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第二天一大早,丁敏柔疲倦的靠在床頭休息,雙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使她原本潔白的臉蛋變得異常憔悴。

張開快沒生氣的眼眸,無神的投向遠方,好似在搜尋什麽,腦海中的思緒雜亂無章。

她又作夢了,只是昨晚的夢和以前的夢相差甚多,又好似有所連貫。

以前,她所作的夢是充滿血腥、暴力的,和一位小女孩的恐懼跟哀傷有關。

如果這些夢境代表她過去的記憶,那麽為何會讓她充滿了疑惑。

還是那些夢境根本不代表什麽記憶,只是她自己的胡思亂想。

她不懂,她已經受夠了。她下定決心要找回失落的記憶,因為只有如此才能解開心中所有的謎。

她跳下床,飛快的換上外出服,迫不及待的朝大門飛奔出去。

她知道想要解開這一切的謎,她必須無從昨天早上遇見的男人下手。那個除了名字以外,她卻一無所知的男人。

他關懷的銀灰色眼瞳,緊緊的吸引她的眼神,也讓她全心的依賴他。

她可以肯定,她的過去和冷冽一定有很深的關聯。

首先,她必須見到他。她有把握只要走出丁家就能見到他,因為她感覺得出來,他一直都在自己的身邊。

她走在和昨天清晨散步的相同路徑,卻已無昨日的閒情逸致,只想早點見到冷冽,解開心中的疑惑。

她停留在昨天見到冷冽的地方,佇立在寒風之中,靜靜的等待冷冽的出現。

「你不該一個人溜出來,太危險了。」

低沉渾厚的嗓音在丁敏柔的身後響起,冷冽在確定無人跟蹤她后,才出現在她的面前。

丁敏柔受到驚嚇,快速的回過身,蒼白的臉上佈滿驚惶和迷惑的神情。

冷冽看著他的小敏兒,心被狠狠的擰痛。

才過了一天的時間,敏兒就變得蒼白憔悴,眼中是一片迷惘,眼圈下有很深的黑眼圈,好似一夜之間老了十歲,他們到底是怎麽折磨她的。冷冽恨恨的想道。

「我……我在等你。」她囁嚅的說。

他想緊緊的抱住她,為她擋去所有的風風雨雨,可是眼前的這場戰爭她必須自己打,他只能在一旁保護她。

「我知道。」他壓下心中對她的關心,淡漠的問:「為什麽?」

「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解開我的疑惑。」她期盼的目光直視他的銀瞳,希望他能坦白相告。

