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原來那個聖女是銀雪前世主人的後代。夕望嘆了口氣。出塵的美麗,無比的聖潔,高貴無比的聖女。像神祗一般受著眾人的參拜,這樣的聖女的先祖竟是被銀雪殺死,為什麼?很想知道真相,可不敢問銀雪。

「你在做什麼?」風影靈巧地跳到夕望面前,身體已經恢復的他,最愛做的事就是找夕望聊天。畢竟偌大的聖殿只有他們的出身是一樣的,其他的人就算表面對他們很好,可骨子裡或多或少還是有點瞧不起他們。

「好多事要想。」夕望嘆了口氣,發現自己最近很愛嘆氣。

「今天可是復甦節。」風影說,「聖殿里有好多好多的慶典,不過都不關咱們的事。要不要出去?」

夕望想了下,「我才在這待了三天就偷跑出去,不好吧。」

「你以為他們會在乎。」風影說,「他們對你好還不是因為你是那個傢伙的主人,不過……」把聲音壓得低低的,「他真的是獸嗎?表面看起來跟人一樣嘛。」

「我第一次見到他時,他是跟一般人長得不太一樣。」

「那麼,他是真的跟聖女的祖先有……」

夕望忙捂住了他的嘴,「你說什麼啊你。」

「別這麼激動嘛!」風影扮了個鬼臉,「現在整個聖殿的人誰不知道。」

夕望又嘆了口氣,沒想到清凈的聖殿也有這麼多長舌頭。

「還有……」風影故意逗夕望道,「蕘娜……」

「什麼?」

「總之好可憐,不過她已經走了。」風影說,「再怎麼想人也不可能和獸在一起嘛。」

「走了。」難怪她自從醒了后就再沒看見過蕘娜,原來已經走了,不過那樣的人,雖然不是很討人喜歡,倒還不至於令人多麼討厭,夕望對她的離開還真有點失落。

「怎麼樣?走吧,外面可是熱鬧得不得了。」

「也好。」夕望說,「我去找銀雪,沒準他也想出去了呢。」

「喂!」真是的,難得出去還要找個冰人,女人就是麻煩。

夕望一路走到靜水殿,叫著:「銀雪。」然後頓了住,只聽見偌大的殿堂里傳來哭泣聲。還沒來得及弄明白是怎麼回事,門猛地打開,走出的是銀雪,臉上慣有的冷淡神情消失了。

「我……我……」夕望支吾著,她是不是碰到了什麼不好的事?真是麻煩。

「怎麼了?」銀雪語氣不善地問。

夕望撓了撓頭,怎麼好像偷聽被抓到一樣,

「我是來叫你出去玩的。」勉強說完,偷偷看了看他的臉色,白皙的臉上帶著明顯的怒容,原來這個傢伙也會生氣啊。

「走吧。」

「哦?」

「去玩啊,你不是為這個來的嗎?」

「哦,我都給忘了。」

但他幹嗎走那麼快,要甩掉她就說嘛,夕望又不是什麼死皮賴臉的人。正暗自埋怨著,前頭的人猛地停了下,讓躲閃不及的夕望撞了個正著。

夕望摸著被撞痛的鼻子,火大地問:「喂,你是怎麼了?」

銀雪回頭斜瞥著她。

夕望的氣勢一下弱了下去,

「有什麼事,就說出來聽聽嘛,我可是關心你才這麼做的,要是不認識的路人,我才不理呢!」

「喂!」又走,真是的,氣呼呼地跟上他,拉住他的衣角,

