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嗚……小星，在我那麼感動人心、羅曼蒂克的告白后，你怎麼可以說我在開玩笑？」

爽朗的天候，蔚藍如洗的晴空下，漁人碼頭人潮洶湧，熱鬧得好似在過年，處處充滿歡樂氣息，讓人精神不由得為之振奮。然而在這喧雜，歡樂、每張桌子都坐滿大啖螃蟹、酸麵包，吃著肥美海鮮的人群中，一道悲憤欲絕的哀嚎聲自某桌戴著墨鏡、一頂漁夫帽壓低得讓人瞧不清臉的男人口中響起。

嗚……天啊！地啊！上天為何要如此捉弄他，讓他的愛情路這麼崎嶇不平？好不容易尋得如此良機，擺出最有魅力的姿勢，吻得她昏頭轉向後，掏心刦肺的示愛表白，卻被心上人認為他在要寶、開玩笑！天下還有啥比這更悲慘的事嗎？

嗚……他知道了！人家都說天妒紅顏，其實老天爺也會妒俊男的。所以見不得他愛情、事業兩得意，非要折磨他這一顆純情心！

羅曼蒂克？在監獄覆滿青苔的陰冷隧道里示愛告白，會浪漫嗎？這男人的品味還真是怪。逕自剝著蝦殼享用鮮美海產的杜映星忍不住蹙眉苦思。

「……小星，我對你的愛如滔滔江水，綿延不絕，半點都不打折扣的，你一定要相信啊……」哭訴聲未止，伊凡拿著小鐵鎚敲著大蟹螯，將裡頭的肥厚蟹肉取出、喂她吃下后，又繼續哭嚎指控。「我是如此的真心誠意，你卻誣賴我在開玩笑，你還有沒有良心啊……」

好吵！杜映星簡直快受不了了。這男人從在隧道里開始，那張臉就哀怨得很徹底——從惡魔島的參觀行程到坐上渡船回到漁人碼頭，一路哭訴、指控個不停。就連享用鮮美海產的現在，他還是不放棄，真是夠了！

「你能不能安靜些？」剝了一尾特大號鮮蝦塞進他嘴裡，她忍不住罵人。

差點沒給噎死，他飛快將蝦子給吞下肚，噴淚控訴。「小星，你想謀殺親夫嗎？」嗚……她肯定是想早日擺脫他，好和別的男人雙宿雙飛啦！

「你、你又胡說八道！」她驀地漲紅臉，有些無措。

其實她一直知道他對她的好，也隱隱察覺他對她與對雙胞胎姊姊的態度是有所不同的。但卻一直鴕鳥的不願去深思細想。

方才那突如其來的示愛，老實說，她心底清楚他絕非兒戲，而是萬分認真的。只是當時她心慌意亂、不知該如何回應，情急之下，只好賴說他在開玩笑。然而不可否認的，得知他的心意后，她莫名覺得有些歡喜，就連生了幾天的悶氣也煙消雲散了。

見她赧紅臉皮，伊凡登時大樂。「小星，其實你也是喜歡我的，對不對？」一定是的啦！不然臉紅個啥勁？

「吃東西啦！」羞惱地狠塞他一嘴的蝦子。

伊凡見狀不禁哈哈大笑，開心得不得了。雖然她沒承認喜歡他，但也沒否認啊！通常她不否認，往往代表著被戳中了心思；不然就是還在迷惑、猶疑，尚未弄清楚自己的感覺。

喜歡嗎？怔怔地看著他的笑臉，杜映星理不清自己的心思。從小到大，他是她最熟識的男人，也是她唯一會用使性子、冷戰、不自覺撒嬌……等等小女人行徑來對待的男人。就連同睡一張床也不害怕、彆扭，因為明白他不可能傷害她，也因為一切是如此的自然。

有時看著他開懷笑臉，她不禁也會為之開心：看他不悅懊喪，她會心疼地任他來賴在自己身上；聽聞他和別的女人有所牽扯，她便悶火暗燃地燒了好幾天。還有許許多多除了他，不曾在別的男人身上產生的情緒。而這些情緒彙集總和起來，就叫做喜歡嗎？