看見她的期盼,他實在無法拒絕她。

他也明白一定是發生她難以接受的事,才令她如此困擾,他必須先瞭解內情。

「發生什麽事,你說吧!」語氣仍顯得淡漠,但其中隱含讓人不易察覺的關心,她卻真實的感受到。

她相信冷冽一定可以幫助她,她連忙將昨天發生的事詳細的說出來。

到後來,想起自己的困境,對過去的茫然和未來的惶恐,不禁悲從中來流下凄楚的淚。

她語帶硬咽,怎麽也道不出心中的悲苦,只有讓淚水不斷的奔流……

他的指頭頻頻替她拭去濕意,卻抺不去那一串串水珍珠。炙熱的唇終於無法壓抑的低啄她的粉頰,含住成串的淚水,吻越來越深,終至纏上她柔美小巧的芳唇。

他的吻仍如昨日溫柔,只是多了些佔有和需索的意味。她感覺到冷冽的唇不斷的吸吮她,好似她的靈魂被吸進他的體內,兩個靈魂合而為一。

不自覺的分開櫻唇,讓冷冽的舌長驅直入,攻城略地,搜刮她口中的蜜汁。

她怯怯的伸出舌和他的舌交纏起來,雙手早已攀住他的脖子,硬咽發出嬌喘呻吟,身體緊貼在一起不留一絲空隙。

對這股不曾有過的熱情,丁敏柔失魂了,願意與他翩翩共舞。

一切的任務,暫且讓它塵封沉潛心湖底處吧,此刻的他願意忘卻自己的罪惡感,甘心臣服在這甜美之下。

哪怕自己所陷進的,是一團令人心碎的迷魂。

丁敏柔就像失去骨頭無法站立的人,全身靠在冷冽的身上,口中是滿足的呢喃,「這實在太神奇了。」

紅暈佈滿雙頰,宛如深秋醉人的楓紅,強烈的吸引冷冽的目光,欣賞她迷人的風情。

「我嚇到你嗎?」

「沒有,我喜歡你對我做的一切。」她害羞的承認。

冷冽聞言,內心情慾翻騰,不由得呻吟出聲,好像在承受極大的痛苦。

他把頭埋在她的頸邊,嗅進她帶點汗味的淡雅體香。「你總是逼得我血脈僨張。」充滿情慾的闇啞嗓首,如魔咒一般催眠她的心智。

她聞言,頭低低的不敢抬起來,撒嬌的說:「嗯!你欺侮人家。」小手握成拳,輕輕捶打他結實的胸膛。

他從未見過她如小女人撒嬌的模樣,今天他見到她的另一種美麗,不由得看痴了。

他抓住她的粉拳,舉到自己的唇邊輕吻她的玉手。

「打疼了我,你不心疼嗎?」聽見他佔自己的便宜,令丁敏柔更加害羞,將頭埋在他的胸膛裡。

冷冽見狀不由得哈哈大笑,長久以來冰冷的面孔終於露出開懷的笑容。

直到此刻,他終於享受到愛情的甜蜜,過去暗戀時的痛苦都獲得補償。他相信他們的未來是幸福光明。

不過,這一切都必須在解決丁仲平之後。

軟玉溫香在抱,冷冽都快忘了自己的任務,為了以後幸福的生活,他只有狠心的打斷此刻兩情繾綣的時刻。

「敏兒。」他扶正丁敏柔的嬌軀,見她星眸柔情似水,臉頰佈滿艷麗動人的風采。

他覺得自己又快要失去理智,拉開兩人的距離,恢復一貫淡漠的表情。

他清清喉嚨,淡漠的說:「我們繼續早先的問題。」

「有什麽問題?」她眨眨盈滿熱情的黑瞳,疑惑的說。

她仍沉浸在方纔的繾綣之中,先前的煩惱早已丟在一邊,對於冷冽的問題她反而有些摸不著邊際。

「關於你在丁家所碰到的問題。」

冷冽的提醒,使她想起自己進退不得的困境,神色突然暗淡下來,眼中沉醉的光彩也倏忽消失不見。

「告訴我。」冷冽握住她纖細的肩膀,「你真的相信他們所說的一切嗎?」

「我不相信。」她痛苦的大叫:「那又如何?所有一切讓我無法反駁。」想起自己的無能,無法證明父親的清白,就讓她恨死自己。

「你所說的證據,都是他們讓你以為的。」他指出重點,提醒她不要上對方的當。

「你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她抓住他話中的重點。

「我只希望你能相信自己的心,不要被現實中的假相所矇騙。」

「冷冽,你到底知道些什麽?何不明白的告訴我。」她哀求的目光直視冷冽。

他偏過頭,拒絕看她的盈水秋波,強迫自己狠下心來忽略她的哀求。

「我什麽都不知道,我只負責你的安全,所有的一切都沉睡在你的心底,你必須自己找出答案。」

「你知道,你只是不肯說出來。」她氣惱的大叫,掙開冷冽的掌握。

她感到淚水再度在她眼眶四周凝聚,她硬是不肯讓她流下來,免得冷冽看輕她。

她惱怒眼前的男人,前一刻溫柔熱情的吻她,下一刻欲拒絕她的哀求,狠心的折磨她。

看見她強忍淚水,他的心也揪緊起來,但為了大局他必須冷靜,「我說了,答案就在你的心底。」