「停下。」夕望語氣不善地命令著。

銀雪不耐煩地面對她,「不是你要出來玩的嗎?」

「你還好意思說,你把臉拉得那麼長,看我就跟看仇人一樣,還出來玩,你有氣撒在讓你受氣的人身上,我又不欠你的,憑什麼讓我做你的出氣筒。」

路上的人紛紛駐足看著怒氣沖沖的夕望,個子不大好大的火氣。不過她吼的男人臉色還真沉得可怕。路人忙把靠近他們的貨攤向後拉了拉。

「丟臉。」他冷冰冰地拋出兩個字。

「就是丟臉,怎麼了,我本來就不高貴,也不漂亮,丟臉就丟臉,我不在乎。」夕望說完轉身要走。

銀雪從後面拽住了她,「回去吧!」

「回去?」夕望掃了他一眼,他的臉色還是不好看,不行,得等他氣消了再回去,不然他會氣死她的。

「走。」銀雪說著就拉夕望。

「不要,我還沒玩夠。」

銀雪無奈地鬆開了她,從沒遇過夕望這樣的人,好像沒有什麼事是她在乎的,不在乎禮教,不在乎別人的目光,想要什麼就說,為了佔小便宜還可以委屈自己說違心的話。

「我想吃點東西再走。」夕望說完就向路邊的貨攤走去,「給我這個。」夕望指了指小巧的糕點,這種又漂亮又好吃的糕點是她的最愛。

拿著包好的糕點,夕望晃悠悠地走在擁擠的人群中,也不管銀雪跟上來沒有。

走到了偏僻的的泉水旁,清澈的水緩緩地流著,滑過冰涼光潔的石板灌入細流中,無數的泉就這樣彙集成了壯闊的聖河,養育著聖殿的居民們。

用手掬起泉水嘗了口,甘甜的泉水令她精神一振,雖然很涼但那清爽無比的感覺誘使她又嘗了一口。好棒,就這樣喝著泉水吃著美味的糕點,還真是最好的享受。

「會鬧肚子的。」銀雪不知何時趕上了她。

「我喜歡。」夕望打開糕點,拿了一小塊放在了嘴裡,看了他一眼,「你要不要也來一塊。」

銀雪坐在她身旁,「不了。」怎麼會有這樣的女孩,喜歡這樣的東西,冰冷的泉水,廉價的甜品,還吃得那麼快樂。

「從這裡可能看不到煙花。」夕望說,舔了舔手指,還想吃,可惜沒有了。早知道就多買點。正想著,一包糕點端正地擺在她眼前。她不可置信地看著銀雪,「你……居然會給我買糕點!」

「不想吃嗎?那我扔掉好了。」

夕望忙拉住他的手,搶過美味,「就算裡面有毒藥我也吃定了。」

「我不會放毒的,以你現在的吃法,已經夠受的了。」

「好了,我又不是什麼千金小姐,我什麼沒吃過,連……」夕望猛地停了下,真討厭,又想起討厭的事了。

「怎麼了?」

「沒事。」夕望抬頭看了看天,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馬上就要有漂亮的煙火了吧!會有多美呢?生長在偏遠山村的她,只看見過很簡單的煙火,今天的肯定不一般,她還真的很走運,只是無法在復甦節回家。算了,不想了,反正已經這樣了,吃著糕點,只是沒想到銀雪也會有這樣的時候,會發怒,會關心人,只是……偷瞄他一眼,現在的他又恢復到了以前的樣子。

