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他拉開反鎖住的房門,立即看到一張冰酷的臉孔。
「歐倫?」這太奇怪了,他身為一國之君,要見誰只要派人通傳一聲就行了,何必一大早的親自過來一陣驚愕過後,他馬上想到房裡的女孩還沒起床,出於一種本能的保護意識,他當著瑟爾王的臭臉便要甩上房門。
「怎麼?有了美人就不歡迎我了?」歐倫敏捷地在他有所行動之前一手擋住房門,兩人正暗暗較勁。
「怎會!」傑薰訕笑了聲,「玫穎還沒起身,不如我們到外面去好了……」
「哦?」歐倫的酷臉又寒了幾分,冷冷地笑了起來,「沒起身又怎樣,你何須這麼緊張?她全身上下我又不是沒看過!」哼,可想而知,經過一夜的歡愛她現在一定是光著身子窩在床上,不然傑薰不會緊張地攔住他不讓他入內!一想到這裡,他就妒火中燒。
「啥?」傑薰皺起眉頭,好友明顯而強烈的妒意可說是毫不掩飾,而且是沖著他來,看來,歐倫是誤會他和玫穎已經發生關係了……不過,他也不急著解釋,暫時靜觀其變。
「有美人伺候,睡得可好?」歐倫觀了他一眼,在他看來,傑薰一臉睡眠不足的樣子,完全是狂歡縱慾的結果,而一想到他不知要了玫穎多少遍,他就妒惱得快發狂了。
「唔,幾乎整晚都沒睡……」傑薰打了個大大的呵欠,在心裡偷笑著暗中觀察歐倫的反應。昨晚他從玫穎口中得知了她如何被瑟爾王欺迫的悲慘遭遇之後,他非常代她不平,心中打定了主意要幫她討一個公道。
所以,明知道歐倫有所誤會,他也不道破,還故意讓他的誤會加深,好讓他妒嫉個半死,也算是替那個可憐的女孩出一口氣。
「哼!你還真會享受!」歐倫的口氣愈發不善,額上青筋畢露,顯然是極力抑制著滿腔的怒焰。
畢竟,是他一時氣怒的自願將心愛的女人賜給好友,他還能怎樣!
「聽你這語氣,好像很羨慕我,該不會是想反悔,將美人要回去吧?」傑薰笑咪咪地模他。
歐倫聽到他這一針見血的話,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定定地注視了他好一會兒,然後極具試探性地問道:「到口的天鵝,你會捨得放棄嗎?
」
「當然——捨不得!」傑薰故意刺激他。
沒錯,他是不捨得玫穎再回到瑟爾王身邊受盡折磨,除非他可以肯定歐倫會善待她。
「走吧,隨我去吃早餐!」歐倫不再多說什麼,轉身就走。
「不吃了,我還要回去睡個回籠覺……」說著,傑薰便邊打呵欠邊要回房,然而,他的手臂卻被歐倫牢牢地一把扯住,不讓他回房。
「急什麼!吃過早餐才有力氣跟美人溫存,跟我來吧!」歐倫不由分說地將他扯走。這時候,連心細如塵的傑薰也沒察覺到他眸中那抹幽詭莫測的冷芒。
他已經打定了主意,無論如何都要將他心愛的女人弄回來!
既然傑薰已表明了不願割捨,那他就只有用陰的了……吃一頓早餐花了一個多小時,這實在是太太太浪費寶貴的時間了。
傑薰看著一桌子精緻可口的美食,一點兒胃口都沒有,他只想回房去好好睡個覺。況且,他沒向玫穎交代一聲就出來,一出來又待了這麼久,不知道她會不會擔心到胡思亂想……一想到玫穎,他便想到她最頭痛的事情,這會兒,他正尋思著要怎樣向瑟爾王開口才不會碰釘子——「怎麼?分開片刻都不行?總想著你的小美人?」歐倫冷笑地問,他一副坐不安席、食不知味的樣子,足見他是多麼迫不及待要回去跟她親熱!哼,他會很遺憾這輩子都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了……「,」傑薰笑了笑,順道提起那件他一直深感棘手的事兒,表面上仍是漫不經心的語氣,「聽說,玫穎她媽媽陳安妮也是個美人……」
「哦?你還聽說了些什麼?」歐倫眉一挑,不動聲色地道。
「我聽說,你們瑟爾有個大官看上她的美色,要娶她為妻,看來,這個陳安妮還真的頗有幾分姿色。」
「再美麗的女人,關在牢里也會像昨日黃花一樣的枯萎。」歐倫冷冷地說。
「不是吧?你真是暴珍天物,美女怎麼好關在牢里?」傑薰露出他一貫浪蕩輕佻的表情,「不如你一併將陳安妮也賜給我吧,母女共事一夫,多得意呀!」他答應玫穎要替她想辦法救出她母親,在執行這非常任務時,也顧不得言辭上多有冒犯之處了,只要行得通的就是好辦法!
