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有些事情似乎慢慢地在改變,說不上來是哪些事,但易沐非就是有這種感覺。她和姬宮晃之間,似乎有著……不太一樣的轉變。
會是光希的緣故嗎?
一個月前,總部派人將光希送到日本。他們父子倆彼此適應得很好,亦相當融洽。或許是血緣天性,也或許是孩子早就知道身世並渴望一份父愛,才會在想見的那一刻,毫不猶豫地開口叫姬宮晃一聲爸爸。光希是個聰明又體貼的孩子,他的成長過程沒有因為她這個母親的冷淡而有所偏差,這都該歸功於夥伴所給予的愛與寵溺。一個月下來,易沐非也逐漸地改變對孩子的態度,不再是冷淡或疏遠。已經沒有必要了,不是嗎?當初為了怕「睹人思情」而蓄意對孩子冷淡,如今已沒有必要了,因為姬宮晃天天出現在她面前,她想逃也逃不了。而她和姬宮晃之間,似乎也有些微妙的改變。
「在想什麼?」
姬宮晃的嗓音乍然在房內響起。
他的聲音拉回易沐非怔忡的思緒,她回頭看他一眼。
「這麼早回來?」翹班嗎?
他朝她勾勾手指,表情怪異地說:「你是不是忘了今天要回祖宅給老太皇祝壽的事?」易沐非撇撇唇,淡漠地說:「沒忘,只是不想去。」
「恐怕不行。」他唇畔帶抹笑,「老太皇早就派人到學園把光希接走了。」獨生子太得寵了,一個月來幾乎有三分之一的時間是住在祖宅。易沐非微蹙起眉。
她不想看見老傢伙,那會讓她想起鳳凰寺薰。
姬宮晃攬住她,誘哄道:「你不去,光希會很失望。」
亮出獨生子這顆萬靈丹,不怕她不妥協。
易沐非沉吟了會兒,抬眼望住他。
「我不會阿諛奉承。」
不說刻薄話就算很給老傢伙面子了。
他聳肩。「自然會有人為你代勞。」一屋子人,還怕沒人謅言媚嗎?
「老傢伙到底過幾歲的生日--你在做什麼?」她拍開他拉扯她衣服的手。「雖然今天只是家族聚會,沒有宴請貴客,不過還是換件衣服比較好。」他又伸手過去。「我自己換!」
她的堅持敵不過他執拗的手,須臾,身上只剩貼身衣物。
發現他眼神有了變化,她忙要推開他。「不是已經遲了,還不快點!」
一個旋身,她已被擁入他懷中。
「我想要。現在!」他毫不掩飾地說出對她的渴望,雙手和唇也具體行動,直往她身上最敏感的部位而去。「會遲……到。」她呼吸漸漸急促,身體虛軟地靠著他。
姬宮晃吻上她微顫的唇,兩舌交纏,燃起彼此體內的激昂慾望。
「要遲到了……」她再提醒一次。
他低笑。「讓他們等。我可是高高在上的族長,誰敢多話?」
「可是……唔--」那處私密的柔嫩遭人的手侵佔,最後的理智瞬間蕩然無存。她在意識縹緲的狂喜中,不斷地問自己:不是想逃開他嗎?為什麼她的心會愈陷愈深……為什麼?
※※※
受不了一屋子的嘈雜喧鬧,易沐非悄悄離席,一路漫步到庭園。
沒想到她會因為光希而受到老傢伙的愛屋及烏--龍、鶴、龜三位老人家竟也會有對她好言相向的一天。母憑子貴,原來就是這麼回事。
漫晃的腳步,一直沿著小徑往前走,直到一聲尖銳的女聲響起,她才止步。「唷!這不是少夫人嗎?」
鳳凰寺薰一雙妒紅的眼直盯住易沐非。
易沐非不耐地瞥了她一眼,淡道:「拜壽,就進大廳去;表演聲樂,請到歌劇院,別在民宅妨礙安寧。」真受不了那種拔尖的鬼聲調。被暗損的鳳凰寺薰臉上不自在的抖了抖,上前一步,開門見山地說:「你既然走了,又何必回來?」她六年的苦等和心血,全都因為易沐非的出現而化為泡影。
「關你什麼事?」易沐非挑挑眉,「我沒有必要向你報告吧!」這女人竟一副興師問罪的鳥樣,笑死人了!鳳凰寺薰氣得咬牙。
「少得意了你!別以為晃會愛你,他的風流花心絕不會為你而終止,你最早點有心理準備。」易沐非冷眼睇向她。
「這個告誡你留著自己用吧!」頓了下,她的唇畔浮起嘲諷的笑。「不論晃在外面如何風流,我終究都是他的妻子、正牌的姬宮少夫人,哪個花痴敢跟我爭丈夫,我絕不會讓她好過。」當她還是六個前那個單純好欺負的小女孩嗎?啐!「你--」鳳凰寺薰又愕又怒,悶哼一聲,輕笑了起來。「說起來,你還是謝我呢,姬宮少夫人。」看鳳凰寺薰一臉驕傲又得意的肆笑,易沐非著實地感到厭惡。
「別拐彎抹角了,有什麼話直接說出來。」
鳳凰寺薰掩嘴一笑,「你不在的這些年,我可是相當殷勤地服侍晃哩!我為你『代勞』,難道你不表示一下謝意?」得不到好年,她也不讓易沐非好過。她的挑釁換來一隻奪命手--易沐非猝不及防地伸手掐住她脖子。
「你、你、你……做什麼?」
鳳凰寺薰嚇得臉全白了。
易沐非如幽冥羅剎的怒眼,正熊熊燃燒妒憤火焰。