「夠了,不用再說了,我不想再聽你的廢話。」她生氣的怒吼,氣呼呼掉頭跑下山。

冷冽炙熱的眼神目送她離開,她的氣惱和痛苦早在他的預料之中,他雖難過卻幫不上忙,因為一切都操在敏兒的手中。

不過,敏兒終究會是他的人,不管有多少障礙存在,他都會儘力清除掉,直到他完全擁有她為止。

現在需要的只是時間,還有耐心的守候。

她由山上、路跑回丁家,經過一路的奔跑,汗水滑下臉頰、肩膀,浸濕她的襯衫。運動后因血液加速運行,使她的皮膚泛出健康的色澤。

走進餐廳,伯父、伯母和堂妹已經開始吃早餐。

「你又出去運動了。」方雯精明的眼光,掃過侄女一身的狼狽。

「是呀!伯母,多做運動,我的身體才能早點恢復健康。」她順著伯母的話,想起昨晚所發生的一切,她實在不想再惹起任何不快。

「敏柔,肚子餓了吧!先坐下來吃飯。」丁仲平親切的招呼她。

「不了,伯父,我想先回房去,洗掉一身的汗臭味。」她客氣的拒絕,逕自向樓上走去。

此時,傳來丁曉晴不屑的冷哼,輕蔑的說:「大清早就鬼鬼祟祟的跑出去,搞不好跟她父親一樣在做不法的勾當,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曉晴。」丁仲平斥責女兒,「不許胡說。」

她聽見堂妹的挑釁,仍是不為所動,抬頭挺胸的走回房間,因為心中早已立下重誓:我一定要找出證據,證明父親的清白。

丁敏柔洗了個熱水澡,衝去一身的汗臭味,坐在梳妝台前整理剛洗好的長髮。

忽然,房門被人用力推開,走進一個蠻橫驕縱的富家千金。

丁敏柔放下梳子,轉身面對來意不善的堂妹。

丁曉晴也沒有浪費時間,說出自己的來意。

「別以為我喜歡進你的房間,要不是想把話說清楚,即使你請我進來我也不會來。」

看著眼前像隻撒潑野貓的堂妹,丁敏柔知道她別想清靜的休息一下。

「你想說什麽,快說吧!」她無奈的說。

「我要你儘快給我搬出去。」她兩手扠腰,兇巴巴的說道。

「為什麽?」

「為什麽?你還好意思的說。」丁曉晴一臉嫌惡,抬高音量不屑的說:「你父親是個毒販,你留下來簡直是侮辱我們丁家。也不想想我們在上流社會佔有一席之地,如果讓人知道有一個親戚在做不法的勾當,那不是丟光我們的臉嗎?」

丁曉晴瞄了一眼臉色蒼白、不發一語的丁敏柔,眼中不忍的神色一閃而過。

為了她的安全,丁曉晴決定要把她趕出去,才又狠心繼續的說。

「更何況,你有什麽證據可以證明你真的是我的堂姊。也許,你只不過意外得到我們家的傅家寶玉,就跑來騙吃騙喝,真是個不要臉的騙子。也許……」

丁曉晴尚未說完她的長篇大論時,一聲嬌斥打斷她的高論。

「夠丁。」丁敏柔站起來,走到丁曉晴的面前,臉色仍顯得蒼白,態度卻是不卑不亢,一種凜然不可侵犯的氣勢完全散發出來。

「我父親是不是毒販,完全是你的片面之辭,我沒看到證據是絕不會相信的。至於來到丁家完全是你父母的意思,說我是『丁敏柔』也是他們來醫院認我,不是我想要高攀丁家,如果你還有疑問的話,請直接去問你的父母,不要再來打擾我。」

丁曉晴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的女強人,她的囂張完全被丁敏柔的氣勢震懾住。

丁敏柔不理會她發愣的表情,毫不客氣的下逐客令,「如果沒有什麽事,就請丁小姐出去吧!」

丁曉晴長到這麽大,從來沒有人讓她吃閉門羹,也從沒有人敢對她不客氣,他們一向是巴結她、奉承她,如果不是因為情況危急,她跟這位失去記憶的堂姊一定會成為好朋友,丁曉晴遺憾的想道。

今天就到此為止,別逼得太緊,以免收到反效果,她決定先給堂姊一個清靜的空間。

正準備走出來,丁敏柔冷漠的聲音又傳到她的耳中。

「等等。」丁敏柔叫住正要離開的堂妹,她高傲的說,「我不會因為你所說的話而離開,就算要走也是在我解開心中的疑惑才走,沒有人可以改變我的決定。沒事了,你可以走了,麻煩你帶上房門,謝謝。」

丁曉晴走了出去,順手帶上房門,整個人倚靠在門板上,整張俏臉都堆成一團。

一想起堂姊的話,她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不行,她絕不能讓堂姊留下來,為了她的父母好,也為了堂姊的安全,她一定要想辦法趕走她。