「你連人家老媽也想上?」歐倫挑了挑眉。
他太了解傑薰了,根本不相信他會這樣飢不擇食,事實上他的眼光可高得很,一般的美女他還不放在眼裡,又怎會去打人家媽媽的主意?
不用說,這其中必有古怪。
他只要用腳趾頭想一想,就知道他這麼做是在幫忙救人。
哼,他這麼義無反顧的幫她,必定是很滿意她在床上的表現了!
「偶爾換換口味嘛!要嫩的就找女兒,要辣的就找做媽的,挺好的呀!」
「那好,我就賞幾個歐巴桑給你。」
「老兄!我要歐巴桑來幹啥?」傑薰怪叫。
「不就是給你暖床嗎?」歐倫大笑,笑聲滿是洞悉一切的揶揄之意。
「給我陳安妮,別拿其他的老女人來搪塞我。」傑薰悻悻然地說。
「不行,她是叛黨、是死囚!我不會把她交給你。」歐倫淡淡地說,淡然的語氣卻有著不可撼動的堅決。
傑薰無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這傢伙還真不是普通的頑固!他既然怎樣都不肯饒過玫穎的母親,可想而知,他也絕不會善待玫穎的!如果真的喜歡一個人,又怎會忍心傷害她至親的人呢!
一念及此,傑薰深深皺起眉頭,看來,他只好暫時保護著那個可憐的女孩了。
而他根本沒有料到,吃完早餐后回去,他卻再也見不著玫穎了,他看到的是,整棟院宅被熊熊大火吞噬的駭人景象!
卓玫穎從沉沉昏睡中轉醒,劇烈的頭疼令她呻吟出聲。
「你醒了?覺得哪裡不舒服?」
低沉魅人的男性嗓音嚇得她馬上清醒過來,她睜大了眼睛,用力地瞪著近在眼前的這張俊酷邪氣的臉孔。
「你……你走開!」她慌得向後一退,緊張地抓住身下的床單,用虛弱的聲音喊了起來,「傑薰!傑——」
聽見她口口聲聲喚著別的男人,歐倫俊臉一沉,眉間積蓄了陰鷙的怒氣。
「不用叫了!他不會來救你的!」他惡狠狠地抓住她纖細的肩膀,用力將她按進自己的懷裡。
「別再……碰我!」她狂亂的揮動雙拳,拚命想掙脫他窒人的擁抱。
「怎麼,有過別的男人,就不喜歡我碰你了?」他的聲音揚著冷冷的怒氣,擁著她的手臂愈加收緊,好像恨不得將她整個人融入他身體。
「你已經把我賜給傑薰皇爵,你不能再這樣對我!他不會讓你繼續這樣對我!」卓玫穎咬牙低嚷,心頭湧上一陣酸楚苦澀。
歐倫冷誚地笑了起來,「我賜給傑薰的『那個』女人,很不幸的在今早的一場火災中香消玉殞了,而傑薰也親眼目睹了。她。燒成灰燼的殘肢遺骸。你說,你現在的身份還會是他的女人嗎?」
「你……你好卑鄙!」她氣得連聲音都在顫抖,舉起一隻手狠狠地揮向他得意的笑臉。
「嘖嘖嘖,跟我不好嗎?傑薰哪一點比我好了?」他輕輕鬆鬆地扣住她逞強的小手,放到嘴邊親了一下,柔聲吐出刺人的話語,「他給你多大的滿足?嗯?他給你的,我同樣能給你……」
「你能嗎?不!你根本不能!人家又溫柔又體貼,細心呵護我,真心待我好,你呢n你霸道、殘忍、野蠻、沒有人性!你是魔鬼!撒旦暴君!」她激烈地痛罵著,內心的委屈悲苦一泄而出。
歐倫不悅地眯起眼,卻始終默默地任由她叫罵泄憤。
卓玫穎喊罵得聲音都啞了,才發現他依然緊緊地摟著她不放,他霸氣的擁抱令她使盡渾身的力氣仍掙不開,她氣惱得掉下眼淚,「為什麼!為什麼你還不肯放過我?你放開我!放開我吧,」