唉……她也不懂了！不過……也許該是她弄懂自己心緒的時候了。就趁在美國的這段時間好好釐清吧！

就在她怔仲之際，隔壁桌兩名正在享用海鮮沙拉的年輕女孩的談笑、討論聲飄了過來。

「嘿，你看了最新一期的雜誌了嗎？」紅髮女孩興奮地說道。

「有什麼新八卦嗎？」褐發女孩非常好奇。

「聽說伊凡在拍攝廣告的現場發飆，發誓不再和艾兒合作！」聲音充滿激動。

「伊凡？」褐發女孩尖叫，連忙追問：「究竟為了什麼？」事關偶像的消息，一定要趕快得知。

「好像是因為艾兒在拍攝現場勾引伊凡，引起他不小的困擾，所以才會反感發怒。」好似被騷擾的是自己，紅髮女孩義憤填膺。「那個艾兒簡直是花痴，一見伊凡就黏上去。上回還說想跳上他的床，也不想想伊凡願意讓她跳嗎？」

「沒錯！那個花痴艾兒哪配得上我們的偶像？」點頭如搗蒜地附和。

「她唱歌又不是特別好聽，若非出道以來一直靠和有名的男明星鬧紼聞，來提高知名度，誰會注意她啊？伊凡和路邊的阿貓、阿狗在一起，都比和她在一起強。」紅髮女孩撇嘴。「我只能說伊凡發飆發得好，不愧是我崇拜的偶像。」

「哈哈……你好惡毒……」

「還好啦……」

兩人嘰哩呱啦又評論了一堆，笑得花枝亂顫，邊吃美食邊聊八卦，開心極了。然而她們的談話卻讓杜映星有些驚訝。

「你真那麼說？」忍不住低聲悄問。她那天進休息車后，便再也沒出來，所以接下來的事根本完全不清楚。後來兩天也不和他去片場，一個人窩在飯店休息、養腳傷，當然就更不可能從別人口中得知這些事了。

伊凡聳聳肩，算是回答。

「怎麼會被雜誌報導出來？」她有些驚訝。才這兩、三天的事，竟然就馬上被爆料了。

「片場人多嘴雜，多得是將小道消息賣給雜誌賺外快的人。」這一點都沒啥好意外的。

看大家在片場相處融洽，好像感情不錯，沒想到一轉身就利用這些小道消息牟利，還真是讓人心驚。

「你的工作環境好險惡。」搖搖頭，杜映星淡笑調侃。難怪有些大明星總是神經兮兮，防備心特彆強。

「哪一行不險惡？現實就是這樣啦！」伊凡見怪不怪，未了還賊笑地補上一句。「看我身處這麼險詐的環境，有沒有覺得我很可憐？來，我不介意你由憐生愛，快說你很愛我吧！」

「無聊！」說沒兩、三句又轉回舊話題，她不禁啐罵。

「沒關係！你不好意思說，我來說好了。」嘴角泛著詭譎笑意，他飛快傾身在粉嫩唇瓣偷香，毫不害臊地傾訴愛意。「小星，我愛你喔！」

這男人……紅雲飛上嫩頰，杜映星又羞又惱的，雖然這兒是美國，連在大馬路旁也不時有人熱情擁吻，實在沒啥大不了。但她是道道地地的台灣人，學不來西方人的作風，也沒那種公眾場合親吻的臉皮與勇氣！

心中嗔怒，又看他一副貓兒偷腥的得意樣，報復心乍起，她把心一橫，飛快出手摘掉他的漁夫帽與墨鏡，唇畔揚起冷笑。

「小星，你……」伊凡大驚，跳起來想搶回用以遮掩、不讓別人認出的工具。誰知她卻早一步閃身跳開，裝出一臉的驚訝。

「啊——那不是伊凡·林克斯嗎？」誇張地指著臉已經綠了一半的男人，不輕不重的嗓音清清楚楚地竄入周遭幾桌的人耳里。

伊凡？隔壁桌兩名女孩率先轉頭、順著她手指方向瞪視，隨即尖聲失叫——

「真的是伊凡！」天啊！她們真是不敢相信，伊凡真的出現在這裡！兩名女孩興奮又激動地衝到他身邊，不斷高聲大叫。「簽名！請幫我們簽名……」

這一小騷動引起四周不少人注目，待大家發現坐在那兒的男人是歌壇當紅炸子雞的明星后，頓時全興奮地也圍上來要簽名了。而其中不只青少年，更有不少中壯年的歌迷，男女老少皆有，可見其歌迷範圍之廣。