她踩著堅定的步伐離開,心中開始盤算下一步的行動。

房間內,丁敏柔因方纔的對質而顯得心力交瘁,她在床上閉目養神。

心中暗下決定,一定要查出所有的真相。

美國紐約

深夜時分,紐約郊區一幢豪華大宅院的主人正躺在床上,忍受病魔的折磨和蹂躪。

他忠心的管家一直隨侍在側,不敢離開一步。

「艾森。」他的嗓音衰弱瘖啞,叫喚他忠心的管家。

「老爺,你有什麽吩咐。」他恭敬的站在床邊,等候主人的命令。

「你有喬恩的消息嗎?」衰弱的嗓音透露出對孫兒的思念,畢竟那是他唯一的血親。

「少爺到台灣去執行秘密任務,歸期不定。」

「聽柯上校說,喬恩這次的任務好像跟她所愛的女人有關。」說至此,老人突然劇烈的咳了起來。

「老爺。」管家伸出手不停輕撫老爺的胸膛,希望他能舒服點。

「我沒事。」他抬起瘦得像皮包骨的手,做了一個停止的手勢,才接下說:「你見過那位小姐嗎?」

「見過一次,在喬恩少爺的家中。」

「你覺得那位小姐如何?」

「長得很漂亮,氣質很好,和當年的少夫人有些相似,都是少見的中國美女。最主要是她的眼神很溫柔,看得出來少爺很愛她。」他據實的報告觀察所得。

「唉!」考夫曼歎口氣,感慨的說:「想不到他們父子倆還真像,都愛上中國姑娘。」

「老爺年輕時,不也熱愛中國文化嗎?」艾森說完后,才驚覺說錯話,說到老爺的痛處,恨不得咬下自己的舌頭。

看一看老爺臉色平和,好似以忘卻昔日的傷痛,才放下緊張的心,接下去問:「老爺,你為什麽答應柯上校讓他打著考夫曼的名義到台灣去呢?」他不明白老爺的心意,老爺一向痛恨有關中國的一切,因為年輕時在中國失去摯愛的妻子,所以只要和中國有關的一切他都憎恨。

「過去的傷痛我永遠無法忘掉,只能深埋在心中。」原本失去神採的眼眸,因想起愛妻而明亮起來,「我只是希望藉此機會,讓喬恩熟悉考夫曼的事務,畢竟這一切都要交到他的手上。」

「喬恩少爺一定很不高興。」他瞭解少爺固執的硬脾氣,在知道這計晝好的一切,一定會如火山爆發。

「我明白。」老者苦笑道,「可是為了他所愛的女子,他會忍下所有的不滿。只要他能對考夫曼多用一分心,我的目的就達到。」他真希望所有的一切都能照他的安排進行,這樣他才能毫無愧疚的去見他的妻子和兒子。

「少爺總有一天會瞭解您的苦心。」

「艾森,我想到台灣見喬恩和我未來的孫媳婦。」

「這不行呀!你的身體……」艾森尚未說完,便遭主人打斷。

「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就因為如此我才非去不可。我知道喬恩還在為他父母的死飛我,他是絕不會來看我的,我如果不去找他,只怕我就是到死也看不到他。你明白嗎?艾森。」

「我明白你的心意,可是……」艾森想阻止主人的決定,又遭打斷。

「我心意已決,你不用再勸我。」

「老爺……」他不肯輕易的放棄,因為老爺的身體實在經不起良途旅行的折騰。

「我這一生有三個遺憾:第一個,是我失去摯愛的妻子;第二個,是因我的固執而害死了自己的兒子和媳婦;第三個,便是和孫兒間的感情不睦。前面兩個已無法彌補,最後一個還有一絲補救的機會,艾森你忍心讓我帶那麽多的遺憾離開這個世間嗎?」

艾森綠色的眼睛充滿悲傷,定定的注視自己的主人,兩人眼神交會的那一刻,他們的心靈相通,他明白老爺心意已定,也不打算再阻止。

「我會將一切都安排好,你只管安心養病,不要操心。」說完,便離開這充滿藥味和消毒水味的房間。

考夫曼疲倦的閉上眼,躺在燈光暗淡的房中,想起遠在台灣的孫兒,唇邊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