「這輩子,我是絕不放開你了!」他低嘎地說。
不管她有多恨他,就算是用強的,他都要把她留在身邊,一生一世!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為什麼!」她哀絕地哭嚷,一聲聲充滿了悲苦與不甘,他傷害得她還不夠嗎?她的身子被他玷污,她的心被他粉碎,尊嚴被他踐踏,命運被他扭曲,原本快快樂樂的人生如今變得如此不堪,這全都拜他所賜!他究竟是為什麼要這樣折磨她……他靜默了片刻,才柔聲說:「就當你是上輩子欠了我吧,所以這輩子你是來還債的——用你的身體來還!」說著,他溫熱的大手便毫不客氣地鑽入她衣襟,撫摸她因不住哀泣而劇烈起伏的胸部。
「不——」
他的觸摸令她心神俱焚,渾身強烈地顫慄。
「放手!我不欠你什麼,我上輩子都不認識你、不欠你!你放手呀!」她滿面淚痕,心碎地抗拒他蝕人心魂的愛撫。
「好吧,你上輩子不欠我。」他湛藍的眸子因體內不斷上揚的欲焰而漸漸蒙上一層黯郁的色澤,嗓音也愈來愈低醇醉人,「你的人、你的身子……歸我所有,就當作我這輩子向你賒欠的,這筆債,來生我用自己的生命來償還你」
「你神經病!」她恨恨地哭罵著,她已經受夠他了!來世她才不要再遇上這個冷血魔鬼!
歐倫危險地眯起眼,她愈是排斥他、抗拒他,他愈是想佔有她,彷彿這樣就能證明她仍然是屬於他的!
她不住地哀泣,身子被他撩逗得一陣冷一陣熱,她的心在糾結著愛戀和怨懟的深淵中受盡煎熬,他卻無視她的痛切,執意而狷邪地輕撫她顫悸的胴體。
「不要……」她哭著抗拒他,抗拒自己身體本能的反應。
「噓……乖,乖一點兒!」他一把抓住她激烈反抗的雙手,「別再反抗,我不想弄傷了你……」輕緩的語氣隱含了邪柔的威迫意味,叫她打從心裡泛起一陣寒意。
他強碩的身子困住了她,還將她的雙手按壓在她頭頂上,令她無從反抗,然後,敏捷迅速地以單手褪去她的衣衫,直到她身上再無遮蔽。
「真美……」他痴迷地注視她纖巧潔白的胴體,眸中閃著熾烈的欲焰。
卓玫穎強忍心中的屈辱悲苦,女人的直覺告訴她,她應該抓住當下的時機,男人在情慾高漲時應是最好商量的。「陛下……」
「嗯?」他挑眉看著她,對她突然屈從的態度感到詫異。
「陛下,我求你,放了我母親吧!」她硬生生地咽下淚水,為了母親,她不惜委曲求全。
歐倫神情複雜地看著她,慢慢地吐出冷絕的一句:「不行。
一旦釋放了她母親,她沒有了後顧之憂,恐怕他隨時都會失去她!
「我求求你,陛下,求你!」卓玫穎睜著淚汪汪的大眼睛瞅著他,一聲聲哀切地泣求著。
「要我放人是絕不可能的。」他愛憐地輕撫她沾滿淚痕的小臉,見她哭得肝腸寸斷,他的心都揪疼了,可是,他不能答應放人。「你留在我身邊,乖乖聽話,我保證你母親不會有事。」
卓玫穎絕望地閉上眼,再一次被他邪冷絕情的態度傷透了心「我好——恨你——」她痛徹心肺,泣血般聲聲低喃,「好恨——好恨你——」歐倫默默看著她不停哀泣,他的心幾乎就要被她晶瑩剔亮的淚珠融化了,然而,一想到她心甘情願順從了別的男人,他心中就有氣。如果釋放了她母親,她便會頭也不回的離開,更何況她現在有了一個靠山了……傑薰一定會竭盡所能的幫她,幫她離開他的控制範圍,離開他的懷抱!