「你還記得自己的親人嗎?」夕望問。

銀雪想了下,「我沒有親人,除了主人。」

夕望明白地點了點頭,「你一定跟以前的主人關係不錯吧!」這樣問好像有點雞婆,可她真的好好奇,就算銀雪給她臉色看也無所謂,反正又不是沒看過。

「相依為命。」

點了點頭,說不羨慕是騙人的,誰叫人家既漂亮又聖潔,哪像自己。傲慢的銀雪會討厭她也是理所應當的了,她有時候都會覺得自己好沒面子。

「那你……」該怎麼問呢?夕望苦惱地想著用詞。

銀雪替她省去了煩惱,「因為不想失去她。」

「失去?」

「本來聖女是不可以嫁人的,可她還是和當時的月相愛,那樣的聖女將是不潔的,人類的慾念只會令我聖獸之名蒙羞。」

「就為了這個。」夕望暗自慶幸,好在她本來就不聖潔,就算她墮入風塵,他也不會怎麼樣吧,反正她本來就這樣了。

「後來你就受了懲罰,然後遇到了我。」

「當時仲裁者告訴我,惟有包容才可得救。」

「仲裁者?」夕望好奇地問,「他是什麼樣的人?」

「玄色的衣,銀色的發,金色的瞳,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說不出的詭異。」

「啊!」夕望驚叫出聲,吃驚地張大了嘴,「他……」

「怎麼了?」

「我見過他!」夕望忙指了指手腕上的圓環,「是他給得我鈴鐺,不,也不能說是給,是我花一個銀幣買的,也不是,總之是他……」

「看來,他還在看著我,等待著……」

後面的話夕望沒有聽清。

「你說什麼?」

「不,沒什麼。」他笑了笑。

「我知道他在哪,我們去找他好不好?」

銀雪搖了搖頭,無人能找到他,沒有空間與時間的仲裁者游曳於無盡的宇宙中。

一個巨大的火球騰空而起,在半空炸開,五彩的光點四散,遮過了星子的容顏。

「天啊!」夕望一下跳了起來,「你看,你看,太漂亮了!」

夕望還以為在這僻靜的地方看不到呢,沒想到煙花可以飛得那麼高。那是屬於天空的花朵,為了一瞬的美麗而耗盡生命,為無盡的蒼穹添上了美麗的光彩。在人們的呼喚聲中,一個又一個的煙花在天空綻放,整個夜幕成為一個巨大的花海。開放,凋零,這便是花的命運。

「瞬間……」夕望也不明白為什麼心裡有種怪怪的感覺,「為什麼要這麼短暫呢?還是因為短暫才美麗?不過……」笑望著蒼穹,「美麗就好了,管它那麼多!」

就在此時,瘦小的身影向他們跑過來。

「氣死我了!」風影氣喘吁吁地跑到他們面前。

「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啊?」夕望驚訝地問。

「當然知道了,我都跑遍了。你呀!可真夠講義氣的,一轉眼人就不見了,還說一起出來玩呢!居然放我鴿子。」

「真……的……是……非常抱歉。」夕望拍了下自己的頭,「我把你給忘了。」

「算了。」風影瞄到夕望手裡捧著的糕點,笑道:「就拿它贖罪吧。」

「不行。」夕望忙把糕點藏在身後,「你要吃的話,我給你錢,自己去買。」

「喂!不過是……」

「不行。」夕望語氣堅定地說道,「這可是很珍貴的東西。」

銀雪看著他們笑了。

風吹過,巨大的夜幕上綻放出無數的花,只為了一瞬間的美麗,但,管它的,美麗就好!

※※※

「什麼?日長老找我?」夕望猛吸了幾口氣,哀求般地對傳令的人說:「能告訴我為什麼嗎?」

「還是請你自己去問吧!」傳令的人說。

「慘了!」夕望不明白日理萬機的日長老要找她做什麼,不會是要她離開銀雪吧?她知道自己是配不上那麼尊貴的獸,不過……她可是一直對銀雪恭恭敬敬的,這還不行嗎?

走入大殿,日長老端坐在正中,旁邊還有嚴肅的光武。

「拜見陛下。」夕望說著,禮貌性地鞠了個躬。銀雪曾臉色非常不好地警告過她,以後不可以對任何人下跪,就算是身份無比崇高的長老們也不行。

日長老開口道:

「你知道銀雪的身份特殊。」

果然!夕望暗自哀叫,真的是怕什麼來什麼。

「我們商量了下,決定由光武來訓練你。」

「訓練!」夕望吃驚地看著日長老。

日長老點頭,「為了不辱沒聖獸的身份,作為聖獸的主人你有這樣的義務。」

「義務?訓練?光武?」夕望暗自苦笑,有沒有搞錯?