他知道要喬恩原諒他實在太困難,不過這已不重要了,只要喬恩找到自己的幸福,並繼承考夫曼的一切,他便心滿意足了。

冷冽偽裝園丁混進丁家暗中保護敏兒,他一邊整理院子,一邊為敏兒的怒氣而苦惱。懊惱自己的感情好不容易有了進展,卻又不小心被破壞,此時他正在苦思如何收服佳人的芳心。

他這一生失去太多所愛的人,絕不再失去敏兒,就算要向老天爺挑戰,他也不退縮。

不管如何,丁敏柔都必須做他的妻子。

在同一時間,方雯收到一份對老許的調查報告書,是她委託信任的偵探社所做的調查。

她仔細的看著報告書,卻找不到任何破綻。

因為老許的生平實在太平凡,就像所有低下階層一樣總是為生活奔波忙碌。

方雯放下心中對老許的懷疑,一個小小的園丁不值得她花費太多心思。

畢竟那天所見的眼神,只是曇花一現,不足堪慮。她還是把心神放在敏柔的身上。

丁敏柔坐在自己的房中,自從堂妹到她的房間來鬧過後,她就鎖門待在自己的房裡。像個古代的閨閣千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除了吃飯時間,她幾乎不出門。因為她不想碰到堂妹,忍受堂妹的侮辱和挑釁。吃飯時還好,有伯父在,堂妹也不敢太明日張膽對自己無禮。不過,從堂妹的言辭,她不難明白自己在這個家是不受歡迎的,可是她不明白伯父為何要將自己接回來,反正她已經失去記憶,他們不認的話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誰,反而能省下不少麻煩。