一想到這裡,他彎起唇角扯開一抹邪惡的冷笑,「你要恨就儘管恨吧,我不介意讓你更加恨我。」
在他的剽悍中,她根本控制不了身體本能的反應而達到高潮,她覺得自己的身子被掏空了、心被掏空了、淚也流幹了。
對他,她已經徹底的死心絕望了!
卓玫穎被秘藏在黑樹林的小木屋裡,瑟爾王幾乎不讓人知道她的存在,只令他最信任的伊瑪嬤嬤定時來照料她的起居飲食。
他以為這樣便神不知鬼不覺,沒有外人會知情。
然而,這一天——有一個男人神通廣大地潛入黑樹林,出現在卓玫穎眼前。
「凱拉斯將軍?」乍見到故人,卓玫穎驚喜忘形地拉著他的手,急切地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你有我媽媽的消息嗎?」她多麼想聽到他說,他已經救出她母親,她無須再受制於那個霸君……「玫穎,」將軍激動地握住她的雙手,忍不住一把將她擁進懷裡,「太好了!見到你平安……實在太好了!」
「將軍……」她不落痕迹地巧妙掙脫他的懷抱,歉然地說:「我又讓你擔憂了……」
「唉,見到你沒事就好。」凱拉斯將軍輕吁了一口氣,發生了那場驚心動魄的大火,大家都認為這個東方女孩已經葬身火海,人人口耳相傳,說瑟爾王在一次醉酒後,一時失言將自己最寵愛的女人賜給了好友,清醒后痛惜不已,卻又不能反悔,所以就狠心放一把火將那名女子燒死,傑薰皇爵在見到女孩的「遺骸」時,在眾多人面前激動地跟瑟爾王大吵一頓,隨即怒氣沖沖地回國去了,這兩個男人深厚的友情終於因一個女人而決裂……然而,凱拉斯將軍一來不願相信卓玫穎已不在人間,二來也深覺事有蹊蹺,所以就暗中查探,終於讓他查到了她的下落。
「將軍,我媽媽她現在怎樣了?她還好嗎?」卓玫穎焦慮地向他探問。「你有沒有法子救她?」
「唉……」凱拉斯悠悠嘆了口氣,「大牢里守衛森嚴,要救人談何容易!」
「難道真的一點希望也沒有……」她黯然失望地垂下眼臉,一顆心也漸漸沉到了谷底。
「辦法不是沒有,不過,就不知道你肯不肯參與……」他頓了一下,欲言又止地看著她。
「什麼辦法?只要有一丁點的希望,我都要試一試!」她急切地說,臉上重燃了希望的光彩。
「可我擔心,事情若出了差錯,恐怕你會有危險……」
「我不怕!多危險我都不怕!」卓玫穎熱切地說,她早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只要能讓母親安然脫險,就是要她上刀山、下油鍋,她也在所不辭!
她一心一意想要救出母親,根本沒有料到自己會被捲入一場險惡的政治鬥爭中——「怎麼?」見我來就板著臉兒,我真的令你這麼不開心?」
歐倫輕笑著將她撤到一邊的臉蛋兒轉了過來,讓她無可逃避地承受著他炙然的注視。
「你要把我關到什麼時候?」她垂下眼臉,幽幽地問。
這些日子與世隔絕的生活,令她日益落落寡歡,蒼白憂鬱的臉上不見一絲笑容。
他沉思地盯著她鬱鬱不樂的神情,聲音低緩地開口:「你若覺得悶,明天我帶你到外面散散心。」
卓玫穎略感驚異地抬起眼,他說這話的語氣和神態,竟讓她有一種錯覺,覺得他是在乎她、關心著她的。
太可笑了,這怎麼可能嘛!她一定是被關得產生幻覺了。
「你想到哪兒?巴黎?羅馬?威尼斯?」他從背後抱住了她,俯下頭在她耳畔低喃地問,溫柔得不像他自己。
卓玫穎渾身止不住地輕顫,極為苦澀地反問道:「你不怕我趁機逃走嗎?」
「你不會逃走,別忘了,你母親還在我手上。」他輕聲笑了起來,彷彿情人間開了一個玩笑,那麼輕鬆愉悅。
恨透了他的沒心沒肺,卓玫穎猛力甩開他,退避到角落,恨惱地瞪著他。而他卻溫柔地笑了笑,那縱容的神態,簡直當她是個耍性子的小情人。
「你問我想去哪兒?我告訴你好了,我想回到我的國家!跟我媽回台灣去!永遠不再踏足瑟爾王國!永遠不再見到你!咳……咳……」可能是太過激動了,糾結在胸口的一團鬱氣令她猛烈地咳了起來。
歐倫見她咳個不停,不自覺地斂去了臉上的笑意。
「喝口水順順氣吧。」他倒了一杯水,走過去遞給她。
卓玫穎一驚之下竟咳得更厲害,天哪,她不能喝!桌上的那壺水已被下了迷藥,是要讓瑟爾王喝的,她自己不能喝!