「我……」話還沒有說出口,日長老已開口:「放心好了,我們不會令你為難的。」

「那樣啊!」夕望說,不好得罪地位崇高的長老,但回家應該沒事吧?「我很久沒有回家了,本來我想復甦節回去的,可突然間出了這麼多事。能不能容我先回趟家再說?」

「也好,不過希望你能快去快回,我們還有很多安排需要你的協助。」

「當然。」夕望說,鬆了口氣,還好可以出去透口氣。對了,得把這件事告訴銀雪,最好讓他和自己一起回去,這樣媽媽就可以看到他了。主意打定,夕望快步向銀雪所在的地方走去,遠遠就看見銀雪在和一個人面對面地說著什麼。

「別這麼大火氣,這可一點都不像你。」月長老柔聲說著,臉上掛著無害的笑,「長得像自己的祖先又不是我的錯。」

「聖殿隱藏了什麼?」銀雪質問著,冷冷的口氣令偷聽的夕望倒吸一口冷氣,真是的,也不看看對像是誰,別人對你禮遇三分是給你面子,真是不知進退。

「這……不關你的事吧?」月長老故意把聲調拉得長長的,白皙的臉上漾起美麗的笑顏。

銀雪冷哼一聲,早前的暗魔法已經讓銀雪猜到了幾分。

「他要醒了。」

月輕掩嘴道:「這也不關你的事吧!」說完款款離去。

見他走遠,銀雪把頭扭向一邊,沉聲道:「出來。」

夕望認命地從花叢中爬了出來,嘴裡叫著:

「哪裡呢?我怎麼找不到啊,我的東西丟了,我正在找。」

銀雪沒空理她,問:「有事嗎?」

「有。」夕望討好地笑了笑,

「我向日長老請了假,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家?」

夕望看他沉吟的樣子,不高興地說:「算了,不為難你,反正又不是沒單獨回去過,還用得著你陪嗎?」

「我說不跟你去了嗎?」銀雪皺眉道,夕望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這麼愛發脾氣。

「你去?」

「走快點的話,也許還能趕上你們那裡的慶典。」

「對,復甦節要持續十天呢,不過我們那裡的慶典可沒這的好,事先告訴你了,到時候可別說我騙你。」

銀雪笑了笑,很多時候他都不知道該怎麼跟夕望說話,就像現在他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跟興高采烈的夕望對話。怎麼會有人那麼容易滿足,又那麼容易生氣?所有的心事都放在了臉上,說笨吧,有些時候卻又透著精明,摸不透。

※※※

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夕望銀雪便要出發,風影聞訊前來,叫著:「壞夕望,壞夕望,你居然不告訴我。」

夕望撇了撇嘴,

「我又不是不回來了,再說我不喜歡送行的感覺,挺不好的。」

「別忘了給我帶禮物。」風影說。

「知道了,怎麼像個老太婆一樣噦嗦。」

「我才不是老太婆,再過三個月,我就滿十六歲了,到時候你一定要參加我的成年禮!」

夕望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再見吧。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馬車緩緩駛出風影的視線,落寞出現在他的臉上,沒有家人的風影,把夕望當做很重要很重要的人看待。