完了！臉色慘淡，伊凡含悲帶怨的眼神瞪向那個壞心女人，卻發現她已經閃出人群外，正站在遠處笑看他的慘狀，並以唇形告知去向——我先到蠟像館參觀，你自己看著辦吧！

嗚……這女人好狠的心腸，不只陷害他，還可惡的拋下他，自己去快活，真是太過分了！

想仰天悲嚎，要她「好膽麥走」，然而由小騷動擴及成中騷動，中騷動變成大騷動，不斷蜂擁而來的恐怖人潮瞬間將他給淹沒。

「簽名、簽名、簽名……」

嘈雜的尖笑、喊叫聲不斷竄入耳里，伊凡登時只能悲泣認命地重新落坐——

簽名吧！

好香……

金色暖陽自窗口斜灑而入，柔軟大床上，女人秀雅的小臉無意識地蹭了蹭枕頭，努力想抵擋那不斷飄來的咖啡香，奈何不到三分鐘，她宣告落敗。

究竟是誰在煮咖啡？還有，這……這是哪裡？

恍惚翻身坐起，睡眼惺忪的眼眸瞧著以藍白色調為基礎的清朗卧房，看著陌生的擺設，意識逐漸清明……

對了！前幾天她和伊凡開車玩遍舊金山附近觀光勝地，兩人就像是自助旅行者，車開到哪就玩到哪，一路南下，最後以蝸牛漫步般的速度，終於在昨天的深夜抵達洛杉磯、來到他位於比佛利山莊內，佔地廣大的豪宅。

由於抵達的時間已是深夜，加上白天玩得太累，豪華大宅內的裝潢都還來不及欣賞，她便在他的帶領下直接攻佔主卧房，跳上大床就呼呼大睡直到現在。

那香味……大概是他正在煮咖啡吧！

沒見伊凡身影，杜映星心下猜測著，緩緩下床進了浴室簡略梳洗一番后，這才神清氣爽出了卧房，循著香味一路穿過客廳、起居室、餐廳，來到廚房。就見男人偉岸背影正在咖啡機前，扭腰擺臀地哼著曲兒；而旁邊一名年約六十幾歲、滿頭銀髮，有著「驚人」身材的老媽媽，正忙著炒蛋、煎培根、作三明治，同時還不住地催促，要身邊那個礙手礙腳、只會佔空間的男人，離開她的「領上」。

「去、去、去！去餐廳等著，早餐很快就會送到你面前！」沒好氣地趕人，順便打掉偷捏東西吃的沒規矩大手。

「出去就出去，不過……瑪莉亞，我的咖啡不許給我偷換……」吃痛縮回手，伊凡不敢再侵犯他人領上，耳提面命交代的同時，轉過身正想退出廚房，卻見門邊倚了個唇角微揚的纖細人兒，喜得他雙臂大張地撲抱上去。「小星，你醒啦！」話才說著，漂亮薄唇已經在她小嘴上飛快落印，大方送上早安吻。