「不要你假惺惺!咳……」她情急下用力拂開那杯水,杯子應聲掉落地上。
「好了,別跟自己過不去了,喝口水吧。」他擰著眉又倒了一杯,沉聲威脅她,「你再不喝,我就用嘴巴灌你喝!」
卓玫穎不知如何是好,要是不喝,他一杯一杯的倒,那壺水被他浪費光了,豈不壞事!而且,她若堅決不喝,難保不會引起他的疑心。惟今之計,就只好硬著頭皮喝了——反正只是迷藥,即使多喝了幾口,也不過是睡一會兒,就當是睡個午覺好了。只要她不動聲色,他終究也會倒水來喝。依凱拉斯將軍的計劃是,迷倒了瑟爾王,就以他作人質要求放人,然後乘坐早已準備好的私人飛機離開這裡……整個計劃聽起來天衣無縫,應該是行得通的!
只是沒有料到——「咳……咳……」她心裡愈是緊張,愈是咳得喘不過氣來。
歐倫攢著眉頭,不由分說地一把將她攬進懷裡,既霸道又不失溫柔地喂她喝水,一隻大手還輕拍著她的背。
「好點了嗎?」他問,低沉的聲音里有掩不住的關切之情。
卓玫穎怔怔地點了點頭,他出奇溫柔體貼的樣子,竟讓她心酸得直想掉淚。到了這個時候,她為什麼還會覺得心痛——「怎麼了?」見她一雙清瀅的眸子蒙上了水霧,他關切地問。
她無言地搖了搖頭,淚水終究還是忍不住一滴滴掉下來。
「別再哭了……」歐倫嘆息著將她單薄纖弱的身子擁在懷中,「我不允許你再掉眼淚,聽到嗎?我不允許!」她每掉一滴眼淚,都在腐蝕著他的心。
卓玫穎吸了吸鼻子,她也不想在他面前表現出脆弱的一面,她伸手拭去臉上的淚水,卻赫然發現自己手上沾著鮮紅血跡。
正忡怔間,腹部便傳來一陣劇烈的絞痛——「啊……」她搗住腹部,整個人不由自主地蜷縮成一團。
歐倫見狀臉色丕變,震怒地將桌上的瓷壺杯子統統掃落地上,「水裡有毒!」
卓玫穎抱著絞痛的腹部蹲在地上,慘然望著一地的狼借,原來凱拉斯將軍讓她下在水裡的根本不是什麼迷藥,而是劇毒「玫穎!玫穎……」歐倫將她抱在懷裡,顫抖地拭去她從鼻間不斷淌落的鮮血,她的臉色瞬間白得像一張紙,強烈的痛楚令她說不出話來,手腳漸漸發冷了,足見藥性有多烈,「你會沒事的!別怕,玫穎,你不會有事的!來人啊!快來人!」
這時,凱拉斯將軍持槍從門口闖了進來。
實際上,他已經部署好了一切,只等瑟爾王毒發身亡,他便推動國內舉行民主選舉,讓飽受暴政之苦的百姓過嶄新的美好生活。
「玫穎?」驚見中毒的是女孩,他愣了愣,手中的槍隨即對準了瑟爾王,憤怒地吼道:「是你害了她!這全是你害的」
「把解藥拿來!」歐倫抱著垂死的女孩,一步步走向他。
「這毒無葯可解!」正因為這樣,他才瞞著玫穎,怕她心軟下不了手,沒料到事情竟演變到這個田地!