「你怎麼了?」夕望坐在馬車的後面,把頭探到正在駕車的銀雪身邊問。

「危險。」銀雪N次提醒。

「你好羅嗦。」夕望不耐煩地說,

「你的臉色好陰沉,又有什麼心事?」

「你的家是什麼樣子的?」銀雪岔開話題道,「家裡有些什麼人?」

「好多人。」夕望說,乖乖地把頭縮回到車裡。

「怎麼不說了?」不太對,夕望不是那種給了話題不談的人,很多時候她會自言自語,現在的情形有點不對。

「沒什麼。」該告訴他嗎?不要,真是的,早知道就不邀請他了,自己的過去就這樣讓他知道了,有點不甘心。

馬車停了下,夕望看了看外面,「怎麼了?」

銀雪沒有說話,雙眼盯著翱翔於天際的一隻金色的鳥,巨大的身形遮去了大半的陽光,像是要將太陽吞掉一樣。

「那是什麼?」夕望頭一次看到這麼大的鳥,最重要的是它全身是金色的,罕見的金色鳥。

「別動。」銀雪警告般地說,屏息警戒。

那鳥兒只圍著他們繞了個圈就離開了,銀雪這才鬆了口氣,千年未動用過的靈力,要真用起來還真不知道結果會如何。看來他也該試著用用了。

「你怎麼了?」夕望見鳥兒過去,才敢說話,「那個又是什麼?」

「那是精。」銀雪繼續駕駛著馬車。

「精又是做什麼的?」

銀雪無奈,只得仔細說起關於聖獸的事。

「精是一種喜歡獵取生靈之氣的獸,是較低一等的聖獸。」

「那樣的也能算聖獸嗎?獵取生靈之氣啊。」

「暗王饔的坐騎名叫追影,便是聖獸中的王者。」

「原來這樣,早知道就在華園裡多學點東西了,真後悔。那麼……你呢?像你一樣可以變成人的聖獸有幾種啊?」

「所有的聖獸經過一段時期的修鍊都可以變成人形,只是一旦遇到強敵會不得不恢復原形罷了。」

「這樣啊。」夕望想了下,好奇地問:

「那你呢?我好像還沒有見過你的原形呢。什麼樣的?漂不漂亮?,」

銀雪現在決定不說話了,他發現夕望總是能找到新的話題,並且說個不停,以前會覺得夕望很麻煩,再這麼聒噪還是現在才發現。大概是他的態度變好的原因。

「臉又沉下去了。」夕望扮了個鬼臉,「算了,我睡會兒覺,別吵我!」

像個孩子一樣,一不高興就耍脾氣,現在夕望倒真的有點主人的架子了。

很快一天就過去了,臨近天黑前,銀雪停下了馬車。

「該醒了。」他喚著夕望。

夕望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到了嗎?」

「天黑了。」銀雪說,把馬車停好,取了包裹,拿出條毯子蓋在夕望的身上,「天黑了,行車很危險,明天再早點走就是了。」

「哦。」夕望把毯子卷在身上,看了眼外面,天灰濛濛的,現在他們正在一條狹長的小路上,兩邊是陡峭的懸壁。

「這裡好恐怖啊。」黑漆漆的一片,等到天完全黑了的時候就更嚇人了吧。

「別亂想。」

「知道了。」夕望乖巧地說,對銀雪的關心報以甜甜的微笑,銀雪對她是越來越好了。對自己好的人,夕望都會感恩圖報的。

「吃點東西嗎?」夕望問,起身從一堆包袱里找出一個碎花的小布包,「我帶了好吃的糕點。」

打開包,夕望把糕點遞到銀雪的面前。

銀雪猶豫了下,選了一塊最小的放在嘴裡。

「怎麼樣?很好吃吧?」

看著夕望充滿希望的臉,銀雪違心地點了點頭。

「再吃一塊。」

這次銀雪把臉扭向了另一邊,「你還是自己吃吧。」

「沒關係,大家一起吃嘛,我帶了好多,夠吃的了。」

銀雪還是搖頭。

「這麼好吃。」夕望嘆了口氣,「那我就自己吃了。」美美地吃著糕點,夕望自言自語著:

「我從很小的時候就很喜歡吃糕點,可那時候家裡沒有那麼多的錢,媽媽就動手給我做,不知道為什麼媽媽做出的糕點總沒有別人的好吃,每當那時我就會失望,每次我一露出失望的表情,媽媽就會很傷心,她是希望我能快樂……」所以夕望漸漸學會了無所謂,學會了不在乎,學會了不去希望,那樣就不會失望,就不會傷心。