「你、你還不快放開我！」窘紅臉，她斥罵著。自從他示愛后的這些天來，這男人真是變本加厲，早上起來也吻、高興也吻、大笑也吻、罵他一樣吻，簡直無時無刻不佔她便宜。

「伊凡，這位就是你說的那位小姐吧？」聞聲，瑪莉亞移動著她那壯碩身材，笑意盈盈問道。

被瞧得怪不自在，杜映星偷捏他腰腹肉，要他最好有分寸些。

吃痛悶哼，伊凡不情不願地退了開，臉上卻笑容滿面地替兩人介紹。「瑪莉亞，她就是我常提的小星；小星，這位是我的管家兼廚娘，瑪莉亞。」

「小星，真高興見到你！」瑪莉亞展臂迎上前，給了個大大的擁抱。「以前常聽伊凡提起你的事，現在終於能見到你了。」

和瑪莉亞比起來，杜映星的身材實在太過袖珍，小臉瞬間「埋沒」在雄偉雙峰間，差點沒被悶死。

「我……我也很高興……認……認識你……」努力尋求一絲空隙來呼吸，她用英文斷斷續續地微笑道，看得出來挺辛苦的。

「你真像小娃娃，好可愛啊！」熱情地在兩頰各啵一個大響吻，瑪莉亞開心地放開人，讚歎她的嬌小。

真可怕！她差點死於非命。喘著大氣，杜映星擠出笑，慶幸自己逃過一劫。然而眼尾餘光在斜睨到某人的竊笑后，小手又不客氣地伸到他腰際間，偷捏了一把。

「唔……」齜牙咧嘴地悶哼，伊凡被偷襲得很不甘願，索性心一橫，一指神功就往她腋下搔去。

「哇——」生平就怕人家搔癢，她花容失色地驚叫跳開，漲紅著臉怒罵。「你、你幹什麼？」

「和你一樣，做做手指運動啊！」笑得好無辜。

聞言，氣得兩手一伸，將他俊臉捏出兩塊火辣紅痕，這才滿意地轉身、退出廚房。哼！要做手指運動，她還會輸他嗎？

「嗚……小星，你怎麼還是如此狠啊……」捂著紅痕，伊凡慘兮兮地追了去，還不忘誇張呼喊。「……毀了我迷倒天下婦孺的俊俏臉蛋，你只有以身相許才能賠我了……」

「別黏著我！好吵……」

「嗚……小星啊……」

聽著小倆口吵吵鬧鬧的聲音，一路吵到了餐廳去，瑪莉亞不禁笑開了慈祥臉龐，動作飛快地將早餐一一做好、送到餐廳去。

「來！」將一大盤豐盛早點放到一臉吃驚的杜映星面前，瑪莉亞呵呵笑道。「你太瘦小了，應該多吃些。」說話的同時，又端了一盤給伊凡。

呃……這些分量足夠讓兩個男人吃了！

盯著滿滿一大盤食物，杜映星不禁冒冷汗，卻又不好意思拒絕她的好意，只好趁著瑪莉亞轉回廚房之時，忙著將一大半的食物移到伊凡的盤子中。

「吃那麼少？」看著她盤子瞬間清空一大半，伊凡擰眉。她夠瘦了，不需減肥啊！

「你知道我早餐一向吃不多的。」

「這倒是！」微微一笑，知道她從小到大毛病一堆。

聞言，秀雅臉龐漾出輕淺淡笑，正好瑪莉亞又自廚房轉了出來，手提著咖啡壺自動為伊凡倒了滿滿一杯咖啡，然後再轉頭問她要喝什麼飲料。

「咖啡就好了。」不想讓瑪莉亞麻煩，她隨口笑道。

「咖啡？」看著手中咖啡壺，瑪莉亞一臉遲疑。「你確定？」

點點頭，杜映星有些納悶她的語氣，然而還是堅持想喝。

瑪莉亞無奈，只好倒了一杯給她。然而就在她舉杯啜飲一口之後，隨即臉色大變，飛快將餐桌上的一杯白開水給大口、大口灌進嘴裡，好漱去口中可怕的味道。

「這是啥毒藥？」她皺眉低叫。

「你也有同感？」瑪莉亞非常贊同，忍不住指責告狀。「這是伊凡這些年來的最愛。」

「你沒味蕾嗎？」這種濃稠、苦澀到極點的咖啡，虧他咽得下去！

「你們不覺得很香濃？」挑眉反問，一臉無辜。

「你味覺出了啥毛病？要給醫生檢查嗎？」冷臉諷刺。

「這倒是個好主意。」瑪莉亞附和。

「我只是口味重了些……」

「你根本沒舌頭！」所以品嘗不出味道。

聞言，伊凡不禁朗聲大笑……

「什麼事這麼開心，可以讓我分享嗎？」驀地，一道世故嗓音霍然響起，有著一頭俐落褐色短髮、身著合身套裝，看起來就是一身幹練的都會女子，自在地走進餐廳，銳利視線若有意、似無意地瞄了杜映星好幾眼。

「麗塔，你怎會來？我不是放你一個月的假嗎？」伊凡有些驚訝，卻依然泛著微笑。麗塔是萊德的侄女，透過萊德的引薦，已經當了他三年的助理了。

「我是你的助理，聽說你回美國了，當然要趕緊回到你身邊幫你處理一些雜事。」麗塔露出嫵媚笑容，漂亮長指狀若不經意地搭上他的臂膀，媚眼覷向沉靜進食的嬌小女人。「伊凡，不幫我介紹？」

事實上，這個圈子的流言傳得非常快，這些天她早已從圈內人口中聽聞，伊凡為了一個東方女人而對艾兒大發雷霆，因而心驚不已。是以昨夜從警衛那兒得到他已回到豪宅后，今天她便急著趕來一探究竟了。