「別再廢話!」歐倫雙目赤紅地向他逼近,「你要什麼我都可以跟你交換,瑟爾的江山可以給你!我的命你要也儘管拿去!我只要解藥救玫穎……」凱拉斯手中的槍,他根本沒放在眼裡,以他的身手,就算赤手空拳跟對方搏擊,他也有信心能制伏對手,但,為了取得解藥救玫穎,他不敢輕舉妄動……卓玫穎凄絕地笑了,她知道自己快不行了,沒想到臨死前,竟能聽到他真情流露的這番話……知道他心裡有她,已經足夠了,這一生也就無怨無悔了……「你以為我不想救她?你以為我忍心眼睜睜的看著她死去?」凱拉斯怒目相向,激憤悲痛的情緒不亞於他。
「那就拿解藥來!」歐倫吼道,他可以感覺到,懷中的人兒已經快要熬不下去了,這令他肝膽欲裂,無法忍受即將失去她的深切傷痛。
「有解藥我早就拿出來了,還用等你說!」凱拉斯憤怒地將槍口瞄準他頭部,「玫穎會有今天,全都是你一手造成的!我要你償命!」
「不……」卓玫穎困難地蠕動泛紫的嘴唇,「不要……」她不願見他遭遇不測,就算她死了,她也希望他能活下去。
歐倫聽到她無力的低喃,俯下頭,深情注視著她因劇痛而皺成一團的小臉,她所承受的痛苦令他心口揪痛不已,他輕聲地說:「別怕,玫穎,無論到哪兒,都有我跟你作伴。別忘了下輩子的約定,欠你的,我一定會償還!」
知道救不了心愛的女人,一股心灰意冷的絕望油然而生,致使他完全放棄了抗敵的意志。既然玫穎活不成,他情願追隨她而去……「不……不……」卓玫穎虛弱地搖頭,兩行清淚緩緩地沿著臉頰淌落。
歐倫昂然挺立,等待凱拉斯扣下扳機的當兒,他痴迷無悔的眸光定定地落在她臉上,而當槍聲響起的那一剎那,奄奄一息地躺在他懷中的女孩竟奮力挺起身子,緊緊地摟住他,代他擋下子彈。
「砰!」子彈直直射入她體內,鮮血染紅了她纖細單薄的背部。
「玫穎!」歐倫抱著她浴血的身子,撕心裂肺地狂吼:「玫穎!」
觸目驚心的鮮紅血液,汨汨不絕地從她纖弱的身子傾淌而出,她慘無血色的小臉虛軟地向後仰去,身上的劇毒加上重傷,致使她生命力加速地流失——「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麼傻?」他大受震撼。他還以為在他一遍遍惡意地傷害她之後,她一定是恨他入骨了,根本沒想到她竟會不顧一切地護著他!「我……就是……這麼傻……」她含笑的閉上眼,無怨無悔的神態,任誰一眼就能看出她是多麼深愛著這個男人,為他捨命也在所不惜。
原來,她竟是如此深愛著他!擺在眼前的這個事實,叫他悔恨交加,傷慟欲絕,自責內疚得幾乎要崩潰了。
「玫穎……」他揪心地緊緊摟抱著她,感覺到她一縷芳魂正漸漸離他而去,他痛苦得無以復加,心中滿是痛悔,他悔不當初……如果時光可以倒流,他一定不會對她那麼冷酷、那麼殘忍!如果一切可以重來,他不會再愚蠢地以傷害她來掩飾自己對她的情愫!他向天發誓,他會好好的待她,珍視她更甚於自己的生命——卓玫穎緩緩睜開有如千斤重的眼皮,剛恢復意識的神經中樞立即被一股強烈的痛感狠狠衝擊著,她痛得皺起小臉,從喉間逸出細微的呻吟——「謝天謝地!玫穎,你終於醒過來了!」守在床畔一臉憂色的女人見她蘇醒過來,不禁喜極而泣,上前緊緊握住她的手,「你醒了,你總算醒過來了……」「媽媽……」卓玫穎不能置信地眨著眼睛,喜悅的淚水蒙上雙眼。看見親愛的媽媽平安佇立眼前,她心頭壓著的大石終於卸下,整個人鬆了口氣,身上的劇痛也變得不再是那麼難以忍受了。
「你剛醒,我去叫醫生來替你檢查一下……」
「媽!」卓玫穎焦慮不舍地拉住她,好擔心她一走出這個房間就會有危險,就不能再回來似的,「媽,別走……」
「傻孩子!」陳安妮依言坐回床沿,安撫地拍拍女兒的手背,「好,媽不走,哪兒都不去,留在這裡陪你。」
「媽……」她哽咽住,想到媽媽這些日子所受的苦,忍不住悲從中來,淚水淌下她蒼白消瘦的臉頰。「玫穎沒用,不能保護你……讓你在牢里受苦了……」
「媽沒有受苦,」陳安妮卻說,「你入宮的當天,瑟爾王就暗中釋放媽媽了。媽媽被秘密安置在國卿大人的官邸中,雖然行動受到限制,但沒吃什麼苦頭,反而是倍受禮遇呢。唉,我當時就在想,怎麼會有這麼好的事情,原來……是你代媽媽受苦呀,我的傻孩子,你付出的代價太大了……」
卓玫穎聽得一愣一愣的,這太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了!