敢動她的男人!?不想活了--「你常上他的床?」幽冷的問話,彷彿一首寺魂曲。
花容失色的淚臉拚命搖著。
「偶爾、不!很少……真的!」好……可怕。
「你還想再上他的床嗎?」奪魂曲再次奏鳴。
鳳凰寺薰死命地搖頭,「不敢了!」她還不想那麼早死。
易沐非冷冷一笑,撂下警告:「最好遵守諾言,否則……我會親手扭斷你的脖子!滾!」鳳凰寺薰連忙逃之夭夭。
易沐非輕聲一嘆。
嫉妒,讓她再一次地面對自己赤裸的情感。
她愛他!六年的時間,只讓這份感情更加深厚、更加熾盛。
「沐非?」
身後傳來一聲叫喚,易沐非回過頭,一張似曾相識的儒雅面孔立時映入眼帘。「你是……」她好像曾見過這張臉。
期文儒雅的男子輕笑了下,「大嫂。」
「姬宮升?」原來是他。
姬宮升含笑輕道:「我剛從加拿大回來,一進門便看見了你,你跟晃和好了吧?」易沐非但笑不語,心底是嘆了口無奈的氣。
和好?她也不知道自己跟姬宮晃兩個人現在是什麼情形。
她突然想起一事,開口問道:「怎麼都沒看到晟和天靜?他們不在嗎?」「他們……」姬宮升思索了下,才道:「他們曾經引發一場『家庭革命』,被爺爺『請』出家門了。」易沐非雖然有些意外,心下卻也瞭然,隱隱約約猜到了八九分。
姬宮升禮貌地微笑著。
「我得先去跟爺爺問候一下,失陪了。」
她點頭,目送他離去。
尚未回過神,她突然被一股力量給拉走,易沐非低呼一聲。
「你跑來這裡跟男人幽會?」姬宮晃為剛才那一幕怒意橫生。
「你胡說什麼?」易沐非不堪遭污衊,怒眼以對。
「我都看到了,你還不承認?」他粗魯地拽住她胳臂。「走!」
「會痛--放手啦!」有病啊他,像瘋狗一樣亂咬人。
一路拉扯,兩人進了車子。
「上哪兒去?」易沐非皺眉問。「光希--」
「閉嘴!」他低吼。「光希今晚會留下。」
發動引擎,油門一踩,車子立即飛馳而去。
「發什麼瘋啊你!」易沐非趕緊將安全帶繫上。
姬宮晃一臉陰陽怪氣地怒瞪她一眼,撂下一句話:「以後不准你回祖宅。」她居然對升笑--可惡!瘋了、瘋了!他竟然有一股想宰掉自己堂弟的衝動……他一定是瘋了!
易沐非直盯住眼前這張惱怒的俊臉,心裡突然一震,腦海劃過一道電光火石--「你……在生氣?」她輕聲問。
他悶哼一聲,沒有開口。
「你很生氣?」她再問。
一記殺人目光逼向她。她不再開口,但心裡卻是暖洋洋的。
如果她沒猜錯,姬宮晃是在--吃醋、嫉妒!
以前也曾有地像今天這樣的情形……
悄悄以側眼瞥了下盛怒的俊顏,易沐非的唇角不自覺地往翹起。
這個驕傲又遲鈍的男人呵!
她一定要想個法子逼他現形。
※※※
盛怒所造成的後遺症,就是在辦公室坐了一個上午,頭腦還是只有殺人的暴力慾望。姬宮晃的陰森氣勢和狂亂的怒眸,著實嚇壞公司一票員工,人人莫不躲得老遠、名得枉死在冰風暴中。不知死活的手機就在此時鈴鈴作響。
按下通話鍵,姬宮晃沉沉開口:「我沒空。」
(你沒空?)彼端的紫野新怪叫一聲:(你老婆有危險,你有沒有空去救她啊?)「說清楚!」姬宮晃霍地站起。
(我得到消息,『極道流』的餘孽要找你老婆報仇--)
話未說完,姬宮晃早已飛奔而去。
※※※
一路狂飆到家,姬宮晃一進門,只見屋內滿目瘡痍,慘不忍睹,顯然是打鬥過的痕迹。他只感覺一顆心直往下沉。
搜尋的目光在瞥見血泊中的絕艷身影時,全身血液霎時凍結。
扶起面如死灰的易沐非,他狂吼道:「不許死--我不許你死!」
悲憤的怒吼直在屋內回蕩,空空幽幽,倍增凄涼。
他輕觸她的唇、鼻、眼,低啞的嗓音在空幽之中飄揚--「你這可惡的女人,讓我破例為你吃醋、為你嫉妒、為你瘋狂--你混帳!你讓我破例付出了真心,而你竟然……」澎湃的心底的情感全在此刻傾巢而出。
他將她輕輕放倒,輕吻她的唇細細低喃:「不許死,我為你破例了這麼多,你怎麼可以死……我是如此地愛著你--」「YA--」
突兀的歡呼聲令姬宮晃怔愣住,回過身,卻見三個死黨又是吹口哨又是拉彩炮的。該死的…他被耍了?!
「這是誰搞的鬼!?」
面對姬宮晃的狂怒,三個臭皮匠嘿嘿乾笑。
「我只負責歡呼跟拉彩炮而已。」御景涼率先開口。
「我只負責錄音存證。」今井弘趕緊舉高兩手。
「我只負責打電話說謊啦--」紫野新心一橫,決定供出真兇。「她啦!你老婆才是主謀,你去找她啦!」殺人目光往回掃。
「哈、哈。」易沐非早就溜到門邊,隨時準備落跑。「你就再為我破例一次,不要生氣了,如何?」「易--沐--非--」
主謀一溜煙地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