伊凡向來是以爽朗、好脾氣在圈內著稱的，然而卻為了一個女人而當眾翻臉斥罵，這讓她不禁惶恐，有了莫大的危機感。

「抱歉，我忘了！」沒察覺麗塔特異展現的親密，伊凡忙笑著為兩人互相介紹。

「原來是你小時候的玩伴哪！特地來找你帶她見識好萊塢星光燦爛的世界嗎？」長指撥開他垂落額前的黑髮，麗塔睨向杜映星的眸光，隱隱含著看鄉巴佬的嘲弄。

今天的麗塔……有些怪！被親昵地撥開額前黑髮，伊凡總算警覺到不對勁，看向神情冷凝進食的那張小臉，頓時膽戰心驚不已。

媽的！最近他是犯了啥桃花劫？先來一個艾兒，現在又來一個平日正常、今天卻突然秀逗的麗塔，這下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他是招誰惹誰了？爛桃花一朵接一朵開個沒完，真正想摘的那朵好桃花卻遲遲不開，他怎麼那麼倒楣啊？嗚嗚……小星一定不會再相信他是個潔身自愛的好青年了。

心中悲泣狂嚎，他猛地起身逃離「魔爪」，涎著一張討好笑臉，眨眼間竄到杜映星身邊，可憐兮兮上訴。「小星，麗塔只是我的助理！真的只是助理，你千萬別誤會……」

此言一出，麗塔精心描繪的臉龐有絲僵硬。

「是不是助理，關我什麼事？」清冷一笑，杜映星慢條斯理地用餐。可握著刀叉的手，卻隱隱浮現用力過度的青筋。

真不舒服……那女人瞧她的眼光真令人不舒服！很顯然的，這位麗塔小姐與那位艾兒小姐有志一同，同樣都「煞」到伊凡這個也不知在紅什麼的當紅炸子雞了。

不同的是，艾兒雖然高傲，但沒太深沉的心機，情緒全寫在臉上，自己受不受歡迎可以一目了然。倒是這個麗塔表面有禮、客氣，若神經粗如雙胞胎姊姊那類的人，可能會以為挺好相處。可偏偏碰上她這個頗為敏感的人，當下就能察覺出隱於話中的輕蔑與眼底不禮貌的打量、審視多麼地具有敵意。

呵……這麼說來，艾兒倒還比較令人喜歡呢！

她驀地有趣一笑，當下卻讓伊凡冷汗涔涔，寒意打腳底直往上竄。

媽呀！這種狀況下，小星竟然笑了！她笑了……完了！他完蛋了！生氣時的小星笑得越燦爛無害，殺傷力就越強啊！

「小星……你、你笑什麼？」

「我不能笑嗎？」怎麼，她想笑還得經過大歌星的批准不成？

「我沒說不行……」嗚……小星的口氣好冷喔！難道冷氣團又要發威了？不——他不要啊！

深沉地瞅著兩人的互動，麗塔心中的驚惶越加擴大……伊凡對杜映星太過紆尊降貴、太過奉承討好、太過小心在意……太多，太多的太過，只會是一種可能，而那種可能是她最不願的。

沒興趣去猜測旁人難看臉色下的心思，杜映星摸來紙巾拭了拭嘴，隨即起身有禮淡笑。「麗塔小姐，很高興認識你。兩位請慢聊，我先離開了。」話落，轉身走人，連瞄也不瞄苦著俊臉的男人一眼。

「小星，我沒要慢聊，等等我……」被當作隱形人，伊凡差點趴地噴淚，二話不說就要追上去。

「伊凡！」驀地，麗塔尖聲喊人，神情有種即將失去戀慕之人的狂亂。「你不能走。」

猛然頓足，他弔詭回頭。「麗塔，麻煩你解釋一下我為何不能走的原因？」她今天的言談、舉止、神情都太古怪了，而古怪的原因最好不是他想的那樣，否則就算她身為萊德的侄女，他還是會不顧情面地將她解聘的。

他需要的只是一個助理——一個單純、沒有任何企圖的助理。

「我……」警覺到自己的失態，麗塔強擠出笑。「萊德要我來接你去柵內拍攝海報，所以你不能走。」事實上今天會一大早上門找人，有一部分也是為了這原因。

「海報？」納悶地皺起眉頭。

「演唱會的宣傳海報。攝影小組已經準備好了，就等你一個人。」

「該死！我不是說這個月，我休假嗎？」那個混帳萊德先前還信誓旦旦，說什麼只有那部廣告片要拍，結果咧？簡直惡意耍他嘛！

「你要讓一大群人浪費時間空等你嗎？」知道他不可能這麼做。

「狗屎！」臉上一僵，伊凡隨即展開一長串的咒罵，氣急敗壞地轉身走人。

麗塔見狀也趕緊追上去，獨留下瞧了一出好戲的瑪莉亞在餐廳呵呵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