原來瑟爾王早就釋放了她媽媽,那他為什麼要瞞著她?還故意製造了百般虐待她媽媽的假象,令她在受盡煎熬中恨透了他……為什麼?他究竟為什麼要這樣做?
「媽……」她撐起身子,再也按捺不住想見他的強烈渴望,「我……」
「玫穎,快躺下!你身子還虛弱得很,必須多休養……」
「媽,我不累,我想要……」卓玫穎頓住了,腦海中浮現凱拉斯將軍以槍指著他,欲置他於死地的一幕……她的心揪緊了,完全沒有勇氣說出她想見他,因為,她害怕聽到負面的答案,她好怕連見他一面都成了一種不可能實現的奢望!
「那好吧,媽也知道你有心事,有很多事情想弄清楚,而且,有一個人在門外等了好久想要見你……媽這就去叫他進來,讓你們談談,不過,你得答應媽媽,不要累壞了……」
聽到媽媽這麼說,卓玫穎一個勁地猛點頭,焦慮盼望的眼光直盯著房門口。
門開了,媽媽出去了,卓玫穎一顆心懸吊在半空,感覺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實則不過是一會兒的光景,門被人從外面推開,走進來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將軍?」
看清楚來人,她的心猛地直往下沉。
瑟爾王沒理由不來見她!除非……他已遭遇不測!
兩虎相爭、兩雄對峙,而今凱拉斯將軍既能出現在她跟前,可見瑟爾王是凶多吉少了——她的心好痛,痛得她可以確切地感覺到一部分的自己也隨著他而死去了。
「玫穎,」見她強忍悲慟卻仍忍不住猛掉眼淚的模樣,凱拉斯不難猜出她心中的牽挂,知道她的眼淚是為誰而流個不停。他在她床前站定,深深嘆了口氣,「別哭了,他沒事」
「將軍……」她溢滿淚水的大眼睛閃過一絲驚喜,疑惑地等著凱拉斯說下去。
「放心好了,我沒取他性命,也沒傷他一根寒毛!」看到玫穎拚死仍要護著瑟爾王,他也下不了手殺他了。
「真的?」聽到歐倫沒有性命之憂,她終於寬慰地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眼中緩緩淌下喜極而泣的淚水。
凱拉斯點點頭,「我想除掉他,一來為了救你;二來為了救蒼生百姓,不過,現在已經沒有這個必要……」
卓玫穎不解地看著他,不明白他話里的意思。
凱拉斯笑了笑,「到了生死關頭就看得出,你們其實是真心喜歡著對方。」
聞言,卓玫穎羞澀的無言以對,蒼白的臉蛋瞬間染上一層醉人的紅潮。
凱拉斯又接著說:「而且,經過了這件事,瑟爾王似乎有所頓悟,一下子改變了很多。在你昏迷不醒的時候,他為百姓做了很多事,大力推行仁政,積極整頓國家的經濟。我想,他是以這種方法在為你祈福……」
「這是真的嗎?」卓玫穎心裡有說不出的震撼和感動,他的改變令她高興不已,由衷地綻開桀笑,眼中則熱淚盈眶。
「瞧你,又哭又笑的,更是個傻女孩」她笑中帶淚的模樣深深牽動他的心,他不假思索地伸出手,為她拭去眼角瑩亮的淚珠。
冷不防地,房門這時被人推開,瑟爾王大踏步走了進來。
「凱拉斯老頭,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對本王的女人動手動腳的,敢情你是活得不耐煩了?」歐倫冷凝著臉,低沉充滿威嚇力的嗓音一點也沒變。
