人,「我是聖殿的光武,我奉命來接你們去聖殿。」

「聖殿?」銀雪回憶著,千年前,那時候的統治者是聖殿、仲裁者、大族長,還有代表正義的聖軍團。現在的聖殿是什麼樣子?

「請吧!」光武做出請的動作。

銀雪沒有動,眼看向床上的夕望,「她還不能動。」

「我會很小心的。」光武正要示意外面等侯的醫師進來,就見銀雪挑起一邊的眉,道:「沒我的允許,任何人都不能動她。」

沒有任何的殺氣,也沒有擺出廝殺的樣子,只是側頭看著他,面無表情的樣子,竟讓光武感到一種不可侵犯的感覺,這樣與生俱來的架勢……

「你是聖獸。」可以幻化成人的聖獸,已經消失近千年的聖獸,只在傳說中出現的聖獸中最厲害的傢伙,擁有自己的思維,可以化成人形,甚至擁有人無法擁有的法力,只聽命於自己認可的主人,世界上公認的最傲的獸,卻也是最強者。

被人說出了身份,銀雪看著光武嚇白了的臉,悠然道:「勞煩你告訴聖殿的那些人,我要等我的主人醒來后再去。」

※※※

「頭好痛。」傍晚時分,夕望終於有了要醒來的樣子,動了動手指,感覺有人就在身邊,她張開了眼。第一個看到的是銀雪。

「我還活著?」她問,聲音有絲沙啞。

「嗯。」此時整個大殿只剩下了他們,得知他是聖獸后,聖女殿的人躲得遠遠的,蕘娜也暫時不會出現了。

「都怪風影。」夕望抱怨,「拉得那麼緊,連動都動不了,害我被那傢伙傷到。」

怪不得風影哭得那麼厲害,銀雪大概明白了當時的情形。

「他呢?」夕望問,那個臭小子,再叫她逮到一定要教訓他。

「他也受了點傷,正在別殿養傷。」

夕望捂住心口,露出吃驚的樣子,「你……」

「怎麼?」銀雪不明所以地看著她,她體內的暗魔法應該被他都驅除盡了啊。

「你居然對我這麼好。」夕望感動地說,「還一次跟我說了這麼多的話,我不會又在做夢吧?還是我要死了,你良心發現?」

銀雪聽完她的胡言亂語皺了皺眉,「既然你能一次說這麼多話,證明你沒事了,一起去聖殿吧!」

夕望一愣,「聖殿!」真的是夢。

銀雪從床榻上站起,向門外走去,外面的人還在小心地等著,對他這個消失了千年的聖獸,他們盡量小心地伺候,畢竟他是只只會在傳說中出現的獸。

「她醒了。」銀雪說,看向光武。光武的表情告訴自己,他已經等得很不耐煩了,不過受過良好訓練的臉上還掛著謙遜的笑。

坐著馬車上,夕望的頭更痛了,那些人也不說叫她來聖殿是為什麼,銀雪呢,更是冷著一張臉,是不是有什麼事在她昏迷時發生?不會是壞事吧?

此時的聖殿燈火輝煌,似乎在等待著什麼尊貴的客人。威鎮三界的日、月、星三位長老竟全在場,壓抑得沒有一絲聲音的大殿里只有燈火在搖晃著,還有午夜微涼的風吹著俊美的月長老華麗的長袖。

「好美啊!」夕望說,在這裡心中有一種想要飛翔的感覺,世界彷彿就在腳下般,想要俯瞰著無盡的大地。

「這裡也只有入夜後才美。」銀雪淡然道。

「你來過這?」夕望有點驚訝地問。

「很早以前。」

「那這裡和很早以前相比有什麼變化嗎?」

銀雪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又說錯什麼了嗎?夕望真是怕了銀雪的沉默。

兩人現在走到了聖殿的正殿,耀眼的光芒從里射了出來,可以想象裡面一定亮如白晝。

夕望停下來,深吸幾口氣,那裡的人可是真正的大人物,鎮靜,鎮靜!

跟著銀雪大步走了進去。

「他就是嗎?」冰冷的聲音中夾雜著不屑,宛若星子般明亮的雙眼直直地盯著來人。

銀雪只看了他一眼,就猜出了他的身份。星跟他的祖先長得還真是很像。

「你就是嗎?」日長老並沒有問銀雪,而是把視線放在了夕望的身上,銀雪一到聖殿他就感覺到了他身上所散發的巨大靈力,他的身份根本不用說了。

「我叫夕望。」夕望忙要下跪,還未跪下就被銀雪一把拉住。

「站著。」他說,冷傲地看著眼前的三個人。

如傳聞中的驕傲,擁有王者般的尊嚴,對不敬者會施以最殘酷的刑罰,哪怕是自己的主人。月清冷的臉上漾開一抹溫柔的笑,美如清月般的男子,身上散發著陰柔的氣,連靈力都那麼溫柔。

「古書上記載過你。」日說,移步靠近銀雪,「你殺死了自己的主人,因此被仲裁者封在了雪域。」

「那麼你現在的主人是不是她的轉世?」眼前這個過於平常的少女讓日有了這樣的想法,否則以驕傲著稱的聖獸怎麼會選擇她做主人。

「她不是。」銀雪難得地謙遜回答,同樣的臉,日的子孫同他一樣威嚴。

「我還以為你會去找她。」

「一切已逝。」銀雪平靜地說,眼看著夕望,「此生惟有保護她的安康。」

「是呀。」日迎上那深沉的綠眸,他的祖先曾經這樣形容銀獸——「美麗、高貴卻又擁有無比的獨佔慾望的潔獸」,多麼複雜的結合,聖潔的獨佔慾望,那該是上一世的恩怨。

「放在靜水殿的聖石是你的東西,不知道你什麼時候要將它拿走?」日問。

端坐一旁的月輕柔地笑了,飄渺的聲音徐徐傳來,「那個應該是屬於聖女的東西吧。不,確切地說,該是千年前的那個聖女吧。」

漫不經心地刺痛人的心,月還是同千年前一樣壞心眼。

銀雪的臉黯淡下去。

「月!」日輕斥著月。

月抿嘴笑了,「不過它或許也屬於現在的聖女,因為她可是擁有那個聖女最濃血統的人。」

宿命的車輪從來沒有改變它的方向,緩緩地駛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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