難道這其中還有自己不知道的秘密?這些日子以來,她用力的想破腦袋,就是想不出所以然來。

第一千次,第一萬次,她希望能恢復記憶。

想起第一次在醫院見到伯父、伯母時,她高興自己尚有親人,而不是飄泊不定的一縷幽魂,對未來榜徨無依。

可是現在,她覺得自己就像一隻金絲雀被關在籠子裡,不愁吃、不愁穿,但卻失去自由。

眺望窗外,她可以看見老許精壯結實的身影,仍在整理花草樹木。

看見老許,令她覺得愧疚,還有一份令她不知所措的熟悉感情。

老許是她在這個家中唯一的朋友,而她為了自己的煩惱,已經好幾天沒有幫他工作,讓他一個老人家辛苦的在寒風中工作,她真是過意不去。

而且看到老許,會讓她想起冷冽,雖然冷冽一直都在自己的心中。他們倆外表相差很多,但背影身材實在太相似了,簡直可以說一模一樣。

她怎麽可能無動於衷的面對一個和冷冽相似的人?畢竟冷冽帶給她的感覺太深刻了。

撫摸自己的唇瓣,彷彿又感覺到那火辣辣的熱吻。

冷冽吸吮她的紅唇,和她的舌頭交纏廝磨,他的大手佔有性的愛撫她的嬌軀。

想到此,丁敏柔覺得自己全身燥熱難安,就好像一塊冰置於火爐上,一點一滴的融化蒸發掉。

她連忙奔進浴室裡,打開水龍頭,不停的把冷水潑在自己的臉上。

她抬起頭望向鏡中的女人,雖然水珠一直滑下來,但原本蒼白的秀顏染上酡紅,宛如三月天的桃花,艷光四射。

這是我嗎?丁敏柔自問。但那的確是自己的臉呀?只是多了一點不同的光彩。

鏡中的女人,紅暈滿佈,艷若桃李,原來秀氣的面孔變得嬌媚可人。翦翦秋瞳泛著一層水氣,其中流動的光綵帶著如夢似幻的眼神。

這是戀愛中女人的樣子。我掉入情網了,丁敏柔在心中尖叫道:我愛上冷冽了,我愛上只見過兩次面的男人,我真的愛上冷冽了。

她獃獃的走出浴室,臉上是作夢的表情。坐在椅子裡,閉上眼睛,腦海中全是冷冽的身影。

發現自己愛上冷冽的秘密后,她已不氣冷冽對自己隱滿許多的事情。善變確實是女人的專利。

她站了起來走出房門,她覺得今天的心情特別好?實在不該關在房間裡,她決定到院子襄呼吸新鮮的空氣,欣賞溫室裡千嬌百媚的花朵。

走到走廊上,經過堂妹的房間,她放輕了步伐,不想引起堂妹的注意。

此時,堂妹虛掩的房門,傳來清楚的說話聲音。

丁敏柔不在意的走過去,卻聽到令她驚奇的事而停下腳步,仔細聆聽。

「我已經儘力了,陳媽。」丁曉晴的口吻流露出一絲不耐煩和無力感,「可是,不管我怎麽侮辱她,她就是不生氣,也不離開。我有什麽辦法嘛?」說到後來,簡直是用吼的。

「那不行嘛!敏柔小姐不走,隨時都有生命的危險。」陳媽焦慮的說。

「我也知道呀!可是我總不能跟堂姊挑明講:你不想死就快點離開吧!」丁曉晴仰躺在床上,煩惱的說。

「曉晴小姐,你還有沒有辦法可想?」

「我沒有辦法可想了。」她眨著眼,沒好氣的說。

「那怎麽辦?」陳媽焦急的踱著方步,臉上的皺紋又多了好幾絛。

「啊!有了。」丁曉晴爬起來,坐在床上,興奮的大眼看著陳媽。

「什麽辦法?」陳媽眉開眼笑的問。

「把堂姊藏起來,等風聲過了再放她出來,然後請她出國,永遠不要回台灣來。」

「事情哪有這麽簡單。」陳媽搖頭說。

自從敏柔小姐回來后,陳媽暗中注意她好一陣子。她發現這位小姐看起來嬌弱,實際上卻是位個性堅強的女子,由她應付曉晴小姐的無禮行為便可以看出來。

冷淡而有禮,又充分的表達出自己的想法,高傲的態度就像一個女皇般凜然不可侵犯。

把她藏起來,簡直是痴人說夢話。陳媽無奈的搖頭。

丁曉晴直盯的陳媽的表情,便知第一個計劃行不通,接下去又提出第二個方法。

「那麽,找個好男人給堂姊,趕快把她嫁掉。你說好不好。」

「老爺不可能放過敏柔小姐。」陳媽再次否決,擔心的說道。

說完才發現自己失言,歉疚的看著她從小照顧到大的丁曉晴。

「對不起,小姐。我說錯話了。」

「沒關係,陳媽,我自己的父親,我清楚他的為人,你不需要道歉。」原本靈活的雙眼籠罩著一片哀愁。身為人子,她沒有選擇雙親的權利,只有勇敢的承受命運給予她的考驗。

「小姐……」看見自己最疼愛的小姐忽然傷心起來,陳媽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她。

「陳媽,有一件事情悶在我心裡很久了,我一直很想問你,可是又怕知道答案。」為難的表情,顯示出她的掙扎。

「什麽事情?」

「十五年前,仲安叔父和嬸嬸因為遊艇爆炸而去世,我想知道這件事跟我父親有沒有關係。」

「這……小姐,你怎麽會想知道那麽久以前的事?」陳媽吞吞吐吐的說,閃躲的眼神、慌張的舉止,表露她的心虛。

「你只要把你知道的告訴我。」丁曉晴堅定的說,整個房間充斥一股緊張的氣息。

旁門外,也有一顆高懸緊張的心,屏息等待陳媽的回答。

「我不知道。」

「你真的不知道。」丁曉晴再次追問,凌厲的眼神看得陳媽的臉色益顯蒼白。

「我確實不知道,小姐。」陳媽堅持自己的答案,仍是難掩心虛的神色。

丁曉晴注意眼前照顧自己長大的長輩,自己也敬如母親的老婦人。她心虛不安的神色已給丁曉晴想知道的答案,對於自己的父母她實在感到失望。

「陳媽,你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小姐,都那麽久的事了,你何必一定要知道呢?」陳媽勸她,不希望她過去的事傷心。

「我說出去,你聽到沒有?陳媽。」語氣中已流露出不耐煩的火藥味。

因為一連串被揭發的往事,使得她對雙親感到失望。即使面對的是自己尊敬的人,她也沒有多餘的耐性。

「是,小姐。」見小姐不聽勸告執意鑽進牛角尖,陳媽也只有無奈的走出去。

門外,丁敏柔快速的退回自己的房間。

丁曉晴趴在床上,用力捶著自己的枕頭,懊惱的喃喃自語,「我真不該回來堂這渾水,我應該置身事外,唉!現在想抽身也來不及了。」

她心中憤恨的想著。原本以為父親只有販毒而已,沒想到他連自己的手足也敢殺,真不知道還有什麽事是他不敢做的。

我該怎麽辦呢?她再次問自己。

這個問題她已經自問很多次了,只是老天爺都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她煩惱的用棉被蓋住自己,希望能將所有的難題丟在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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