「可那一天,好像做了場夢,那個人,給了我鈴鐺。」夕望看向銀雪,「遇到了好多人,真希望媽媽能看看他們。」

「你媽媽是個什麼樣的人?」人類的母親會是什麼樣?銀雪靜靜地聽著夕望說著,從沒見過夕望如此安靜地敘述過什麼,此時的夕望沉浸在幸福的世界里。

「愛我勝過生命。」夕望想了想,補充道:「不過她很傻。」

「很傻?」

夕望點了點頭,

「那年她十八歲,媽媽長得不漂亮,根本沒什麼人來提親,媽媽沒有辦法只能自己悄悄地搬到後山,打算在那靜靜地度過一生,可後來她遇到了爸爸,遇到了緣分那種東西,她就變了,膽子很小的她,到處打聽爸爸喜歡的東西,當她打聽到爸爸很喜歡吃魚時,她就大冷天下水捕魚,傻傻地捕了魚,偷偷地放在爸爸的門前,看著爸爸開門,把魚拿進家,這樣她就會快樂好幾天。有一天夜裡,她又去捕魚,遇到了壞人,然後就有了我。」夕望說,把頭抬起。媽媽,我把這些話說給銀雪您不會怪我吧!夕望沖靜靜聽她說話的銀雪笑了笑,繼續說著:

「媽媽說我是爸爸的孩子,不是那個人的,她始終相信這一點。可村裡的人不相信,爸爸也不相信。」

漆黑的夜,小小的身子在寒風中瑟瑟地發抖,

「爸爸!」夕望在叫著,那個曾經相信希望的夕望叫著。

「他給了我一樣東西。」夕望撩起額上的發;很細小的一個疤,「這是他給我的惟一的東西。」低下了頭,夕望還在笑著,「不過這不能怪他,只是有時候女人的偏執很可怕,甚至她們根本不在乎所謂的真相。」

夕望停了下,望著銀雪的頭轉向星空,「今天就說到這吧,該休息了。」

銀雪的手輕輕放在她的肩上,不喜歡人類的碰觸,哪怕是衣角被碰也會不高興的銀雪,此時將手輕輕放在了夕望的肩上,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憐惜出現在臉上,從未有過如此的心情,好像走進了另一個世界。不明白地抬起頭,星空空寂得讓人心酸。

奇怪明明睡了很久,可心還是好累好累。

※※※

馬車緩緩地駛進了村莊,像所有偏遠的村莊一樣,沒有任何繁華跡象的街道,穿著破舊衣服的人們好奇地看著他們的馬車駛過面前。

夕望坐在馬車裡,掀開帘子的一角向外望去,那些曾經熟悉的面孔,現在變得好遙遠好遙遠,真像是做了一場夢,醒來后發現一切都是虛幻。放下帘子,平穩的馬車駛過的是曾經的街道。那又是另一個故事,那個故事應該埋在心底。

停在了荒涼的山下,已經坍塌的茅屋就是她曾經的家。夕望跳下馬車,看著熟悉的一切,這就是家,不論你離開多久,那分根植在心底的回歸感沒有變,還是那麼親切,就好像從沒有離開過一樣。每年都會回來,看看她的家。想要證明自已是有家的,想要看看媽媽。

「她就在那。」沒有任何標記的土堆,這就是夕望口中的親人。夕望就這樣抗拒著孤獨的命運,直到有了一隻悅耳的鈴鐺,遇到了銀雪,生命好像有了不同,似乎可以希望了,只是心底又有著患得患失的莫名不安。

「你好。」銀雪望著那堆毫無生息的土,因為夕望的故事,銀雪對那堆土有了種奇怪的感覺,那裡埋葬著夕望最親的人。

「她死的那年,我才十三歲,可我每年復甦節還是會回來,因為只有這裡才是我的家,只有這裡給過我家的感覺。」夕望坐在土堆旁,聊天般地對土堆說著,「猜猜這個傢伙是誰?你一定猜不到。現在的我啊,厲害得不得了,連聖殿的三位長老都見過了,還成為了聖獸的主人,而且這一切都不是夢,是真的。」