卓玫穎瞠大了眼,誰說他有改變?他仍舊一點都沒改變嘛,還是那麼的霸道、那麼的凶、那樣的高高在上「為父的疼一下女兒,應該沒有觸犯國法吧?陛下。」
凱拉斯將軍的一句話,令卓玫穎訝異得微張小嘴,什麼父親、女兒的,她根本不明所以,凱拉斯將軍跟她又怎麼會是父女關係呢歐倫聞言則眯起眼,不慍不怒地「哦」了一聲。
「我跟陳安妮女士商量過了,如果玫穎不反對,我想認她作女兒。」凱拉斯將軍看著她說,似在徵詢她的意思。對這個東方女孩,他有一種莫名的憐愛之情,現在,知道她是深愛著瑟爾王,他除了祝福她,也只能將心中這份感情升華——卓玫穎笑了,緊緊握住將軍的手,真心說道:「有一個這麼疼愛我的父親,是玫穎的福氣!乾爹,您對玫穎的大恩大德,如再生父母,玫穎願一生一世愛您、敬您如父!」
歐倫從鼻孔哼了一聲,這個狡猾的老頭,竟以這種方式來跟他爭奪玫穎的感情!老頭當了他女人的乾爹,將來不就成了他的老丈人?真是便宜他了!「你有這份心意,我已經很滿足了。」凱拉斯將軍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知道此時此刻自己不宜久留,看得出瑟爾王已快失去耐性,等不及要跟小情人說說貼心話了。
「陛下,臣告退了。」他識趣地退出病房,不再當電燈泡。
好不容易等到凱拉斯終於肯走了,歐倫板著臉走到卓玫穎身邊,雖然他很清楚她愛的是他,但,他還是忍不住吃味地說:「你對那老頭,怎麼比對我還要好?」
卓玫穎怔住,不能置信地看著他賭氣的酷臉,不會吧,他竟然吃醋了她強忍住笑意,若無其事地說:「他現在是我乾爹,我對他好是應該的。」而且,人家正值壯年哪,壓根不是他口口聲聲說的老頭。
「乾爹又怎樣!哼,我可是你的男人以後有我在的時候,不准你只顧著跟別的男人說話,把我給冷落了,」尤其當他看見她握住凱拉斯那老頭的手,他簡直氣怒得雙目都要噴出火來了,要不是他已經改變「形象」,不再是以前那個暴君,他更會下令剁掉那老頭的手因他露骨的那一句「我是你的男人」,勾起兩人愛欲糾纏的種種過往——卓玫穎羞得無地自容,小臉布滿了嬌羞的紅霞。
「我跟你……我們之間……什麼關係也沒有」她羞澀否認「什麼叫做『什麼關係也沒有』?莫非你忘了,我們已發生過無數次『關係』……」他俯身在她上方,邪氣地說出令她臉紅耳赤的話。
「你……你討厭」她羞惱地別過臉,不想再看他邪霸不可一世的神情。
「玫穎,」他抬起她俏巧的下巴,將她嫣紅的臉蛋兒轉了過來,痴迷的目光瞬也不瞬地注視著她,直盯得她嬌羞不已,他突然柔聲提出一個令她啼笑皆非的要求,「玫穎,笑一個好嗎?我想看你的笑容。」
她不知所措地看著他,無緣無故的,她怎麼笑得出來?
「我還不曾見你笑過。你昏迷的時候,我對自己說,等你醒過來,我一定要看看你笑的樣子。」他的聲音低迷柔啞,有一種令人無法抗拒的魔力,「玫穎,來,對我笑一笑……」
她的心早融化在他甜蜜的柔情里了,但,人家她就是一時笑不出來嘛。
「我又不是演員,說笑就笑得出來。」她有心無力,愛莫能助呀!
歐倫了解地點點頭,深思地看著她,然後,他在她臉上親了一下,「我愛你,玫穎。」
霎時,她臉上綻開了最燦爛甜美的笑靨,那飛揚的笑意,直暖透了他的心。
「我愛你,玫穎,我愛你、愛你……」他終於知道,要令她笑並不難,他一遍遍不停地說著,房裡充斥著他的愛語和她銀鈴似的嬌笑聲。