銀雪坐在了夕望的身旁。

夕望看了他一眼,「別擺出同情的樣子,我不喜歡,媽媽也會不喜歡。」

「你每年都會回來一次?」

「是呀,看看媽媽,還有思考、聊天,這樣生活才會過得快些。不過今年遇到了這麼多的事,往後時間應該會過得很快了吧!這樣一生『嗖』的一聲就沒有了,多好。」

「『嗖』的一聲?」

「那才好呢。」夕望拔起一把嫩草把玩著。

「我說了那麼多我的事,你是不是也該談談自己啊?」夕望直直地看著銀雪,「我可是有好多事想要問你的。」

「我聽聽看,然後決定回不回答。」

「好吧!」夕望聳了聳肩,「你喜歡現在的聖女嗎?」

「第一個就問這麼直接的問題不好吧?」他調侃地說,從不知道自己竟可以這樣說話,銀雪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算得上溫和的笑。

「不回答就不回答。那……這樣問好了,你覺得……算了,問了你也不會回答的。」

「什麼問題讓你那麼為難?」銀雪好奇起來,看著夕望緊鎖愁眉的樣子,這個問題一定很有趣。

「就是……你看我……」

「什麼?」鼓勵的眼神看著夕望。

夕望深吸口氣,「有沒有得到你認可的一天?」

銀雪愣了愣,「為什麼問這個?」夕望在想些什麼呀?怎麼會問這個?她不是已經是他的主人了嗎?連契約都訂了,還有什麼好問的。

「說啊!」夕望急切地要知道答案,她知道自己現在是很差勁,但如果銀雪給她機會的話,她會努力地學習,在光武的訓練下,她沒準真能變成什麼了不起的人物。急切地想知道自己是否有這樣的機會,真的很想成為對銀雪很重要的人,簡單地想著,知道自己不是什麼聖潔的貴族小姐,知道自己其實是配不上銀雪的,但哪怕是銀雪微微地笑或輕輕地點下頭,就有了希望,只是要這樣而已。

「契約環不是在你手腕上嗎?」

夕望看了看手腕上的圓環,「這就是答案?」

銀雪頓了下,夕望還要什麼?

「我明白了。」夕望從地上站了起來,

「我反正就這樣了。」早就應該知道答案的,可心還是痛了那麼一下,不應該有希望的,哪怕是這樣的想法也是不應該的,因為會失望,會傷心。眼看著沒有生機的土堆,十三歲那年不是在這裡發過誓的嗎?永遠不再希望,永遠不再期盼,默默地走下去,不就好了嗎?看似洒脫地面對著孤獨,看似不在乎地生活著,那是因為不再相信希望,不再抱有幻想。

「怎麼了?」銀雪問。

「沒事。」只是再一次地希望破滅,人,為什麼要追求那些註定破滅的東西?真是可笑。

※※※

大廳里靜靜的沒有一點聲響。光武頭痛地看著慘不忍睹的手下,他的手下多是身經百戰的勇將,就是那個專教禮儀的女子,也是密探中的高手。

「屬下無能。」眾人低垂著頭,光武給的任務他們向來都能很好完成,偏偏這次遇到的是個任性的女孩,可又打不得罵不得。

「不怪你們。」光武說。未滿三十歲的光武可說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了,可眼前他就遇上了個麻煩。日長老表面上交給了一個無足輕重的任務,但真正幹起來才發現那個夕望還真不是什麼省油燈。

「我也許能試一試。」甜美的聲音傳來。

光武一驚,向聲源看去,是個很美的女人。

「我叫靜夜。」靜夜說。她不甘心做一個沒有任何希望的貴族小姐,她要不一樣的生活。說她動機不純也罷,她就是想要擺脫註定了的命運,所以靜夜請人引見來到光武的身邊,她希望自己成為聖潔的聖使女。

「靜夜?」光武隱約想起曾在靜水殿見過她。

「我本人擁有高貴的血統,自小受過嚴格的教導,我自認可以接受這個任務。」

「好吧!」反正他的手下也沒什麼人選了,就讓眼前的女人去試試吧!

「只是你的報酬?」

靜夜輕輕笑了笑,「我只有一個要求,請推薦我進入靜水殿。」

光武點了點頭,以她的出身,推薦倒不是什麼難事。

「謝謝。」靜夜感激地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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